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鉴证实录：命案真凶有完美不在场证明

铃铛

随着快递业的发达，流行起了云养老。曹子凤连给独居的老父亲点外卖都是按月来订，但这样的投喂，却引来了祸害……

确定尸源，寡居老人被害

孙平，毕业于广州医科大学，是福建省宁德市所辖的县公安局资深法医赵箐的助手。他们的任务是从那些非正常死亡的尸体身上，挖掘出隐藏的线索，协助警方尽早破案。

2020年5月24日，城乡交界处一下水道里发现三袋尸块。接到通知后，孙平和赵箐随刑警队队长邢浩带的队伍赶到现场。那里位置偏僻，附近均無摄像头，因为连日来大雨不断，周围有用的线索几乎为零。

孙平穿戴好手套脚套和防护服，随赵箐猫腰进入下水道时，一股尸体特有的腐烂气息，夹杂着下水道的恶臭气味扑面而来。他干呕了几声，强撑着跟在赵箐身后走向那堆袋子。

在离袋子一步之遥的位置，赵箐蹲下来仔细打量后得出结论：三个袋子外观相似但破旧程度不一，初步判断源头一致，但抛尸时间是间隔开的;袋子表面破洞很像动物撕咬的痕迹，很可能是附近的老鼠觅食所致。

随后，赵箐把尸块全装入无菌袋，并初步判断出：受害者死亡时间至少有一周，且尸块少了小腿骨和手臂，很可能是被老鼠当作食物叼走了。

法医拜托刑警在附近搜索，带上尸块和抛尸袋回实验室。残破不堪的尸体无疑给“确认尸源”添了不少麻烦，可只要尸源一天无法确定，刑警队就无法进行下一步调查。

孙平和赵箐回实验室后，一秒也不敢耽搁地投入工作中。四个多小时后，他们获得了以下信息：死者，男，年龄在65岁以上。因为尸体的手脚皮肤脱落呈手套状，所以推测其死亡时间在2周左右。

综合死者身上残留的睡衣碎片，肢体整齐四周发黑的切面，后脑好几处凹陷的致命伤，法医猜测死者应该是在家里被凶手用钝器从后脑勺连续击打致死，之后再用小型的手持切割电锯分尸的。

尸检报告传到邢浩手里时，他立马下令从警方的数据库里重点调查65周岁以上的失踪人口，并连夜排查市内独居老人。3个小时后，县郊一小区有人反映，一位常年独居的66岁老木匠，家里发出恶臭味，敲门无人搭理。

恶臭，有可能是尸体或凶案现场发出的，综合老人的年龄和木匠家可能有手持切割电锯等信息，孙平连夜赶了过去。

现场警员敲门确认无人回应后，强行破开了大门。这是一套带有独立厨卫的一房一厅。厅上与大门正对的一面摆着一张矮桌和矮凳，桌上东西全被推到地上，饭菜洒了一地。因为苍蝇觅食停留，客厅地板上，茶几上，角落里堆积的二手家具上，全是血迹。

赵箐一进门就被沾满血的铁锤、手持电钻、黑色垃圾袋吸引住了。她矮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上面的血迹，并比量了它们的形状和大小。过了许久，她才慎重地说：“这很可能就是第一凶杀现场，铁锤、电钻、垃圾袋，估计就是凶手杀人、分尸、抛尸的工具。如果真是这样，凶手是临时起意杀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闻言，孙平和邢浩的眼睛同时都亮了。临时起意意味着凶手没提前布置现场，就算事后做了打扫，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很快，孙平注意到大门后，有近二十个没食用过的外卖被推倒在地。估计是警方破门时，不小心推倒的。孙平发现门上有个宽大概40厘米、高20厘米的小洞。估计送外卖的人就是将饭从洞口送进去的。

从外卖单上的日期可以看出，这些外卖是在15号后送来的。这就表示，死者是在这之前就被杀害了。那么，这些外卖又是谁点的呢？

“应该是死者的儿女点的，现在很多子女懒得给父母做饭，一日三餐全叫外卖。”赵箐指了指厨房内堆得小山似的一次性餐盒解释道。难怪邻居们会觉得臭，抛开凶案原因不说，单单是这些已经长“绿毛”的饭菜馊味，就够令人作呕的。

