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故乡
2021-08-10康小平
康小平
我仔细地端详您啊,我亲爱的故乡!
故乡的一草一木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老屋去哪儿了呢?小石板路和屋门前那株驼背枣树怎么不见了呢?放眼望去,院落的模样也不再是先前的模样了。我仔细地搜寻那过去的时光遗迹,似乎就在眼前,却又很遥远。
只有山的轮廓大体相似。屋门前的两口水塘、一块农田还在,只是茅草、灌木和竹林比原先多了。地上本有路,走的人少了,路便不见了。我拨开荆棘丛小心地踏着梦中不知走过多少遍的小路和田坎,审视着池塘和水井,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无底深渊。但见秋收后的田野里还剩下的禾蔸和蔸上的再生稻以及凌乱的稻草,而池塘里的水依然清澈透明。夕阳西下时,映照在水中的霞光成了一道道五彩斑斓的美丽画卷,我走在塘堤上,心和腿在瑟瑟發抖。这就是我儿时游戏过的地方?瘦瘦的塘堤怎么能承受蓄满水和希望的嘱托呢?我轻轻地蹚过,怕惊醒了它沉睡的梦。上下两口水塘就像两个孪生的姊妹,上边的清泉灌满后溢流到下边的塘里。是谁种满了莲荷?满塘的荷叶覆盖着整个水面,只可惜现时已是枯败了。
我蹲下身子扫视,我知道外婆的小屋早已拆除。可是,从外婆的旧屋址通向水塘的小码头也被毁了,那些石头东倒西歪不成体统了,那口水井也被钢筋水泥覆盖了。原来,是村里装上了自来水,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再也不用肩挑手提去井里取水了。
乡村宁静得有点出奇!原来傍晚的吆喝声、犬吠声、歌声、笑声都不见了。我爬上幼时摘星星、月亮的半山坡,居然发现一贯勤劳,且视田土为生命的乡亲,把一大片良田和沃土给撂荒了,让它了无生机地卧在那杂草丛中。啊!很多老大爷、老大娘已去世了,那时的中青年现已风烛残年了,即使与我同龄的人也早已两鬓斑白,早生华发了。“少小离家老大回”,竟然有不认识我和我不认识的人了。顿时,一种悲哀袭上心头。
我走近几位老人,他们大都眼花耳聋,我只好附在他们的耳边大声地说出我的乳名。这时,他们才将记忆的碎片慢慢地拼接起来:“哦,你回来了啊!”
舅妈离世,当晚我为舅妈守灵至深夜三点。我弟叫我回家休息,我告诉他,我就在老屋院里福舅家睡,我不愿离开这“胞衣”场,我要尽情地享受儿时的情景,领略故乡那特有的滋味!
月光如水!从窗户望去,它就好像挂在摇曳的竹影和树枝中。夜如白昼,哪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看见。月白风清,小时在柴堆草垛旁嬉戏的片段又浮现在眼前,蟋蟀不断地鸣叫,愈显山村的宁静。
深秋时节,野菊花遍地开放,像芦苇似的马尾巴花的花穗在徐徐清风中摇曳,哦,竟然还有牵牛花,灌木丛中还有很多不知名的花在绽放。一抬头,村庄对面那排巍峨的群山“天山一体”了,它在忠实地、默默地守护着沉睡的山村。当天渐亮时,在大山的顶端,我发现了丝丝朝霞,随后蛋黄似的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大地苏醒了。
人们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深吻土地的故事,一代又一代地守望着繁衍生息的这片土地。不过现在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大多是老年人,年轻人已没有几个再在这里重复着他们父辈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了,就连他们的小孩也进城了,不愿输在起跑线上。
我想起了沉重的“留守”二字,那些老人是留恋故土、守护家园吗?是,也不是。有学者提出了“消失的乡村”和“城市化”命题,依我看,并非耸人听闻。我不也在时常思考,也想记住这乡愁与乡情吗?
回不去的故乡啊!
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