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规制破解资源诅咒的异质效应
2021-08-09黄清子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北京00872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北京00872
黄清子,马 亮,2*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北京 00872;2.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北京 00872)
资源型城市是以本地区矿产、森林等自然资源开采、加工为主导产业的城市.我国共有262个资源型城市,涉及 28个省(市、区)、126个地级行政区,占全国国土面积的 40.71%,具有全国 36.8%的城乡人口.资源型城市因依赖自然资源开采与初级产品加工遭遇了资源诅咒,承受着开发强度大、综合利用水平低、生态环境破坏严重、接续替代产业发展滞后等问题,经济增长受到阻碍.
由于类型不同,资源型城市在绿色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难题与着力点存在差异.因此,检验成长型、成熟型、衰退型、再生型资源城市是否通过环境规制打破了资源诅咒,识别每类资源型城市破除资源诅咒的作用路径,有利于在绿色增长的理念下精准施策,分类指导资源型城市应用环境规制实现环境与经济的双赢效果.
现有资源诅咒的相关文献主要集中于分析资源依赖和经济增长的关系,如Apergi等[1]以89个资源出口国家为例验证了资源诅咒的存在,王嘉懿等[2]检验了中国中部 36个资源型城市资源依赖度对人均GDP增长率的影响.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影响研究较少,研究模型多采用引入交互项的面板回归模型[3],不利于比较环境规制破解资源诅咒不同路径的具体效果.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破解分析可以延伸至环境规制对经济发展的影响研究上,环境规制可能对经济增长产生促进或抑制作用[4-6],也可能因持续时间、应用区域、规制类型、作用路径等不同对经济发展产生不确定影响[7-10].这类文献多将资源型城市看作一个整体或针对某一类资源型城市进行研究,忽略了分类比较[11-13];资源型城市的分类比较多集中于探讨绿色经济效率、转型效果等差异[14-15].
资源诅咒直观表现为经济增长停滞[16].为了检验环境规制因资源型城市的类型差异对经济增长产生的不同效果,可避免分类回归信息损失的面板变系数模型[17]适用于此.环境规制打破资源诅咒表现为通过调节某些要素促进经济增长,这些要素是环境规制与经济增长间的中介,因此多重中介效应模型适合用来分析环境规制打破资源诅咒的路径.其中,Bootstrap法因无需正态分布假设、可避免标准误公式不同而产生结果不一致的优势,具有较高的统计效力[18-19].
鉴于此,本文从研究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影响视角,对我国成长型、成熟型、衰退型、再生型资源城市进行了实证比较,应用我国资源型城市2013~2018年的面板数据,通过变系数模型和多重中介效应模型分析4类资源型城市的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不同破解效果及路径.
1 理论模型构建
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破解效应表现为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受技术水平、产业结构、对外贸易的中介传导作用.
第一,环境规制通过调节技术水平对经济增长产生不确定影响.①环境规制对技术水平的影响或正或负.新古典学派认为环境规制增加了企业的生产成本,企业为了弥补经济损失从而减少科技投入,导致技术水平下降[20];波特理论(也称创新补偿效应理论)认为企业为了应对环境规制造成的成本上升,通过提升技术水平创造新的收益点[21].②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技术水平的提升有利于经济增长.
第二,环境规制通过调节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产生不确定影响.①由于环境规制的对象多集中于采掘业、初级产品加工等资源产业,因此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的影响表现为环境规制对资源产业占比的影响.环境规制对资源产业占比的影响或正或负.环境规制可能通过设置进入壁垒、严格环境执法等方式,有效降低资源产业占比[22-23],也可能因作用强度不当、政府决策偏差扩大资源产业规模[24-25].②资源产业处于产业链低端、产品附加值低,对其他制造业具有挤出效应[26],因此,资源产业占比的提升不利于经济增长.
