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苦坚韧而又慈悲的行吟者
2021-08-09谭雨欣
谭雨欣
喜欢落日、荒原和雪的湖南当代诗人刘年,曾多次自诩为“行吟者”,从2007年义无反顾离开湖南湘西走向云南,十多年来他一路穿行在大江南北。诗人在出版诗集《远》《为何生命苍凉如水》后,对于2017年出版了散文集《独坐菩萨岩》。《独坐菩萨岩》文题中“独”字定下了其散文的情感基调,也呈现了“行吟者”吟唱孤独的身影。“菩萨岩”是埋葬着父亲的地方,这里有如“那个手一样,指着苍天”的巨石—菩萨岩,蕴含着诗人对自然界生命最神圣的尊重,也寄托着诗人内心深处最真切的爱和最难以诉说的痛。无论诗人在《路的诱惑》中说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孤独”,独自疯狂地奔跑在旷野上,穿行在荒凉的大西北,还是静静地感知黄河的悲苦和扭曲,策马扬鞭在黄沙茫茫的莫贺延碛,诗人在孤独的行走中无限放大了外在环境的苍凉和空旷以及自己内心的孤寂悲苦,而这终究凸显了诗人对生命孤独本质最真实的感受,这种远行的孤独和近乎对生命悲凉的感受与坐在埋着父亲的菩萨岩的感觉是相同的,又是不相同的。相同的是“坐得足够久,石头的冷会侵进身体,自己便仿佛成了一块石头做的界碑,在生与死的交界处”,亲人的去世和对年迈母亲的愧疚以及对自我命运的无可控性让诗人体会到了生命中不得不接受的冷酷性和残忍性,但不同的是诗人在这个时候“最安静,不想,不担心,就像多年以前可以在父亲面前一样,拥有绝对的安全感”。回归故土,回归亲情,漂泊的诗人似乎找到了肉体和灵魂的最好栖息地。这是笔者在读完《独坐菩萨岩》后痛楚压抑的内心暂时得到释放和平息的时候。接下来,笔者将从三个方面谈对其散文集《独坐菩萨岩》最粗浅的体会。
一、孤苦悲凉生命的深切感知
童年的寂寞,青春的孤独、自卑,失业的打击,亲人的卑微和艰辛,远离父母妻儿的愧疚、对现实社会的种种不理解等这些积累了数年的各种痛苦无奈的情绪让诗人在不得不漂泊中肩负着太多的重担,因而自诩为行吟者的漂泊生活是悲苦、孤独的,诗人内心渴望自由,但生活的负累像重重铁门围困着诗人敏感而又向往自由的心。“孤独”“悲凉”“荒凉”这样的字眼和意象不断地呈现在作品中,其中《白家庄五号楼的周末》中“空调冷气阴森,躺在床上,像躺在坟墓”的人生孤独、悲凉、荒谬体验是触目惊心的。酷暑的天气有空调吹着应该是舒适的,但是诗人感受到的却是如身处坟墓的冷清和阴暗,这不仅写出了诗人身处的现实的环境不尽如人意,也却更好地揭示了漂泊在外的诗人对生活、对人生的荒凉沉痛感知。“想象,有个人踩在墓外的枯叶上,穿着棉底的女式带绊布鞋”,诗人内心渴望着有人打破这死一般的孤寂,而能打破这种寂寞和孤独的一定是穿着“棉底的女式带绊布鞋”、曾给予他温度并带给他深刻记忆的人。她的到来一定如同一缕缕阳光能照亮诗人的房间,能慰藉诗人那颗孤寂的心,让诗人受伤已久的心得到救赎。远离了亲人,在偌大的都市离群索居,只有那穿着“棉底的女式带绊布鞋”的带着温度的女人才能让诗人感到温暖、看到希望。然而等待的人在这天并没有出现,诗人只得自己“打开一道木门,再打开一道铁门”,暂时返回“阳间”,见到光亮,然后在北京最繁华的地方买菜,不讨价还价,因为“坟墓里出来的人知道,活着,都不容易”。再次强调“身处坟墓”的荒凉乃至荒谬的生存境遇,而生存的艰辛,让诗人更能体会挣扎在生活底层的人的生活。买菜回来后,诗人转身,像个狱警一样,小心翼翼地栓上那道铁门,再栓上那道木门。这看似简单的连续几个动作是诗人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对自己的再次禁锢,诗人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再次推向了“坟墓”的境地。吊诡的是,这几个连续的动作是诗人自己主动的行为,还强调自己像狱警似的,是认真的、一丝不苟的。事实上,诗人也许也可以如之前一样轻松打开两道门走到“阳间”,过着普通人最朴实无华的生活,享受世间美好的生活。但是,这个穿着“棉底的女式带绊布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