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海边喝酒 外三首

谢健健

当我们来时，潮水已淹没许多

你未见过的浮游生物。它们回到深海

向大陆架传递一次海滩生存的经历

类似于我们此刻的交谈——

背对着七月的大海，面对着你

一片这样神秘而深邃的南方森林

我们坐在深夜供应黑啤的烧烤摊上

交换雨水、经验，和体内潮湿的气息

当浪潮逐渐停止，拍打堤岸时

昭示年轻的响动，我们捕获潮信

那稳定的节奏：将大海联结陆地

形成蜿蜒曲折的海岸线，我们就在这

不断碰杯，为了这永恒的一瞬

青梅酒

雨季之前，我们去采撷树上的青梅

将它们酿成果酒，错过那场宋词里的

梅子黄时雨。有晚风穿过我们的果筐

疏漏下夏虫的嘱咐：去掉探头的梅蒂

熬去梅子破土的苦。细雨来时，我们已捧回

青色的果子，相视无言但深知彼此的命运

——要以粗盐温柔地擦拭梅子表面

裸露出我们坦荡的内心，安抚一切

会在酒成时尘埃落定。但仍然需要

一層冰糖裹着一层月光，任凭蜜液浸润

酿制的过程。最后，我们会轻碰酒杯

在细雨外，一次次回响起最初的相遇

望月怀想

沉没在水底的

不止是“狮城”这两个汉字

还有那珍木阁、仁宝铜艺

那南北酒行，绥安百货商铺

还有御贡的状元坊

城外连绵的青山，因此

湮灭了一部分，只剩下岛屿

那些正在回响又极速停下的蛙鸣

它们共同被忽略在一小串简介中

只有这轮圆月，落入水泽又引领我们

上升：使你我在水汽淋漓的月晕中

对两个汉字完成这忧愁的想象

日偏食时刻

日影侵蚀，他在窗户边

探出身子。很快，有人提醒他

只需将卷帘打高，观察桌面

看洒下的光线如何消失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在路上走着

天忽然黑了下来。他以为会下一场雨，

但是没有。他看见天空像一口

正在合上的棺材。许多次，他猜想里面

埋了什么。但很快他就长大，结束了

少年时代，像“天狗食日”又很快吐出

一个人的长大有自身的规律

天空布满鱼鳞云片，太阳被遮盖

而他，此刻是一个重新完满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