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出青年科研人员学术职业生涯科研合作特征演变分析——以化学领域为例
2021-08-23欧桂燕岳名亮马廷灿
欧桂燕,岳名亮,吴 江,马廷灿,4,5
(1.武汉大学信息资源研究中心,武汉 430072;2.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武汉 430072;3.中国科学院武汉文献情报中心,武汉 430071;4.中国科学院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图书情报与档案管理系,北京 100190;5.科技大数据湖北省重点实验室,武汉 430071)
1 引 言
科研合作是学术界关注的重点,学科交叉广度与深度的增强,研究本身的复杂以及实验设施的昂贵费用都要求和鼓励科研活动的合作化与团队化。相关数据表明,单一作者出版物比例逐渐降低,出版物平均作者数量逐渐增加[1],尤其在大规模的科学研究(如“物理学”等学科)中表现明显[2],引起了学术界对科研合作的成因、动机与优势等一系列相关问题的广泛关注[3-5]。其中,一个重要的研究问题是对科研人员在其学术生涯中合作模式的探讨[6]。科研人员是高校和科研机构科研发展的根本,以毕业进入高校或科研机构从事学术活动作为科研道路的起点,其职业生涯开展的过程中,会发生一系列的关键事件。从职称晋升角度来看,科研人员一般会经历助理研究员/讲师(初级职称)、副研究员/副教授(中级职称)、研究员/教授(正高级职称)的发展过程。从外部激励角度来说,科研人员可能会发生申请各类基金项目、获得科技奖励、申报相关人才计划、担任行政职务等一系列行为。有效的科研合作有助于确保研究资金的流动[7],增强学者的研究活动,并增加科研产出[8],提升机构的科学声誉[9],从而促进学者学术职业生涯的有效发展。因此,结合科研人员学术职业生涯发生的关键事件,探讨科研合作特征的演变,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与理论意义。
目前,国内外关于学术生涯开展的阶段性特征与科研合作关系的相关研究较少,大多数文献更为关注性别、年龄、地理等因素对科研生产或合作的影响[10-12]。职称晋升作为学术生涯开展的必要过程,是衡量科研人员学术水平的重要标志,但现有的研究中,主要通过横向比较的方式,分析不同学术职称的科研合作,未结合职称的纵向开展研究职称前后的变化。例如,Abramo等[13]分别分析意大利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助理教授、副教授以及教授三组样本的科研合作模式,发现年轻学者倾向于校内合作,而教授级别的学者则更多的是选择校外合作。人才计划、基金资助以及奖励的获取都是学术职业生涯中对科研人员的主要激励方式,在已有的研究中,Chan等[14]分析了198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获得诺贝尔奖前后的合作活动变化,研究发现获奖者在获奖后更倾向于与旧合著者进行更多的合作;Liu等[15]分析长江学者获得者在奖项前后的合著模式,得出获得奖项后长江学者的合著作者数量增加,通讯作者论文占比与最后作者论文占比增加的结论。上述两个研究分别采用了不同指标分析重要奖项以及人才计划前后科研合作的变化,方法使用较为成熟,但并未从学术生涯开展的角度进行考虑。除此之外,在学术职业生涯阶段积累一定的经验与声望后,科研人员会倾向于承担学术部门的一系列行政和领导职务[16],一方面,在兼任“科研工作者”与“科技管理者”双重身份的情况下,其科研精力与时间容易分散,思维模式、行为模式可能会产生诸多差异,对其职业生涯以及科学进程产生重要影响;另一方面,行政任职也可能会给科研人员在科学活动中带来更多的优势(包括对科研与社会资源优势的掌握、在承担科研课题与研究经费的优势等)[17],因此,行政任职前后的科研合作变化也是值得关注的问题,目前尚未发现相关的研究。
综上所述,本文试图从职称晋升前后、项目申请前后以及重要行政任职前后三个阶段入手,观察科研人员在职业发展阶段的科研合作演变情况。虽然科研合作包括资源共享、人员交流、会议探讨、项目申请、论文合作等多种形式,但是期刊论文是学术职业生涯重要的科研产出,以及衡量科研合作成果主要的方式之一[18]。因此,本文将以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简称“杰青”)获得者为代表,以SCI论文作为衡量科研合作的指标,纵向研究杰出科研人员学术职业生涯不同阶段的科研合作演变概况,以期为把握科研人员成长规律提供一定的认知,为今后杰出人才培养模式的研究提供实证依据和定量理解。
