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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真学步 心向光明

2021-09-03喻旭初

江苏教育 2021年57期
关键词:作文语文老师

喻旭初

一、我的求学经历

我的初中是在溧阳县中读的。第一任语文老师叫陈景祥,这个老师讲话非常风趣幽默,经常讲一些老百姓的生动的口语,我们都很喜欢听他的课。第二位语文老师叫陈天行,他讲话有板有眼,条理清晰。记得有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他大概用10 分钟设计了一段话,把这个学期所有课文串起来,真不简单。另外几位,各有特点。我的地理老师是一位50 多岁的男教师,他上课从不带书,班长喊“起立、敬礼”坐下以后,他就转过身去,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图。如果今天讲英国,他就在黑板上画一幅英国的地图,然后指着地图边讲边做记号——这是首都伦敦,这是泰晤士河,这是什么山,这是什么矿,这是什么水陆码头,这是什么工业区,讲完了以后这幅图就填满了。现在恐怕很多教师都做不到这一点了。还有一位政治老师,女的,常州人,她的板书非常优美,令我至今难忘。

到了高一的时候,两个学校调整,我所在的溧阳县中把高中部并到江苏省溧阳中学,也就是省中。从高二起一直到毕业,就在省中上了。我的班主任叫葛苏仁,是一个很严谨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一些人格要素对我有不小的影响。

当时我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因为学生会主席在我们班,他提议印制了一份小小的刊物,叫《红与专》,稿件来自全校各班,我负责设计、排版、刻钢板、油印,一本小册子30 页左右,也登不了多少文章。订好以后,我就拿着它到全校各个班去分发,一个班两本,这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我觉得这对我也有好处,就是学会自己写文章,自己来编辑,自己来发行,这个很有意思。

第二件事情,当时教师办公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岛上,小岛周围是很大的池塘,一圈水,从教师办公区到教室要经过一座木桥。我就跨过桥,在教师办公区第一座房子的山墙上画了一幅很大的宣传画,题目是“为祖国而学习”。在墙上画一幅画很不容易,要搭上梯子,上上下下爬,大概花了有一个星期时间。

当时班上有两位同学(一个叫周锁法,一个叫翟素君)跟我一起考上江苏教育学院中文系。1959年到1963年,我就在江苏教育学院中文系读书。我们的系主任叫钱小云,当时教我们《现代汉语》,他的课概念明确、条理清晰、板书规范,一堂课几乎没有多余的话,这一点很不容易做到,他为我以后当教师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给我们讲《古代文学作品选》的是吴酉山老师。吴老师文字学的功底很深,讲解课文中的字非常细致,这个字本来怎么写,后来怎么写,讲这个字演变的过程,这比光讲这个字什么意思,要有意思得多。后来我对文字学感兴趣,这跟吴老师的启蒙很有关系。

教我们古代文学史的诸祖庚教授,留着胡须,戴着眼镜。在我们所有的老师当中,只有他上课既抽烟又喝茶。有一次,诸教授喝了一点茶,然后就说今天我给大家吟诵屈原的《离骚》。他的吟诵有一点无锡演唱的味道,很慢,很悠扬。下面很多同学听不懂,但是觉得很有趣,坚持把它听完,这样的课堂是少有的。

教我们《文学概论》的是当时江苏省教育厅厅长吴天石的秘书,叫马寅伯,他一个星期来一趟,一来就上两节课,一口普通话,表达非常流畅。我记得有一次讲诗歌,讲到外国诗的时候,他就用俄语背诵普希金的诗,很好听。他说你们不要以为外国诗不押韵,外国诗也讲韵律的。他用俄语在黑板上写了八行,在押韵的地方打上记号,然后他念一遍,说“你们看,凡是做记号的地方就是韵脚”。另外他还给我一个印象,非常优雅,很有礼貌。这一点也是很值得现代教师去学习的。

教我们教材教法的罗振球老师,他非常注重对文章中词句的推敲,也就是考虑词句的语境含义。这一条对我以后当教师后备课是个很好的启蒙。

应该说,大学4 年给我很多良好的教育,有些老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我以后走上教育岗位创造了很好的条件。

当时我在学校有一个习惯,每个星期天我喜欢到南京的大街小巷转转,其中有一项就是经常要从学校步行到夫子庙旧书店,到了书店就站在那儿看书。中午买两个烧饼,填填肚子,然后继续在那儿看书。翻书有一个好处,能知道曾经出过哪些适合我看的书。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有空就去翻书。

到了1962 年的冬天,学校在礼堂为我们放了一部电影——苏联的《乡村女教师》。这个电影用现在的话讲,很有正能量。讲的是一个乡村女教师献身教育,培养了很多有用之才的故事。看了以后,我也怀着一份美好的憧憬,走上了教育岗位。1963 年的8 月下旬,我就来到了现在我所在的学校——金陵中学,当时是南京十中,从此就开始了我51年的中学教师生涯。

