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与良缘

旷修

一开始，戚涑以为自己遇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白鲸饲养员，甚至觉得她除了敬业和美貌，其他方面都挺二的。直到那次在生死邊缘被扒拉回来，他才觉得不对劲，这个女人，貌似不是地球人……

一、被白鲸撞了？

2050年，某海洋动物保护组织。

戚涑站在白鲸研究室的门口，一脸僵硬地看着堵在门口的琚年年，有种想捶墙的冲动。

半个小时前，他所在的部门接到任务，要把此处的白鲸接到总部看护起来——近年来地球加强了和外星球各方面的合作，但是无可避免地造成了一些影响，由于某种不可抗的因素，近两年地球上的大型野生动物忽然大面积损伤，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戚涑来研发部之前，上面就因为这些事情暂停了部分与外星球关于野生动物方面的交流和合作，为了防止被报复，又把戚涑这个前外星防暴组的专业大佬给挖了过来。

戚涑和外星人熟啊，打起来那叫一个顺手。

本来接白鲸这种事情，他不用亲自来的，但是谁让他今天巡查部门工作时，忽然就接到这个指令？戚部长蓦地精神一振，想要以身作则，于是乎……

“你你你……你们研发部都是什么妖魔鬼怪！撒开我活泼可爱的头头！”琚年年堵在门口凶狠地叫嚷着，脸急得通红。

“琚年年，我现在是防卫总部研发部的人，为了保护白鲸这个种群不会灭绝才要接走它的，并不是拿去卖钱……”戚涑眼皮直跳，他这突如其来的责任感啊。

这琚年年就是白鲸头头的饲养员和营养师，说起来，两人还是老相识呢。曾几何时，征战于星际的戚涑一度荣登太空年度帅哥盘点榜，各种大屏幕滚动播报的那种。琚年年当时还在禽类药研所工作，某天接到一个通知，让她送一盒鸟类过敏药去防卫部。她一进门，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某猪头……据说是因为不小心被总部老大的玄凤鸟叨了一口，然后就壮烈了，严重过敏，肿得亲妈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琚年年瞅了一眼一旁的工牌，上面写着“戚涑”俩字儿。她在原地愣了半晌，怎么都没法把他和知名帅哥联系到一起！

随后几天她送了几次药，两人算是认识了，琚年年就记得这人一天一个样，一天比一天好看。

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这次乍一见面，琚年年本来还有几分惊喜的，还来不及叙旧，戚涑一告知来意，她顿时就翻脸了。瞧着没得商量，戚涑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心领神会，上前掰门。琚年年大惊，手脚并用去堵，却被不知何时上前的戚涑揪着领子拽开了。

“你撒开我！”琚年年对着戚涑胸口就是一拳，戚涑皱眉，胳膊一伸，离她远了半米，两人互瞪着。

还真不怪琚年年阻拦，虽然研发部这几年侧重于动物的繁衍研究，可是总有失败的时候，这样一来就会导致动物损失。

于是不共戴天之仇产生了。

“有种单挑！”她气呼呼地说。

戚涑“哦”了一声，撒手。琚年年立马就逮着他胳膊，“啊呜”一口啃下去。戚涑牙根一紧，赶紧伸手去揪琚年年的脸蛋，好让她松口。琚年年被他弄开，气急败坏，反手就是一拳直接怼到戚涑脸上。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旁的下属默默伸出大拇指。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戚涑被打，真想记录下来，然后广泛传播。

“琚年年！”戚涑咬牙道。此时巨大的水形球包裹着白鲸离开了研究室，琚年年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往前扑。戚涑迅速伸手攥住她的手腕，看到她着急得开始哽咽的模样时，忽然心软了。

“不会有意外的。”他叹了一口气，松了手腕，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转身把她挡在身后，拦住她的目光。

琚年年眼泪汪汪的模样，让戚涑很是无语，他这是犯了天条？

等其他人撤离，琚年年孤单单一只小小的身影正对着水箱发呆。

戚涑瞧了一眼，没说话。

等他回到单位时，研发部炸锅了。

“老大，你脸怎么了！被白鲸撞了？”