2 研究问题与数据处理
2.1 研究问题
本文主要以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获得者为研究对象,分析杰出科研人员群体学术职业生涯阶段科研合作模式与合作角色的演变情况,旨在回答以下几个问题:①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本文特指教授和研究员)前后的合作模式与合作角色演变情况;②杰青获得者评上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前后的合作模式与合作角色演变情况;③杰青获得者担任重要行政职务前后的合作模式与合作角色演变情况。
2.2 数据处理
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的设立,旨在支持已在基础研究领域取得突出成绩的青年学者继续开展创新研究,具有严格的评审制度。获得该项目的青年学者意味着获得了同行的高度认可,是科学领域评判创新潜力与学术水平的权威标尺,是杰出科研人员群体的典型代表。考虑到获取全领域杰青样本的难度、样本量的大小以及学术职业生涯的长度,本文选择2001—2010年学科相对独立的化学科学部杰青获得者①化学科学部资助方向主要包括合成化学、催化与表界面化学、化学理论与机制等,受资助对象主要为化学领域学者,而其他如数理学部包括数学科学、天文科学、物理科学等多个学科。为研究对象。
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管理信息系统中确定2001—2010年235名化学科学部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的人员名单,并根据本文的分析需求,从官方网站、个人页面、百度百科、LinkedIn、Re‐searchGate等网络渠道与学术社交平台,搜集杰青获得者的履历信息。基于研究目的,本文的主要调研内容为基本信息和工作经历。“基本信息”包括姓名、任职机构、批准年度、性别、籍贯、出生年、职称、当前职务等;“工作经历”包括工作起始结束年份、工作单位、专业职称等。
通过Web of Science(WoS)数据平台获取每位杰青获得者的SCI论文信息。检索限定在“Science Citation Index Expanded(SCI-EXPANDED)--1900年至今”数据库,文章类型仅选择Article及Review。使用高级检索,检索式采用“姓名+机构名称”方式构建,姓名拼写需要考虑杰青获得者姓名的全拼以及姓名字母的缩写,同时,可能需要确认其出国更换英文姓名的问题。例如,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其姓名拼写应为“Chen Zheng”或“Chen Z”,但由于其国外就职经历,其SCI论文的署名主要以“Chen George Zheng”或“Chen George Z”为主。机构拼写要结合工作机构的英文名以及WoS地址缩写规则,同时,需要考虑机构名称变动问题,如中山大学,在2004年以前英文名称为“Zhongshan Univ”,而2005年以后统一使用“Sun Yat Sen Univ”。除此之外,对于有Re‐searcherID和ORCID号的杰青获得者,还需结合这两个字段以提高查全率以及对检索结果进行甄别。检索过程中,通过对研究领域以及选取部分文章,查看基本信息对检索结果进行反复核查,以确保检索结果的准确性。确定完所有杰青获得者的检索式后,在一周之内集中下载了235名杰青获得者64548篇SCI论文相关信息。在235名杰青获得者的64548篇SCI论文中,仅有126篇为独著论文,64422篇论文均为合著论文,合著率高达99.8%。上述内容既验证了学术共同体对科研合作重要性及广泛性的直观认知,也为后续的研究提供了良好的数据基础。
以上履历信息以及论文信息数据列表均以Ex‐cel格式存储,并进行相应的编码处理。
2.3 分析指标