喻旭初等老师探望原南京十中校长李治中

二、51年的教学生涯

如果要对我的教学生涯概括一下的话,我想说,51年是求真学步的51年,是不断学习、不断实践、不断反思的51 年。这51 年,很多人帮助过我。我对曾经教育过我、帮助过我、促进过我、启发过我的人,永怀感激之情。

(一)影响我的九个人

对我产生影响的人很多,影响比较大、帮助比较多的是:周德藩、袁金华、钱任初、成尚荣、李镇西、黄厚江、朱永新、孙芳铭、王栋生。

首先讲讲原江苏省教委副主任周德藩。周德藩跟我是江苏教育学院的校友。1959 年,他考取教育学院物理系,我是中文系,当时互不认识。他当南京市教育局局长时,跟我同住一个院子,几乎天天见面,又是校友,我喊他从来不喊“周局长”,而是喊他“老周”,他见我就喊“喻老师”,或者有时候客气喊我“旭初兄好”。他担任省教委副主任以后,经常到全省各地巡视,路过某个学校,忽然说进去看看,不打招呼。几个地方一看,他发现许多实际问题。回来以后打电话给校长,校长一听觉得奇怪,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我说:“你这个‘突然袭击’,人家很难看的。”他说:“这样才能了解真实情况。”我觉得这个作风很好。

他经常在各地讲话,有一句话给我印象极其深刻。他说:“我们都是搞基础教育的,基础教育要面向全体学生,起点要低,要求要严,训练要实,方法要科学。”这个话讲得太到位了,周主任是地地道道的行家,是真正的基础教育的专家。后来他这个话我经常引用,到处宣传。因为这个话很有道理,但很多人并没有按照这个去办。

他是学物理的,但对语文似乎情有独钟,经常在讲话中背诵古诗文,而且背得非常熟练,下面听讲的教师都说“我们周主任不简单啊”。他告诉我们,他父亲从小就要求他背诵古诗词,有这么一个家学渊源。周主任有一篇文章,专门谈中国语文教育一百年的历史。他很客气,初稿出来以后交给我。我说:“老周,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说:“请你看看,如果句子不通,就在上面改。”我说:“老周,我能改你的吗?”他说:“有什么不能改的啊?你不是每天改作文吗?也把它当作作文就是了。”我改了一些句子。他后来又请别人再看,几易其稿,最后投出去,好像是《中国教育报》全文登载,在全国产生不小的影响。一个省教委副主任,能够单独对一个学科写上近万字的论文,实属罕见。

第二个人,袁金华。袁金华原来是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语文教师,当过主任、校长,后来任江苏省教委普教局副局长、江苏省教科所所长。他是一位很优秀的语文教师,讲话慢条斯理,有时候来两个动作,恰到好处,还带有一点幽默,课上得很有特色。因为课上得好,我就把他推荐给《语文教学通讯》杂志,杂志委托我采访袁老师,写一个专访稿,袁老师热情地接待了我。

20世纪80年代初,他担任南京市第一任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会长。由于他的推荐,我当上了全国中语会理事,使我有机会接触到江苏以外的优秀语文教师。

当时南京市教育局跟广西百色地区有一个协议,南京要负责对边远地区进行教育帮扶。1981 年,市教育局请袁金华带队,组织三个学校几位教师一起到百色讲学。袁老师上了一堂课,当地教师说上一堂课太少了,你们这位年轻教师也上一堂课。当时他上的是冰心的散文《笑》,我上的是小说《守财奴》,长文短教,做了尝试。有一个学生,因为听说江苏来了老师,赤脚赶来听课。当时袁老师看到,心里很难过,建议当地不要让他再赤脚步行回去了,并且留他在那里吃了个饭。在那儿的二十几天,袁老师的待人接物、上课特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从广西回来以后,袁老师又组织南京市一批中年骨干教师编了两套丛书,一套是课外阅读教材,一套是作文训练教材,我都参加了,大概历时两年,由江苏教育出版社公开出版。我记得当时稿费很少,他是主编,提议大家拿稿费出来聚餐,稿费不够,就大家轮流在家做东。

1992 年,周德藩在南通主持召开了一次会议,袁金华当时是普教局副局长,就由他执笔起草了一份文件《关于改革和加强中小学语文教学的意见》,我有幸参与了草案的修订。袁金华那种认真谦虚、善解人意的态度,永远值得我学习。

第三个人,钱任初。钱任初是南京市教研室原来的语文组长。20世纪60年代,他作为教研员在我们学校语文教研组的初一备课组蹲点,每个星期来一次。钱老师讲话给我印象非常深刻。他听完我们的备课交流后,往往是这样:“你们备得很好。我提两个问题啊……”或者说某个词语我们备课的时候没有讲清楚,或者说某个句子没有讲到点子上,或者说对整篇文章的主旨把握得不够好……时间长了以后,我从他对字句含义的推敲上学到了很多。