线索中断，疑犯有不在场证据

担心第二天邻居好奇围观破坏现场，邢浩指挥队员将现场封锁起来，并连夜通知死者的儿女到局里配合调查。

为了排查死者身边谁作案的动机大些，邢浩对死者邻居进行走访调查，得知了死者的基本信息：曹家粱，66岁，是一名退休木匠，有一双儿女，女儿嫁到外地，儿子就在本地。

另外，他们发现一条关键的信息。好几个邻居表示，在12号那天曾听到住在曹家粱楼下的老王和死者吵闹过，且老王还扬言要杀曹家粱。此后，曹家粱就开始渐渐安静下来，15号后就没了动静。

15号，刚好与死者被害的时间相符。为了调查清楚，老王被传讯到警局问话。他人一进警局，全身上下就抖个不停，说话都打颤了：“警、警察同志，我、我那天说的就是气话，哪会真的动手。”

原来，12号那天，老王的女儿带着孩子来看他，可曹家粱偏偏在半夜锯木头，吓得外孙整夜哭闹不停。老王这才去找曹家粱理论，可曹家粱丝毫不理会。老王心疼外孙，才和曹家粱吵起来。

隔着玻璃一直盯着老王的赵箐，突然开口道：“他不是凶手。”赵箐用手指了指老王的右手手腕处，那里有一道如树根般粗的伤口。她说，死者后脑勺头骨凹陷得厉害，且伤口偏右。若从背面攻击的话，凶手的惯用手应该是右手，且力气极大，而曹老王的手腕处是旧伤，从他把手表戴在右手可以看出，他的常用手是左手，所以凶手不可能是他。

老王刚离开，一个行色匆匆的女子就冲进了刑警队的办公室。她头发凌乱，一双突出的大眼满是血丝。女子逢人就吼道：“我找邢队长，我知道谁是杀死我爸的凶手，一定是那个畜生，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原来，她是曹家粱的女儿曹子凤。她有个哥哥叫曹子荣，是个不学无术、天天想着闷头发大财的人。去年年底，曹子荣因为缺钱，想把曹家粱住的那套房卖了，可曹家粱死活不同意。半年前，俩人因为这事彻底闹翻，曹子荣甚至咒骂曹家粱早死早超生，他好早点把房子卖了。

曹子凤心疼父亲，除了偷偷给父亲打钱，还给不会做饭又不愿意出门的父亲订外卖。为了方便，她选了一家饭店，拜托他们每天给父亲送午饭和晚饭。

根据曹子凤说的，警方立马调来了相关资料。资料显示曹家粱居住的房子在他自己名下。从利益的角度分析，曹子荣确实有杀人动机。很快，曹子荣被传讯到警局问话。可结果却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曹子荣说，他这段时间，一直躲在情人家里避开那些催债者。事后调查也证实了曹子荣没说谎，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这意味着，这条线索也断了。案情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一个人在家里被人用锤子从后面砸死，只能说明下手的应该是死者相熟的，所以死者才不会有所防备。什么人能让整天宅在家里的曹家粱打开大门，又放心地用后背对着呢？

突然，孙平脑海闪过一个念头——送外卖的人！

曹子凤说她长期在同一家饭店订餐，那送外卖的人有没有可能也是同一个人呢？如果是，那曹家粱就有可能放心地给对方开门，甚至用后背对着对方。

邢浩和饭店确认后证实了孙平的猜想，从3月份开始，给曹家粱送外卖的人一直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周平。

邢浩传讯周平，那是一个皮肤黝黑，中等个头的男子。周平的长相平平无奇，唯独那双眼透着一股寒意。但经查证，15号那天，周平并没有作案时间。他甚至清楚记得自己那天早上几点起床、晚上几点睡觉、中间干了什么事。警方找不到任何破绽，暂时也找不到他的作案动机，最后只能放人。