“大哥，你当白鲸就凳子腿那么大啊？这得多少年脑血栓才能说得出这话！”

戚涑：“你们很闲？”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他回到办公室，掀起袖子，看见青乌的一圈牙印，再一照镜子，下巴处也有个印子。

戚涑都快气笑了，这趟外勤出得，永生难忘了。

二、论奶妈的重要性

隔天，研发部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由于头头年纪尚小，且智商较高，一时间被强行和奶妈分开，这孩子就闹脾气了，不愿意进食。戚涑无奈，只能派人把琚年年请来。

琚年年一进门就十分激动。

“头头！”她喊了一嗓子，不多时，白鲸从深水区游出来。

琚年年兴奋地拍了拍它的脑袋，转头气呼呼地冲戚涑喊：“你们怎么照顾它的？都瘦了！”

戚涑心道，姑奶奶你是哪只眼睛看出它瘦了的啊！

琚年年跳开，利落地拿起装鱼的桶，头头抬起脑袋，对上琚年年的伸过去的手，然后“rua”一下张开巨嘴。戚涑远远瞧着，望见琚年年似乎半个脑袋都没了，心中一惊，立马按了下腰间的传送带，下一秒，他就出现在琚年年身侧，伸手搂住她的腰退开一大步。

还张着嘴的头头一脸蒙。

琚年年手里攥着鱼，却不料忽然被挪了位置，还被人紧紧搂着，也蒙了。

“你没事吧！”戚涑紧张地问，伸手扶住她的脑袋左看右看。琚年年咽了一下口水：“没……没事，我在喂鱼呀！”她眨眨眼睛。

戚涑猛地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你被它啃了呢。”

头头似乎听懂了，气呼呼地转了两圈，然后猛地一抬头，戚涑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身的水。

让你挑拨我们的关系，哼！

戚涑僵硬地抹了把脸。

琚年年努力憋笑，耐心地说：“我们头头脾气很好的，你来试着喂一喂，它不咬人的。”

戚涑又抹了一把脸，将信将疑地拿了一条鱼递过去。头头挪了挪身体，张嘴“啊呜”一下把戚涑整个小臂咬住。

两人均倒吸了一口气，琚年年赶紧拍了拍头头：“松口啊！”

拉锯半天，琚年年才夺回戚涑的手。头头倒没用力咬他，他只是觉得手上黏糊糊的，还有股味道，顿时脸黑得……这手还能要吗？

“走，咱去洗一下！”琚年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拉着他去一旁的洗手台，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类似洗手液的东西，拉着他的手，一点点儿地耐心涂抹清洗。

戚涑只觉得这小丫头的手又温又软，被她指尖碰到的地方麻麻的，他耳根子默默发热，一低头，琚年年就近在咫尺，似乎都能感知到她的心跳声。

“好了。”

琚年年给他擦干水，一抬头，便直直地撞进他毫不遮掩的目光。四目相对，四周仿佛响起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嘀嘀！”

正在此时，传呼机响起，戚涑不自在地收回目光，抽开手转身离去。

琚年年猛地松了一口气。

她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回水箱旁，推了一把探头看热闹的头头。

戚涑也松了一口气，走到一旁接通传呼，没一会儿，他的面色又凝重起来。

“确定吗？”

传呼机那头道：“确定，几大资源勘测组织都核查出了外星生物的踪迹，这次是在我们去过的那个海洋动物保护组织。”

戚涑皱眉，近几年他们加强和外星球的交涉之后，似乎也被某些犄角旮旯里的小行星惦记上了，偷资源的事情时有发生。

琚年年给头头喂完食，洗了手跑过去对戚涑说：“我先走了啊，明天再来。”

她刚一转身，手腕就被拉住。

戚涑一手握着传呼机，跟她说：“别走了，去我那儿吧。”

琚年年：“啥？”

传呼机那一头死寂了一会儿突然炸锅了，传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啥？老大你说啥！哎呀，有什么事情不知道挂了再讲呀！欺负单身狗！”

戚涑：“…….”