20世纪80年代,当时有个全国赫赫有名的教育专家,就是魏书生,他先后三次到南京来讲学。有一次他来南京三天,教育局的人说,魏老师三天都讲课太累了,要陪他到南京转转。剩下的一天怎么办?钱老师来找我,说:“小喻,你来上上课。”我说:“上什么课啊?”钱老师说:“随你啊,反正半天你要包下来。”我说:“我讲得不好就是打南京教育的脸,我讲得好倒无所谓。人家是全国著名特级教师,我只是一个中学高级教师。”钱老师笑着说:“小喻啊,你这个就不对了,他有他的优势,你有你的特点。你的课我听过的,能上好,上什么随你。”我说:“现在正在上《阿Q正传》。”他说:“那就上《阿Q正传》嘛。”在哪里上呢?宁海中学借班。第二天上课,我穿了一件风衣,日本买的,深蓝色,很潇洒。一进教室,学生看到我的样子,就热烈鼓掌,我说:“你们鼓掌是因为我这个风衣,还是我这个人啊?”学生们说两个都很好。这堂课我重点讲了肖像描写和心理描写。讲了以后,就来一段心理描写或者肖像描写,二三百字,然后请他们交流,重点比较突出。这堂课上得确实还不错,学生给我热烈鼓掌,老师们也热烈祝贺。我说是钱老师给了我一次机会。钱老师事后听到反馈说:“怎么样,我知道你能上好。”我说:“是因为你的鼓励。”人是需要鼓励的,有时候两三句话,人就来劲了。

接下来,我讲一个人,成尚荣。成尚荣,原来是一位教师,后来做了江苏省教科所所长。我听过他两次讲话,都在我们学校。他不用稿子,出口成章,用词准确,语言流畅,精彩的句子很多。我当时就想,我要有他这个口头表达水平就好了。最近两年,我把自己印的小册子寄给他。有一次,我写了一本书,叫作《有点意思》。他收到后回复说:“喻老师,大作收到,不是‘有点意思’,而是‘很有意思’。谢谢!”他担任过国家督学,以国家督学身份写的几篇长文登在《中国教育报》上,我每篇都看,有时候还要发个短信给他,如:“在《中国教育报》上的大作已经拜读,我会认真学习、认真消化。”他看的书很多,融会贯通;他写的文章理论性很强,可读性也很强,不像有的文章,摆了个空架子,光谈高深的理论。怎么进行语文教学的理性思考,他是我的老师。

还有一个,李镇西。李镇西在三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全国小有名气的教育专家了。我看过他的一本书,书名叫《从批判到建设》。他对以往的教育,换个角度,特别是对语文教育的好多问题进行了批判,同时从正面讲应该怎么做,提出很多主张,这本书对我很有启发。

大概是20世纪90年代中期,《语文报》在杭州搞了一次全国中青年教师好课大赛。开课前一天晚上,评审组开会,宣读了评课标准,其中有一条,只设一二等奖。我当时问为什么没有三等奖,他们解释,去年有一个人评了三等奖,觉得不公平,大闹了一场,差点闹出大事情来。后来他们就说算了,省得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只设一、二等奖。我发表了看法,说只要我们评得公正,一、二、三等奖照样保留。李镇西也在座,他没有讲话。主持人沉默了几秒钟,说:“这样吧,我们投票表决。”投票结果,绝大部分同意只设一、二等奖。当时我说:“既然这样,我服从多数。”散会以后,李镇西跟我讲:“喻老师,实际上你讲得很对的。”我当时很恼火,说:“李镇西,你当时怎么不讲啊?”他说:“人微言轻。”我又来火了:“你人还微吗?你是全国著名的青年教育专家,你为什么不敢讲话?”后来我一想,他临时从外地来的,本来又是朋友,便说:“对不起啊,我刚才可能太激动了,算了,实际上设四等奖都可以,这是全国比赛,我要是得四等奖都很高兴。”从此,我们两个人就熟悉起来了。

这几年我们联系特别多,他发表在教育报和语文专业期刊上的文章我都看。前几天我还跟他发了短信。他写了四篇学习马克思的体会,谈人的解放。人的解放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看完以后我很快就把他写的几篇文章发到我的微信群中,说:“这是李镇西老师最近写的学习马克思的体会。我个人认为很好。文章很长,请你们能抽空看一看。”然后我告诉李镇西,他很高兴,也感谢我。我说:“你好的东西应该大家分享。”他对教育特别是语文教学怎么尊重常识、怎么进行哲学思考,写过一些不太长的文章。这种哲学思考可以帮助我们提高对教育的深层理解。虽然他比我年轻,但也是我的老师。

