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陶瓷雕塑考证汉字的来源与设计

邓增文 汤辉

摘要：汉字是充满智慧的语言符号，是世界上唯一一种从古代一直演变过来而没有间断过的文字。它是一种象征性文字体系，由于年代久远，历经演变、简化，很多汉字的具体产生来源已无从考证，但一些古代陶瓷雕塑的形态设计却能帮助我们更好的了解文字本源。本文从汉代典型陶器“陶猪舍”与汉字“豪”之间的形态设计关系举例，从新视角解读文字设计的本源，以期为传统文化研究提供更多的思路和广度。

关键词：汉 字 陶瓷雕塑 形态设计

Textual Research on the Origin and Design of Chinese Characters from Ceramic Sculpture

——Tak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ttery Pigsty and Chinese Character " Hao "as an Example

Deng Zengwen1， Tang Hui2

（1. Jingdezhen Taowenlv Holding Group Co.， Ltd.； 2. Jingdezhen Market Supervision and Management Comprehensive Inspection and Testing Center）

Abstract： Chinese character is a kind of language symbol full of wisdom. It is the only kind of character in the world that has evolved from ancient times without interruption. It is a symbolic writing system. Due to its long history， evolution and simplification， the specific origin of many Chinese characters cannot be verified. However， the morphological design of some ancient ceramic sculptures can help us better understand the origin of characters. The article takes the morphological design relationship between Pottery Pigsty in the Han dynasty and Chinese Character " Hao "as an example， and interprets the origin of textual design from a new perspective in order to provide more ideas and breadth for the study of traditional culture.

Keywords： Chinese Character， Ceramic Sculpture， Morphological Design

作為民族文化典型代表的汉字，及其结构特点的设计与汉民族传统思维方式有着密切的联系，汉字通过仿照物象所描绘的字形来表达象征意义，这是中国人特有的认知方法和表达方式。注重通过一种感性、直观的符号形象，体现出物象的抽象意义，即借助“意象”进行思维的方式。意象思维是汉字思维的核心，“象”一直被汉学家们作为汉字学的基本概念。世上万事万物，无非都是“象”即“物象”，对“象”的体验认知就是“意”。“象”就是“意”的外在表现，而意向就是主体内在的“意”与客观外在的“象”的综合。汉字独特的意向结构和形式特征受此思维模式的决定和影响，这是许多哲学家已经论证的观点[1]。

中国古代陶瓷雕塑的出现和发展则更直观的根植于对现实事物“意向”思维的传达，虽然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作品都有着粗犷、精细、增减、夸张的不同区别，但大都遵循写实的传统，力求传情达意，以“象”达“意”。

陶瓷雕塑与汉字在很多人看来或许两者之间毫无干系，虽然陶瓷和书法同列中国十大国粹，都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但各自的研究者及研究手段相对独立，学界对两者之间的跨界综合研究较少。其实陶瓷雕塑与汉字都具备鲜明的形象表达能力，都是围绕“意象”表达展开的，也都是我国先民们在长期劳动生活中总结归纳的文化遗产结晶，有着强烈的设计思维共性，将两者综合起来比较研究是一种十分有益的尝试，能让我们更深入的认识古人的生活状态与人文世界，对文字艺术和陶瓷艺术的开放性研究也十分有益。

一、汉代“陶猪舍”

我国发现最早的陶猪雕塑是裴李岗遗址出土的两件陶塑猪首，距今已七千多年，反应了汉民族养殖猪历史的久远，而陶猪舍大量出现则是两千多年前的汉代。陶猪舍是汉代标志性文物，反映了“事死如事生”的厚葬礼俗。汉代将陶猪舍称“猪溷”，王充《论衡？吉验》中载有：“后产子，捐于猪溷中，猪以口气嘘之，不死。”两汉时，农业快速发展，在政府的倡导下，养猪业空前繁荣。西汉龚遂做渤海太守时，令每家养猪两头鸡五只；黄霸做颍州太守时，令邮亭倌饲养猪、鸡。

作为明器使用的陶雕艺术品使用阶层十分广泛，2010年6月，河南省文物部门公布了一批魏武帝曹操墓（安阳西高穴村东汉大墓）出土的文物，有鼎、豆、案、碟、碗、陶灶、陶井、陶厕等器物，让人意外的是，曹操墓中居然也出土了陶猪舍。建国以来江苏徐州，山东菏泽，河南郑州、新乡、南阳等地汉墓考古发掘中都陆续出土了大量陶猪舍[2]，可见这类雕塑器物在汉代墓葬中使用的普遍性。

