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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 · 密写

2021-08-19李官珊

当代小说 2021年8期
关键词:母亲

李官珊

他感觉自己正凝视着深渊。

路生,父亲从远处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叫。他的声音混浊粗重,像一把没打磨好的铁器,带着许多尖锐的边角。路生慌忙抬起头来,答应了一声,向着父亲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他就要成年了。父亲轻拍着他单薄的后背,发出呯呯的声响,像擂一面鼓,他感到五脏六腑给震得疼痛。父亲笑了起来,说,行了,这把手艺以后就交给你了,以后你来养这个家。父亲喝多了,面呈糟色,皮肉常年被过量的劣质酒浸泡,从里而外发出腐烂的味道,他觉得如果哪天父亲突然摔倒,会摔得七零八落,无法收拾起来。父亲早年并不喝酒,人生得白净高挑,这是母亲说的,这样说时,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接着涌出怨愤与无奈来。这个行当,不喝酒不行,这是玩命的活计,玩人家的命,自己的命也在手里悬着,一哆嗦就掉地上,叫人给踩个稀巴烂。

父亲是个行刑人。只要菜刀巷响起当当的沙哑的锣声,在都城居住的三教九流和外来的游客闲人,就会给这声调牵引,从各条胡同各个街市向那里聚集。一边走一边互相打听,今天是谁呀,犯的啥案子?议论时,努力将面色作出庄严肃穆的颜色,语调充满期待和抑制不住的兴奋。主角是那个跪地的人,一会儿就将仆地,这个人的角色扮演时间短暂而隆重。主角的角色想要完成,得靠父亲的表演,这是他的生计。一把大刀,一身红衣,身上却没有人们想象中的肉疙瘩,反倒精瘦苍黄,像一根铜丝,那把刀握在他手里,坠得身子摇摇晃晃。他面无表情,这个行当的表情就是失去表情,麻木得如同行尸走肉。人们有些失望,没有观赏到野蛮的戾气,这张脸上连一线横肉也不见,只是干枯着,皮肉紧贴着骨头,棱角分明。要不是这把刀和这身衣服硬撑着面子,他就像街角那些讨饭也讨不着的老乞丐。看上去,这个行刑人只剩下一口气了。但是,大锣一响,监斩官命令一发,他就精神抖擞,手起刀落。人群中发出啊的惊叫,又有人加了几声,接连发出长长的尾音。这时,锣声仍未消散,仿佛声音也长着锈,含糊不清。官员喝令,众人收拾一番,人群这才向后退去,向那个主角投去最后的注视。事主家已哭叫着上前来收尸了。

这个职业是他们家世袭的,到父亲这一代,已经传了七代。这家男丁稀罕,近三代都是单传。有人说这是报应,干这营生早晚断子绝孙。果然就应了这话,到父亲这代,再也不见传人,不但男丁,连女孩也没生下。

母亲却并不感伤,反倒撇着嘴,翻着白眼,说,就该这样,这种日子早该到头了。父亲在旁边听着,一言不发。在家里,母亲主事,父亲只要一回家,要么摇晃着满身酒气,倒头便睡,要么低眉顺眼,在母亲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路生是父亲从外面捡来的弃婴。那是个大清早,母亲正在洗脸,父亲从外面踢踏着步子进来,不像平常的脚步声。平常要么是杂乱的,要么是蹑手蹑脚。母亲满脸水气,尖声问,啥事儿这么急?父亲没言语,进来先将院门关了,又将屋门关了,将手上一个小包袱捧到母亲面前,说,喏,儿子,有了。

儿子成年,就可以接替这个营生。这是官家的差事,俸禄虽不高,也够家人过上平常生活。父亲已呈报上去,期待儿子这个秋天就去履职。小院窗户下摆着一溜空酒坛,屋里房顶上挂着熏肉,厢房里摆着成瓮的粮食。父亲将这些器物巡视一遍,对母亲说,儿子的事成了,今天杀只鸡,温壶酒,准备两个酒碗。

母亲捉了只黄母鸡,拴在树下,对儿子说,去,路生,把鸡杀了,褪好毛。路生讷讷地站在门口,没有出来。父亲在屋里咳嗽了一声,路生才慢吞吞地走出来,低垂着头。母亲在屋里淘米洗菜,忙活了半天,见路生还站在原地,那只黄母鸡在树下咯咯地叫,下了个蛋。路生,母亲叫道,快点儿啊。路生说,它下了个蛋。母亲说,我看见了,这鸡也是不舍得杀,但今天是个大日子。路生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将鸡蛋捡了。鸡蛋上沾着一点血迹,摸上去热乎乎的。母亲又催促。他转过头,说,咱吃点别的吧?母亲叹了口气。父亲一直歪在床上,这时腾地跳下来,趿着鞋,披着外衣,高声叫,就让你杀鸡,麻利些!路生手里握着一把菜刀,身上汗津津的。他看了父亲一眼,父亲混沌的眼珠里闪出一道凌厉的光。路生又看了看屋里那根枣木棍,从小就专门用来抽打自己的屁股,光溜溜的像条蛇。他向黄母鸡走去。

