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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纳的千层底

2021-08-25

思维与智慧 2021年24期
关键词:鞋帮麻绳布鞋

●董 贵

头几天下乡去包联点,在一个蒙古族老乡家里,发现有人在制作纳鞋底的布鞋,一下子勾起了儿时的记忆,亲切熟悉的画面让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光景……

我家有六个孩子,其中五个都是男孩,在温饱都不能解决的时代,衣物和鞋子都要靠手工制作。全家人的鞋和其他衣物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好多次深夜我从梦中醒来,看到母亲在如豆的油灯下,为家人纳鞋底,偶尔把手里的针放到花白的头上蹭一蹭,那个画面太深刻了,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发深刻起来。

我小时候,针线笸箩是每个家庭的标配。有的是编织得很精致的小笸箩,有的是纸壳做成的坚固的盒子,里面针头线脑、剪子、锥子,一应俱全。缝缝补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对一个家庭主妇来讲,这里装载的是全家人衣物和鞋子的根本。我清晰地记得,家里有一个黑色硬壳的记账本,里面夹着各种各样的纸质“鞋样子”:白纸的、牛皮纸的、还有报纸裁剪出来的大大小小的鞋帮和鞋底。这些是做鞋所必须的第一道工序,是按照每个人脚的大小描画出来的,随着孩子的成长,还要不断更替。

还有一道工序是“打袼褙”。那时候供销社里经常处理一些小块的布头,这成了主妇们的心头好。买不起布料的,就用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或是拆洗过的旧衣物。主妇们把布料粘制成一米左右长,五六十公分宽的一个整体,贴一层布,刷一层浆糊,要重复大约四五层的样子。然后整体贴到墙上晾干备用,我家的墙上经常贴满五颜六色的袼褙。

还要准备搓麻绳。我见过在水塘边的野生麻,高高瘦瘦的,到了秋季剥下皮可以捆绑一些物品。家里用的麻都是在集市上购买的,一大捆一大捆地放在家里。妈妈把一捆麻放到炕上,一小缕一小缕地抽取,然后放在一起反复搓动,当时没有啥工具,大部分时候都在小腿上搓麻绳。搓得太多了,皮肤受不了,妈妈就拽过一个孩子来,在我们腿上搓麻绳,虽然这样的情况不多,但我们都不愿意做,因为这对我们来说是很痛苦的一件事。麻绳一般都是三四股的样子,一头要弄得细细的,便于穿针,而且长度要适宜,太长或者太短都不利于纳鞋底。

纳好的鞋底还要放到重物下压直。鞋帮也要粘好几层,最上面是条绒布或者其他颜色不同的布料。最后用麻绳把鞋帮和鞋底连在一起,再把脚跟处缝合,这样就完成了一双新鞋。刚做完的鞋,都很挤脚,穿过一段时间就很舒服了,记得小时候我们怕新鞋挤脚,拿出去后使劲往里面灌沙子。

做一双鞋要好多天,因为白天家庭主妇要做饭,收拾屋子,喂猪喂鸡,只有闲暇时间才能做点针线活。那时候我们精力旺盛,每天到处奔跑玩耍,常常老大的鞋做好了,老三的鞋又坏了,还有衣物、袜子也都需要缝补。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母亲都是超人,起早贪黑,一刻不停地为一大家子人忙活不停。她们实在太忙碌了。

手工制作的布鞋,带着妈妈的味道,穿着舒服合脚,不会轻易滑倒。用的材料都生长在土地上,疏密有致,能接引地气,让人们感到踏实。随着时间的流逝,年近半百的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穿过的布鞋,每天穿着各种牌子的皮鞋、运动鞋,行走在坚硬的水泥路上,突然间遇到曾经那么亲切的布鞋,我的内心一下子温暖起来,原来有些热情并没有散去,只不过在人情世故中,埋藏得深一些而已。

妈妈早已驾鹤西去,我再也穿不到带着妈妈味道的布鞋了。看到蒙古族老乡家里还能坚守着优秀的传统习俗真是太难能可贵了,一双布鞋寄托着我多少难忘的记忆!一针一线总关情,看着老乡手里飞针走线,我不禁心生感慨,不由得向母亲的“千层底”致敬……

(冯忠方摘自《通辽日报》2021年5月7日/图 沐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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