第三,环境规制通过调节对外贸易对经济增长产生不确定影响.①环境规制对进出口贸易的影响或正或负.根据传统贸易理论,环境规制的实施使企业丧失比较优势,从而导致外商投资吸引力与产品出口下降[27];根据波特理论,环境规制的实施通过技术创新为企业创造比较优势,从而吸引外商投资、增加出口规模[28].②对外贸易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或正或负.贸易促进论认为对外贸易通过促进专业化生产、形成规模经济、推动制度创新等方式促进经济增长[29];贸易阻碍论认为过度进口会对当地具有竞争关系的进口部门形成挤出,使当地贸易条件持续恶化,损害经济发展,尤其在长期依赖初级产品出口的地区表现明显[30].
另外,资源型城市的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具有或正或负的直接作用[31],资源型城市的经济增长还受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政府干预的影响.根据新古典增长理论,丰富的自然资源会降低资本与人力投入的需求,阻碍经济增长[32-33].如果政府干预恰当,破除中小民营企业融资壁垒、激励企业创新发展等,可能促进经济增长[34-35];如果政府干预不当,持续支持无法转亏为盈的大型国有企业、纵容企业通过破产转移负担等,可能出现劣币驱逐良币效应,阻碍经济增长[36-37].
综上所述,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破解机制如图1所示.
图1 资源型城市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破解机制Fig.1 The mechanism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on resource curse in resource-based cities
我国资源型城市依照生命周期[38]划分为成长型、成熟型、衰退型、再生型4类,具有时间推移特征.由于环境规制与经济增长可能随时间推移呈现U型关系[10],因此,假设4类资源型城市的环境规制依照类型的先后顺序,对经济增长产生先负后正的作用效果.传导路径的有效性和作用大小差异造成4类资源型城市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的不同效果.
成长型资源城市处于生命周期前端,其环境规制可能不利于经济增长.成长型资源城市的资源丰富、环境问题尚不突出、资源企业数量多且质量参差不齐.从传导路径来看,环境规制可能使企业“遵循成本”而减少科技投入,控制资源市场“散乱污”规模,降低外商“污染避难”热情.由于成长型资源城市尚未对进出口形成过度依赖,因此其对外贸易更可能促进经济增长.综上,成长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可能降低技术水平减缓经济增长;减少资源产业占比促进经济增长;减少对外贸易减缓经济增长.
成熟型资源城市处于生命周期中段,其环境规制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可能部分负相关、部分正相关.成熟型资源城市以规模资源产业为主导,资源企业、对外贸易相对成熟稳定.从传导路径来看,环境规制可能使资源企业更多选择提升技术水平、追求创新补偿,形成得比较优势吸引外资、增加出口,难以推动资源企业退出市场从而加重对非资源企业的挤出.由于成熟型资源城市难以判断是否已经形成对资源初级产品的出口依赖,因此对外贸易对经济增长具有不确定影响.综上,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可能提高技术水平促进经济增长;增加资源产业占比减缓经济增长;增加对外贸易对经济增长产生不确定影响.
衰退型资源城市处于生命周期末端,其环境规制可能在逆境中促进城市新生,有利于经济增长.衰退型资源城市已进入资源产业独大却逐渐衰退的困境,生态环境问题突出.从传导路径来看,受资源枯竭的影响,资源企业不能通过扩大生产来弥补合规成本,环境规制反而促使企业加大技术投入;受政府支持习惯的影响,资源企业仍占主导地位,环境规制更易促使非资源行业退出;受营商环境恶化的影响,环境规制更易加速外资撤出、减少企业配套进口.由于衰退型资源城市已形成了对资源初级产品出口的长期依赖,对外贸易不利于经济增长.综上,衰退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可能提高技术水平促进经济增长;增加资源产业占比减缓经济增长;减少对外贸易促进经济增长.
再生型资源城市是资源枯竭后的再建城市,其环境规制可能促进经济增长.再生型资源城市在经历过资源衰竭、环境破坏后,更可能合理利用环境规制促进技术创新、减少资源产业占比.但由于再生型资源城市的发展战略不同,可能发展对外经济也可能加强国内循环,因而环境规制、对外贸易、经济增长的关系具有不确定性.综上,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可能提高技术水平促进经济增长;减少资源产业占比促进经济增长;通过对外贸易对经济增长产生不确定影响.
