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可桢22年看景赏花是为啥

叶介甫

在北京北海公园，人们常常可以看到一位老人，早晨从北门进，由南门出;晚上从南门进，由北门出。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就这样走了十几个年头，这位老人就是竺可桢（1890-1974，中国现代气象学家、地理学家、教育家）。那时，他住在北海东北角的地安门东皇城根，要到北海西南角的中国科学院院部去办公。他常常不坐车，而是步行。北海正是必经之地。

竺可桢是我国物候学的倡导者，他到公园去，不是抱着游人的心情来观赏景物，而是以一个物候学家的身份来观察物候。冰融花开，絮飞燕到，在他看来，都是物候学的信号。物候学和气象学可以说是姐妹学科。所不同的，气象学是观测和记录一个地方的冷暖晴雨，风云变幻，而求其原因和趋向;物候学则是记录一年中植物的生长荣枯，动物的来往生育，了解气候变化及其对动植物的影响。物候学研究的目的是认识自然季节现象变化的规律，以服务于农业生产和科学研究。

竺可桢在北海岸边细心观察，哪天北海的冰融了，哪天桃树开花了，哪天紫丁香开花了，哪天柳絮飞了，哪天布谷鸟初鸣了……有时候因为事情耽误，观察忙不过来，他就请爱人陈汲帮他留心听什么时候燕子叫了，要女儿竺松为他留心观察北海的冰什么时候初融，也曾让邻居家的孩子向他报告哪天杏花开了第一朵……

在观察眼前景物变化的时候，竺可桢的心中不斷涌起《诗经》和我国古代诗人的一些关于描述物候的名句：“四月秀莫，五月鸣蜩。”（《诗经》）“南京犀浦道，四月熟黄梅。”（杜甫）“三旬已过黄梅雨，万里初来舶棹风。”（苏轼）

这些名句，在竺可桢的心目中，已经不是可供欣赏的诗句，而是进行物候研究的难得的资料。他从这些诗句中，推测古代的气候，同现在做比较，得知气候变化的情况。这些诗句，在他关于物候学的著作中，俯拾皆是。

竺可桢很早就开始注意观察物候了。1924年到1929年，竺可桢在南京也不忘观察布谷乌始鸣的日期和燕子始见的日期。他把在北京观察到的物候同南京的物候相比较，发现南京的燕子始见日期为4月3日，过32天布谷鸟始鸣;北京的燕子始见日期为4月20日，过33天布谷乌始鸣。燕子和布谷鸟到北京比到南京分别迟17天到18天。由此可知，这两种候鸟，到南京和到北京是有一定规律的。

根据22年的观察，竺可桢绘了一幅北京春季物候现象变化（1950-1972）曲线图。从这幅图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年间，北海冰融、山桃始花、紫丁香始花、柳絮纷飞、洋槐盛开、布谷乌初鸣的物候变化迟早顺序。

我国是农业大国，要大力发展农业，提高作物产量，必须摸清各种作物生长发育的关键时期对自然条件的要求。没有物候观测记录，就没有依据。竺可桢在对浩如烟海的古籍进行研究时，发现我国二十四节气以及一些古代的物候记录，基本上是对黄河流域中部情况的总结和概括，施用于广大的黄河流域已嫌挂一漏万，施用于全国就更不合适。况且我国古代利用物候现象作为掌握农时的对照指标，由于观测失之粗放，所定出的农作日期，未必全适用于生产。所以，必须开展全国范围的物候观测，积累自然界的物候记录，编制各地不同的自然历，从而做出各种农时的物候预报。经过长期的观察和研究，竺可桢写下了一部题材新颖、内容丰富的绿色教科书——《物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