下一个,是我们江苏人,黄厚江。黄厚江原来在盐城中学,20 世纪八九十年代调到苏州中学,一直到退休。黄老师我是非常非常佩服的,就像他这个人很朴素一样,他的课、他的理念跟他的打扮一样朴素。他讲要用语文的方法教语文,体现语文的特点。他的课既体现语文学科特点,又有鲜明的中国语文元素。这一点,近20 年我都是学他的。还有一点,尽管他很忙,行政事情也很多,但还是坚持在教学第一线上课,不受影响。现在有少数的名家,其中有的是当地名师,有的是特级教师,有的是正高级,有了点名气以后,到处开讲座,自己学校的课却大受影响。这个我不赞成。你作为名人,开开讲座可以,但你的班是你的基础,是你的立身之本,要对自己的班负责。

下面一个讲到孙芳铭。孙芳铭是南京一中的语文特级教师,比我大两岁,我们两个关系很密切。20世纪80年代,我们在袁金华先生的带领下一起编书。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中期,我们一起到过江苏省几十所学校去讲高考,他讲阅读,我讲写作,分工很明确。有好多次我们两个人成了所到学校学生追捧的人,学生递个本子,说“喻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用现在的话说,叫“被圈粉”了。我跟孙老师退休后一起办《现代写作报》,一个星期碰头一次。在语文教育很多问题上,我们两个人有很多共同或相似的观点,经常互相启发。每天早上一打开微信,往往看到他发一个:“旭初兄,早上好!”我回一个:“孙兄,早上好!”天天问候。一个人一辈子总要有几个好朋友,不然生活就很无趣了,孙老师就是我的好朋友。

下面一个人,朱永新。朱永新是江苏人,原来在苏州大学当教授,后来当了苏州市副市长。我们学校有一次培训,就是我去邀请他来作报告的,因为他跟我是同一个党派,民主促进会的。我跟朱永新的交往时间很长,每次见面都受到他的鼓励,他也把自己出的书寄给我,去年寄给我一本《致教师》。早些年他写的《我的教育理想》等书和文章我都看过。朱永新创办了新教育,新教育的理念是“过一种完整幸福的教育生活”。这个总的理念是对的,我非常赞赏。同时,他大声疾呼,要为学生、要为全民族创造良好的阅读环境。每年全国两会他都要写提案,建议设立全国读书日,这个提案已经交了好几次了,我估计迟早会通过。这跟他的一贯坚持、大声疾呼很有关系。他在全国很有影响,是一个教育家。我非常感谢他对我的鼓励。

最后,讲讲王栋生。王栋生比我年轻,他是南师附中的特级教师,他的不少见解都比我深刻,更可贵的是,他对问题很敏感,批评教育的弊端是不留情面的。他有几点永远值得我学习。他尊重学生,爱护每一个学生;尊重常识,不说大话,不讲大道理,追求实效,自己学习思考以后,冷静得出的结论他会坚持到底。他的执着,他的耿直,他对社会不良风气的尖锐批评,我很佩服。他的不少批评时弊的文章都充满人文情怀。

(二)我的语文教学

我从1963 年秋开始在金陵中学当教师,教了三年初中。后来“文化大革命”,把我关起来一年半。出来后我有个想法,我已经浪费了一年半时间,我要把这一年半时间追回来。1975年我开始教高中,一直教到2014 年。最初十年左右,基本上跟着校内的中老年教师学。

第一个是宋家淇老师。宋老师,了不起,当时他已经五十几岁了,是高中教研组组长,他的课我听过三次。宋老师的课有什么特点呢?第一,他对课文烂熟于心。第二,他对知识的讲解非常细致,非常生动,“衔远山吞长江”,“衔”跟“吞”两个字,给他讲活了,我没想到可以这样来理解。听宋老师的课是一种享受。再说宋老师讲话也很幽默。他还有一手好字,字写得很漂亮。

再就是初中部的杨先园老师。她的课被当时的李校长称作“清汤挂面”,没有多余的话,清清爽爽,条理非常清晰,训练实实在在,效果马上见到。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从杨老师身上学了很多。

还有一位,沈达信老师,他的课上得非常活泼,他喜欢跟学生对话,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可以说在20世纪80年代,他的一些做法已经符合20年以后的课程标准的要求了。

这些都是我很敬重的本校的优秀教师。他们是我教育实践的启蒙老师,带我走上了教学的正轨。

20 世纪70 年代中期,我开始独立尝试了。在教育当中增加了一些情感因素,这个是受上海于漪老师的影响。于老师上课,很会煽情,但是她煽得很自然,自然地调动情感因素。最近20 年来,我更多地受黄厚江老师的影响,用语文的方法教语文,体现语文本身的特点。我越来越感到现在的新课程标准,对语文课程的定位很准确,语文课程就是对祖国语言文字的学习运用的一门综合性实践性课程。综合性、实践性,这两个词用得好。语文的目的就是学习与运用语言文字,要通过训练提高学生的听、说、读、写能力。到现在为止,我总觉得还有一些教师对这一点没有弄懂。看到公开课PPT出示教育目标1、2、3、4,我就头疼,我说4 个目标能完成吗?能完成两条就不得了了。一堂课时间有限,容量也有限,不要指望一堂课能解决多少问题。我的主张,就一堂课来说,目标简简单单,条理清清爽爽,训练实实在在,训练以后学生的感悟真真切切。我的课一般来说完成一个目标就行了。我的课经常变化,因课而异,因班而异,但下面4 条,我是30 多年没有变,可以说是雷打不动,始终坚持。