另外,由于成长、成熟型资源城市的资源产业蓬勃发展,政府的支持有利于资源产业提高效益;衰退型资源城市的政府干预可能具有路径依赖,对资源产业的持续支持不利于经济增长;再生型资源城市在政府干预下更可能促进企业科技创新、帮扶中小微企业,恢复经济增长.因此,政府干预在 4类资源型城市中分别呈现促进、促进、抑制、促进经济增长的作用.
综上所述,成长型、成熟型、衰退型、再生型4类资源型城市的环境规制破解资源诅咒的路径假设如表1所示.
表1 4类资源城市环境规制破解资源诅咒的路径假设Table 1 The path hypothesis of breaking resource curse by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for four types of resource-based cities
2 计量模型构建
2.1 变量选取
经济增长是检验4类资源型城市破解资源诅咒效应与路径的被解释变量.现有检验资源诅咒效应的文献多以GDP增长率或人均GDP增长率表示经济增长[39-40].由于 2013~2018年资源型城市人均GDP指数缺失较多,因此选用GDP年增长率作为经济增长指标,以GDP表示.由于该指标是被解释变量并存在负值,因此并未对其进行对数处理.
环境规制是检验4类资源型城市破解资源诅咒效应与路径的解释变量.现有文献对环境规制指标的选取因研究目标与可获数据存在差异.朱向东等[41]通过构建综合指数表示环境规制;沈晓梅等[42]以环保投资、排污费等政策变量代表环境规制;Van等[43]通过等级划分测度环境规制.由于环境政策在资源型城市层面数据不全、等级划分具有主观性,因此采用综合指数法来度量环境规制强度.考虑到环境规制的内生性,采用单位污染排放量的经济产出表示环境规制,以平衡等式右边变量的潜在内生性[44],具体做法是将单位工业废水排放量、工业二氧化硫、工业烟粉尘排放量的第二产业产出进行标准化并等权平均.为减少共线性和异方差、压缩变量尺度,对该指标进行对数处理,以GZ表示.
技术水平、产业结构、对外贸易是检验4类资源型城市环境规制破除资源诅咒路径的中介变量.①现有文献对技术水平指标的选择多种多样,包括R&D支出、专利数、教育支出等[45-46].根据数据的可获性,以技术投入指标测度技术水平,具体采用科学技术支出与公共财政支出之比表示,经过对数转换,标识为 JS.②现有研究通过行业人员占比或产值占比表示产业结构,以此分析环境规制的产业结构效应[47-48].根据数据的可获性,选取采矿业从业人员占比作为产业结构变量,表示资源产业占比.由于2013~2018年从业人员人口数的统计口径不一致,采用采矿业从业人员数与总人口数的比值更能避免测度偏差[49],因此选用采矿业从业人员数与年平均人口数的比值代表采矿业从业人员占比,经过对数转换,标识为JG.③现有文献多探讨环境规制对外商直接投资、进出口的影响[50-51],由于对外依存度是衡量对外经济的综合指标,因此选取对外依存度,即进出口总量与GDP的比值作为对外贸易的代表指标,经过对数转换,标识为WM.
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政府干预是检验4类资源型城市的环境规制破除资源诅咒路径的控制变量.不失一般性,物质资本以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表示,标识为 WZ.人力资本通常以高校学生占比表示,但由于资源型城市高等教育不发达,劳动力的学历集中在中学[52],因而选择中学在校生占平均人口的比重表示人力资本,标识为RL.测度政府干预的指标主要包括劳动力流动管制、金融抑制、财政支出占比、国有企业占比等[53].由于2013~2018年从业人员人口统计口径不一致,采用与总人口数的比值更能避免测度偏差,因此选用非城镇私营和个体从业人员数占年平均人口的比例对政府干预程度进行测度,标识为GY.
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政府干预是检验4类资源型城市的环境规制破除资源诅咒路径的控制变量.不失一般性,物质资本以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表示,标识为 WZ.人力资本通常以高校学生占比表示,但由于资源型城市高等教育不发达,劳动力的学历集中在中学[52],因而选择中学在校生占平均人口的比重表示人力资本,标识为RL.测度政府干预的指标主要包括劳动力流动管制、金融抑制、财政支出占比、国有企业占比等[53].由于2013~2018年从业人员人口统计口径不一致,采用与总人口数的比值更能避免测度偏差,因此选用非城镇私营和个体从业人员数占年平均人口的比例对政府干预程度进行测度,标识为GY.
