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挥多学科优势 提高科技创新能力——访北京大学马蔼乃教授

网信军民融合编辑部 王跻霖

编辑部：您曾发表的论文《论地理科学的发展》被钱学森阅读，关于地理科学的相关论述得到钱学森的回信肯定，听说后续，受钱学森的鼓励，开始进行地理科学与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的多学科交叉研究。可以给我们讲一讲您印象比较深的地理科学相关的故事吗？

马蔼乃：首先，我要申明我不是院士，虽然1993年中国科学院要选我当院士，1999年中国工程院又要选我当院士，但两次均被我婉拒了。原因很简单，我不想用太多的时间去参加评审会，我需要有安静的时间去写作。事实上，我在退休前后，共完成了12部专著，我想这是不当院士换来的，我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1993年钱学森数次提出要退出中科院的院士），与钱学森不谋而合。

马蔼乃教授接受杂志编辑部专访

我和钱学森的相识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在北京大学一次会议上落座在钱学森旁边，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与钱学森面对面地谈话。1996年，我在北京大学出版社（自然科学版）发表了一篇“论地理科学的发展”的论文，提出将地理学变为地理科学的观点。此文章经钱正英的推荐，寄给了钱学森先生。很快得到了钱学森的来信，他赞同地理科学这样一个说法，也提出了修改的意见。

著 作1遥感概论 科学出版社 1984年2遥感信息模型 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7年3 可持续发展与长江地区发展战略（合作） 武汉出版社 1999年4 地理科学与地理信息科学论 武汉出版社 2000年5中国泥石流研究（合作） 科学出版社 2004年6地理科学导论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5年7地理信息科学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6年8地理系统工程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6年9理论地理科学与哲学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7年10 动力地貌学概论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8年11 地理科学与现代科学体系 科学出版社 2011年12 地理建设与社会系统工程 科学出版社 2012年

此后，钱永刚代表钱学森经常到我家来讨论一些问题。当我出版了“地理科学丛书”后，赠送给钱永刚两套，其中一套转交给了钱学森。不久，钱永刚把钱学森的出版书信集和著作送来，并带来了钱学森交给我的任务：“请北大的教授研究研究吧！”这就是要我研究钱学森的“科学技术11个门类”，第一次我婉拒了，我说地理科学和遥感是我的专业，11个门类，尤其是思维科学、行为科学等，我完全是门外汉，一窍不通。不到一周，钱永刚又来了，这次他带来了钱学森的提问：“你承认不承认世界是统一的整体，承认不承认科学体系也是一个整体？”我当然只能承认，所以当时我回答道：“那么，我考虑考虑吧！”钱永刚离开后，我意识到实际上我已经答应了钱学森交给我的任务。出于对研究问题认真对待的角度考虑，我邀请了各领域专家学者，组织召开了“香山科学会议”，前后共召开了两次，会议很成功，甚至在会议结束后，专家们久久不愿散场，于是我们决定在北大遥感所举办一月一次的定期会议，继续开展研究和讨论，就这样会议持续开展了两年，最终我们与科学出版社联系，出版了16册“钱学森科学技术思想研究丛书”，其中我写了丛书中的《地理科学与现代科学技术体系》和《地理建设与社会系统工程》两册。一共大约印刷了3000套，1000套送全国各大图书馆，2000套送中央各个部委，市面上很难买到，甚至连我自己也没有收集完整。

编辑部：您可以说与钱学森的想法不谋而合，开展了很多多学科交叉研究，那么您当前主要的研究内容和研究方向是怎样的呢？

马蔼乃：钱学森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从发射“两弹一星”的火箭，11个门类的现代科学技术体系，社会系统工程，到大成智慧教育等等。我个人不可能全面地传承他的成就，仅能学习、传承、发展部分的内容。

我认为全世界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多维度的竞争，说到底都是人才的竞争，国家最重要的建设是“人才”的建设，而人才中最重要的是“健康的有智慧的人”。我先来谈一谈我研究的多学科中的健康和教育吧。

2017年6月，我因颈椎病开始接受吕嘉戈大夫（吕炳奎之子）的治疗，相识后我们展开合作，开始研究中医现代化问题，并在《中医临床研究》期刊中发表论文。我们用相似理论相似准则，完成了钱学森、吕炳奎未完成的中医现代化数学模型的任务。这打破了很多人固有的想法，当代大部分人将中医看作是一种学问而非科学，而我们则将中医理论进行了定量化研究，将中医变成了一种可用模型描述的科学。可以说这篇文章开启了中医领域的一扇新大门，后续我们还将有其他论文发表。