第一,积累词汇;第二,背诵名句;第三,口语训练;第四,整理笔记。

下面,我把每一项详细地来讲一讲。

第一,积累词汇。我教完一篇课文,课文是指现代文,不是文言文,我都要学生抄词,每个词抄三遍,高三还要抄。我们本校有些老师说,喻老师,高三还要抄什么词?我说,高一高二一直抄的。抄词有几个好处:一,积累词汇;二,练字。不仅字要抄得对,还要写得好。这就是培养一种习惯。每次我的早读课做两件事。一个,听写25 个成语。听写依据是什么呢?我自己把《成语词典》看一遍,挑选我认为常用的,每一个成语报两遍,同座位交换看,错的我要讲一讲。一直默写到高三上学期,一共默写了1000 多条成语,即使忘掉一半,学生还能够记得五六百条成语,再减少一半,还有200多条成语。我一直坚持这个做法。有几个家长碰到我,说你这个办法很好,我孩子在你手下积累了很多成语。

第二个,背诵名句。凡是课本上规定要背的古诗文,先由我跟学生一道反复朗读,读得很流畅了,能够上口了,有感情了,马上背,背了以后,默写。那个时候我自己编的《古代名句选》小册子,一到早读时间,学生就把小册子拿出来,先看5 分钟,然后把书收起来,我报十条名句,有的只报上句,有的只报下句,学生写出另一半,互相批改。两个学期下来,其中有一些我认为比较重要的名句都默写了两遍以上,这个跟高考有关系。

第三个做法就是口语训练。开始的几年,每一节课只有一位学生上台演讲。后来我就改了,一个星期专门一堂课,七八个学生,每个学生4 分钟左右演讲,有点评,还有打分,进行系统的口语训练。第一,要让学生讲规矩,上台以后要向大家鞠躬;第二,要用普通话;第三,要报演讲的题目;第四,一定要讲“谢谢各位”,然后鞠躬下去。对演讲具体内容,我提出下面一些要求:第一,中心要明确,你不要4 分钟花里胡哨什么都讲;第二,内容要实在,尽量少讲空话;第三,要用通俗的口语使全班每个人能够听懂你讲的每一句话。一开始提这个要求,有一部分学生很不习惯,或者说很紧张,不敢看下面,眼睛看着边上的窗户。后来都习惯了,每一个学生讲完以后,我从讲话的立意到用词,从标题到礼貌,对学生逐个打分,并且做点评。两年多训练下来,学生的口头表达能力得到不同程度的提高。三年的口语训练,刚开始我计划性不强,后来有计划了。我是这样安排的:高一自我介绍,讲一个令我敬重的人,再讲一次令我难忘的经历;高二第一次向大家推荐一篇自己喜欢的文章或者自己喜欢的一首诗,然后向大家推荐一本自己爱读的书,要讲推荐理由,重点谈自己的读书体会;高三评论一种社会现象,或者评论一位人物(历史人物、当代人物都可以)。高考前,我还做一件事情,即兴发言。比如说,第三堂课是我的语文课,第二堂下课,到教室去在黑板上写两个题目,学生最多只能思考10 分钟,演讲的学生从两个题目里面任选一个。我记得1989 年教的文科班,有一次我在黑板上写了两个题目,其中一个是“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一个女同学(后来考上了外交学院),当时她从哲学的角度讲,说自己不断在变化发展,就像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一样。听完以后我非常兴奋,带头使劲鼓掌。这个题目很难讲,她只有几分钟准备,能够从哲学角度讲到这个水平很不简单,所以要给她充分的肯定和鼓励。口语训练,现在我们学校不少教师仍然很重视,我认为还要加强。现代社会很讲究交际,交际能力就需要口头表达能力来做支撑。

最后一个坚持就是整理笔记。我每教完一篇文言文,都要学生整理一次笔记,内容包括:第一要整理词法,实词释义、实词活用、虚词;第二要整理句法,判断句、省略句、倒装句等;第三要整理常识,课文涉及的作家知识和相关的古代文化知识;第四要整理名句,课文中精彩的一两句话。要求每个人准备一个专门的笔记本,高一到高三所有的文言文这里面都有。到了高三毕业的时候就形成了整理笔记的习惯,也让他拥有了一份完整的高中文言文复习资料,这是外面买不到的。

