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福

林娇蓉

一颗牙齿的隐裂或毁坏，往往始于一只螃蟹。

浅海中有种青蟹，也叫“蝤蠓”，是最美味的海鲜。它吃的就是动物，有时还吃同类。青蟹的蟹脚像个大钳子，其蟹脚的硬度坚固无比，与鹰爪熊掌有过之而无不及，被钳到后果不堪设想。为了捉住它，人类用粗大的绳子绑住它，因此有“一斤蝤蠓半斤绳”的说法。想要吃到美味的螃蟹，有人用老酒把它蒙倒，“智取”螃蟹，不到一分钟，蝤蠓即刻醉醺醺的，这时便是剁掉蝤蠓两只大钳子的好时机。没了大钳子的蝤蠓让人放松了警惕。剁掉利器的蝤蠓就只是一堆食物了吗？并不是。有一次，我只图快捷，没有把蟹脚拍碎，下场是刻骨铭心。人类的牙齿是很坚固的，它是保护肠胃的第一道屏障，但与蟹脚相比，还是不自量力了。想要用槽牙“以牙还脚”那就是鸡蛋碰石头。只听到“砰”一声，蟹脚蹦开了一个口，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牙齿，牙齿被磕掉了一半。紧接着，疼痛感逐渐加剧。我一向以一口好牙自居，早晚护理，殷勤并乐于其中。没承想，为了一口美食，一口好牙发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从那天磕掉牙齿之后，就有了两年“修修补补”的血泪经历。

一次，修补好的槽牙连累了边上的另一颗磨牙。几天之后，磨牙疼痛难忍，只得去找牙医。牙医说：“你这牙有裂痕，得拔，拔了种植，大概需要1万元左右。”

我说：“先止痛吧！”接着，拍片，根管治疗。还是痛，但有所缓解。三天后再找他，他說：“问题比较严重，得拔。”我说：“治疗吧，只要止痛即可。”二周后找他。拍片，取封药。他说：“尚可，再观察一月，不行再拔。”来来去去三次，他与我说最多的话就是：拔了种植。从来没告诉我怎么治疗，用的是啥药？总是问一句，过半天答一句。

月余后再拍片，我问：“频繁拍片，辐射大不？”他答：“这种小牙片，不会对身体有影响的。”我问：“我的牙，能保住吗？”他答：“控制住了，也许能好一个月。不行还得拔。”我说：“我谁都不找，就找你看。你瞧，我一点也不痛了。”他终于收起冰冷的麻脸，指着片子说：“这种药是孩子用的，你下次来只要换成人的药，再补个牙套就行，大概千把块。”我问：“能控制多久？”他答：“二年吧！”我说：“这药这么神奇？”他说：“嗯，有一女患者，上这药能维持5 年。”我说：“医生，我能管5 年吗？”他说：“你的基本没炎症了，应该可以。”临走，我再问：“你跟我说实话，我这颗牙要不要拔了种植？”他说：“ 牙齿那么宝贵，能保住先保，干吗拔了？”……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就这样，从去年的根管治疗，到阻生牙的拔除，到根管再治疗的镶牙，再到牙齿矫正，最后到种植……而这一切，都始于一只螃蟹。

过了牙齿这道关卡，是不是就能吃到美味了呢？也不是，落肚后的蟹肉也会兴风作浪。别看厨师把蒸熟的螃蟹大卸八块，但螃蟹被厨师码盘得栩栩如生，真正地“横着躺”，样子还是那么凶横，再次体现了“王者风范”。中医记载，螃蟹是偏凉性的食物，体寒的人吃了会肠胃不适，一次不宜多食。好的东西，固然不能轻而易举的享用到。我有很长时间没有碰螃蟹了，确实上次吃螃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但在“蟹黄肥美”时节，还会小心翼翼地偷偷尝个鲜，孰料，隔夜起来牙龈就开始肿痛。螃蟹与我水火不容啊。大抵我与螃蟹是没有“食缘”的。

食客和食物，是要讲究缘分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口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