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在历史的长河中游荡

常野

看得见的洛阳，是北方一座平和安静的城市;看不见的洛阳，在历史的长河中游荡。

你站在洛阳火车站广场前，尚感受不到太多这座城市的历史感，但如果你越往里深入，历史感就会越强烈。东周、汉、唐的遗迹指示牌在这座城市随处可见，让你如同坠入历史的巨流。

从商周到汉唐，地处伊洛盆地的洛阳始终是文明的中心城市，它的衰败始于安史之乱，最后在北宋王朝定都汴梁（今天的开封）后，走向真正的迟暮。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走在这座城市，我总有些恍惚迷离。在这座记录太多历史兴衰的城市，曾上演过刀光剑影，也有过繁华旧梦。而每个人能身处在哪个时代，却是身不由己、无法选择的。

洛阳的历史长河，起始极为深邃遥远，彼时的历史全貌，至今仍是迷雾中的图景。伊水与洛水交汇，成就了最早的“中国”。洛阳偃师的二里头，被考古学界证实为“夏都斟鄩”的遗址。在铸造于西周成王时期的青铜器“何尊”上，“宅兹中国”的铭文则记载了迁都洛邑的历史事件。洛阳经历十三朝，成为从夏朝到隋唐时期中国最为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我在洛阳访古，遗址与博物馆是重点。

我住的地方就在“隋唐洛阳城遗址”旁边。夜深时，独自一人站在旅店的楼顶平台上，便可俯瞰遗址内重修的明堂与不远处的应天门。这个区域内的建筑普遍不高，但依然显露出当年宏大庄严的气质。可惜它们已然是现代重修的建筑，总感觉少了些历史的韵味。

白马寺在洛阳老城以东十几公里外，它的附近还有著名的永宁寺。当年的一场大火烧毁了永宁寺，如今只有寺塔巨大的底座遗址残留。洛阳的另一处著名遗址是龙门石窟。石窟地处伊河两岸，两岸夹山，被称作“伊阙”。石窟拥有从北魏到清末的巨量佛教造像，其中唐代的卢舍那大佛最为神秘雄奇。我站在伊河对岸，仰望卢舍那大佛，刹那间，似乎拥有了一种超越历史的奇妙心境。

洛陽还是一座“博物馆之城”，博物馆的数量众多。其中最为奇特的是洛阳古代艺术博物馆，它是世界上第一座古墓博物馆，建在号称“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的洛阳邙山区域。博物馆地下陈列着自西汉至宋金时期的25座古墓。

古代墓葬是艺术的承载体，砖室墓作为一种独特的建筑形式，折射出当时的建筑艺术光华。森严的衔环铺首、精美的石刻纹饰、狰狞的镇墓兽、复杂的仿木斗拱，它们都是古人生死观在墓葬建筑上的反映。最有艺术价值的是墓葬壁画。壁画上有星象图、宴乐图、出游图、孝子图等，它们历经千年依然色彩明艳，其笔法流畅、画工精湛，记载着古人对生的回忆以及对死亡的想象。

洛阳的博物馆与历史密切相关。洛阳博物馆的精华是十三朝古都的文明史;二里头遗址博物馆是夏商周断代工程的成果展示;大运河博物馆展现了内河航运的历史高光时段;千唐志斋与龙门博物馆以大量的墓志铭记录历史的隐秘信息……

洛阳是一个恍然若梦的地方，让人时而在海量的历史信息里迷离，时而又跳回现实的烟火气息中。

我结束旅行时，火车驶离洛阳，渐行渐远，但我的心还在那条历史的长河中起伏激荡，不知要被带往何方。

（摘自七一网 七一客户端/《时代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