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腹逃生

云汐

2021年5月，挪威附近海域发生了一起海难，一艘捕鲸船遭到了鲸鱼反抗，两个船员被巨大的海浪卷进大海。尽管其他船员第一时间进行营救，其中一名船员还是葬身鲸鱼鱼腹。两天后当船员捕获这只受伤的鲸鱼并剖开它的肚子时，船员早已被鯨鱼消化得尸骨无存。在人们悲伤船员去世时，也有人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被鲸鱼生吞真的就没有生还的机会了吗？对于这个问题，最近英国电视台播放出纪录片《鱼腹逃生》给予回应：还真有这样一位幸存者，他在被鲸鱼生吞12个小时后，竟然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捕鲸遇险

詹姆斯·埃尔是上世纪年60代英国出名的捕鲸人，在他的熏陶下，儿子詹姆斯·巴特利也对大海充满了兴趣。高中毕业后，巴特利来到父亲的渔船上成为了一名职业捕鲸人。后继有人，埃尔退而不休，上岸开了一家船上用品店，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巴特利的船长叫尼尔森，和埃尔的年纪相仿，他对巴特利视若己出，不仅对他照顾有加，还把自己毕生所学的捕鲸技术教给了巴特利，希望等自己退休时，可以将自己的“东方之星”号捕鲸船交给他打理。巴特利没有辜负尼尔森，不仅和船员们打成一片，还在尼尔森的调教之下，成为了称职的捕鲸人。

当时的捕鲸业发展得十分迅猛，在英国、挪威、日本等海洋国家都有着相当发达的捕鲸业。在这种浪潮之下，巴特利基本上天天都要出海捕鲸。1982年2月的一天，巴特利和他的同伴驾驶着捕鲸船前往附近海域进行捕鲸。开始，巴特利都没有看到鲸鱼的踪影，为了打发时间，他和船员们玩起了牌，就在大家玩得起劲时，一个船员忽然尖叫起来。

“快、快……鲸鱼！鲸鱼！”巴特利眼疾手快，他扔下牌向海面望去，果然在两百米开外的地方看到了一只浮出水面换气的鲸鱼。根据鲸鱼的形态，巴特利可以断定这是一只抹香鲸，他之前捕获的都是形体相对小一些的鲸鱼，对于长达30米的抹香鲸他还从未捕获过。

就在巴特利有些不知所措时，尼尔森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放心！有我在呢！”尼尔森一声令下，船只快速靠近鲸鱼。刚才还欢声笑语的船员，此刻个个面色冷峻。当渔船距离鲸鱼只有20来米时，巴特利惊讶地发现这条鲸鱼居然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很多。

在尼尔森的指挥下，船员拉开了大网，想等鲸鱼进入渔网后，将手中的长矛刺进它的身体。可是这条鲸鱼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它即便身负重伤依旧奋力地拉着渔网往海洋深处游去。按照尼尔森的经验，抹香鲸已是垂死挣扎，要不了半个小时就会乖乖就范，他和船员说笑着，承诺卖了这头大家伙，就好好犒赏大家。

果然，一个小时后，抹香鲸放弃抵抗不再挣扎。见时机成熟，尼尔森指挥着众人把鲸鱼打捞上船。巴特利兴奋地开始整理被抹香鲸弄乱的渔网。然而就在抹香鲸刚刚浮出水面时，被认为已经“死亡”的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烈地用尾巴击打捕鲸船，捕鲸船发生了剧烈的摇晃。正站在抹香鲸身体上的巴特利根本站不稳，一个趔趄被甩进大海。

经验丰富的尼尔森一面指挥着船员放松渔网，一边把救生绳抛向了巴特利：“快，抓住绳子，我们把你拉上来。”巴特利眼疾手快，抓住绳子，可是突然之间，那条鲸鱼冲了过来，一口就将巴特利吞进了肚中，而船上拉扯救生绳的船员也被拉下了渔船。

尼尔森大叫不好，他知道被鲸鱼生吞的巴特利很难有生存的机会，庆幸的是在船员的努力下，被拉下水的船员被营救了上来。看着渔网中奄奄一息的抹香鲸，尼尔森觉得，如果能尽快捕获并剖开它的肚子，说不定巴特利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船员们焦急地拿着长矛刺向抹香鲸，没想到被刺痛的抹香鲸再次像是疯了一样挣扎起来，它撕扯着渔网，而渔船更是摇晃得厉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抹香鲸迟迟不肯咽气。尼尔森把希望寄托在巴特利身上，他之前曾经教过巴特利，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是尽可能地弄痛鲸鱼的胃部，让它呕吐出来。然而奇迹没有出现，倒是抹香鲸撕破了渔网，在众目睽睽下沉入了水里。尼尔森呼唤着巴特利的名字，可是除了海浪声，什么也听不到。