母亲听到院子里传来当的一声,接着是鸡的惨叫,一看,黄母鸡带着血迹,正到处狂奔。路生这一刀砍在它的翅膀上,将翅膀砍断,黄母鸡扇动着一双短小的翅膀,一下子跳上矮墙。母亲几步跑过来,捉住黄母鸡,手里正好拿着一把菜刀,就一刀上去。父亲叫骂起来,没出息的东西!

中午,路生捧着碗只吃白米饭,母亲给他夹了块鸡腿,他夹起来闻了闻,放下了。面前的酒碗也没端。父亲冷笑一声,将半瓶酒倒进大碗,咕咚咕咚喝下,又将剩下的半盘鸡倒进自己的大碗,呼噜呼噜地扒着,头上冒汗。吃完了,父亲说,明天你就去,这事,官家已经定了,如果违抗,就得坐牢。

晚饭,路生没吃,一直躺在床上,将自己的门插紧,母亲叫他也不应。父亲说,甭管他,过了这个坎儿就好了。母亲问,当年你也是这样吗?父亲叹了口气说,誰心里能好受啊,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呐,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喘气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条命就在你手心里捏着呢。但这孩子也真废,从小连只虫都不敢碰。

夜里,灶间传来响动。父母都没睡着,母亲偷偷笑了一下,说,行了,想明白了,知道饿了,吃去吧,给他留了饭呢。父亲也舒了口气。响动一番,就听路生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传来一声惨叫。老两口跳起来,赤着脚跑了过去,门反锁着,父亲一脚踹去。床上流着血,地上也有,屋里一股腥气。路生仰面躺在床上,仍在嗷嗷地叫。他这是要杀自己吗?母亲哆嗦着问。父亲上前抓住路生的手,看了一眼,说,恐怕是想这么办,但这小子心不狠,剁去了三根手指头。老两口忙着包扎,敷药,忙了半宿。路生的声音后来成了低低的呻吟。四邻八舍也给惊动,他们在院门外观望,但没人来问。这家人与周围人家素不往来,不让人进门,终年散发着寒冷的味道。

右手废了,连刀都握不住,行刑人一家从此绝户。父亲硬撑着又干了几天,有一天,锣响了,他仍没动。官家呵斥,他扑通跪了下去,哭了起来。这把刀太沉了,沾了太多的血污,他再也举不动了。挨了几十棍惩罚,他被人抬了回来,露出末世的样子,再也没下过床。

母亲外出找活计,给人洗衣服。路生则跟着一个盲师傅学习二胡,说是艺术,不如说是乞讨。他技艺长进得很快,经常坐在城墙根下,闭目奏乐,面色沉静,仿佛进入神仙的世界。面前行人脚步杂沓,偶有扔下几个铜钱的,他不管不问,铜钱有时就让同行给顺了去。他们家不再有新的酒坛,熏肉也没了,瓮里的粮也经常见底,露出黑色的底部,邻居们有时来接济。这时,父亲就在床上叹息,母亲却并无愁容,说,好,这样挺好。

去世前,父亲把母亲和路生叫到跟前,声音低微得只剩下一根丝。他说,我想明白了,这样挺好。他又说,路生的亲爹是个拉二胡的。那年,城里闹乱子,有人说是他挑的头,又说他还会写东西,印了不少,给官家抓去,株连全家,是我行的刑。路生坐在床边,听到这里,腾地站了起来,手里给父亲捧的药碗落到地上。母亲去拉他,他猛地一甩。父亲接着说,路生,你爹临刑前,让我趴到他耳边,他说,家里藏了一个孩子,在门外胡同口的树洞里,就这根苗了,让我想办法给保全了这香火。他说,老哥,我看你虽然拿刀,但是心里善,是个好人哩。

老刽子手叹了口气,嘴边涌起一丝微笑,许多年来他从没笑过。他说,头一回哩,有人说我心善,是个好人,而且还是我要行刑的人啊。

密写

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一个系列,包括使用什么工具,什么材料,寻找什么地方等等。他一直没考虑好,所以迟迟未有行动。这些想法在心里混沌成一片浆糊,他的嘴巴自始至终紧闭着,看上去很安详。