真相大白，火眼金睛锁定真凶

回忆着周平对答如流的审讯，孙平总感觉有问题。试问，谁会有意去记自己那天做了什么事情？除非因为某个原因刻意让自己记住！

孙平一遍遍翻着电脑上的资料，当曹家粱吃剩的饭盒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直到一张拍摄现场马桶的照片跳出来时，他终于知道哪不对了。

照片中那个黄得发黑的马桶边缘，隐约可以看到零星油光，周围的瓷砖上也有饭粒洒落。像曹家粱这样老一辈的人对食物是非常尊重的，即便是吃剩也不会将饭菜倒进马桶里。

另外，孙平还注意到，13号之后的饭盒里虽然都有饭菜剩下，可13号之前剩的全是一般老人咬不动的口感较硬的，而13号之后，剩的却什么都有。也就是说，老人极有可能是在13号左右就已经死亡，有人刻意将死者的受害时间伪造成15号。

另一方面，赵箐也从肢解的尸块长度找到了异常：凶手切割尸体的时候并没有选择从关节处比较省力的地方切，而是按照一定的长度来，且这长度和外卖员的送餐箱大小差不多！

为了证实他们的猜想，孙平和赵箐带着工具箱悄悄出了门。三个小时后，天刚好微微亮，邢浩下令逮捕嫌疑人周平。周平被带回审讯室时人还是蒙的。

邢浩把材料往他面前一推，继续说道：“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来说。”周平看了眼材料的内容，整个人犹如卸下伪装已久的面具似的，完全松懈了下来。

材料里除了马桶水，还有他那辆送外卖车上送餐箱的化验报告。孙平用鲁米诺发光试剂，在送餐箱里检验到血迹，经过对比，正是死者曹家粱的。

面对铁证，周平终于承认了。

原来，周平早就对曹家粱心存不满。两人的恩怨，还得从送饭这事说起。饭店老板不地道，送过去的饭菜时常不新鲜。曹家粱经常抱怨，还把气撒在周平的身上，俩人也因此吵了好几回。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13号那天的中午，周平的女友突然发信息和他分手，随即把他一切联系方式全拉进了黑名单。他打遍女友朋友的电话，才知道，女友被家里安排与一个家境殷实的人相亲好上了。

伤心、愤怒的他，浑浑噩噩地将外卖送到曹家粱家时，已经晚了半个多小时。曹家粱又因为前一天刚和老王吵过架，心里积满了火。于是，曹家粱便借着外卖晚点的由头，开门指着周平的鼻头破口大骂。

可晚点又不是他故意的！曹家粱这种只知道等人给自己送吃送喝的寄生虫，凭什么对他指手画脚？他每天努力工作，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难道只配得到背叛和屈辱吗？那一刻，眼前叫囂着要投诉让他扣钱的曹家粱，成了他所有不满情绪的宣泄口。

周平的手不知不觉伸向了门口的铁锤，趁着老人将手中的饭盒放在茶几上，背对着他的空当，狠狠地砸了下去。等他冷静过来，曹家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没了呼吸。在短暂的惊慌过后，周平在脑海里迅速思索怎么洗脱嫌疑。

周平在送外卖之前，曾干过偷盗、贩卖猫狗肉的勾当。此刻躺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具人形肉体，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毁尸灭迹。

从两个多月的送餐中，周平了解到曹家粱是个整天只知道关在家里锯家具的孤僻老人。他也很清楚，每天中午，小区楼下基本没什么人。因此，13号晚上，周平特意将曹家粱的外卖留到最后再送，然后肆无忌惮地在曹家粱家里肢解尸体，并在接下来几天的中午，借着给曹家粱送外卖的机会把尸块运出去。

在这期间，周平还不忘记把外卖中的饭菜倒在马桶里，伪装成曹家粱吃过的样子，制造出15号案发的假象。然后，他刻意记清自己15日的生活轨迹，以便警察查到他头上时甩锅。

抛尸在那个下水口，也是因为他经常往返城郊区，知道那没什么人来往，更不会有人去打开井盖。

谁知，一场大雨便将整个命案掀开来，该来的迟早都会来。只要是犯罪，再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都会有其破绽。

编辑/徐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