其次是在教育领域。当前的教育体系是小学6年、初高中6年、18岁进大学，大学4年、硕士生3年、博士生3年、博士后2年，也就是说培养一个人才进入社会时已经到了30岁而立之年，而30岁很多人开始将更多心思转移到成家立业而非科研工作中，这无疑会分散人的注意力，很难专心实现创新。

按照钱学森4岁至18岁的教育方案，即实行前8年初级教育阶段，后5年中高级教育阶段，18岁的毕业论文就可以达到硕士水平。通过压缩学制的方法，我们将18岁至30岁的时间空出来，可以进行实践。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就应该敢于创新，敢于做前人未做过的事情。设想一下，当今社会每年大约有1000万的同龄人，就算其中万分之一的人有创新能力，那么每年也有近1000个创新项目，也就是说通过这样的教育方案就可以使我国创新迈向一个新高度。

钱学森所提倡的前8年初级教育阶段、后5年中高级教育阶段，现在已经在郑州（私立）优智实验学校试行，目前学生已经完成了7年的学习内容。2022年将开始进行后5年的教育。我们已将后续的教育内容和课程表设计完成，目前正在进行师资培训，做好教学工作。

马蔼乃教授

通过我们的观察和统计，发现这个学校的学生成绩突出，在语文、数学、特别是珠心算方面，5年级的学生能赢初二的学生，在美国世界100所幼小学校的竞赛中，名列前茅。除成绩外，我们也注重素质教育，例如我们要求学生上烹饪课，所谓食药同源，通过对日常饮食的控制，就可以起到预防疾病的效果，我们甚至让学生学习编程，让机器人炒菜，可以说我们更注重培养全面的人才。

编辑部：习近平总书记提出，“重大科技创新成果是国之重器、国之利器，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必须依靠自力更生、自主创新。”您作为我国著名地理科学、遥感地理信息专家，推动了遥感领域迈向新的高度，请您谈谈对科技创新的认识。

马蔼乃：钱学森早年研究力学，但晚年却跨越到了其他科学领域，看似不相关，但钱老在其他科学方面也取得了很多成果。事实上，我认为只要是数学、物理等基础科学的功底较为扎实的话，是相对容易进行大幅度跨学科的研究的，因为所有学科到了底层，逻辑是一致的。

因此，我主张鼓励在某一个学科领域完全立足、已经拥有一定贡献的专家学者，进行跨学科研究，特别是大跨度的跨领域研究。跨学科研究可以解决诸多单一学科方法难以解决的复杂社会问题，在这个研究过程中，可以发现学科与科学之间存在的很多空白，从而在空白领域产出解决问题的新方法和新知识，从而取得创新。

编辑部：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把“坚持系统观念”作为“十四五”时期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必须遵循的五项原则之一。您作为钱学森现代科学技术体系思想的研究者之一，您也发表过《地理建设与社会系统工程》等相关著作，您认为国家应如何更好地让系统观念发挥作用呢？

马蔼乃：我认为国家的长远发展需要顶层设计，国家需要建设一个总体设计部，这也是当年钱学森的想法。通过总体设计部进行顶层设计，再在下方统一设立各个机构，这样可以使组织架构更加扁平化，对外界环境变化快速响应，还可以防止部门过度细分的问题。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最伟大的梦想。因此，我们必须要把握好系统工程及总体设计部这个思想，立足于民族之根，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科学的组织方法。

编辑部：北京大学是一个人才、科技和成果密集的地方，请您跟我们分享一下，您在人才培养方面的见解和看法。

马蔼乃：我对人才的培养主要有两个方面的见解，首先是要学习前沿的知识，第二就是要走到基层去实践。

去基层实践就是走向祖国的各个角落，学生要做的就是沿途背着行李，与老乡一同吃住，帮老乡一起打扫卫生、做农活。通过这样的实践，可以使学生贴近老百姓的真实生活，了解自身的价值。学生在与老乡交谈的过程中可以深刻体会到，大家对新一代年轻人给予的厚望，把我们的学生看作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从而让“为人民服务”这件事在学生的脑海中更加立体，而不再只是一个抽象的口号。让学生知道接受高等教育不仅仅是为了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成家立业、买车买房这些私利，而更是需要拥有一颗为祖国奉献之心，需要我们更加有使命感和责任担当。这也是我前前后后五年在基层实践中学到的深刻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