(三)我的作文教学

作文教学是语文教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几乎所有教师都比较看重阅读教学,一篇篇课文教,很认真,很辛苦。但是我发现有些教师在作文教学上花的精力很不够。原因可能有两点。一个,可能是实践上缺少办法,认为学生的作文再怎么辅导也提高很少,与其这样,不如多花点时间在阅读教学上,作文基本上是望天收。据我了解,到高三的时候,不少学生的文章教师只是看一下,没有批语,最多打个分数。如果学生辛辛苦苦写一篇文章,我们不认真对待,学生的水平就很难提高。

喻旭初老师执教作文课

还有一个,是认识上有误区。这一点很少有人去讲,而这几年我越来越感到非讲不可。

我们好多语文教师受中国古代文人的影响,讲究“取法乎上”。“取法乎上”,对不对?对的。既然都是文人、学者,当然很讲究语言,很讲究文采,用现在的话就是很注重文章的欣赏价值,或者叫观赏价值,就好像我们欣赏盆景,以曲为美,讲究语言的漂亮。“取法乎上”,最早见于唐太宗的时候,指的是治国安邦之策,讲的是整个国家管理要有上策。到了明朝以后,有些学者谈诗怎么写的时候,也谈到“取法乎上”,这是文人学者互相切磋学问的时候提出的要求,现在我们把它作为对学生的要求,这个认识就有问题,至少我认为这是个误区。多数学生你想要他取法乎上,他达不到要求,就没有信心,就埋怨怎么写不好,几次写不好,教师也就没有信心了,算了,我功夫就花在阅读教学上吧,这个就片面了。我认为作文教学要有效,先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要明确写作训练的对象是谁;第二,要明确写作是为了什么。这两个问题我们很多教师没有完全搞清楚。不要忘记,我们是搞基础教育的,基础教育要抓基础。周德藩主任的话我再讲一遍,要面向全体学生。既然是面向全体学生,要求就不能过高。我们的训练对象是中学生,不是专业作家,也不是学者,所以绝对不能用作家、学者的标准来要求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中学生。

为什么要写作呢?我认为,对中学生来说,是为了学习语言表达。学语言表达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跟人交流。跟人交流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在交流中更好地理解生活,学会做人,最终要把写作和做人结合起来。既然如此,中学生写作一要有平等意识,跟教师是平等的,跟看我文章的其他人是平等的;二要有读者意识,文章是写给人看的,要考虑到看我这篇文章的人能不能接受;三要有求真意识,你既然和人交流,就要跟人家讲真话。我编的书里有一本叫《真心话》,意思就是写文章就是跟人家对话,要对话就要把人家当朋友,既然是朋友,你说你不讲真话,人家要听吗?不要听了。

基于上面这个认识,我们的作文教学目标就一定要实事求是。我把这个目标分成两个层次,一个是基础目标,三句话:把语句写通顺,把事情说清楚,把道理讲明白。猛一听,要求不高,这个有什么难?不要小看这三句话,真正做到并不容易。现在很多学生到高三,语句并不通顺,或者说并不完全通顺,因为平常对他们这方面的训练比较少。什么叫把道理讲明白?就是人家一看就晓得你告诉我的观点是什么,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讲话的,清清楚楚。对这三句话,我从高一起,分年级提出不同要求,狠抓不放,因为如果基础不打牢,任何高要求最后都会落空。我有三个不忘:不忘作文跟做人同步,不忘作文跟生活同步,不忘作文跟思想同步。我定的最终目标,是通过三年训练,使五分之一左右的学生的作文能够做到:有独立的思想,有鲜明的个性,有担当的勇气。说到底就是为了培养有社会责任感的现代公民,特别像我们这种比较有影响的重点中学,每个班都应该有学生做到这三条。

2020年9月喻旭初老师在金陵中学校门留影

再说说我的作文讲评。前面我讲学生写一篇文章也不容易,辛辛苦苦花一个多小时,交给老师,你很快看一遍,评语也没有,错别字甚至都没有圈出来,学生就会说那我给你看干什么。在我看来,学生作文不改那是严重的失职,学生作文白写了。我一定要对作文有一个评价,要有讲评课。每个学期我要求学生写六篇大作文,其中有两篇是期中期末考试大作文。每次大作文我都要认真讲评。开头的20年左右我的做法很简单,找几篇好作文,自己来读一读,或者叫学生来读一读,然后我来点评一下。有没有效果呢?不能说没有一点效果,但是收效甚微。后来我就改了,讲评不再面面俱到,而是突出一个重点,这次专门讲作文的立意,或者专门讲文章的结构,或者专门讲语言表达。我每次挑这么两三篇作文,组织学生来讨论,打分前请学生讲,上次喻老师提的什么要求,请学生回顾一下,最后根据要求来评,打多少分,征求大家意见,最后我谈谈自己的看法,我倾向于哪种意见,而不是定论。这个,学生是有兴趣的。

