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语言学视角下汉语网络流行语的计量分析
2021-08-13李思雨
李思雨
(复旦大学,上海 200433)
关于社会语言学及其研究内容学界众说纷纭,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观点主要有:别里科夫(В.И.Беликов)认为社会语言学并非单一属于社会学或语言学,而属于二者交叉的学科。[1]拉波夫(W.Labov)认为,社会语言学研究不同的社会环境对语言及人类言语行为的影响。[2]从学科属性上看,社会语言学属于社会学和语言学的交叉学科,而其研究内容也应该是社会与语言的相互影响与制约关系。
网络流行语受到相应时期不同领域主要事件及民众心理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因而是社会发展与变更的产物,并直观反映该时期社会状况与发展趋势,既是社会发展的晴雨表,也是分析社会各个领域发展现状与发展趋势的直观性和实时性依据。近年来随着网络普及率的提升及影响性的增强,人们对网络流行语的关注度也日益上升。对于网络流行语的界定,学界众说纷纭。有研究者从其与社会的关系角度切入,认为网络流行语作为社会发展的代名词,是社会发展变化的直观反映,同时也对人类社会生活及语言学研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另有研究者从网络流行语的产生途径入手,认为“网络流行语是指在互联网使用过程中形成的新兴的、流行的,并不断渗透于人类社会文化中的词语。”[3]此外,还有研究者从人文角度对网络流行语进行分析,提出“网络流行语作为青年心态的晴雨表,是青年亚文化研究的重要领域。”[4]
可见,尽管学界对网络流行语的界定出发点不同,从而得出表面似乎不同的定义,但可以看出学界普遍认为网络流行语的形成与发展受到社会因素影响,因而其定义强调网络流行语与社会二者之间的密切关系。与此同时,网络流行语也作为一面镜子,反映社会、文化、民众心理的发展变化状况。可以说网络流行语与社会发展二者关系存在共振性的特征,这恰恰就是我们所强调的网络流行语与社会的影响与制约关系。总而言之,网络流行语是各种社会因素影响下的产物,其形成与发展受社会发展与变更的影响,同时它又密切反映着社会的发展状况。
现阶段学界对语言与社会二者关系的研究主要从年度词、歌词、广告语、公交站牌、姓名、地名等众多角度切入,以网络流行语为切入角度的研究还有待补充。此外,从研究方法上看,历时研究、计量研究、多语对比研究等流行于现代语言学研究中的方法是稍有缺乏的。
鉴于上述状况,本研究在社会语言学的框架下,对2010—2019年的汉语网络流行语进行全面分析,旨在揭示社会与语言之间的共振关系及其规律。除此之外,本研究将采用历时研究方法对该现象进行动态观察,并采取计量分析法做出数据分析和图表展示,以求结论的科学性。而在语料来源上,本研究以《咬文嚼字》杂志评审的年度网络流行语为考察中心。首先,该杂志的评审开始时间较早(始于2008年)。其次,评审内容广泛全面且筛选标准严格,此外其评审具有连续性强、转发率高、影响性强的特点。
一、汉语网络流行语的领域分布
对2010—2019年汉语网络流行语进行分析后,本研究发现,其主要分布在如下领域:民生、文化、政治、经济、科技、法律。“民生领域”从人类日常生活的角度得出,该领域流行语产生于人们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中;“文化领域”则指与自然世界相对的人类精神世界,包括体育、艺术、娱乐等。该领域的流行语主要产生于一些体育类或艺术类作品中的言语,并在社会中产生一定的影响力;“政治领域”是指国内政治和国外政治两方面,该领域流行语主要产生于主要政治性事件,或政界某些具有影响力人物的言语中;“经济领域”的网络流行语则主要为经济模式转换发展过程中所产生的流行语;而“科技领域”是科学和技术的领域,该领域的流行语主要产生于科技作品及高科技产物给人类带来的社会影响中;“法律领域”主要为守法和执法领域,该领域流行语主要产生于执法部门在执法过程所使用的言语中。