本文将从合作模式和合作角色两个维度分析杰青获得者的科研合作特征。科研合作模式是指科学研究主体行为的一般方式,能够反映科学研究过程中参与的主体之间的合作关系以及其规律[19]。不同的合作模式可能会对科研合作产生不同的效用。已有的相关文献主要从作者、机构、区域、学科等角度,研究不同的科研合作模式[20]。如Bozeman等[21]、Benckendorff等[22]、Wang等[23]分别基于性别、职称、年龄等作者属性,分析研究者个体的合作模式。部分学者则聚焦于机构属性视角研究产学研合作模式,探究不同机构主体对合作绩效的影响作用[24]。此外,地域的差异性也是影响科研合作的因素之一,如国际合作模式,或单一国家的不同省市、地区之间的合作模式也是研究热点之一[25-26]。基于学科视角,则主要分析不同学科领域之间的科研合作情况,包括单一学科之间以及跨学科合作等[27-28]。本文的研究对象是杰出青年学者,主要以个体科学家为基础分析单元,从其主观能动性出发,观察其科研合作行为。因此,本文的合作模式主要采用Abramo等[11]提出的合作倾向(collabora‐tion propensity)指标进行测度,具体比较分析杰青获得者的校内合作倾向(propensity to collaborate in‐tramurally,CI)、校外合作倾向(propensity to col‐laborate extramurally at the domestic level,CED)以及国际合作倾向(propensity to collaborate extramu‐rally at the international level,CEI)3种合作模式,具体释义如表1所示。
合作角色是科研合作主题讨论的热点,在对科研人员的合作角色进行划分时,主要根据作者的署名顺序来确定作者的贡献程度。国内外对作者署名顺序与作者贡献关系并没有明确的规范。但早期在生物医学领域,第一作者通常被认为贡献度最高,是主要工作的执行者、论文的主要撰写者[29-30],通常由资历较浅的年轻学者担任;通讯作者是科研合作中第二大贡献者,负责论文的初步设计与指导[31],是研究工作的主要联络人、负责人,通常由资深学者担任,拥有更高的学术声誉[32]。也有相关文献证实,在所有的学科领域,第一作者(first au‐thor)与最后作者(last author)(通常是通讯作者)[33]的贡献远比中间作者高,第一作者又比最后作者所承担任务更多[34]。文献[35]通过对部分核心期刊编辑工作人员的采访发现,学术界对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的贡献大于其他作者的观点高度一致。Elsevier在其Language Editing Services对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的定义也做了详细的阐述,认为第一作者是对研究做出最重要智慧贡献的人,而通讯作者通常是资深研究员或小组负责人,是研究过程中的主要责任者[36]。因此,本文聚焦于考察杰青获得者在其科研合作中担任的两个主要合作角色(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的演变情况,具体以第一作者论文占比(proportion of first author papers,FA)、通讯作者论文占比(proportion of corresponding author papers,RA)来衡量杰青获得者是处于执行者角色还是指导者角色。并以第一作者+通讯作者论文总和在合作论文中的占比(proportion of first and corresponding author papers,FRA),来衡量杰青获得者在科研合作中的贡献程度。以上具体测度指标及释义如表1所示。
表1 科研合作主要测度指标及释义
3 结果与分析
3.1 晋升正高职称前后科研合作特征分析
1)合作模式
研究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前后的科研合作特征变化,若使用时间较短的时间窗口,则出版物少的杰青获得者会出现更多的波动;若时间过长的时间窗口,则会影响对获取杰青项目阶段的分析结果,因此,本文采用适中的5年时间窗口进行分析。首先根据收集的履历信息,确定杰青获得者评上正高职称(教授/研究员)的年份①由于7位杰青获得者未采集到评上正高职称的年份信息,因此该节样本为228位杰青获得者。,为每位杰青获得者匹配其前后五年以及晋升正高职称当年发表的相关论文,并分别计算每位杰青获得者评上正高职称前后共11年的个人校内合作倾向、校外合作倾向以及国际合作倾向;然后,求得每年的合作倾向指标均值,得到图1杰青获得者评上正高职称前后三种合作模式的趋势图。图1中“0”坐标表示杰青获得者评上正高职称的年份,其前后5年分别用-5~5表示。