大意了。

三、突袭

戚涑要留下琚年年是有缘由的。

“出现外星生物踪迹的地方，相关人员都需要进行保护和监测的，以免被钻了空子，盗走机密信息。因为头头的关系，你还是待着我们这里比较安全。”

戚涑一边开车一边解释，余光一瞟，琚年年正一脸痴呆地望着窗外，完全没听他说话。

半晌，她突然回过神来：“啊，你说啥？”

戚涑感觉自己有点儿心绞痛。

由于头头实在是身份贵重，研发部的各位人中龙凤都不得不对它进行细心呵护，一来二去它的称呼就变了，人称“头哥”，连戚涑这么一个沉着稳重、端庄优雅的人也被同化了。

琚年年听不懂他说的那堆专业术语，不过，能继续照顾头头自然是好的。她问：“那我住哪里？”

原本相关人员都是要送去集中隔离的，但是琚年年多少有点儿特别，戚涑没立刻回答，而是七拐八拐，把她带到研发部的宿舍楼里。

“你的通讯机要上交，这段时间用我们给你配的。你有家人朋友需要通知的话，我们可以处理，让他们不要担心。”戚涑说道。琚年年愣了一下，回头呆呆地回答：“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戚涑顿时哑然。

他十分同情琚年年的身世，正愁要怎么开口安慰时，琚年年已经开始收拾带来的物品了。只见她打开箱子，依次拿出鱼缸、乌龟、鱼，然后从背包里抱出一只滚圆的银渐层猫猫、两只龙猫，这些小家伙一落地就四处转悠起来。

戚涑顿时无语凝噎。他上前帮她搬东西，抱起一旁的一个纸箱时，差点儿老腰一闪。

“你这是装了铁块吗？”他惊讶地问道。

琚年年瞪了他一眼，打开箱子，抽出一本书，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是资料。”

戚涑这才看见纸箱里装着的是一本本书，诸如《龙猫的配种与繁衍》《论白鲸如何寻找配偶》等，这小丫头似乎非常热爱她的工作，为野生动物繁衍操碎了心。

两人忙活半晌，直至深夜才整理完毕。琚年年为了感谢戚涑，在他临走时特地送了他一个龙猫吊坠。

第二天琚年年去研发部喂头头时，戚涑被叫去总部开会了。

接连几天，琚年年都没见到他人。

周末晚上，研发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琚年年离开头头后，正准备回去，路过一扇门时，一旁的探测灯忽然闪了闪，然后门猛地关上，将她锁在了里面。

一时间，外面的过道上闪过无数根红外线。

啥情况？

她眨眨眼睛，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里。

“有人？”

对方还能出声。

琚年年：“这不是废话吗？你是谁呀？”

对面的人看不清脸，只看见一双眼睛闪着蓝光。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对方忽然举枪把琚年年面前的门打了个粉碎。

琚年年惊呼起来，转身就跑。研发部的警报系统也不是吃素的，几乎是立刻就锁定了入侵者，然后从暗处发射枪弹。琚年年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跟上，但还是慌不择路地往前跑，摸到一扇门就打开钻了進去。

下一秒，手腕被用力攥住，她吓一跳，正要大叫，嘴巴立马也被捂住。

有人从后面把她钳制住，按在怀里，她的小心脏吓得“突突”直跳，又不敢出声。

“别怕。”

熟悉的声音传来，琚年年回头一看，是戚涑。

“要是一个外星人都应付不了，那研发部的安保系统可以歇菜了。”戚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看样子有些疲惫。

琚年年拍了拍胸口，两人放松了不到半分钟，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一片死寂。

几秒后，戚涑默默拿出枪。

“研发部这是什么垃圾警报啊！去里面躲着！”他厉声道。

琚年年吓得浑身一颤，赶紧往里面的安全室跑，但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就是此时，大门被炸开，涌进来几个穿着怪异的外星人。

