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人怎么追星?
2021-08-30不小可
不小可
当年的京剧演出也吸引了众多粉丝。
从前的人怎么追星?说出来你会发现今时今日的各种粉型——妈妈粉、姐姐粉、唯粉、氪金粉、私生饭……那都是从前玩剩下的。
大名鼎鼎的大师为偶像甘当陪衬,海上名媛为偶像私奔谈判跑码头,“过房娘”为偶像出钱出话出心计,“阿姐”为偶像任劳任怨一辈子,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某种与偶像相和的暗号,激动起来往舞台上扔钻戒,甚至为偶像化身跟踪狂,从垃圾堆里寻找蛛丝马迹……非但令人大跌眼镜,也足以感叹一句莎士比亚的名言: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妈妈粉”:爱你就做你的经纪人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越剧演员中流行着一种“拜过房娘”的风气。凡“过房娘”者,必属越剧迷,兼且有闲、有钱、有资源。这些人间富贵花太太们,为干女儿出钱、出话、出心计,自是不在话下,多少有点今日明星经纪人的意思——爱你,就要把你捧得更红!你说她们有啥私心吗?分红是谈不上的,太太们不差这点铜钿,比之金钱回报,她们更追求一种精神满足,好像真是自己一手栽培的女儿,成了才。
不只是太太们为爱痴狂,年轻貌美的海上名媛也为名角沦陷——上海滩大名鼎鼎的裘天宝银楼三小姐裘丽琳,家里有茶庄钱庄珠宝银楼,偏偏相中了有“麒麟童”美誉的周信芳。梨园大师虽已是舞台上的明星,在彼时上流社会看来依然属于“戏子”,更何况早有婚配。一时间闹得沸沸揚扬,裘丽琳被父母软禁在家,却竟然与周信芳趁夜私奔去了苏州。从此二人一起生活,婚后的裘丽琳为保护周信芳,随身带着一把小枪,跟着丈夫到处“跑码头”演出。
为爱私奔的裘丽琳。
裘丽琳与周信芳。
后来据两人的第三个女儿、著名演员周采芹说,当年父亲口袋里最多的就是当票:“做戏子都穷,从莎士比亚那时就这样,演《麦克白》的时候,先把《哈姆雷特》的服装拿去当了。”但受过良好教育的裘丽琳开始充当经纪人的角色之后,情况就改善了不少——她去跟剧院讲价,开创了全新的京剧演出体制“七三拆账”,等于演员也有了股权分成,这才使周信芳得以在长乐路上置业。
前两年有一档综艺叫《创造101》,将101个素人与练习生摆上舞台,通过“battle”(对战)和观众投票一轮一轮筛选最终成团的11人——所谓的“你越喜爱我越可爱”,想“养成”哪个人做明星就来“pick”(选择)她。
这种模式看起来是学的韩娱“创始人”机制,其实对我国娱乐界来说完全是一种“返祖”现象:我们上世纪初的“过房娘”们,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妈妈粉”,那也是把戏子当精神游戏来“养成”的。等到改革开放后明星收入拔群,一洗“戏子”屈辱,反客为主,收获无数粉丝,晋升精神偶像,那是一次颠覆性的变革——可谁想到,偶像文化发展到今时今日,被消费主义裹挟,又“返祖”回到了任人弹赞的老路。
“你一票,我一票,哥哥今天就出道;你不投,我不投,妹妹何时能出头?”看似粉丝表忠心,实则喧宾夺主,都把自己当成了经纪人粉,甚至是造物主粉——与其说是迷恋偶像,倒不如说自恋的成分更多一点。
“姐姐粉”:我就是你卑微的小助理
觉得现在的粉丝太卑微?你该看看从前的“姐姐粉”——和“拜过房娘”相对的,是从前曲艺界盛行的“阿姐”。过房娘者,爱的供养也;阿姐呢,你可以理解为现在明星流行的生活助理。
据说有一位越剧名伶的粉丝,对她是万分倾慕又近乡情怯,每逢演出散场名伶收工回家,她都要隔着几条马路默默一路相送——离得太近怕打扰,真可谓煞费苦心。
这样忠心的粉丝,有的会心甘情愿地陪伴在名伶身边,出门帮拎包,回家给做饭,24小时贴身服务,因此被周围人称为“某姐”,比如王姐、张姐、刘姐……基本上都是“桃姐”的意思——从此担负起照顾名伶衣食起居的任务,不乏终身不嫁,从年轻一直做到垂垂暮年,直到为名伶送终守灵的忠仆。
都说“远香近臭”,与偶像一起生活的日子难免幻灭,但这些姐姐粉们大都从一而终,有的甚至还是“唯粉”(独爱一个名伶,连她的舞台CP也不接受)——碰到过有人在饭桌上随口说了一句另一位名伶的好话,姐姐粉马上翻脸——在她们心中只有自己的姐姐最绝绝子,别人怎么能入流。
你要是以为只有普通人才这么卑微地把偶像当成神一样看待,那又错了——名人追星起来那也可以卑微到尘埃里。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call me by your name”(用偶像的名字呼唤自己),比如司马相如名字里的相如,就来自他的偶像蔺相如。比起现在流行的“XXX的老婆”这种简单粗暴的自封,从前的人为偶像改名要来得诗意得多。最有名的是给自己改名“黄裳”的著名藏书家容鼎昌——据说名字来源于他爱慕的演员、“甜姐儿”黄宗英。为什么叫“裳”呢,取意“愿在衣而为领,愿在裳而为带”,看,多风雅。
夏梦,金庸迷她,众所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