对学生作文中存在的问题要实事求是地指出来,是什么问题就是什么问题,是第几段的问题就是第几段的问题,是哪个句子的问题就是哪个句子的问题,要非常具体。每个阶段我讲的重点不同。高一到高二上学期,重点表扬学生作文中语句的通顺、条理的清晰;高二下学期到高三,我对学生能够联系社会现实表达真情实感大加肯定,对合理的独立见解、对辩证的说理分析,我热情点赞。有时,我甚至说:“某某同学,你刚才作文里面第二段里面有几句话非常精彩,我喻老师写不出来。”这个学生听了非常高兴,增强了他的自信心。同时,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讲评,让学生慢慢明确,我和你们都是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就讲普通人能讲的话。让学生知道,不要卖弄虚美的文采,应该使语言朴实干净;不要引用过多的名言来炫耀学问,而应该充分表达独立见解;不要用“我们”这种口气来说大话,而应该用“我”的诚实去抒真情。少搞一点高大上,多练一点基本功。

对“我们”跟“我”做一点说明。“我们”是谁啊?有一年,高一新生第一篇作文收上来,我选了3 篇文章,让学生轮流上来读。读完以后,我说,你们已经听了3篇很好的文章,某某同学,请你站起来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说:“请问啊,你文章里面的‘我们’是谁啊?”他没想到会问个问题,说:“我们就是我们嘛。”我说:“那我问你,‘我们’是单数还是复数?”他说:“复数啊。”我说:“既然是复数,那就不是一个人啊,有你也有其他很多人。”他说就是这个意思。我说:“问你第三个问题。既然有很多人,那你能不能代表他们啊?”他不回答。我说:“恐怕未必能代表他们。这样吧,请你不要用‘我们’。就像喻老师,你们发现喻老师从上课到现在用‘我们’这个词了吗?上课都是‘我’,我认为,我觉得,我体会到,我对你们说,‘我们’对你们说,不会这样子吧?你们发现吧,喻老师上课不用‘我们’,因为我只能代表我,讲得好玩一点,我只能代表我喻老师全身的细胞,我喻老师不能代表任何人。我的话是我的观点,是我的情感,是我的体会。对了,我很高兴;不对了,我个人负责。”他不讲话,我说:“没关系,请坐请坐。我建议你们大家在这一点上向喻老师学习,讲话、写文章用‘我’,不要用‘我们’,用‘我们’一种可能是习惯,还有一种用‘我们’,就觉得有很多人支持我,我可以讲大话,讲套话,这样问题就来了。”“我”就代表我。这个问题看似一个语言运用习惯问题,本质上是一个追求问题,就是到底你要把学生培养成什么人。老是用“我们”,肯定讲大话。如果讲话写文章,特别是写文章,经常用“我”,就能培养他的独立思考能力。最近,我正在编一本书,书名初步定为“我是这样教作文的”。这本书分两大部分。第一大部分,教坛历练,就是讲我的作文教学;第二大部分,青春足迹,是我教的学生的作文。前一部分讲的是我的作文教学理念和实践;后一部分,是我的作文教学的收获。我越编越感到这个任务很重,但是越编越高兴。开始我大概搜集了三四十篇文章。后来我说不行啊,不全哪,我就发了个短信到学生群里,我说:“各位同学,喻老师准备编一本书,第一部分讲我自己怎么教作文的,第二部分是我教过的历届学生的作文。如果有当年写的作文,请拍成照片发给我。如果有当年的作文本更好。”短信发出去以后,有一位我教的第一届学生,语文课代表,现在六十几岁了,叫她先生把她找出来的作文本放到学校传达室。我拿回来一看,是两本已经有点破损、每张纸都发黄的当年的初一作文本。我非常感动。她的作文本保留了五十几年,上面有我的批语和打的分数。我挑了四篇,作为60 年代的代表作。还有个学生,作文本找不到了,给我寄来一本70 年代末我在学校当教研组长的时候编的学生习作选,这本书封面也发黄了。我看了以后也很感动,翻一翻,大概有十三四篇我教的学生的作文。后来我继续搜集,现在已经搜集了从20世纪60年代一直到现在为止的120 篇左右的作文。我感到莫大的欣慰。120 篇左右的作文,历时半个世纪。就写文章的个人来说,是他青春的足迹;从宏观上看,这120 篇也是历史变迁的见证,一部很好的史料。等编好的时候,我要在打开的第一面写上一行字——献给我热爱的金陵中学。我希望这本书编好以后,对语文教师的作文教学能够有所启发。

