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印非遗文化记忆——解析民族纹饰密码

张东立

（辽宁省锦州市古塔区教师进修学校,辽宁锦州 121000）

中华各民族纹饰就是在历史进程中的一章华美的长卷诗篇，其中各式各样的纹饰就是一种表达形式，它融合了中国人特有的精神情怀、特殊的心灵感应，形成一种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图腾结构，这些密码从历史厚重的文化载体上沉积凸显，让我们拓印这种文化的记忆，对它进行独立的解析，一同去看中国人是怎样用纹饰表达情感的，重新体会它们的价值。

各民族对于情感的表达丰富深邃，许多民族在服饰上用各种纹饰符号来表达生殖人伦，传递不同种情感，镌刻对国家民族的忠诚，这些符号有的是在表现自然和生活，有的是源于古老的传说，有的是民族部落的精神图腾，这里拓印白裤瑶族、蒙古族、苗族非物质文化记忆，来解析民族纹饰的密码。

一、来自生活的纹饰

（一）白裤瑶这个古老的民族，千年未曾改变的服饰，被称为“人类文明的活化石”。白裤瑶服饰图案的创造与形成，源于白裤瑶人民朴素的生活体验和纯真的审美取向，白裤瑶民族的纹饰取材于自然与生活，洋溢着浓厚的生活趣味。被以高度抽象化的方式表达出来，也引人深思生活与艺术之间的关系。白裤瑶服饰中手印与方印纹饰以点、线、面等造型元素进行架构，这几种简约的几何纹饰暗含着白裤瑶人民对自然景物的抽象概括。

方印上的正方形是先民对田地的抽象表征符号，在田地里分别绘制有像鸟，像鼠，像鱼刺，像花等的抽象图案，在整个大的方形图案四角处又绣制有象征白裤瑶男女的抽象人字形图样，米字图案与长方形图案之间进行有节奏的排列，图形所产生的一种延展变化凸显了节奏的变化之美.此图案有几种不同的组合方式，但基本上是大大小小的方形组合而成的，有的是诸多小方形聚在一个大的方形之中进行有序的排列组合，有的是大、小基本相同的诸多方形进行有序排列，犹如白裤瑶人民在田间劳作的生活场景，又有的是中间有一个稍大的正方形进行有秩序的排列。所有这些抽象纹饰的表现方式都真实而传神地记录了白裤瑶人最为质朴的情感，叙述着白裤瑶人对生命和生活的期盼。

（二）蒙古族的传统风俗是求吉驱邪禳灾和民间自古形成的吉祥观念。在蒙古族统称为贺乌嘎拉吉。因为盘羊的犄角卷曲好看，所以一般类似犄角形卷曲纹样称为乌嘎拉吉，而其他类型纹样称为贺。蒙古族传统纹饰作为一种重要装饰始终贯穿于蒙古族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且包含寓意。日常用品都装饰有蒙古族的传统纹饰，还有些纹饰与汉族和藏族相似，蒙古族纹饰都含有一种潜在的象征意义，或喻富贵，或表生命繁衍，如变化多样的盘肠纹饰，在与卷草纹等不同纹饰的结合，象征吉祥、团结祝福。其中犄纹表达五畜兴旺，蝙蝠表达福寿吉祥。鱼纹是自由的象征，虎、狮、鹰也是英雄的象征。杏花表示爱情、石榴代表多子、蝴蝶则是象征母亲。寿、喜、梅等表达的是祝福。蒙古汉子们在那达慕大会上穿的摔跤服上，通常绣着龙、虎、象、各种卷草纹样的吉祥图案，显得威武古朴。

（三）苗族纹饰从视觉表象到内涵具有多重化、符号化特征。其纹饰是其记录历史、传播信仰的重要手段。苗族纹饰中的花草植物纹和几何纹，都是对祖先迁徙之路沿途所见爱你花草植物的描绘，也是对祖先迁徙生活的记录。苗族纹饰中，无论是蝴蝶纹饰、鱼纹饰、鸟纹饰、还是花草纹饰等，都取自大自然，苗族人这种原始、朴素、真挚、向上的生命观都表达她们对自然的崇拜与依赖，也传达着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理念。

二、表达生殖与人伦

（一）白裤瑶女装的百褶裙上蜡染的四条环形图案也比较别致，这四条环形图案各不相同，而第三条环形花纹比较别致，它是由一大一小的四组长方形连接而成，相传大的长方形表示为母亲，小的则表示为孩子，暗示白裤瑶子民对生殖和繁衍的渴望。

（二）蒙古族生命的诞生与转换、死而复生反映的生命观，都是北方狩猎民族信奉的原始萨满观念的再现，萨满观念对生命的认识就是不同五物种间生命的互换，有的祈神而孕，有的变形、有的吞噬而生，有的吃了植物而孕，蛤蟆儿、神蛙丈夫复活的故事代代相传，这些都蕴含对灵魂不死观念的信仰。萨满常用的器具纹饰，蛙是最古老、最稳定的形象之一，萨满手中持有的神鼓图案就是青蛙，蛙崇拜是在古老的民族中存在的，有的也刻鹿的纹饰，苍狼白鹿以夫携妻的形式出现。因为农耕文化比较晚，植物崇拜主要集中对树的崇拜等，这些都与生殖崇拜密切相关，也在纹饰上有所表现。

（三）在苗族服饰图案中，蝴蝶造型较为健壮，在精心设计的翅膀上，常常会装饰其他动物图案，仿佛母亲坚实的翅膀，呵护苗族子孙。自古以来母系社会都有过昆虫崇拜，也证明了苗族服饰中蝴蝶神话及其艺术形象，源于母系氏族社会的留存。