戚涑冷笑：“原来有内鬼啊。”

四、出差

这些是度瓦星的间谍杀手，爆发力强，但是智商不高，没有人开后门是肯定进不了研发部的。戚涑闪身躲过攻击，反手两枪放倒两个。琚年年脑子还算转得快，来不及进安全室就躲在一旁捡装备，倒也没拖后腿。

几分钟后，戚部清场了。

他看着一地的外星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上前拉着琚年年的手就往外跑。此时安保的人也到了，开始收拾残局。

戚涑和琚年年到了研究室后，就看见几个人正无比愤怒地捶桌子挠墙。

“老大！生命之树被偷走了！”

琚年年疑惑不解。

戚涑叹气，却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身拉着琚年年走了出去，把她带到自己办公室里。

“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过来送你回去。”

琚年年有些担心地拉着他问：“你没事吧？”

戚涑愣了一下，看她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由得冲她笑了笑：“没事。”

他回到研究室，脸色顿时变了。

生命之树是他们到目前为止，在野生动物研究上取得的所有成果，十分重要。

他有些头疼，却没多说，而是直接通知总部来人接手所有工作，把研发部的所有成员送去调查，自己则去导了一份晚上的监控，然后回了办公室。

一开门，他就看见琚年年正蜷缩在沙发上熟睡。

戚涑没吵醒她，停顿了几秒后，他拿起自己的大衣，把她包裹住，然后打横抱起，离开。

琚年年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把她冻醒了，睁眼一看，似乎是在戚涑的车里。

戚涑正在看监控视频。

“你就这么看着一个杀手出现在你面前，倒是很镇定啊。”他低声说。

琚年年茫然地眨眨眼睛，说：“我缺心眼儿吧。”

戚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

他说：“我要尽快去度瓦星把生命之树拿回来，研发部现在不安全了，有内鬼。为了你的小命，你要跟我一起去。”

琚年年愣了，问：“我这种四肢战斗力等同瘫痪的人，你确定不是带我去添堵的？为了我的小命，我更应该留守的呀！”

“我又不是去送死的。”戚涑挑眉道。

琚年年愣了好几秒，然后默默拿开他的衣服，打开窗，将身子往外探。

“啊啊，我要跳下去，你不要拦我！”

戚涑大吃一惊，连忙靠边停车，好说歹说，哄了半天才勉强稳住她。眼下依旧有杀手潜伏，琚年年脑子构造比较简单，戚涑几句话就把她忽悠得妥妥的，成功地把她塑造成一个关系着白鲸最后生存可能性的伟大形象，于是，这丫头就信了。

度瓦星的杀手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其他方面就比较菜鸡，生命之树的核心资源被层层加密，一时不会那么容易被破译。

两天后，戚涑坐在飞船驾驶舱内，呆滞地看着一身武装的琚年年，半晌，下结论道：“差生文具多。”

琚年年瞪了他一眼：“不是你说的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吗？我还带了真空尸体传送包装三件套，要死一起死！”

戚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鬼话！”

要不是机密文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他也不至于要亲自去拧断度瓦星人的脖子，否则，这种活儿怎么也落不到他头上呀！人家好歹是个大佬！

度瓦星不远，落地后，根据探测器的定位，戚涑找到一处海岸。那里有一座研究所一样的建筑，屋子前面杵着一个牌子，上书：色狼出没，请绕道！

琚年年：“……笨蛋。”

两人对视一眼，往大门走去，没走两步，一个巨大的笼子从天而降，把他俩困在里面。

“啊哦，这是什么典故？”琚年年斜眼看着戚涑。

五、妈！有坏人！

“在很多年前的中国，有这么一个小段子，据说在簸箕下支一根棍子，然后往里面撒点儿米，就会有笨鸟自投罗网。”戚涑说道。

琚年年不高兴了：“我才不是什么笨鸟！”