(四)一次特殊的教育经历

除了在金陵中学上了51 年课,我还有一段特殊的经历。1995 年,当时南京有一部分初中毕业的孩子因为成绩差,什么学校都上不了。如果让这些孩子流散到社会上,对个人、对社会都不好。当时民主促进会想办一所民办学校,解决这部分学生的上学问题。当时民进南京市委员会专门开会讨论了一次,市教育局的老局长罗炳权在会上就说:“喻老师,如果你把这些学生都教好了,你才是真正的特级教师,怎么样?还行?”我当时不敢夸口,因为到底是什么样的学生,我没接触过。我说:“罗老,我试试看,我尽力。”这个学校就是开明中学,由我们民进的一位会员、三中的语文教师虎世俊担任校长。虎老师是一个女同志,她的性格像男同志一样,刚强,执着,敢拼搏,肯吃苦,非常令我佩服。开明中学这些学生来自全市各个地方,学习习惯比较差,其中有些学生抽烟,甚至打架,跟金陵中学的学生不能比。面对这样的学生,怎么使他们能够成人成才,对我来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在这个学校上课的教师绝大部分是我们民进退休的会员,大家团结一心,艰苦奋斗,拼命开拓,通过七八年的努力,为南京市基础教育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我给学生上的是两个内容。一是教他们口语表达,二是教他们书面写作。因为他们原来基础差,所以我实事求是,降低要求,从最基本的练起,积累词汇,学会讲话,能够成文。经过几年的努力,我教的这个班到高三的时候全部通过了毕业会考。第一届毕业生够上高考投档线的达到70%,有不少也考上了本科。虽然这个成绩跟重点学校不能比,但就这部分学生来说,已经提高了不少。我教过的学生当中,有一部分学生的文章登在了《扬子晚报》上,还有一位叫魏莉的女孩子,她的作文获得了高中作文比赛一等奖。这也是对我莫大的安慰。在这个过程中,我学到了在重点中学学不到的很多东西,尤其是虎世俊校长那种奋斗的精神,对自己严格的要求,至今仍令我感动。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开明中学的8 年,使我懂得了什么是有教无类,什么是因材施教,这样我对教育的理解才比较完整。

喻旭初教育思想研讨会

三、我对教育的理解

我跟其他教师没有什么不同,喜欢语文,喜欢上课。我教了51 年,没有参加过任何好课大赛。所以到现在没有任何跟赛课有关的奖项。我这个人不求花哨,不玩花样,凭一颗爱心,一股热情,一张嘴巴,一支粉笔,努力上好每节课。我觉得做个教师,首先要把每堂课上好。每节课都是我教育生涯的一个点,一点一点相连,铺就了我的生命轨迹,也决定了我的自身价值。

我对教育的理解是随着不断的教育实践而一点一点地深化的。

1962 年秋天,我到当时的南京第十中学高一(1)班实习。过年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学生叫王卓丰,给我一张贺年片。我拿回来一看,是苏联的明信片,正面白雪公主,反面写着:“敬爱的喻老师,高尔基说,‘没有教师,既没有诗人,也没有英雄。’祝老师新年快乐!——您的学生王卓丰。”这张明信片就一句话,这句话很有意思,没有教师,便既没有诗人,也没有英雄,意思是所有的人才都是教师培养出来的。我想,教师太了不起了,我要做个教师。

到底什么是教育?现在出的书太多了,每出一本谈教育的书,我都要看看目录,看到后来我就不想看了,大道理讲了很多,看了以后真不知道什么是教育了。就像现在有些专家,不听他讲就算了,听他讲了以后更糊涂了。我觉得教育的核心是两个字:育人。教育是培养心态正常的、身体健康的、能用所学的知识造福社会的现代公民。这就是我所理解的教育。还要补充一句,中小学教育是基础教育,只培养正常人,不培养天才。

叶圣陶有一句非常简明而精彩的话,是这样讲的:“教育是什么?往简单方面说,只需一句话,要养成良好的习惯。”你看这句话,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用我的话来解释,良好习惯,包括做人的好习惯,求学的好习惯。好习惯养成了,习惯成自然,能力也就有了。

中国有一句话叫“读书明理”。读书明理,读书是手段,明理是目的。读书是求学,明理就是明白做人的道理、处世的道理。这个传统很好。要培养合格的现代公民,就要坚持以人为本,就要尊重学生,爱护学生,引导学生,跟学生进行心灵交流。我喜欢这句话:不管年龄比他大多少,我要跟学生同步成长。

学校是进行教育活动的主阵地,我认为学校应该是安静的,应该是朴素的。中小学是基础教育,跟高等教育不同,它有自身规律,不能乱提口号。还是周德藩讲得好,要面向全体学生,起点要低,要求要严,训练要实,方法要科学。现在不少人喜欢“起点要高”,起点怎么高?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起点。起点就是开始的地方,比如说跑步,各就各位,从这开始,起点怎么能高呢?所以,周主任的提法实事求是,中小学起点要低,但是要求要严,训练要实,方法要科学,面向全体学生。我到过江苏、浙江、江西约80 所中学,80%的学校都很讲究布置,环境布置漂亮得不得了。如果叶圣陶来,他一定会说,不要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学校应该是安静的,应该是朴素的。

我喜欢何其芳那首诗,其中有这么一句:“以心发现心,以自己的火去点燃旁人的火。”写得太好了。如果说我喻老师是一个小小的火把,点燃你,点燃他,那么就会一片光明。如果真正能够这样想的教师越来越多,那么教育的未来一定充满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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