通过对十年间热度排名前十的汉语网络流行语进行分析,我们就流行语在以上领域中的分布情况及其十年间的发展变化情况,得出如下观察结果(见图1和图2)。
如图1所示,从历时角度对2010—2019年十年间排名前十的汉语网络流行语进行计量分析,可以发现,汉语网络流行语的主要领域,从2010年的文化和民生两个领域扩展到2019年的文化、科技、民生、政治四个领域,分布领域总体上呈现增长趋势。可见,近年来汉语网络流行语所属领域分布具有广泛性和分散性。究其原因主要为近十年随着互联网普及率的提高,网民分布领域的扩散,致使来自各个领域的词语应用于网络交际中而形成新兴的网络流行语。下面将对各个领域网络流行语所占比重进行分析并通过图2表示。
图1 2010—2019年度排名前十汉语网络流行语所属领域数量变化
图2 2010—2019年度排名前十的网络流行语所属主要领域分布情况
如图2所示,各领域分布特点具有不均衡性。在100个流行语中,民生领域的网络流行语有65个,超过总数的一半。而法律领域的网络流行语仅有1个。究其原因,网络语言是一种大众性的语言,其语言使用主体具有广泛性,其使用特点为普遍性和民生性。其使用者则来自于不同的社会领域,不同社会领域之间具有的差异性,从而导致网络流行语具有领域分布不均衡性。
民生领域网络流行语所占比重居于首位。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两点:首先,作为网络流行语的创造者网民的个人生存和发展问题属于民生领域,这个领域自然受到关注。[5]其次,网络流行语源自计算机网络技术的迅速发展及使用的普及,上世纪末电脑网络的发展促成了它的普及,这是语言史上的一场革命。它与新一代青年的语言紧密相连,成为新世纪的一种语言方式,深刻地影响着当前年轻人的日常生活,它是一种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生动网络语言。[6]可见,网络流行语的形成基础为民间生活条件的发展与社会的转变,因此,其形成和发展是与人民生活紧密相关的。
文化领域紧随其后,这个领域在网络流行语中也占据至关重要的位置。究其原因,我们首先从文化与语言二者关系进行分析,如萨皮尔(E.Sapir)说:“语言的背后是有东西的。而且语言不能离开文化而存在。”柏默(L.Palmer)也说:“语言的历史和文化的历史是相辅而行的,它们可以互相协助和启发。”由此可见,网络流行语形成与发展受当代文化的发展与转变的影响。对此我们主要从以下几个角度进行分析。首先,从语言的产生进行分析,有些人认为“语言是文化的产物,它的生成与发展与文化有着密切的不可分割的关系。”[7]同时,随着人们对语言的研究走向语言与思维的紧密关系时,我们便意识到思维的民族性,而与思维紧密关联的语言自然受到不同民族文化制约与影响。其次,语言受到民族精神及民族文化的影响。再次,从语言学研究范式发展角度探析,语言学研究范式经历着从历史比较范式、系统结构范式、功能主义范式再到人类中心论范式之转换过程,而语言文化学作为近些年语言学研究的新兴热门学科,其研究对象为语言与文化二者之间的关系,不难看出文化对语言所具有的影响性,而文化对语言的影响自然是网络流行语形成与发展所不可忽视的因素;最后,以学科研究走向为切入点,语言学研究从对语言的研究转为对言语的研究,从内部研究转为外部研究,语言使用中的语境则愈来愈受关注,而语境则受到民族文化因素影响;综合以上观点,网络流行语的形成与发展自然会受到文化因素的影响,因而文化领域所占比重也较高。
排在文化领域后的则为政治和经济领域。政治领域网络流行语的产生主要受到国际政治与国内政治两方面的影响。由于关心国家命运及政治状况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因此政治领域的事件也较容易受到网民的关注。而经济领域我们可从全球经济发展特点及走向分析。国际经济发展经历了从“全球化1.0”到“全球化2.0”时期的发展,以及“逆全球化”思想的出现,全球经济处于不断发展转换的状态,这种发展与转换对语言发展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也体现了社会因素在网络流行语的形成与发展过程中所起到的关键性作用。