戚涑乐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是可爱啊。

“乖，你不笨的。”他说着，望了一眼四周的黑衣人。

下一秒，两人的身影突然消失，空中射下无数支麻醉针，杀手们齐齐一愣，瞬间团灭。

戚涑的飞船缓缓落下。刚才还是挺惊险的，还好，他俩传送得快。这招就是所谓的黄雀在后。琚年年疯狂地记着小笔记。

时间不多，戚涑依照探测器找到生命之树。但外面已经来了不少杀手，戚涑精神一振，把生命之树塞到琚年年怀里。

“按左边的防护按钮！”他喊。琚年年慌忙答应，然后迅速按了右边。

戚涑：“……亲爱的，你左右不分？那是防御按钮啊！快丢掉！”

说时迟，那时快，生命之树瞬间开启自爆且带一个死一个模式。琚年年虽然小脑不发达，但好歹反应快，反手就把东西砸向那帮外星人。只听得一声巨响，这便宜的研究所瞬间四分五裂。戚涑眼疾手快，拉着琚年年先一步撤离。但是生命之树的防御机制十分刁钻，不仅自毁起来不遗余力，而且还有第二层防护，会散发大量毒气。

说起来，这缺德的第二层防护，还是戚涑自己加的。此時他因误吸了毒气，跑没两步就半死不活了。

这现世报来得太迅猛了。

“戚部！你你你没事吧！你撑住啊！我……我飞船驾驶证还没拿到手！这咋整！”琚年年快哭了。

话说，自打星际互通，空管局那边开设了飞船驾考等一系列培训，琚年年工作的单位要求她去考来着，但她一直以没钱买飞船为由，故意不去练习。万万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

戚涑气得直想翻白眼。他无力地摆摆手，先上飞船再说。琚年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去，两人把度瓦星最值钱的实验室炸了个稀烂，然后开着飞船摇摇晃晃地回去了。

戚涑：“左！左边！这是操纵杆，不是锅铲，你轻点儿啊！警示灯呢？擦着小行星的边过去的，你不打警示灯！你、你……哦，你也没分可以扣。要是被空管局的逮着，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戚涑头晕得厉害，好不容易将毒性压下去，他无力地坐起来。琚年年慌张地操纵着飞船在地球的上方转啊转。

“我……我还没学到降落这一步。”她快哭了。

戚涑很是无语。

他的余光瞟到琚年年的手腕，那里悄无声息地爬上来一根暗绿色的线。

她刚才似乎也被毒气侵袭过，为什么她没事？

一时间，他没了声音。琚年年还以为他晕过去了，眼睛又不敢离开前方，于是一只手摸索着伸过去：“戚部你没事吧？”

戚涑叹了一口气，伸出指尖，触碰到她的手指，被琚年年一把攥住，紧紧握着。她似乎安心了一些。

戚涑感受着她手心里的温度，忽然心里一酸。

“听着啊，摇杆往左下方按，速度慢慢减缓，不然会熄火的。”他说道。琚年年乖乖应了一声，缓缓操作降落。

生命之树的第三层防护就是，在它启动自爆程序的时候，所有数据会被传送回总部。可以说戚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是回去得不太体面。

一路颠簸，等他再醒来时，是在琚年年住的宿舍。

一睁眼，一张大耗子脸映入眼帘。

“啊啊啊！”戚涑猛地翻了个身，滚下了床。

“咋了！咋了！”琚年年闻声赶来，看見自家的龙猫威武霸气地蹲在戚涑背上，脑袋一抬，似乎在说：妈，有坏人！

这个逆子！琚年年倒吸一口气，赶紧上前把她柔弱不能自理的戚部扶起来。戚涑老脸丢尽，一头砸在她肩上不动了。

“我没脸见人了。”他闷闷地说。

琚年年又是顺毛又是安慰：“没事，没事，我负责，我负责。我保证这件事除了我们，没有第三只猫知道！”

戚涑挑眉，有些贪恋她身上温热的气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琚年年让他开始心动不已。

