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向中央首长直言的湘妹子

颜家连

在湖南攸县，谭文贞是个传奇人物。

谭文贞，1943年5月出生于攸县桃水镇桃水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解放前，谭文贞家很穷，五口之家住在“桃水观”的戏台下面。当时这里除了她家之外，观内的其他杂屋住的全是逃荒要饭的。土改时她家才分了两间房。为了维持全家生存，解放前父母在“观内”料理一些事务，做打杂工。解放后，爷爷谭开成照常在“观内”打杂，父亲谭观生每年上半年到外打零工，下半年下窑挖煤。自父亲当上农会主席后，她家的生活逐渐有了好转。

谭文贞出名，是因为在20世纪60年代她干出了一些敢为人先而轰动乡里闻名县内外的事。1966年，23岁的谭文贞在村里成立了旨在提高粮食产量的“三八”科研小组，走在时代的前列。后来，在各项政治活动和农业生产中，谭文贞更是一贯要求积极进步。

20世纪70年代，谭文贞坐上了“直升机”——从大队（村）党支部副书记一跃升任湘潭地委委员，当选为党的十大代表、攸县县委副书记兼鸭塘铺公社党委书记。从1975年开始，她连续两届当选中共湖南省委委员，1977年又当选党的十一大代表，当选为中共中央候补委员，评上了“全国三八红旗手”。

谭文贞的率真、诚实、勤快，得到了各级领导的赏识。

1972 年，谭文贞参加了湖南省委领导王治国带队赴朝鲜访问代表团。她对笔者说：“由于保密，事先未透半点风声。只通知我穿一身衣服，不要带其他任何东西，并将我送到湘潭，然后又转送到长沙‘五一宾馆。当时我一夜未眠，紧张得汗水湿透了衣被。第二天工作人员让我根据自己的尺寸选择已经统一了颜色的服装，这才知道要出国访问。接着又让我去理发店理发。开始要给我理个‘西瓜皮短发。我说：‘理这样的演员流行发，我回家后怎能面见我的老乡，这是让我脱离群众呀。由于我很固执，所以先后5次整理发型。这事被老家同事知道后作为故事轶闻传播。”在与朝鲜军民联谊活动中，谭文贞是第一位敢于与朝鲜艺术团演员一起跳舞的代表团成员，他们一起跳了朝鲜长鼓舞。王治国团长高兴地对大家说：“谭文贞为我们团增了光，大家要向她学习！”

1976年冬，湖南省委、省政府召开表彰全省农业学大寨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大会，谭文贞以“双先”身份参会，大会安排其做典型发言，时任省委书记的华国锋在主席台上点头肯定并热烈鼓掌。

1977年8月，在参加党的十一大“中南五省学习讨论组”期间，谭文贞见蔡畅大姐患帕金森病，便主动替换服务员照顾蔡大姐。会上，谭文贞除联系实际积极发言外，会后还主动打扫会议室卫生，参会的中央首长和广东省委书记习仲勋见她年轻活泼人勤快，便拍着她的肩膀说：“小谭，你是咱小组的活雷锋，学习认真，活泼可爱！”

1977年，南方水稻工作会议在攸县召开，时任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亲临奥林大队视察。他站在高山坡上俯瞰鸭塘铺平整成片的园田时对谭文贞说：“小谭书记，这片美麗的园田，好像在飞机上见到的祖国大地那样美丽。”他高度赞扬鸭塘铺公社的园田化建设，并对谭文贞竖起大拇指说：“你干得不错，有大寨人的干劲，好样的！”随后陈永贵副总理到桃水大队视察。他听完谭文贞的汇报后，讲了4句像诗一样的话赞扬桃水：“桃水是个好地方，山上是‘银行（山茶林），地下有‘宝藏（煤），地面稻谷香。”

1978年，谭文贞被送到中央党校高干班学习，专修“政治经济学理论和哲学”课程。一次在中央党校院内散步时，谭文贞巧遇中央党校第一副校长胡耀邦。她主动大胆地走到胡耀邦跟前与其交谈：“胡校长，你作的报告很生动，深奥的理论一听我就明白了。但你在报告中讲到‘一分为二的哲学观点时，说毛主席是英明伟大的，但也有缺点和错误。这，我接受不了。”胡耀邦温和地说：“小谭，没有一点缺点和错误的伟人是没有的，这就是‘一分为二，这就是辩证法！”谭文贞敢向中央首长胡耀邦提意见的消息传出后，被同期学员誉为“敢向中央首长直言的湘妹子”。

1978年十一届二中全会期间，时任党中央主席华国锋来到湖南学习讨论组，他语重深长地对大家说：“你们湖南责任重大：一是毛主席的故乡；二是我曾经工作多年的地方。湖南是我的第二故乡，请大家帮帮忙，不仅要把湖南的工作搞好，还要负责向中央汇报工作。”临离开湖南组时，华国锋握着谭文贞的手说：“你工作在农业最基层，农业方面请你多关注。”并对湖南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沈瑞庭说：“小谭反映的情况你可直接通过我身边的工作人员转告给我。”

参会期间，湖南代表会团专程到谭震林家探望。谭老亲切地对谭文贞说：“见到你很高兴。你不要喊我委员长，咱们谭姓是一家。你就喊我伯父吧，我把你当侄女。”并鼓励谭文贞好好干，干出名堂来。也正是在这次全会上，谭文贞被选上中央候补委员。

1983年，带着“全国三八红旗手”、党的十一届中央候补委员、中共湖南省委委员等辉煌“头衔”的谭文贞来到攸县总工会工作，摘掉攸县县委副书记“帽子”，担任攸县总工会主席。她与工会、职工、企业的缘分也从这一年开始。

谭文贞担任攸县总工会主席期间，正是国企改革风起云涌之时，工会工作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许多企业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总工会“娘家”求助。

1993年，攸县酒埠江造纸厂负责人找到谭文贞汇报：“我们企业不缺材料，技术领先，就是缺乏周转资金，请主席一定救救我们100多名职工呀！”

谭文贞立即风尘仆仆地住进酒埠江造纸厂，与造纸厂的职工们谈心聊天，掌握第一手情况资料后，她请来县里主抓工业的副县长，与职工代表们一起讨论救助企业的方案。

当时造纸厂的资金缺口多达200万元，这在当年不是一个小数目。副县长表示县里只能解决50万。在这种情况下，谭文贞首先发动职工自筹资金40多万，然后她坐上北上北京的火车，凭着她曾是中央候补委员的人脉关系和其对工作的倔劲，竟然从全国总工会借来50多万元的帮扶资金。酒埠江造纸厂终于救下来了。

更让谭文贞欣慰的是，这50多万元帮扶资金的“循环”使用，还先后救活了湘华水泥厂、酒埠江化工厂、攸县电机厂、攸县金星纸业公司等企业。

即使在前不久，年近80岁的谭文贞仍然坚持来工会上班，组织班子撰写《攸县工会志》。

采访结束，谭文贞对笔者说：“我乐意从县委副书记成为一名工会干部。我现在虽然退休了，但工会、职工、企业仍然是我的牵挂。虽然我一生中获得了不少的荣誉，但我从来不向组织上要照顾和待遇，荣誉是党和人民给的，我没有理由向党和人民索取。”

（责任编辑：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