由图1可知,CI指标处于缓慢上升趋势,晋升正高职称后的CI指标值略高于晋升正高前,CED指标在晋升正高前后11年中处于明显上升趋势,CEI指标处于上升趋势到一定程度后逐渐趋于平衡,整体来看晋升正高职称后CEI指标值高于晋升前。以5年时间窗口,绘出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前后的三种合作模式箱线图,如图2所示,晋升正高职称后的CI、CED以及CEI指标均值、中值均高于晋升前。经过配对样本Wilcoxon符号秩和检验进一步验证晋升正高职称前后是否具有显著差异①假设检验方法的选择均经过正态分布检验,本文不作具体阐述。。由表3可知,CI指标P=0.837,在显著性水平α=0.05的情况下,P>0.05接受原假设,P<0.05拒绝原假设。CI指标接受原假设,在晋升正高前后并没有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差异;而CED与CEI指标的P值均小于0.05,拒绝原假设,晋升正高前后具备统计学意义的显著差异,结合中位数的大小,均可认为CED与CEI指标在晋升正高后的提升有显著意义。因此,杰青获得者在晋升正高职称前后,校内合作倾向并没有显著变化,而校外合作倾向以及国际合作倾向均有所提高,即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后与校外、国际上其他机构的联系进一步加强。
图1 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前后合作模式趋势图
图2 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前后三种合作模式箱线图
2)合作角色
进一步观察杰青获得者评上正高职称前5年与后5年合作角色的演变情况,分别计算每位杰青获得者第一作者论文占比(FA)、通讯作者论文占比(RA)以及第一作者+通讯作者论文占比(FRA),并求得每年的平均值,得到图3。在图3中,分别看FA与RA指标的变化趋势,FA指标与RA指标分别处于逐渐下降、上升趋势,但在晋升正高职称前,FA指标一直占据主导位置,FA指标值远高于RA指标,直至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第二年开始,RA指标反超FA指标并稳步增长,差距也逐渐拉大。FRA则在晋升正高职称前后11年中均处于稳步递增的趋势。
图3 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前后不同合作角色变化趋势
分别计算每位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前五年与后五年的FA、RA、FRA指标,并统计样本的均值与中值,如表2所示。从整体的对比来说,FA指标晋升正高职称后明显下降,均值与中值分别降低了0.26与0.34。与此相反,RA指标晋升后显著上升,均值与中值分别上升了0.36与0.43。虽然FA与RA分别下降和上升,但是FRA总体呈现增长趋势。结合假设检验结果(表3)可知,三个合作角色指标的P值均为0,在显著性水平α=0.05的情况下拒绝原假设,即晋升正高前后的FA、RA、FRA指标具有统计学意义上的显著差异。由此可知,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前,在科研合作过程中,主要以担任执行者(第一作者)角色为主导,指导者(通讯作者)身份并不明显,而晋升正高职称后的第二年开始,RA指标超过FA指标,杰青获得者在科研合作中逐渐由执行者转换为指导者身份,整体的贡献度(第一作者+通讯作者)也明显增长。
表2 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前后合作角色概况
表3 评上正高前后合作模式与合作角色指标假设检验结果
3.2 评上杰青项目前后科研合作特征分析
1)合作模式
图4是杰青获得者在评上杰青项目前后11年间三种合作模式发展趋势图。明显看出,CI指标与CEI指标在评上杰青项目前后逐渐趋于平衡的发展态势,而CED指标在评上杰青项目阶段后,明显高于评上杰青项目前。具体对比评上杰青项目前五年与后五年的演变差异(图5),CI指标在评上杰青项目后的均值、中值略低于评上杰青项目前,CED指标在相比评上杰青项目前,均值与中值较为明显提升,CEI指标中值略高于(均值则略低于)评上杰青项目前。结合假设检验结果(表4)可知,CI指标P=0.161,CEI指标P=0.730,均大于0.05,接受原假设,即CI指标、CEI指标在评上杰青项目前后并无统计学意义的显著差异,CED指标P=0,拒绝原假设,CED指标在评上杰青项目后显著提升。综上可知,杰青获得者在评上杰青项目后,校内合作倾向与国际合作倾向并无显著变化,而与国内其他高校/机构的合作关系则更加紧密。