巴特利的遇难，让尼尔森很是伤心难过，他不知道上岸后该如何面对老友埃尔。船员们安慰尼尔森，事情已经发生了，要想开点。痛哭片刻，尼尔森意识到，如果能找回巴特利的遗体，也许能稍稍慰藉埃尔的丧子之痛。可鲸鱼都有很强的消化能力，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受伤的抹香鲸，巴特利很可能已经被消化掉了。

死里逃生

来不及悲伤的尼尔森指挥着船员在附近海域寻找抹香鲸，而船员们也恨不得立马找到抹香鲸，因为让入网的鲸鱼逃走，传出去是莫大的耻辱。

经过十个小时的寻找，船员们终于找到了那条受伤的抹香鲸。抹香鲸正在海面上换气，船员们将失去巴特利的悲痛化为了动力，同仇敌忾，很快用渔网在抹香鲸的周围形成了包围圈。担心再次被鲸鱼的尾巴扫进大海，大家围成一个圈站在船的中央。虽然抹香鲸浑身是伤，可是已经休息多时的它又怎会束手就擒？只见它像上次一样在渔网中左冲右撞，试图撕开一道口子。眼看着抹香鲸又要得逞，尼尔森和船员手中的长矛齐齐地射向了它的要害部位，其中尼尔森的长矛深深地扎进了抹香鲸的眼睛，顿时海面上一片殷红。

一等又是半个小时，抹香鲸终于一动不动。尼尔森担心它又是诈死，于是又等了十几分钟。最后，船员们终于将抹香鲸打捞上了船。看着抹香鲸的尸体，尼尔森恨不得把它大卸八块，找到巴特利的尸体，可是抹香鲸的脂肪太厚了，他根本找不到能剖开它肚皮的工具。

马达一路全开，捕鲸船以最快速度开到了港口。尼尔森第一时间联系了加工工厂剖开抹香鲸的尸体，船员们都没有离开，他们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鲸鱼的肚子，希望有奇迹的发生。然而奇迹没有发生，从鲸鱼的肚子里出来的巴特利全身苍白，他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尼尔森一边让人去告诉埃尔巴特利遇难的消息，一边开始着手处理巴特利的后事。就在船员们陆续离开时，加工工厂的员工突然惊叫起来：“巴特利还在动，他没有死！”尼尔森一个转身，箭步走到巴特利的身边，可是他的心很快凉了下来，巴特利怎么可能还活着，他在抹香鲸的身体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遗体能够保持完整已经是奇迹了。

可是就在尼尔森准备再次离开时，眼尖的船员发现巴特利胸部微微起伏，他大着胆子把手指靠近了巴特利的鼻孔，片刻之后大叫道：“巴特利还活着，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尼尔森认为这个船员产生了幻觉，亲自把手放在了巴特利胸口，很快他也覺察到巴特利还有有微弱的心跳：“快……快……快把巴特利送到医院去，他真的还活着。”

船员们七手八脚把巴特利抬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在检查了巴特利的身体之后，确定他还活着。当医生听到巴特利在抹香鲸的身体里呆了数个小时还活着时，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

闻讯赶来的埃尔哭成了泪人，庆幸自己的儿子死而复生。之后几天，埃尔精心照顾着巴特利，而尼尔森和船员们也轮流到医院陪伴埃尔。在医护人员的全力救治下，巴特利苏醒了过来，但是他的皮肤很多地方受到抹香鲸胃酸的腐蚀留下了疤痕，他的眼睛也因为胃酸失明。

身体稍稍恢复后，巴特利向父亲讲述了死里逃生的经过。被抹香鲸吞下后，他躲过了鲸鱼的牙齿所以身体没有出现大的伤痕，然后他顺着一条非常漆黑的通道掉进了一个很大的地方，在那个地方他能够呼吸。但是没过多久，他又掉进了另一个黑暗而又陌生的地方，他隐约意识到这里可能是抹香鲸的胃，于是他用尽全力捶打鲸鱼的胃，希望能被呕吐出去。可是胃里的温度实在太高了，没有多久巴特利就精疲力竭地昏死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巴特利苏醒过来，他隐约能听到尼尔森和船员们在呼叫他的名字，他尝试着回应他们，可很快再次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

听完巴特利九死一生的经历，埃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把儿子的幸运归功于自己对耶稣的虔诚，巴特利每次出海捕鱼时，他都会向耶稣祈祷，保佑儿子能平安归来。

巴特利被鲸鱼吞下后获救的消息很快传开了，成千上万的人到医院来看望他，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描述着自己传奇的经历。由于西方有着以色列先知约拿在鲸鱼肚中忏悔的传说，巴特利被人们称为“当代约拿”。