他的祖上是宫廷的密写师。这是一个不为人知、也不会载入史料的职位。祖上公开的身份是一个小宫人,服侍皇帝,负责记录日常琐事。平时事务不多,他像木头一样戳在角落里,一呆就是几个时辰。职位是家族世袭,继承者须是男性,有严苛的选拔条件,最基本的条件是不能发声,如果生来是哑巴自然绝佳。如果可选的这一代男子全部健全,那就只能选出一个来,将他粉嫩的舌头狠心拽去。还有一个条件是头脑灵活思维缜密,但表现出来的状态须显得僵硬木讷,这好似一个自相矛盾的条件,大智若愚的孩子可遇而不可求,这个条件比舌残难度更大。家族中于是就有一门秘传的训练术,先选出聪明的孩子,然后组织本族经验丰富的长者建立训练队伍,对他进行调教。孩子反应快,自然活泼好动,平时就让他多坐凳子。这凳子,屁股处有一个木制小圆圈,铺着红绸软垫,其余地方则用铁制,表面经过磨制,形成狼牙状,再用细锉打磨出蓝色的刃口,碰到皮肉,立即皮开肉绽。给孩子穿的衣服制作考究,外衣选用江南丝绸,装饰着各大绣派的云纹,典雅华贵,内里则是一件铁丝小罩,按人体弧度紧扣皮肉。人穿上之后,必须站时笔挺,坐时端正,如行尸走肉般,才可呼吸顺畅,倘若想倚墙、歪头、晃腿之类,则立即被铁罩束紧,上下气脉阻隔,一时脸色青紫。如是训练数年,直至成人。能被选中的男孩天资非凡,将承载家族的使命登堂入室,使本族的技艺得以传承,所得供奉足以保一族老小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孩子的父母以此为贵,自然获得全族的尊敬,但父母心中多有不忍,母亲常以泪洗面。

及至成年,离开本族,进入皇家履职。训练已成,此人面容端庄,坐立肃然,行走不带一丝声响,连咳嗽喷嚏时也不会出声。无事时,枯坐一处,几个时辰不动,犹如泥胎神像。眼睛不聚焦,许久也不眨动。几只苍蝇趴在他的额头和腮面,悠闲地用前腿洗头,后腿振翅,又爬上他的嘴角仔细吸吮。他仿佛无知无觉。这便是密写师的火候。

密写师平时无事,有事则是倾天大事。他要将绝密传递出去。传给驰骋战场的将帅,给负责清理异己的近臣,或是传给潜藏于他国的使者。这些密令以异乎寻常的方式隐藏于常物之中,唯有接收者能够识别,他们与密令的发出者早已建立某种特别的暗语,形成默契。密写师的职责是将密令隐藏起来,而又能在识别者那里展现,他充当了默契者之间的通道。他掌握密令发出者所有的秘密,如同潜入皇帝的心底,对即将发生的事早已预知,石破天惊的大事也不能让他心里颤动分毫。他的生活完全封闭,除了皇帝,他不能与第二个人说话,如果他与别人走近超过五步,第二天那人将死于非命。他也不能有婚姻,下一代密写师将从他们族群的新一辈中产生,不劳他多虑。皇帝待他亲如子嗣,对他的信任无以复加,他如一件外置的器官,属于皇帝的身体。密写师并不为此骄矜,臉上仿佛蒙着一层假皮。

那次王廷倾覆的时候,他呆怔了一下,转瞬便又平静下来。皇帝被谋杀,这之前,皇帝已有预见,在最后的时间,吩咐他将这事记录下来,公诸于众。这是他的活计,他闭上眼睛,端坐桌前,开始冥想。这次,他遇到难题,之前的接收者都是指定的专人,只有一个,而此次,却是众人。对众人公布密令,他没有做过。他皱了皱眉,脸上罕见地现出纠结的表情。他伸出手去,拂掉了苍蝇留下的粪便,又摸了摸身上的锦缎,摸到一片汗湿。

新皇不知密写之事,但听到一些传闻,隐约知道王廷内有一些人拥有隐秘的身份,用于执行特殊的任务。他最先想到的是行走宫内的捕蝉人,这些人夏季手执长杆,穿行宫内各处驱赶聒噪的鸣蝉,而他们真实的身份是探听消息;还有那些训练有素,用以突袭朝臣的黑衣人,宫内设好机关,朝臣一旦走近,便被黑影团团围住,转瞬失去踪迹。新皇将这些人逐一从内庭揪出,严刑拷问,确认身份后全部剿灭。其他宫人则被驱赶到荒蛮之地。

密写师也在被驱离的宫人之中。兵士找到他时,他正在庭院打扫落叶,用一把秃头的扫帚。秋风吃紧,叶随风动,他前面扫,后面就又落了一层,他就又返回来扫,如此反复。见到来人,并不抬头,兵士们哄笑起来。头目独自上前,手按剑柄。他仍旧低头扫地。头目一脚踩住扫帚,他才将头缓缓抬起,目光澄明辽远。头目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这眼神仿佛穿过他的身体,向远处去了。头目抽出剑来,刷地一挥,斩断了扫地人的一截衣服,对兵士呼喝,赶走!