科技和法律领域所占比重位居后两位。究其原因,其一,由于科技和法律领域的主体主要为科技研究人员以及法律工作者等少数人群;其二,近年来中国科技及法律体制并未发生本质上的改革或变更,该领域所产生的网络流行语的社会影响力并不大。
二、汉语网络流行语的语义分布及其成因
本研究以《咬文嚼字》杂志统计的2010—2019年度排名前十的100个汉语网络流行语为语料,通过计量分析的方法,对各个领域网络流行语以及其成因进行深入分析:
(一)民生领域
从民生领域的网络流行语组成来看,70%为日常生活类,其余30%为情感表达类,而在情感表达类中,54%为负向情感表达,如“吐槽、悲催、压力山大、我太难了”,26%为中性情感表达,如“Hold住、接地气、我可能oo了假的xx”,20%为正向情感表达,如,“给力、最美、获得感”。这一现象反映出近些年社会迅速发展带来的除快节奏生活外还有人民生活压力增大的社会现象,如“压力山大”,该词通过前半部分谐音,后半部分暗喻的方式将我们所熟知的英文名改写为现今的网络流行语,表压力很大的意思。“伤不起”,该词源自被称为“校内体”的“这样的×××你伤不起”,之后随着2011年歌曲《伤不起》爆火,同时随着被称为“咆哮体”的以“啊”结尾的一篇题为“学法语的人你伤不起啊!”的帖子出现更加速了该词在网络上的流行。[8]
(二)文化领域
文化领域的网络流行语的产生主要来自于社交平台、影视作品、娱乐活动三个方面。经分析,39%来自于社交平台,如“赞”“点赞”“退群”,23%来自于影视作品,如“舌尖上的oo”“元芳,你怎么看”,38%来自于娱乐活动,如“达人”“大V”“网红”“流量”等。
首先,社交平台的发展而不断产生新兴的网络流行语,如2009年8月产生的新浪微博,由于其具有使用简洁性和传播广泛性,而迅速成为与腾讯qq并驾齐驱的社交平台。因此2010年便产生了网络流行语“围脖”,由于其与“微博”谐音,而在网络交流中广泛传播。2011年1月随着微信的产生,由于其功能之新颖在社交平台上占有一席之地,其使用过程中通过一系列特有的表达感情及观点的操作,随即产生了一系列与之对应的网络流行语如“赞”“点赞”“退群”等。如对微信朋友圈中好友动态表示喜欢通常会“点赞”,而这种“点赞”也逐渐被应用于实际生活中表赞同或欣赏某人观点。在不满意或不想继续留在某微信群中,我们便会“退群”,这个词语后也被运用于不满意或不想留在某集体或某组织中。
其次,除社交平台外,近些年来一些收视率较高的影视作品中的经典台词也逐渐成为网络流行语。如,“穿越、给力、达人、舌尖上的oo、元芳,你怎么看”。“元芳,你怎么看”,则出自电视剧《神探狄仁杰》,剧中狄公经常询问助手李元芳的看法,以分析案情。李元芳回答通常为固定的两句,一句是“大人,我觉得此事有蹊跷”,另一句是“此事背后一定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后被网友调侃并应用于实际生活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固定化的“元芳体”。此外,其中流行词语“穿越”为一个有趣的现象,以爱因斯坦所提出的“相对论”理论为基础人类产生的“穿越”观点,近些年逐渐出现一系列“穿越”主题的影视作品,如《宫》《步步惊心》《花千骨》等,因此“穿越”便作为网络流行语而流行开来。
从历时的角度看,此类词语主要集中在2013年前。而2013年后随着腾讯qq、微信等社交软件普及度的提升以及无线上网条件的优化,使得国内外网络资源大量涌入,一些电视的功能逐渐被互联网取代,影视作品类的新兴网络流行语数量则逐年呈下滑趋势。最后,由娱乐活动产生的网络流行语如“大V、网红、流量”等。此类流行语随着网络的普及度提升,娱乐方式逐渐丰富化且多样化,出现网络直播平台流行的现象,产生“网红(网络红人)”等身份,而后便出现职业网红,按粉丝数量还将网红分为不同级别,其中“大V”一词则通常为粉丝50万以上的网红,而随着这种“直播、网红、大V”等词汇日益占上风,随之而来的则是“流量”演员,“流量”明星等通过互联网产品的流量(互联网产品影响力)来评判人物影响力的流行词汇。因此,由娱乐活动产生的网络流行语数量呈日益递增趋势。
(三)政治领域
政治领域网络流行语的形成主要受到来自国内政治和国际政治两方面影响。网络流行语受政治事件的影响较大,因此也是可以反映国家政治发展状态的一个领域,政治领域的网络流行语由主要政治事件产生,并反映出主要政治事件及社会政治状况。