嗯，其余的事暂且不要去想。

六、异常

之后，戚涑一方面在调查内鬼的事情，一方面跟进白鲸的研究项目。这几天两人不在，不知道头头的情况如何，琚年年一路还在担忧它会不会吃不下饭，一路狂奔到了研发部，才发现她想多了。

头头正在干饭，琚年年目瞪口呆地看过去，只见原本她待的地方，有个肤白貌美，身材极好的女生正给头头喂食。

“这几天你和我们老大不在，所以总部又派了位营养师来，本来还以为头哥会不适应，结果这家伙比谁适应得都快！”一边的研发部员工吐槽道。琚年年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因为头头才会三天两头往研发部跑的，现在她被取代了，那，她是不是再也不用来了？

她有些失落地往回走。其他人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上前安慰：“虽然你不是最强大的饲养员，但你一定是最厉害的挖掘机。我们老大这棵铁打的老树深藏的春心都被你刨出来了。放心，你一定能夺回头头的！”

琚年年脚下一个趔趄，怎么走了一批奇葩又来一批啊？研发部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组织！

不过，他说啥来着？

正好此时戚涑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个新来的妹子跑了过来。

“戚部！你来得正好，关于头头，我还有些资料要跟你核对一下。正好头头吃完了，你这会儿有事吗？那我去你办公室等你吧。”

一回头，看见琚年年，她大方地笑道：“你好啊，我叫小左，头哥的后妈！”

“噗！”一旁的人没忍住笑出声。

琚年年嘴角抽搐，不知道为啥，心里十分不爽。一回头见戚涑一脸无知的样子，琚年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走，没两步又跑回去冲他喊：“你……你的办公室是个人都能进的吗？怪不得被外星人虐呢！”

说完她就跑了。

戚涑眨眨眼睛，小丫头不高兴了？

琚年年气呼呼地往回走，路过戚涑办公室时，隐约瞧见那个小左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她定了定神，瞧出似乎是个探测仪。

一时间也琢磨不出什么，她皱眉迅速离开了。

过了些时候，总部通知可以解除监测，琚年年单位的人可以搬离监测点了，琚年年也默默地收拾东西回家。临走前她决定去找头头告别，顺便也跟戚涑打个招呼。

此时已经入夜，研发部自从上次被外星人侵入后，就有人值夜班，但是头头所在的研究室没人。琚年年进去后，看见它浮在水面上，有些不对劲。

“头头？”琚年年皱眉唤道。头头的状态很不好，没力气。她急忙上前，伸手把它召唤过来，手掌贴在它脑门上的时候，一股子奇怪的冲击力撞击着她的掌心。

琚年年让头头张嘴，检查了好半天，才从它嘴巴里找出一个细小的控制器。

“哟，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啊。”

身后传来小左的声音，琚年年气愤至极：“你为什么给头头安装这个？”控制器使用起来十分消耗载体的能量，要是她今晚不来，头头估计撑不了多久。

“为了成功地取代你啊，至少要让头头看起来亲近我才行。”小左笑着说。

琚年年皱眉想了半晌，忽然笑了：“原来，你也不是地球人啊。”

此话一说出口，小左愣住了。下一秒，琚年年掏出枪对准了她。小左没料到她这么狠，竟然直接开枪，一枪不中，又补了一枪，第二枪直接射穿了她的胳膊。

瞬间警铃大作，在众人冲进来时，琚年年还一直保持着射击的姿势，然后被拿下，被控制起来。

戚涑连夜开了个会，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回来听到这事，顿时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赶忙去监管室。

“年年。”戚涑叹气，问，“你怎么了？”

他不觉得琚年年是个偏激的人，肯定事出有因。

琚年年看到他，脸色缓和了一些。戚涑开门进去，一上去就被琚年年抱了个满怀。

他愣了愣，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养得那么好的头头，才两天就被她折腾得快没气儿了，你说我气不气？”琚年年嘟囔道。

戚涑惊了：“什么？”

她拿出那个控制器，说清前因后果。戚涑有些纳闷，总部派来的人，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应该不是地球人，我怀疑你们总部派的人已经折在来的路上了。”