图4 评上杰青项目前后合作模式趋势图
图5 评上杰青项目前后三种合作模式箱线图
2)合作角色
图6是杰青获得者评上杰青项目前后11年间不同合作角色变化趋势。FA指标呈现下降发展趋势,并在评上杰青项目节点后趋于平衡;与之相反,RA指标先是持续增长,并且在坐标位置-2处超过FA指标,同样在评上杰青项目节点后逐渐趋于平衡;FRA指标总体上呈现先增长后趋于平衡的态势,增长幅度较之RA指标低。从整体的对比来说(表5),相比评上杰青项目前5年,评上杰青项目后FA指标的均值与中值分别降低了0.18与0.15,RA指标均值与中值分别上升了0.18与0.21,FRA指标基本保持不变。结合假设检验结果(表4),FRA指标的P=0.563,在α=0.05的显著性水平下,接受原假设,FRA指标在评上杰青项目前后的差异并不显著;而FA以及RA指标的P=0,均具有显著差异。综合上述,本文认为,评上杰青项目后进一步提高了杰青获得者指导者的地位,并使之保持在一定高度,相对弱化了执行者身份。总体来说,杰青获得者该阶段在科研合作中的贡献度趋于稳定,始终保持在一定高度,获评前后并没有显著差异。
表5 杰青获得者评上杰青项目前后合作角色概况
图6 杰青获得者评上杰青项目前后不同合作角色变化趋势
表4 评上杰青项目前后科研合作指标假设检验结果
3.3 担任重要行政职务前后科研合作特征分析
汪士[37]在其博士论文中提出科学家行政任职的定义,即指科学家在保持科研角色的同时承担各种行政职务,参与社会公共行政管理和政治治理活动的现象。科学家在成为专业领域的权威后,会逐渐作为科研机构、院校层级的管理者、决策者,承担各种行政职务。徐飞等[38]对1955—2005年当选的中国科学院院士的行政任职统计,发现83%的院士都有行政任职的经历。参考汪士博士对杰出科学家行政任职类型的划分进行统计分析,本文将行政任职分为辅助管理型、行政管理型和趋政型三个类别[37],如表6所示。
表6 行政任职类别划分情况
对杰青获得者行政任职情况进行统计分析,发现81%的杰青获得者曾经或目前正在承担行政职务,仅有19%杰青获得者从未担任过行政职务(表7),这与徐飞等[38]对院士的行政任职统计情况较为接近。从总的行政职位来看,191名杰青获得者共担任过423个行政岗位,其中,辅助管理型任职占比37%(155个),行政管理型任职占比48%(204个),趋政型任职仅占15%(64个)。到目前为止(图7),仅担任1次行政职务的杰青有86人,其中辅助管理型以及行政管理型岗位任职分别有40人,趋政型任职有6人;担任行政职务2~5次的杰青有97人,5次及以上的有8人。总体来说,超过50%的杰青获得者有过多次的行政任职经历。
图7 杰青获得者任职分布
表7 杰青获得者行政任职概况
由于辅助管理型任职主要承担实验室主任、系主任等职位,与科研过程联系紧密,更多是在协调科研人员、规划科研环节发挥其作用,并未在其他行政事务充分发挥其管理角色。因此,研究行政任职阶段的科研合作特征将以担任过行政管理型以及趋政型等重要行政职务的杰青获得者为研究对象,分析其担任重要行政职务前后的科研合作特征演变。如前文所述,杰青获得者在其学术职业生涯中可能会承担多个行政职务,为了避免前期担任其他行政任职的潜在影响,参考Lou等[39]的处理方式,考察杰青获得者到目前为止的学术职业生涯中担任最近一次重要职务任职前后的科研合作特征,绘出杰青获得者的行政任职时间线,如图8所示。
图8 杰青获得者行政任职时间点
本文旨在比较杰青获得者最近一次重要行政任职前后的科研合作特征,主要将TCD与TCB*作为任职前后的时间窗口。具体的计算方式如下。
(1)如果TCD<TB*C,那么将B′的年份设置为与TCD相同时间长度的TB′C,即时间窗口为TB′C=TCD。
(2)如果TCD>TB*C,那么将D′的年份设置为与TB*C相同时间长度的TCD′,即时间窗口为TB*C=TCD′。
(3)如果杰青获得者仅担任一个职位,且TCD>5,那么时间窗口取TB′C=TCD′=5年;如果TCD<5,那么选择TB′C=TCD。
基于以上时间窗口的处理规则,确定研究杰青获得者担任重要行政职务科研合作特征的样本量为109人。本文对杰青获得者任职前后的合作模式与合作角色指标进行比较,分别计算出任职前>任职后、任职前=任职后、任职前<任职后三种情况下,杰青获得者人数占比,具体如表8所示。
表8 杰青获得者合作模式、合作角色指标任职前后对比统计
