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偶遇李龟年
2021-08-09李子木
李子木
有了之前的穿越经历，我现在觉得这白色的管道就像高速公路，一头连着现在，一头连着唐朝。
几秒钟之后，我的屁股再次率先着陆。这次，我穿越到了城里，落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正中央。我放眼望去，东、西、南、北四条宽阔的街道两侧都是高墙。
正当我观望之时，一支驼队从我身旁经过。骆驼巨大的蹄子轻盈地起落，没扬起一点儿沙土。跟随驼队的是几个穿着紧腿裤、尖头鞋的外国人。
我一骨碌爬起来，手里握紧小诗仙，向着人最多的街市走去。
“小诗仙，这是哪里？”
“这是唐朝的首都长安城。西市和东市是长安城里最繁华的市场，正因为这里什么都能买到，后来才有了‘买东西这种说法。”
“我能进去看看吗？”
“带你来就是让你开眼界的，抓紧时间逛吧。不要总问我，你要大胆尝试。别和我说话，免得让人发现了。”
进入西市，我算是大开了眼界。这里两侧都是店铺，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有卖丝绸布匹的服装店，有卖骡马鞍套的“4S”店，有打造农耕用具的铁匠店，有卖各种刀枪剑戟的兵器店，有卖盆盆罐罐的瓷器店，有卖胭脂头饰的脂粉店，有卖笔墨纸砚的文具店，还有卖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乐器的乐器店……
街边小吃更是吸引人：大碗的面片酸辣汤，汤上漂着诱人的红油;烤好的白馍从中间切开，再夹上大块臊子肉，看得我直咽口水;刚出锅的大饼金黄酥亮，一颗颗芝麻闪着油光……
逛街的人中有许多是包着头巾的外国人。清点货物的声音，店家叫卖的声音，还有奇奇怪怪的异国口音，此起彼伏。怪不得人们说大唐盛世、万国来朝呢，看来果真如此。
街上有演杂技的，有算命卜卦的，还有个弹琴卖唱的老头儿……
突然，人群骚动，所有人都向前跑去，一声声尖叫不绝于耳。只听有人大喊“李龟年来了”，我被人流挤到了前面。
我问旁边的人李龟年是谁，那人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说：“当红大歌星都不知道？他可是皇上的御用艺人！”
只见一个玉面男子翩然走来。他鼻子高挺，一袭亮白色衣衫上绣着仙鹤纷飞的图案，一支白色玉笛挂在腰间，全身透露出一种高贵感。他不时向周围的人点头致意，所到之处，人群自动为他闪开一条通道，绝对的巨星风范。他来到卖唱老头儿身旁耳语了几句，只见卖唱老头儿颤颤巍巍地拿起他的琵琶开始弹奏。李龟年和着曲子轻轻地、悠悠地唱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不是王维写的《相思》吗？唱出来别有一番意境啊！
李龟年的声音忽高忽低、婉转徘徊，蕴含无限深意，让人遐想不断。原来古诗还真的是被唱出来的呀！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大家纷纷叫好鼓掌。李龟年拿起卖唱老头儿的斗笠，来到围观群众跟前，大家纷纷掏钱。随后，李龟年把装满赏钱的斗笠递给了卖唱老头儿，和朋友转身离去。
人群呼啦啦散去，我伫立在原地，陶醉在滋润心田的旋律里。这是我第一次被音乐深深地感动。
忽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打断了我的陶醉。我回过头，只见是一个长着一双老鼠眼的小个子叔叔。他身穿玄青色葛布圆领窄袖袍衫，腰间佩了一把长刀，佝偻着身子对我似笑非笑。
“老鼠眼”不说话，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上扬，刷子一样的胡子一翘一翘，看起来不像好人。我有点害怕，转身想走，可胳膊被他那鸡爪子一样的手抓住了。
“我看你半天了，想必你是迷路了吧？一个外国人也敢单独行走在长安城？”“老鼠眼”对我说。
我想挣脱，胳膊却被他抓得死死的。我很害怕，小声说：“你放开我。你要干吗？”
“老鼠眼”松了手：“哎哟，汉话说得还不错嘛。过所的印章盖了吗？暂住证办了吗？小心我判你非法入城！”
“老鼠眼”用右手按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长刀，又亮了一下自己腰间的印牌，厉声说道：“我是武侯，官爷！这片归我管，想在这儿混，得先知会我，懂吗？”
没等我回答，“老鼠眼”又压低音量跟我说道：“不管你是要租房还是要找人，是要进货还是要售卖，是要诉讼还是要报税，只要你出钱，没有我办不到的。”
“老鼠眼”指了指远处的望火楼，我顺势望过去，高台上的几个人在冲他挥舞红色小旗。
“看见了吗？只要我一招呼，我们大唐狙击手的响箭立马就会射到你身上。老实点儿，别打鬼主意。说吧，你是来干吗的？”
我的小拳头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的大片刀的。不能硬拼，他无非就是想敲诈游客赚点儿外快，只要他不抢我的小诗仙，我就逗他玩玩。于是，我说：“我就是来这儿逛逛的，你能当我的向导吗？”
“老鼠眼”乐了：“算你走运，我刚增设了伴游业务。长安城里的吃喝玩乐，没有我不熟的。一贯钱一整天，只收开元通宝，先付款，收费合理，童叟无欺。”
人生地不熟的，我正发愁去哪儿找李白呢，听他这么一讲，我就放心了。可是，别说开元通宝了，就是人民币我身上也没有啊。转念一想，赵老师讲过，对待坏人，我们是可以撒谎的。
我告诉“老鼠眼”：“我可以给你钱，但现在我身上没有，等晚上见到爸爸妈妈时，我让他们给你。我饿了，你先带我去吃点儿好吃的。”
一聽有钱挣，“老鼠眼”笑得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他告诉我长安城里横竖25条大街、108个坊，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儿。
我弄不懂什么是坊。
“老鼠眼”告诉我，坊就是居住区，每个居住区都是由坊墙和坊门围起来的，在里面吃饭、住店、玩乐……干什么都行。不过太阳下山以后，所有的城门和坊门一起关闭，人们是不能在大街上行走的。
我在心里猜想，现在讲的“街坊”这个词大概就出自这儿吧。突然间，我觉得自己脑袋里有根弦被拨动了一下，我意识到，自己有一点儿会思考、会联想了。看来小诗仙说得对，遇事需要自己动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