汉代陶猪舍的种类很多，有圆形的也有方形的（如图），郑州市西南区域的汉代墓葬群考古发掘出土的复式陶猪舍。两汉时期，陶猪舍的陶器品种更是囊括了汉绿釉、汉灰陶、汉红陶等各类品种，但在设计风格上都十分接近，形态设计充满趣味。大多是按照真实的猪圈以一定比例缩小制作的，且功能齐全。猪舍内通常都有一只或数只体态肥硕的母猪，母猪或躺卧带仔哺乳。猪舍通常是二层楼的房舍建筑，所雕瓦楞清晰可见。上为房舍，下为猪圈，侧面常有一登梯，甚至有些房舍中还有人物雕塑，让人耳目一新。

二、“豪”字

“豪”字始见于战国。现代汉语中常规意思有四：1.指具有杰出才能的人，如英豪、文豪。2.指气魄大；直爽痛快，没有拘束，如豪放、豪爽、豪言壮语。3.指有钱有势，如豪门、土富。4.指强横，如豪横。其实字面意思与字的来源已相差极大，作为追根溯源，查《字源》中解说，“豪”是形声字，从豕，高声。本义为豪猪。引申为动物身上长而硬的毛。又引申为豪俊，指才能超群的人[3]。并且在《说文解字》中说法也与《字源》基本相似。而经过仔细研究并结合古代陶瓷雕塑的相关材料，笔者发现，如果只简单将“豪”字理解成源自“豪猪”似乎有失客观性。

首先，豪猪并非猪，与“豕”无关，虽豪猪名字带猪字，但与畜养的猪没关系。从生物学看，它与老鼠的亲缘关系更近。猪属偶蹄类，而豪猪却是啮齿类，体重只10公斤左右，并非猛兽。因此“豪”字里的“豕”部并非豪猪。其次，豪字引申为“豪俊”，而指代富有或才能超群的人，似乎与豪猪没有关系。

三、写实性的设计

反观“豪”字本身，是上“高”下“豕”结构，查篆书豪字写法就可知。《说文解字》说，高字“象台观高之形。从冂口。与仓、舍同意”。而“豕”在古代常指猪则是常识。

因此我们可以将“高”字直接理解成房舍。而房舍中有一只猪（豕）正好在高字里面的“口”槽中进食，不就正好就是一个形象的带房舍的猪圈吗！这也就直接印证了“豪”字与“陶猪舍”之间的关系。他们同时都出自战国时代人们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猪圈（猪舍）。只是一个形成了汉字“豪”，另一个则演化成随后汉代的陶雕作品（陶猪舍），两者本是同根生。

四、引申意义

有人会有疑问，既然豪字从源流上是指猪圈，那为什么能够引申为后来“土豪”“豪杰”等代表富有相关的意思呢？其实关键是在于“高”部。

前文中提到，很多“陶猪舍”都是二层结构，上为亭舍、下为猪圈，两层之间有登梯相通。人顺着登梯来到亭舍中是为了“方便”，也就是厕所，在很多陶猪舍中可以看到，二层的厕所内部还有便坑，这些坑通向下层的猪圈，大小便排出后便直接排入猪圈内，供猪食用，可以说是一箭双雕。当时能够供给猪的食物较缺乏，在饥饿的状态下猪会摄食人类粪便。这种废物利用的思想，说不定还是生态循环系统最早的开拓者。

在汉代，猪是非常重要的家庭财产，且是神明们“爱吃”的上等牲口，常常作为祭祀的祭品保佑福泽。如《淮南子？汜论训》载：“彘（豕）为上牲者，非彘能贤于野兽麋鹿也。而神明独飨之，何也？以为彘者家人所常畜，而易得之物也。”限于当时十分低下的生产力，任何肉类在汉代都是非常贵的。《国语？楚语下》中说：“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人食菜。”桓宽在《盐铁论》中也说：“夫一豕之肉，得中年之收。”这也说明汉代庶人基本上平时是没有能力购买猪肉吃的，就算到了后来的大唐盛世，普通庶民辛苦一年的钱全拿来买猪，也大概只能买四头猪左右，可见猪肉在当时之贵。所以能够畜养猪的汉代家庭也已经是富裕之家，引申为“土豪”的意思也不足为其了。

五、未 來

“陶猪舍”与汉字“豪”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直观联系，但在对两者司空见惯的现代人看来，只会将两者分别简单的设定为文物与文字符号。研究传统文化、研究考古学，除了要使用先进的科技设备和浩瀚的史籍材料外更需要横向的类比和思考，或许这也是一条探索人类智慧的捷径。

刺绣、剪纸、戏剧、陶瓷等等这些能够传承至今的传统文化都是先民们在长期实践生活的精髓结晶，看似无关的两种或几种非物质文化遗产，或许它们之间息息相关，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纸”，等待着你我考察与揭秘。

参考文献：

[1]李昱靓.古代汉字造字“成象法”之现代设计借鉴.包装工程，2011，（06）.

[ 2 ]王蔚波.河南汉代陶猪圈模型赏析.收藏，2017，（12）.

[ 3 ]李学勤，赵平安.字源[ M ] .天津古籍出版社，20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