合作模式方面:CI指标任职前>任职后的杰青获得者人数占比达62.39%,CED指标则是任职前<任职后杰青获得者人数占比更高(65.14%),CEI指标的任职前>任职后、任职前<任职后杰青获得者人数占比相等。结合杰青获得者合作模式的箱线图(图9)可发现,对于CI指标而言,杰青获得者群体任职前的均值、中值确实小于任职后,CED指标的任职前的均值、中值则小于任职后,CEI指标任职前后的均值、中值相等。进一步对合作模式的三个指标任职前后的差异进行假设性检验,如表9所示,CI指标与CED指标的P值均小于0.05,在α=0.05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即CI指标与CED指标任职前后的差异具有显著性,而CEI指标的P=0.686>0.05,其任职前后的差异不具有显著性。换言之,杰青获得者在担任重要行政职务后,降低了其校内合作倾向,提高了其校外合作倾向,国际合作倾向则无明显差异。
图9 杰青获得者任职前后科研合作模式箱线图
表9 担任重要行政职务前后合作模式、合作角色指标假设检验结果
合作角色方面:FA指标任职前>任职后人数占比(3.03%),高于任职前<任职后人数占比11.01%,CED指标则是任职前<任职后人数占比更高,为58.72%,而FRA指标任职前<任职后的占比较之任职前>任职后高一些(表8)。从合作角色的指标的箱线图来看(图10),FA指标的任职前的均值高于任职后,RA指标的任职前后中值相等,但是任职后均值(0.50)大于任职前均值(0.45),FRA指标与RA指标较为相似,任职前后中值相等,但是任职后均值(0.52)略高于任职前(0.49)。但从假设检验结果来看(表9),FA指标与RA指标在0.05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即任职前后的差异都显著,而FRA指标P=0.297>0.05,接受原假设,任职前后的FRA指标值差异不显著。综上可知,对于杰青获得者来说,在担任最近一次的重要行政任职时,往往已具备较高的学术地位,因此,在科研合作中的贡献度(FRA指标)保持一定的稳定性,担任行政职务对其并没有影响;然而,就具体的角色而言,执行者角色进一步弱化,指导者角色进一步加强。
图10 杰青获得者任职前后合作角色箱线图
3.4 学术职业生涯科研合作特征演变概况
晋升正高职称、评上杰青项目以及担任重要行政职务,是杰青获得者学术职业生涯三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对本文研究样本的统计发现,97.37%的杰青获得者在评上杰青项目之前已晋升正高职称,92.66%的杰青获得者在担任最近一次重要行政职务时已评上杰青项目(图11)。因此,从整体上看,本文所研究的三个时间节点在学术职业生涯时间轴上,是属于递进的时间关系。
图11 学术职业生涯三个关键节点时间关系
总结三个阶段科研合作特征的变化,如表10所示,其中,“—”表示无显著差异;“↑”表示显著上升;“↓”表示显著下降。明显看出,在合作模式方面,CI指标在晋升正高职称前后、评上杰青项目前后皆无显著变化,而到担任重要行政职务前后有了略微的下降趋势;CED指标在三个阶段则是显著提升的趋势,与人们的共同认知较为相符的是,杰青获得者在正高职称阶段,与校内的合作者已经建立了较为稳定的合作关系,但当站在更高的学术高度,拥有更多的科研资源与学术人脉时,与国内其他高校(机构)学者的合作也进一步加强;CEI指标在晋升正高职称后有显著的提升,在后续阶段并无明显变化。杰青获得者的学术地位的提升,并没有更进一步扩大与国际学者的合作网络。合作角色层面,杰青获得者的执行者与指导者身份是随着学术地位的提升而随之变化的,三个阶段FA指标持续下降,RA指标持续上升,FRA指标在晋升正高职称后显著提升后,在后续阶段已保持稳定的平衡趋势。因此,对于杰出科研人员而言,合作角色确实随着学术经验、声望的提高而产生了明显的转化,但在整个职业生涯中,其在科研合作中的贡献度是逐渐提升,而后趋于平衡。
表10 杰青获得者学术职业生涯合作模式、角色变化总结
4 结论与不足
本文以2001—2010年化学领域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作为研究对象,在文献调研、履历采集工作的基础上,通过履历分析、文献计量学以及统计学分析方法,对比分析了其学术职业生涯阶段三个关键时间节点的科研合作特征演变,以期得出化学领域杰出科研人员科研合作的一般性规律。研究主要得出以下结论。