(四)经济领域
在近十年汉语年度排名前十的网络流行语中经济领域共有四个,从成因角度看可分为源自外部和源自内部两类。其中源于外部的网络流行语占75%,源于内部的网络流行语占25%。可见,在经济类网络流行语的形成中,国内经济环境影响大于外部经济环境影响。其中“创客”一词来源于英文单词“maker”,指勇于创新,努力将自己的创意变为现实的人。随着李克强总理在我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双引擎”口号被提出后,“创客”一词遍日益流行。
经济领域另外一类网络流行语则源于人们对汉语自身的应用,如,“有钱就是任性”,则出自一位被骗买保健品的消费者口中,在明知被骗的情况下还继续试探到底能被骗多少钱。由此反映出当今时代一些不诚信销售和非法销售项目仍存在一定的市场的社会现象。“剁手党”则是对近些年购物形式、商家营销策略、消费者心理等社会现象的反映。近些年购物形式呈现出日益多样化的发展趋势。商家营销策略由单一化转为多样化,并善于运用数字的附加含义和谐音以促进销售。如淘宝的“双11”“双12”“618”“520”“521”。其中,“双11”和“双12”则通过数字附加含义的方式,由于11这个数字被赋予“单身狗”的含义,因此每年的11月11日则被定为“光棍节”,而“双12”则模仿“双11”而成为12月的另一场促销活动。而“618”“520”和“521”则借助数字的谐音,如“618”则谐音为“又要发”,“520”和“521”则谐音为“我爱你”,这些深受国人喜爱的数字及其附加含义、谐音则被商家巧妙的运用,近些年已成为流行于消费者之间的“节日”。
此外,近些年随着网上购物的流行,实体店遭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伴随而来的是淘宝、阿里巴巴、微商等一系列的新型“商店”,以及直播销售、海外代购等一系列的销售方式。在此种情况下,创新精神成为具有影响力的时代精神。再次,通过对网络流行语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消费者受商家使用数字附加含义和谐音而形成所谓的“购物节日”现象,随即形成一系列如“剁手党”“囤货”等网络流行语,即在购物节打折开始前看打折广告,以列出购物清单,待购物节时一次性购买大量商品。这种消费心理逐渐成为近些年日益普遍的一种消费心理。
(五)科技领域
涉及到科技领域的词比较少。“互联网+”既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也是一种新的发展模式,更是一种新的经济形态。2019年的中央政治局第十八次集体学习时,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把区块链作为核心技术自主创新的重要突破口”“加快推动区块链技术和产业创新发展”。[8]由于所处科技领域的网民所占比重不多以及科技用语普遍较网民日常用语有一定的差异。因此,其对社会和网民的影响也较小。
(六)法律领域
法律领域是所占比重最少的一个领域,只有一个“教科书式”,指执法人员在执法时一丝不苟严格认真,随后便用来形容做所有事情一丝不苟的态度。不过由于法律领域词汇与其他领域相比更具有专业性和严谨性,而对于网民来说则略显生疏和复杂。因此,法律领域出现网络流行语的情况比较少。
此外,总体来看,我们还可从网络流行语的形成方式进行分析。主要为从社会与个人二者双向影响关系切入,我们可将民间自发而非受上层制度等影响而形成的网络流行语归为“自下而上”类。相反,将受国家政策之类上层制度影响而形成的网络流行语归为“自上而下”类。