说起来，度瓦星人为什么会对他们的生命之树感兴趣？度瓦星不适合野生动物生长，何必干这种吃力不讨好且浪费钱的事情？

戚涑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用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琚年年的额头：“嗯，我会保证头头的安全。只是，我不知道怎么把你捞出去。”

他快气笑了，让他一个高层走后门放她走吧，他做不出来，但是他实在是偏心琚年年。

琚年年愣了愣，忽然抬头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这含含糊糊，暧昧不清的时候，她这么直接一问，戚涑反倒脸皮发热了。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不能怂！

“嗯，对。虽然没有到死去活来的地步，但是我喜欢你，也想一直这么喜欢你。”

琚年年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似的，嘴角勾起，十分高兴的样子，抱着戚涑就不撒手了。

戚涑心想，她持枪伤人，好像还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罪过，这小姑奶奶喜滋滋个啥呢！

但是，眼下这情况，他就不说毁气氛的话了。

七、原来你也是大佬

小左受伤了可不得了，她是总部派来的人，琚年年和戚涑又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于是戚涑被勒令不許干预这件事。他干脆把控制器上交，不再过问。

监管室的人天天看着戚部一日三餐送饭，要例行审问琚年年还得看这位大佬的脸色！

几天后，小左出了院。她负了伤，不能再接近头头，琚年年百无聊赖地在监管室待了好久，终于把她盼来了。

小左开门见山地问：“你应该也不是地球人吧？你是杜衍星的？”

琚年年摆摆手：“杜衍星可没有我这么聪明的人！”

小左脸一黑：“那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琚年年倒是来了兴趣，打量了她一下，问：“杜衍星由于野生动物资源匮乏，倒是一直在和地球接洽，希望合作，不过人家都是光明磊落，怎么会有你这种搞小动作的人呢？你这不是违背你们首领一直强调的和谐发展，合作共赢的思想吗？”

小左不屑地冷笑一声，并没有想到琚年年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十分嚣张地说：“首领？那个AK001？他算什么首领？”

琚年年皱起眉，然后笑了：“我懂了，你是副首领的人对不对？”

小左刚要点头，忽然警觉：“你怎么知道这些！”

琚年年望天叹了一口气，果然杜衍星没有聪明人。

小左也知道自己说秃噜嘴了，便不再说话。琚年年问：“之前潜入研发部的度瓦星人是不是你安排的？”她潜伏在总部，不知道安插了多少眼线，这么说来，她要得到生命之树才是合情合理的啊。

小左对她这副模样十分厌恶，便恶狠狠地说：“是，我也知道新生命之树的位置，三天后我就会带着它离开的。”

她现在可以确定琚年年也一定是杜衍星人，两人没有过多交锋。

三天后，城外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小左带着生命之树的拷贝版等在那儿，一辆飞船缓缓降落。

自从取消了飞船限令后，有特批牌照的飞船都可以来地球，没有牌照的就是黑飞船，这艘就没有。

飞船上下来一个人形物。

两人交接了一会儿，正要跑路，琚年年忽然从后方出现。

“笨蛋。”她道。

小左吓了一跳，立即摸出枪对准了琚年年。

“你、你别以为你装神弄鬼的我就不敢动你！”她威胁道。

“你们两个白痴，自己看一下带出来的是什么好不好！”

小左愣了一下，打开背包。里面是个伪装成生命之树的定时炸弹，已经倒计时到最后一分钟了。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啊啊！”小左大喊着把背包丢掉，钻进飞船就想跑。琚年年也有些慌。与此同时，夜空中忽然有数辆直升机靠近，包围了此处。琚年年皱眉，难道被跟踪了？

事实上，被跟踪的是小左。戚涑从直升机里看了一眼外面，按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那个炸弹就停止倒计时了。

原来是可以遥控的啊！

琚年年有些尴尬了。让她走！这场面太降智了！

几分钟后，小左和另一个杜衍星人被抓住。

戚涑紧张地拉住她左看右看，问：“你没事吧？”