惊天谎言

然而就在人们惊叹巴特利的好运时，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是真的，其中老捕鲸人道格拉斯就提出了怀疑。他认为，巴特利即便逃过了鲸鱼的牙齿，在鲸鱼的身体里也没有足够的氧气供他呼吸。而在鲸鱼的肠胃里最多的就是食物发酵后形成的甲烷，从巴特利被鲸鱼活吞到被剖腹取出来，已经过去了12个小时，鲸鱼胃部的强酸早已把他消化掉。然而到医院里看望了巴特利之后，道格拉斯又陷入了矛盾中，巴特利体表的伤，确实是强酸造成的腐蚀伤。

其实，和道格拉斯一样心存怀疑的还有海洋生物学家恩琪·贝尔，他提出了更为详细的反驳意见：“通常，人们根据鲸鱼摄食方式的区别将鲸大致分为须鲸和齿鲸两大类，须鲸体型巨大，平均长度约为15到20米，它们只有鲸须，没有牙齿。在取食过程中，须鲸首先会张开大口，随之吞入大量海水，其中就有其赖以生存的浮游生物磷虾和小鱼等。待吞入后，须鲸嘴巴半闭，将舌头顶向上颚，这时口中的海水会被压出口腔，而浮游生物等小型食材则会留在鲸须或口腔内，最后只要抬起头，须鲸就可以将剩下的食物吞掉了。这种摄食方式决定了它们的食物主要以小型鱼虾为主，也正因如此，须鲸的食道通常都很窄——基本也就是从几厘米到十几厘米左右。因此，须鲸不可能把人类吞了——既没法嚼又咽不下去。”

“而对于虎鲸，虽然它们拥有一张大嘴，但其构造却又细又长，所以即使虎鲸尽力把嘴咧开张到最大的程度，充其量也只能吞下一个人的头，而剩下的身体部位会被完全卡住。除此之外，相比嘴巴张开的尺寸，虎鲸的喉咙就更加‘袖珍了，所以虎鲸不可能吞食人类。”

“看来最最有可能的就是抹香鲸了，但是问题是，抹香鲸的喉咙很大，但其喉部的肌肉也十分发达，鲸鱼在把人吞下去的过程中，喉部肌肉的力量也有可能把人和其它食物一起压扁。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条滑腻而狭长的食道。在这里，狭小的空间会令人全身都无法舒展，手和脚蜷成一团，想匍匐前进也很艰难。而且，除了空间狭小、幽闭之外，掉进鱼肚里更可怕的一点是——鲸鱼体内没有任何气体。即使有，也可能只是甲烷等对人类毫无用处的气体。同时，这里的强酸也会对人造成巨大的伤害，足以至死。”

本来人们对于巴特利的死里逃生抱以好奇，贝尔的质疑更是加重了人们的怀疑。很快，尼尔森成为了怀疑的焦点，甚至有人怀疑是他和船员们联合起来编造了一个惊天的谎言。尼尔森百口莫辩。而巴特利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遭遇，心细的人在他的重复中发现了诸多矛盾的地方，诸如他一会说是抹香鲸的尾巴把他从渔船上扫下海，一会儿又说自己在海中整理渔网时被抹香鲸活吞。而尼尔森的话也被挑出了“毛病”——捕鲸船是早上6点出发的，他们回到岸边是下午4点，巴特利怎么可能被抹香鲸活吞了12个小时？

漏洞越来越大，尼尔森索性缄口不言。慕名赶来看新奇的人挤满了巴利特的家，眼见难以自圆其说，巴特利索性坦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当天他确实被抹香鲸吞进了肚子，只不过不是12个小时，由于尼尔森和船员第一时间捕获了抹香鲸，并且及时从鲸鱼的肚子里取出了他，从事发到取出不到半个小时时间。

巴特利的死里逃生，让尼尔森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炒作机会，于是他在上岸后编造了巴特利被抹香鲸生吞12小时还存活的故事，来吸引公众的注意。尼尔森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捕鲸活动太过危险，越来越没有人愿意成为专业的捕鲸人。而现在巴特利能够死里逃生，他想通过这个奇迹告诉大家，他有办法对付抹香鲸，即使有人葬身鱼腹，他也有办法解决。

舆论哗然，公众都谴责尼尔森为了一己私欲编造这么大的谎言。但是让恩琪·贝尔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尼尔森是否编造谎言，而是巴特利是否真的能在抹香鲸里的肚子里待半个小时，要知道那里既没有氧气，还有强酸的腐蚀。恩琪·贝尔对巴特利的身体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发现他的身体除了偏酸性之外，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身体恢复后，巴特利再也没有出过海，很多人试图找到他死里逃生的原因，可是都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或许随着科学的进步，科学家们终将破解其中的奥秘，但是巴特利作为鱼腹逃生的第一人，无疑会一直被视为传奇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编辑/叶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