在苗族传统文化中，生殖崇拜有其特殊的表达方式，鱼也是其中之一。苗族服饰中频繁出现的鱼纹，是生殖崇拜观念外化的表现，象征多子多孙。苗族女子通过服装上有鱼的纹饰，期盼将鱼旺盛的生殖能力转移给自己的民族，让自身的生殖能力更强大。鱼纹图案，是苗族人民生殖崇拜观念；也有用鱼鸟复合体的纹饰表达夫妻恩爱，鸟代表阳，鱼代表阴，表达一种多子多福，种族繁荣昌盛之意。

三、来自古老的传说

（一）白裤瑶的褂衣很有特点，它由前后连块对称类似正方形版块组合而成，中间不缝合，前面版块为黑色，后面版块染成蓝色底，上面绣有田字图案，其图案为瑶王印。传说瑶王被骗走瑶王大印，白裤瑶的女祖先雅海为了铭记瑶家人曾有过的真实大印，就下令仿照瑶王印绣成图案，挂在妇女背后。

男服五指纹,白裤瑶族男子穿的裤子，用纯白的土布裁缝而成，在裤脚口用红丝线绣上五指花柱，裤脚上绣有五指柱花纹，也叫血手印，传说是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危及关头，瑶王忍住了伤痛，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撑住了两个膝盖，顽强地站起来，继续指挥战斗，终于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保住了深山里的家园。

白裤瑶服饰图案的创造与形成，源于白裤瑶人民朴素的生活体验和纯真的审美取向，它以抽象美与形式美相结合的艺术表现方式展现着白裤瑶服饰的图案之美，体现着他们的民族精神。

（二）据《汉书·匈奴传》记载及在北方游牧民族的岩画上，已经看出蒙古族与我国古代北方民族是一脉相承的,传说太阳神有两个女儿,姐姐生的孩子取名海斯特，意为汉族，手握泥土会种植五谷；妹妹生的孩子取名蒙高乐，意为蒙古,手握马鬃会放牧牛马。所以在蒙古族纹饰中，也有汉文化的融合。对龙凤也是非常崇拜的，因而在服饰、建筑、生活用品等地方都出现过龙凤的纹饰。

（三）在苗族古传说中记录了“蝴蝶妈妈”生下12个蛋，12个蛋又孵化出远祖姜央，这个传说被世代流传。蝴蝶图案频繁出现在女子盛装中的银质饰、银衣、飘带和裙摆上，以此展现与蝴蝶的特殊亲缘关系，祈求始祖蝴蝶保佑村寨平安，子孙繁衍，五谷丰登。

苗族中龙纹饰是富有和本领强大的象征，相传龙鱼苗族祖先姜央和其他动物都是蝴蝶妈妈所生，这里的龙纹饰周围配许多植物，体现出与众生灵友好相处，自然相安生活化的气息。

四、民族精神的图腾

（一）蜘蛛是白裤瑶族的图腾，是一种信仰，它们没有自己的文字，所有民族历史都是口传。蜘蛛教瑶族人织布缝衣也体现在纹饰的米字图案上，瑶族服饰上都绣米字形的蜘蛛网，中央绣上一个蜘蛛，把蜘蛛视为神灵，供奉蜘蛛，感谢蜘蛛教会白裤瑶女子纺纱、织布；感谢蜘蛛结网保护他们，得以世代繁衍生息，他们遇到困难会念瑶语“大舆”就是蜘蛛，就是灵魂，就像蜘蛛救他们祖先一样，保护他们平安。白裤纹饰之美展现的就是人对自然之美的解读，以此呈现的美是白裤瑶最直接的展示方式。

（二）蒙古族人的图腾崇拜有鹿、雄、牦牛、鹰、树木等。狼图腾经过数百年的演绎，成为整个蒙古民族的图腾。蒙古萨满认为鹿是神兽能显灵，是驱魔镇邪的图腾。认为海东青是神鸟，是能通天的使者，它与人间的头领成婚，生下部族最早的女巫师；也有男萨满与鹰有血缘关系的传说。熊图腾，他们称熊为长老。此外，蒙古族也崇拜龙，还有的还崇拜树木等。

（三）远古苗族人民信仰人同动物、昆虫或植物之间一定有着一种特殊关系，发展到认为自己的氏族部落是起源于某种动物的，因此把代表氏族部落的象征和信仰神物加以崇拜，就是图腾崇拜，这也是发源于“万物有灵”的观念，属于一种原始宗教信仰，都和生殖崇拜有关。苗族服饰中的蝴蝶和鱼等纹饰象征内容十分广泛，象征着祖先、历史、氏族标识……其图案具有丰富的图腾内涵,在苗族传统服饰中，蝴蝶纹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图案之一，被广泛地应用在服饰的各个部位。苗族把蝴蝶视为始祖，也就是生命之源，尊其为“蝴蝶妈妈”，苗语为“妹榜妹留”。苗族服饰本身已成为一种护身符,服饰图案被赋予了某种神奇的力量,可以招福纳祥,祈求平安、人丁兴旺、富贵吉祥，这些丰富的想象背后，蕴含着苗族的原始宗教信仰。

苗族祖先也崇拜鸟，希望像鸟一样能长出翅膀飞向天空，祖先远古蚩尤部落就以鸟为图腾，希望可以通天及长生，以此强大本民族，所以鸟纹饰和蝴蝶纹饰一样包含祖先崇拜的意蕴。

通过纹饰的解析，揭示了中国人实现文化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的灵感源泉的珍贵价值。一个民族的审美，存在着共同的特征，与其历史文化渊源、社会发展状态，物质生活条件和民族文化心理等息息相关。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纹饰史观总是鲜明地体现了时代的特点、民族的特色，总是充分地浸透了文化的主体特征，我们要珍视这种文化，并将之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