如图3、图4所示,“自上而下”类网络流行语一般受社会因素影响而形成。相反,“自下而上”类则多为由民众所创造的词语并在社会上产生一定影响。总体上看,“自下而上”多于“自上而下”。“自上而下”类的网络流行语有43个,最多一年为2010年达到8个,最少一年为2018年2个。“自下而上”类的网络流行语有57个。最少一年为2010年2个,最多一年为2013年的8个。从历时角度分析我们发现,2016年前“自下而上”多于“自上而下”。2016年后则相反,“自上而下”的成因所占比重则逐渐上升,多于“自下而上”。究其原因,我们主要从社会与语言二者关系进行分析。我们将其分为上层与下层因素。上层因素主要为近年来政府或官方使用言语中逐渐出现语码变换的现象。如,“创客”“互联网+”“工匠精神”等网络流行语就出自李克强的2015和2016年《政府工作报告》中。下层因素则主要为随网络普及度的提高,一些社会现象人们通过语言的方式表达而形成新兴词语,成为网络流行语。这些语言除反映社会图景外还对社会起到反向影响作用。这些语码变换对网络流行语的形成造成影响,并导致“自上而下”的成因所占比重日益上升。
图3 网络流行语“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分布图
图4 网络流行语“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分布图
三、近十年汉语网络流行语的情感取向
语言作为人类社会文化载体的同时,也与情感表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此基础上,本研究对2010—2019十年网络流行语所蕴含的民众情感取向进行分析。
如图5所示,本研究将2010—2019年的主要网络流行语从情感取向的角度进行分析,通过对各个年份得分统计,我们发现从三种情感取向分布角度看,中向情感占的有47个,占比例最大,位居第二位的是正向情感有31个,所占比重最小的为负向情感,有22个。由此可见,在网络流行语所蕴含的情感取向中,积极情感较消极情感要多。究其原因,我们可从网络流行语创造者及使用者的心理特征、网络流行语传播与使用途径这两个角度进行分析。
图5 2010—2019年汉语网络流行语情感取向分析图
从网络流行语创造者及使用者心理特征和使用途径看,网络流行语的创造和使用相对现实生活词语的创造和使用更具虚拟性和随意性。语言在虚拟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中的使用目的和特征均有差异。首先,现实世界中人们语言使用目的主要为交际,而虚拟网络世界中人们对语言的使用目的除交际外还有休闲娱乐、个人情感表达,更具真实性和随意性,一些调侃、自嘲、自黑等情感表达在网络世界使用则更多。因而,其语言使用正向情感则更多。
此外,我们还将所有词语的情感色彩分为正、中、负三种类型,并分别计为1分、0分、-1分。从历时的角度看,前半段时间(2010-2015年)数据中正向情绪占主导地位,并维持平缓状态,后半段时间(2016-2019年)负向情绪占主导,数据呈现逐渐下降的趋势。
社会因素对语言的使用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因此,本研究将从语言与社会双向影响的关系进行分析。自2016年以来,网络使用环境日趋复杂化。造成这种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为自2015年后一系列的网络新兴平台的陆续出现并流行起来。如2016年出现的抖音和西瓜视频,2017年出现的火山小视频等新兴网络平台,这些平台较之前存在的网络平台更具随意性和复杂性。随意性在于其使用目的较之前的优酷网、豆瓣网、土豆网等具有公众性的官方网络平台更具个人性,公众性的网络平台则更倾向于传播正面和积极性信息,而对消极性信息采取限制甚至禁止的态度。
相反这些新兴网络平台中的主要内容则更具个人性、随意性,对消极信息并不刻意进行限制。因此,网络发展对网络信息传播造成的影响则成为网络流行语产生的社会因素,在这种社会因素影响下,新兴网络语言的情感取向从2016年以后,呈从平稳到有所下降的发展特点。除网络发展作为网络流行语产生的社会因素外,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生活节奏的加快,在生活质量有所提高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压力山大”的现象,如近年来网上商店对实体商店的冲击所带来的经济转型及就业压力。而这也是近些年来网络流行语形成从平稳到逐年下滑的发展特点的社会因素。
①
②
③
