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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诗经·黍离》

2021-08-31李文新

锦绣·中旬刊 2021年9期
关键词:诗经

摘要:虽然爱情诗占据了《诗经》中三分之一的篇幅,但提起爱国,人们总会想起《黍离》中那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者”与“不知我者”前后照应,家国之思、个人之悲、兴衰之感三重“黍离之悲”全然流露出来。本文主要从创作背景、诗歌意义、丰富的情感和多样的艺术手法等方面对《黍离》这首诗进行探讨。

关键词:《诗经·黍离》;黍离之悲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離,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一、创作背景

据洪湛侯《诗经学史》总结,整篇《王风》的创作时间最早始于西周初期,最晚要到春秋中叶或春秋末期[1]。但《黍离》这首诗的写作时间确定与它主题的确定有很大关系。如果诗爱国诗,那就确定为东周时期。如果是其他说法,就无法确定。

作为《诗经·王风》中的首篇,《黍离》也是唯一一首不能被确认创作地点的诗歌。按照诗中景象描写:诗人行走在高粱地旁,抒发故国之思、兴衰之感,那创作地点就是在旧都。但《诗经·王风》中其他诗歌的创作地点都是东周王朝的直接统治区,从“王风”二字也可以看出。《黍离》的创作者也可能是身处东周,看到繁华景象后想象衰败破落、无人问津的旧都才写下这首诗抒发情感的。因此,诗歌创作的地点无法被确认。

二、诗歌寓意

《黍离》这首诗中暗含着几条写作顺序。首先,是时间的推移,这可以从“彼稷之苗”“彼稷之穗”、“彼稷之实”上得到印证,也从侧面反映诗人是来到这片高粱地“行迈靡靡”很多次后,心中的感情不断叠加增强,才写下《黍离》这首诗的。高粱从长苗到抽穗到结出果实,日月如梭,可西周已经灭亡的事实不会改变,历史物是人非的沧桑感笼罩着诗人。第二,是情感的加深。从上文所说的“中心摇摇”、“中心如醉”、“中心如噎”就可以看出。

从韵律上看,苗、摇押韵,指诗人看到高粱苗在生长,心中飘摇不定,充满忧伤。穗、醉押韵,指诗人看到高粱抽穗了,像喝醉酒一样,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实、噎押韵,指诗人看到高粱果实累累,心中忧深气逆,像被堵住一样难以呼吸[2]。高粱的丰收与胸中块垒形成强烈对比。

“离离”的意思是“排列成行”,可以想象:放眼望去,高粱排列成行,有整整齐齐的样子,进而引申为果实累累。“靡靡”指“迟缓,柔弱”,诗人迈着步子在高粱地旁缓缓走着。“摇摇”指“担忧不安”,诗人看到长势很好的高粱内心却感到不安,此处吸引读者阅读兴趣,不禁发问:为什么诗人会不安呢?了解我的人,说我是(看到高粱地后)心中忧愁,不了解我的人,问我在寻找什么。悠远渺茫的苍天啊!这(故国沦亡的凄惨景象)是谁造成的呢?“噎”指堵塞,气逆不顺。

《毛诗序》中说这首诗“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3]。在历史的风云变幻中,其他解说《诗经》的专著大多散失,《毛诗》成为解说《诗经》的主流。若按照《毛诗》理解,周大夫看见果实累累的高粱而“心忧”就不难理解了。

虽然《毛诗》对这首诗的解读已经为它定调,但在历史上另一个解读《诗经》的流派:《韩诗》对它是这样解读的:伯奇弟弟寻找其兄不得而赋此诗,即“悯兄”。《鲁诗》说它只是“闵兄思亲”而已[4]。但现在人们还是偏向于采取《毛诗》的说法,将这首诗理解为《诗经》中重要的爱国诗。

