收藏的不是作品，而是“艺术家”

走进亿万富豪藏家达基斯·乔诺位于希腊雅典的家，从白色大理石前厅所陈列的厄普森和库奇的作品，到主客厅的墙面上挂着的几幅由乔治·康多为达基斯·乔诺和意大利国宝级艺术家莫瑞吉奥·卡特兰所绘的大幅面肖像画系列（其中一幅画作上，描绘着一向玩世不恭的卡特兰身着传教士式样的硬白领上衣，一根红萝卜贯穿了他的双耳，画面效果显得庄重而幽默），到摆着大卫·史瑞格作品的小柜子和挂着尤尔根·泰勒人体摄影的浴室，无不显露出达基斯·乔诺怪异且天马行空的艺术收藏癖好。房间内还有一幅出自从策展人转型为艺术家的弗朗西斯科·博纳米的颠倒绘画，画中达基斯·乔诺的领带从他的脸庞垂下。另外还有一幅巴勃罗·埃尔格拉的卡通作品，画着一位坐着的国王，身旁一位科学家正在向他展示一幅太阳系的图示，国王说道：“胡扯！人人都知道太阳是围着达基斯·乔诺转！”

自1980年开始，达基斯·乔诺建立起了全球最壮观的当代艺术珍藏：总计1500件作品，其中杰作不胜枚举。作为一位亿万富豪藏家，他有着一种亲民的自嘲式幽默。事实上，他不称自己为藏家。用他的话来说，他是个“反收藏者”。“我是反对收藏的，我认为收藏是个很自私的行为，把作品从公眾身边带走。我无法理解，所以我讨厌收藏。”当然，乔诺也是一位低调的藏家。比如，比起其他亿万富豪藏家拥有的500英尺长、价值6亿美元的游艇，乔诺的“罪恶号”只有115英尺长，并没有大得夸张。

达基斯·乔诺出生在塞浦路斯，父亲是一位生意遍布地中海地区的实业家。1974年，他的父亲举家搬迁到了伦敦，随后搬到雅典。那时，年轻的达基斯·乔诺已经开始为父亲工作，家族在全球的产业包括酒店、地产和可口可乐公司的产品运输。随着家族生意的蒸蒸日上，年轻的他开始涉足艺术界，但并不是通过收藏，而是在雅典娜神殿洲际酒店举办艺术展。这一项目促使他随后创立了戴斯特基金会。1985年，东村艺术景观的明星艺术顾问戴奇带领达基斯·乔诺参观了位于东七街的International With Monument画廊。那里正在举办一位名为杰夫·昆斯的艺术家的首个大型个展，杰夫·昆斯当时正在华尔街打工，为他规模不断扩大的雕塑实验筹款。达基斯·乔诺立即被杰夫·昆斯大胆的作品所吸引：创作于1985年的《One Ball Total Equilibrium Tank》（《单球全平衡槽》），那是杰夫·昆斯标志性的悬浮篮球装置中的第一件。乔诺请别人安排了一次工作室访问，在和杰夫·昆斯交流过后，乔诺以2700美元买下了这件作品，在3000美元的标价上还打了9折。自那时起，达基斯·乔诺在购买了越来越多的作品的同时，也定下一条收藏原则，就是不购买他没见过的艺术家的作品。后来的事实也证实，他的确和自己收藏的艺术家都很亲近。

这艘名叫“罪恶号”的游艇长115英尺，由艺术家杰夫·昆斯和游艇设计师帕弗里一起合作设计打造。外部明亮耀眼的几何图形是以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英国海军迷彩服为灵感，跳跃的几何色块带有浓浓的波普风格，船体两侧的图案意在表现金字塔和海市蜃楼;顶部则是歌手Iggy Pop的一张夸张画像。和绚丽明亮的外观相比，游艇内部则是以白色为主，装修风格趋于现代简约，如家般舒适的房间里睡床、沙发一应俱全，船内展示着达基斯·乔诺丰富的个人艺术收藏品。

当达基斯·乔诺一边建立自己的收藏王国时，他还拓展着戴斯特基金会在希腊的发展。多年来，基金会在雅典的塞浦路斯使馆文化中心举办了多场展览。1998年，基金会的首个空间艺术展在Neo Psychiko社区的一处前身为造纸厂的建筑内开幕，随后又扩展到了前身为袜子厂的另一座建筑。2008年，伊兹拉自治岛将一处屠宰场空间卖给戴斯特基金会，这对展示当代艺术来说是个不寻常的选址。“我们经常来伊兹拉岛，我看到岛上这座被废弃的空间，就想到要用它做点什么。”达基斯·乔诺说，“我想先从一个具体的概念开始，这里并不是年轻艺术家的实验场，我想让一位成熟艺术家在这里真正试图和伊兹拉岛建立起联系。”于是，位于此岛悬崖上的一座艺术空间——戴斯特基金会屠宰场空间就此诞生。屠宰场有趣的地方在于它的空间结构，这里保留了原先宰杀牲畜的设施和结构。另外，你还可以看到那些用来宰羊的器具。屠宰场空间的年度展览大约在每年夏至开幕，比如，2019年Kiki Smith的艺术装置作品“记忆”就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行家，很多人来到这里本是为了工作，但空间所在的这处瑰丽迷人的希腊小岛却把行程变成了一场度假之旅，正式的服装都换成了海滩装扮。并且，任何一位当时身处岛上的人都可以来参加艺术展的开幕派对，哪怕他对于达基斯·乔诺来说是位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也用不着担心，因为达基斯·乔诺很快便会与他有所交流，他随时置身于人海中，与大家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