(1)杰青获得者晋升正高职称前后,校外合作倾向与国际合作倾向均显著提升,而校内合作倾向并无明显差异。即杰青获得者在晋升正高职称前后五年的时间里,与校内的合作者建立了较为稳定的合作关系,但是随着学术经验、学术声望的增长,杰青获得者不局限于校内合作者,而是继续扩大学术合作网络,寻求更多与校外合作者,甚至是国际合作者的合作机会。除此之外,杰青获得者在晋升正高职称后,整体的合作贡献程度也随之提升,并在晋升的过程中逐渐完成了角色的转换,由执行者角色转变成以指导者角色为主导。
(2)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项目,是国内外同行高度认可的评判科研人员学术水平的权威标尺。评上杰青项目后,杰青获得者与国内其他高校(机构)学者的合作关系更加紧密,但校内合作倾向与国际合作倾向没有明显变化。在该阶段,杰青获得者科研合作中的贡献度(一作+通讯作者论文占比)已保持一定的稳定性,评上杰青项目对其并没有显著的影响,但就具体的合作角色而言,评上杰青项目显然进一步提高了杰青获得者作为指导者的地位,弱化了其执行者的身份。
(3)科学不受干扰、自主运行显然是科学界期待的理想状态,但在现实中存在各种障碍,如行政任职,行政任职意味着科学家在进行学术研究的同时,还需要耗费时间与精力进行行政事务的管理。在本文的分析中,有81%的杰青获得者承担过行政职务,充分体现了学术界“研而优则仕”的现象。对比任职前后科研合作的差异,发现杰青获得者担任重要行政职务后,校内合作倾向显著下降,但与国内其他高校(机构)学者建立更为紧密的合作关系,国际合作倾向依然没有明显变化。同样地,在科研合作过程中,杰青获得者的贡献度保持平衡、稳定的发展趋势,但是指导者身份更为凸显,执行者角色相对弱化。
随着学术职业生涯的发展,杰青获得者持续维护、增强与国内其他高校(机构)的学术合作关系。这或许与科研合作本身的动机相关。已有研究表明,获取专业知识、设备资源、资金资助或解决大型复杂问题、提高科研生产力等是促使科研合作的重要因素[40]。尤其是获取缺失的设备资源、基金项目的申请以及重大问题的解决,这些因素都是鼓励跨机构合作,建立广泛的合作网络。因此,杰青获得者在职业生涯中发展出一定水平的科学技术人力资本与社会资本后,反而会促使自身建立更多新的合作关系[41]。
杰青获得者在科研合作的过程中,逐渐从执行者转换为指导者。这种转变或许与处于不同职业生涯阶段,杰出青年科研人员所追求的目标以及所需承担的责任相关。就国内的晋升、项目申请制度而言,论文发表是重要的评价指标,科研人员在晋升正高职称(教授/研究员)之前,需要致力于论文的写作、发表来达到晋升要求,因此,往往是职业生涯初始阶段团队合作中的主战力与积极的执行者。接下来,杰青获得者会承担更多的通讯作者(指导者)的角色。通讯作者往往是研究背后的驱动力[42],其领域内的经验以及学术资历对科研合作取得创造性成果至关重要[43],同时,也承担了确保获取研究资金、设备等要素支持的责任[44-45],杰青获得者在职业生涯中后期更加具备这种能力。
总而言之,科研人员是高校和科研机构科研发展的根本,了解杰出科研人员的职业发展模式,有利于为培养优秀人才提供参考依据。虽然本文仅以杰青获得者作为研究对象,从科研合作出发,对比三个关键时间节点前后的演变特征,但研究结论可以为国内人才项目关于团队建设、跨机构合作等方面政策的制定提供一个参考角度。同时,本文的研究结论也值得进一步探讨,如考虑上述合作模式或者合作角色的变化是否有利于科研人员学术职业生涯的发展?这种变化是否与影响科研人员职业生涯发展的其他因素存在关联?解决这类问题,将有利于为国家科技人才发展政策的制定提供实际的依据。
除此之外,本文也存在一定的不足:①学科领域的局限性。本文的研究对象仅限于化学领域国家杰出科学基金获得者,存在一定的片面性与学科局限,研究结论不能代表所有学科领域特征,未来的研究应当扩大研究学科范围,进行不同学科领域之间的比较,使研究结论更具普适性;②未结合中文论文以及其他研究成果,如专利、图书著作等方面,去测度杰青获得者国内科研合作情况,不能充分、完整地展现杰青获得者的科研合作情况,在未来的研究中,应该扩大研究对象的测度指标,全面比较分析杰青获得者的科研合作演变特征;③未考虑控制普通科研人员样本与杰青进行对比分析,并通过两者科研合作演变的异同之处,发现适用于普通科研人员与杰出科研人员通用的职业模式,进而更好地为科技人才管理政策提供有价值的参考依据;④由于论文发表具有一定的时滞性,在考察关键时间节点前后进行科研合作对比时,需充分考虑合适的时间窗口,使之产生适量的论文来反映杰青的科研合作行为;⑤文章仅探索了杰出科研人员的不同学术职业生涯的阶段的科研合作演变,未来的研究还需考虑其科研产出、科研影响力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