数月之后,有一本书被战战兢兢地呈进宫廷,里面列举了篡位者的种种恶行。弑君是一宗大罪,人神共愤,民间早已遍布这一消息。篡位者惊异地看到这本书,详细记录了他如何谋杀旧君,许多细节,只有他和旧君知道。著书者赫然署名,新皇以为是假名,查问下去,果有此人。密写师端坐寓所静候捕获,对自己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他已将书刊印,广为传播,而且编成童谣,已经在街头巷尾传唱开来。拘捕羁押,查禁书籍,却让这些书暗地里传播更广,人人都想一睹为快。说书人已将书中章节背诵熟练,改头换面,在酒楼茶肆里表演。说者口沫横飞,听者脖颈高耸,间或有叫好声起,街市众人纷纷聚拢过来,边听边窃窃私语。不几日,举国上下,几乎人人都可说上一段。新皇对办理此案者大为恼火,撤职查办,诛杀数人。对密写师,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杀他太易,但太易的事情背后隐藏玄机,你看他神情自若,在天牢内,霉米烂菜食之如饴,一副大快朵颐之神情,死又能将他怎样,反而合了他的心意。新皇不知宫内还有这样一个职业,后悔当时没把宫人全部诛杀。一个夜晚,密写师被人装入布袋,带到一处小室。扒去布袋,对面坐着新皇。新皇牢牢地盯着他,眼神灼人。密写师看到一副桌凳,上面摆好笔墨纸砚。新皇指了指凳子,他便坐了。不待吩咐,他便执笔蘸墨,写道:密写师第十八代传人。新皇微微一笑,说,都知道了,怠慢先生,既是宫廷密写师,宫廷已易新主,当为新主效力。密写师写道:理当如此。新皇一惊,没想到这人如此容易就范,自己心底并未真作此想,便说,早知如此,何必散发那些谣言惑众,如何是好?密写师写道:此罪当诛,但非谣言,告知公众,是先皇最后交代的使命,而未见新皇命令。新皇苦笑一下,说,悔不当初,我不该怪你,那我只问,这言如何收得回?密写师写道:言即出,如水泼地,无收回之理,王命指处,密写职责,这回密写,用了大密之法,一旦用了大密之法,便是破戒,密写师便只可伏诛,不可再用,须另选下代传人。写毕,密写师将笔放入旁边的笔洗之中,坐直身子,眼神空洞,再不应答。

第十九代密写师入宫廷时,还是少年,然布履凝滞,老态已显。新皇端详良久,冷笑一声,问,密写大法是何法?密写师低头不答。新皇哼道,我以为是何等密法,竟是公然写成书,谱成曲,这还有何密可言,有密在我心中才最安妥,我朝不用此等妖法,推出去,全族诛杀!

密写一族从此绝迹。直到他一梦醒来,认为自己是第三十代密写师。他在臆想中回味前二十九代大师的密写之法。将密令画在笔法繁杂的画中,在飞鸟的翅羽下,舞女的纱巾里,藏上一些符号和打乱的文字;将它刻在石子上,选那种易雕的石子,然后混在同等颜色与大小的米粒之中,仔细淘洗时才能拣出;将它文在几个人身体的不同部位,将这些人找齐后按顺序排好,才能将意思读懂;有用诗文表现的,将意思隐晦于文字之中,藏头露尾,只须按一定逻辑便可知其意;有的借助光影变化,午夜时将一枚带孔的玉器置于书上,借月光投射,显出字迹;还有的用蜡丸封了消息,在火下烧灼,可显出轮廓;或是用现代的技术,涂上隐形的胶水,再用另一种胶水覆盖方能显形,如此种种。他还知晓先辈中有一种残酷的密写法,将内容写在自己身体上,平时不会显出痕迹,只有喝下一种毒酒,身体变色时才会呈现,还有先辈用自己切下的头颅盛放密令的。密写师将密载于物,不囿传统,因势而为,不掌握识密之法,纵然将器物放在眼前,架上放大镜,也休想看到一点蛛丝马迹。他一边回想,一边又很快否定,哪种写法都有破绽,而且,只让识别者知道,而不让别人猜到,这种默契本就不可靠。真正的秘密,只要写出,就已经失密。那个篡位者深得其中妙处,故而只将这些藏于内心,秘不示人。这才是密写的真境界,他便是秘密本身。而要破这种密,只能用大密之法,大密即无密。密写压根儿就是荒谬。

责任编辑:刘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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