①②③为本研究在计量分析的基础上,通过数据分析及其规律总结,尝试使用时间序列分解模型,对网络流行语与所表达情感关系尝试列出预测公式,可使用于未来网络流行语的情感表达预测。时间序列是按一定的时间间隔和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排列起来的数据构成的序列。通常,一个时间序列可以分解成趋势、季节、周期、随机4种成分。对于时间序列的4种成分,本文只讨论趋势成分和周期成分。由于我们的时间跨度与采样周期比较长,季节成分与随机成分的影响无法预测故不在讨论之列。
四、近十年汉语网络流行语的构成方式及特点
语言与社会的共振性使得社会因素对网络流行语的构成方式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影响,有些人认为,网络流行语主要分成五类:缩略词语、谐音词语、新兴词语、数字语言、符号语言。[6]本研究认为,其中缩略词语、新兴词语、谐音词语是较为典型的几种网络流行语的构造方式。
现阶段网络流行语的构造方式主要有以下几种:第一,缩略类词语常通过部分指代整体,如用首字母或词中一个字指代整个词。例如:“可”指代“可以”,“慕了”指代“羡慕了”。此类词语由于具有简洁性,在网络词语中占据一定地位。第二,新兴词语则为一些网民新创造的词语,将词语赋予了新的含义,如:“XX帝”“XX控”等词语用来形容一些擅长某类事物的人。这类词语在网络使用日益自由化和民生化的时代背景下存在于网络流行语中。第三,谐音词语则通过对原有词语的谐音演化而形成。如:“蓝瘦,香菇(难受,想哭)”“泪牛满面(泪流满面)”“带你灰(带你飞)”“宁(您)”“童鞋(同学)”。此类词语更具幽默诙谐风格,较符合网络的休闲娱乐功能以及网络世界的虚拟性和随意性。第四,符号语言则通过一些特定计算机符号来表示相应含义,如:^ _ ^(微笑)、&(和、一起),不过此类词语具有抽象性,较多运用于网络聊天中,对现实生活影响并不大,因此在网络流行语中很少会出现。
除此之外,本研究认为部分数字语言属于谐音类词语,如“88(拜拜)”“618(就要发)”“520(我爱你)”等,另一部分则为数字被赋予附加含义而形成新兴词语,如“双11”“双12”则被赋予单身节日、淘宝购物节等附加含义。因此,本研究认为数字语言则属于谐音与新兴词语的交叉,不需要被单独列出。
此外,近些年网络流行语的形成受外来语的影响也是不可忽视的。一些外文词语,如“Diss(怼)”,中外文结合词语,如,“我的style(我的风格)”“Hold住(控制住)”等可体现出外文对汉语网络流行语的影响。再次,汉语方言的丰富性和广泛性也是网络流行语形成所需的社会因素。如,广东方言“蓝瘦,香菇(难受,想哭)”、东北方言“老铁(关系好的朋友)”。由此可见,方言性也是近年来网络流行语的一个特点。
综上,我们认为近些年汉语网络流行语构成方式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第一,网络流行语的构成具有多样性,主要包括缩略词语、外来词语、新兴词语、谐音词语。第二,更具社会性,主要体现为受汉语方言、主流文化、经济发展状态、主要政治事件等诸多社会因素影响,更具社会性。
五、结语
语言与社会是共振关系,各领域的社会因素对网络流行语的形成及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在网络流行语中则尤为凸显。对网络流行语的研究可透过最具时代特色的网络用语领域分布、语义分布、构成方式、情感取向、发展趋势预测等角度通过计量分析法来探析近十年社会发展图景,并对社会与语言二者关系进行深入探寻。
此外,从语言学研究的发展趋势与方向看,应尝试遵循语言学多维研究思路,将社会语言学、语言文化学、心理语言学等学科的研究方法和理念结合,如我们可通过心理语言学的研究方法探析与网络流行语形成和发展相关的心理因素。其次,可结合语言文化学一些理念分析网络流行语形成的文化背景及影响因素。再次,可结合语用学理论对网络流行语使用的规律及特点进行分析。最后,通过计量分析、历时分析、对比分析等研究方法分析现象及预测未来,这也是当今语言学的研究发展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