三、丰富的情感

有人说《王风·黍离》所蕴含的“黍离之悲”有三层,本文认为是:故国之思、兴衰之感、个人之悲。“个人之悲”,即无人理解的孤独。“故国之思”和“兴衰之感”是中国古代诗歌中常常同时出现的两种情感。如杜牧的《赤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故国之思”恰恰映衬了诗歌以乐景写哀情的手法。诗人经过曾经的国都,只能看到高粱地,看不到前朝的遗迹,又联想到繁华昌盛的东周,对故国的怀念之情涌上心头。“黍离之悲”的第三层就是对西周国势衰微而灭亡的痛苦。根据查阅资料可得,西周的灭亡是天灾和人祸双重因素导致的。天灾是指地震、水灾等不可抗因素,人祸则是先有周幽王“立庶不立长”、“废后立妾”、“烽火戏诸侯”等违背封建礼制的劣行,后有周厉王加重税收,剥削劳动人民。最后一句“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便是诗人对西周王朝灭亡的发问:这故国沦亡的凄惨景象是谁造成的呢?[5]诗人在感叹西周曾经的兴盛繁华时也想到灭亡时的衰败景象,加上对高粱果实累累的描写,与姜夔的《扬州慢·怀左名都》有相像之处。“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荠麦都已长出,一片青青之色,放在别处就是抒发生机勃勃之感,放在此处恰恰衬托出诗人对故国的思念,这片青青之色是衰败的象征,与《王风·黍离》又异曲同工之妙。跨越千年的诗歌也能有如此相像的联系[6]。

四、多样的艺术手法

(一)反复、复沓

诗歌运用反复、复沓的手法,将中心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不断重复,增强感情的抒发。这种手法在《诗经》其他篇目中也很常见。有一唱三叹,回环往复,余音绕梁的效果。诗人含蓄地借他人之口说出内心的感受:“心忧”,同时包含着一丝有人理解的欣慰之意,而对“不知我者”,作者的情感态度是惋惜的。也从侧面体现:能像诗人一样还存有对故国的思念的人并不多,诗人是少数群体,会感到孤独、无助。

(二)对比

果实累累的高粱是乐景,眼前的乐景与内心的哀情形成对比,达到以乐写哀的效果。第二处对比是“知我者”和“不知我者”的对比。“知我者”与“不知我者”形成的鲜明对比体现诗人对被人理解的渴望。有人说《王风·黍离》中的“黍离之悲”有三层,本文认为这种无人理解的孤独感就是黍离之悲的个人层面:个人之悲。

(三)比

诗人运用“比”的手法,“中心摇摇”“中心如醉”“中心如噎”呈现递进的趋势,含蓄委婉地将诗人内心的忧愁抒发出来。“摇摇”指“担心不安”,“如醉”指诗人完全沉浸在故国灭亡的痛苦中了,“如噎”既可以理解为诗人喘不过气而噎住的状态,也可以理解为诗人内心的情感过于强烈无法畅快宣泄。三种内心情感的强烈程度随着“彼稷之苗”、“彼稷之穗”、“彼稷之实”所体现的时间变化递进、加深,整齐的句式有音韵美,读起来朗朗上口,也强调了内心的痛苦、忧愁之深[7]。

(四)赋

诗人运用“比”的手法时抒发情感是一种抑制的状态,而直抒胸臆的部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运用了“赋”的手法。这种手法将诗人内心的故国之思、兴衰之感、个人之悲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

(五)想象

诗人看到眼前果实累累的高粱,不禁联想到往日兴盛的西周,对比已经迁都的东周现在也是一样的繁华,凄凉之感涌上心头。这是“黍离之悲”的第二层:怀念西周繁荣昌盛的时期。

参考文献

[1] 洪湛侯.诗经学史[M].北京:中华书局,2004:686-698.

[2] 周苇风.“比其音律”与《诗经》四言诗体式的生成[J].中国韵文学刊,2009,23(1):1-4.

[3] 姜亮夫 等. 先秦诗鉴赏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132-134.

[4] 丁国杰.<诗·王风>辨[D].上海:上海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7-22.

[5] 王春华.美哉,思而不惧——《诗经·王风》研究[D].西安:西北大学,2009:33.

[6] 杨智.《诗经·国风》与中州地域文化[D].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10:24-72.

[7] 朱熹.诗集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29.

作者简介:

李文新:(2002-),女,江苏南京人,西安交通大学本科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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