琚年年费劲地笑了笑，目光瞟到被抓住的小左，有些惆怅。

“戚涑！琚年年也是杜衍星人，你凭什么只抓我！”小左大喊。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戚涑顿了顿，握住琚年年的手：“我知道啊。”

“啥？”这声是琚年年发出的，她可真没想到。

“你闻了毒气不仅没事，还会自行分解，就凭这点我就知道你不是地球人。但是没关系，即便你是杜衍星人，只要你没干坏事，我都可以接受的。”

琚年年眨眨眼睛，心里冒出一股暖意。

戚涑这一手双标整得自己人和小左内心都十分复杂。

话说，为什么杜衍星和地球一直无法合作呢？就是因为杜衍星穷……不过人家首领人品好呀，礼尚往来，不搞小动作，所以只要琚年年立场正确，什么都好说！

小左咬牙道：“你怎么知道她就是AK001 的人？万一她也是……”

“住嘴。”

琚年年不耐烦了，一眼扫过去，小左顿时愣了。这双眼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琚年年走上前，看了她半晌，伸手抚过她额前的头发。

“我想起来了，我没有当首领的时候，远远见过你一面。只是当时我们都太小了，你不记得我了。后来你被副首领带去抚养了，鬼知道这家伙居然不干人事，搞事情就算了，还把你变成这样。”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惊呆了。

戚涑感觉自己跟被流星砸中了一样，满脑子都是那句“我没有当首领的时候”，敢情她就是杜衍星的首领！

一时间，所有人内心复杂，心思各异。

如果琚年年是杜衍星的首领，那在她发现小左违背律法，暗中对地球生物下手的时候，只是打穿了她的胳膊算什么？就是把她就地销毁也轮不到他们来管啊！他们还……还把人家首领关了好几天……

嗯，突然感觉这个级别的对话，他们不配听，还是找镇得住场子的人来吧。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围剿活动，就地解散了。

尾声

后来琚年年才知道，原来一开始，戚涑就怀疑她和海洋动物保护组织的外星生物踪迹，以及那晚的突袭有关系，但是小左露出破绽后，他就打消了这个疑虑。

因为地球不愿意和杜衍星合作，琚年年只能通过在地球养猫养鱼来观测它们的生存环境和繁衍规律，笔记都记了一大堆呢，还想着后续如果有合作，她能给地球人留个好印象，结果啊……

她连夜派人把小左两人带回去，又软禁了副首领，准备回去慢慢算账。

一场闹剧过后，那个镇得住场子的人来了。

是戚涑的顶头上司，赫绪生。

赫绪生一上去就跟琚年年握手寒暄，面子给得足足的。琚年年还有些不好意思，向他保证一天之内揪出所有藏匿的杜衍星人，至于合作的事情嘛……

“嗐！别那么见外，我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你的人你自己处置就行了！我相信你！再说了，你和我家戚涑是一对儿吧？哎呀，那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一旁的戚涑：“……”

好的，他朋友里有沒有和首领这种级别的人谈过恋爱的？他明显经验不足啊！

这波下来，两个星球倒是敲定了合作计划，琚年年恨不得现在就把戚涑拐回去，以免赫绪生反悔。

回家的路上，戚涑忽然问琚年年：“那天晚上，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到合作的事情，所以才那么高兴的？”

琚年年摇头：“当然不是啊，嗯，不全是啦，我也很喜欢你的！”

戚涑挫败了。琚年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几秒后，她忽然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戚涑握着方向盘的手顿时一抖，差点儿没将车开到沟里去。

“危险啊，不要在开车的时候做这种事情。”他咳了咳，假模假式地教训她。

还好，还好，还能找回之前的相处模式。

琚年年认真地点头：“哦，那回家之后再做吧。”

戚涑耳根子顿时发热，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琚年年伸了个懒腰：“好高兴！”

不仅谈成了生意，还拐了个对象回去，她不愧是杜衍星公认的智商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