综上所述,变量类别、指标名称以及具体测度方法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选取Table 2 The list of variables
2.2 计量方法
由于我国成长型、成熟型、衰退型、再生型资源城市的划分是由 2013年《全国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规划(2013-2020年)》[54]给出的,因而本文选取2013~2018年地级及以上资源型城市的面板数据进行环境规制破解资源诅咒的效应与路径分析.
我国地级及以上成长型、成熟型、衰退型、再生型资源城市分别有20、66、24、16座.其中,成长型资源城市中毕节市、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等 6座城市,成熟型资源城市中忻州市、临汾市等8座城市,衰退型资源城市中鹤岗市、七台河市等4座城市,再生型资源城中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数据缺失较多,因此选取除这些城市以外的14个成长型、58个成熟型、20个衰退型、15个再生型地级及以上资源型城市的面板数据作为研究样本.数据主要来源于2014~2019年的《中国城市统计年鉴》[55]以及各省统计年鉴,由城市统计公报对少量数据进行补充修正,剩余少量缺失数据由内插值法生成.
基于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通过构建变系数模型分析不同类型城市环境规制的资源诅咒破解效应,设定模型如公式(1)所示:
式中:D 表示城市类型,如公式(2)所示;GzitD 表示不同类型城市的环境规制,γ1、γ2、γ3、γ4分别是成长型、成熟型、衰退型、再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对GDP年增长率的影响系数.经过模型设定检验,构建截距项不变的环境规制变系数模型,采用聚类稳健标准误估计.
基于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通过构建多重中介效应模型,应用 Bootstrap法分析不同类型城市环境规制的资源诅咒破解路径,设定模型如公式(3)所示.为避免回归方程中出现与中介效应无关的截距项,公式(3)中所有变量都进行标准化,即均值为 0标准差为 1.由于 Bootstrap法不因标准误公式选取的不同而产生不一致的结果,因此该方法不进行稳健标准误估计.
式中:c’为考虑中介效应后环境规制对GDP年增长率的直接作用;a1、b1是环境规制、技术水平、经济增长之间的通径系数,a1与b1的乘积是环境规制通过技术水平对经济增长的间接作用;a2、b2是环境规制、资源产业占比、经济增长之间的通径系数,a2与b2的乘积是环境规制通过产业结构对经济增长的间接作用;a3、b3是环境规制、对外依存度、经济增长之间的通径系数,a3与b3的乘积是环境规制通过对外贸易对经济增长的间接作用;e0~e3为回归残差.
3 结果与讨论
3.1 资源型城市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破解效应比较
表3显示,4类资源型城市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差异.成长型、成熟型、衰退型、再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分别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呈现不显著负向、不显著正向、显著正向、显著正向关系.具体来看,①成长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具有负效应,符合假设中两者关系的假设,但不显著.其环境规制对GDP年增长率的影响为-0.281,不显著,表明成长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不利于打破资源诅咒.②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具有正效应,但不显著.其环境规制对GDP年增长率的影响为0.157,不显著.根据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在成熟型资源城市中存在拐点的假设,不显著的正向结果表明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促进经济增长的城市偏多,但仍有部分城市的环境规制不利于经济增长.③衰退型资源城市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效应,符合假设.其环境规制对GDP年增长率的影响为0.605,在0.0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表明衰退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有利于经济发展.④再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正效应,符合假设.其环境规制对GDP年增长率的影响为 0.927,在 0.05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表明再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有利于经济增长.
表3 资源型城市的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破解效应Table 3 The breaking effects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on resource curse of resource-based cities
表3还显示,技术水平对GDP年增长率的影响为1.151,在0.0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表明资源型城市提升技术水平有利于经济增长,有助于打破资源诅咒,符合假设.资源产业占比对GDP年增长率的影响为-0.502,在 0.0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表明资源型城市越依赖资源部门,越难以依靠环境规制实现经济增长,越难打破资源诅咒,符合假设.对外依存度对GDP年增长率的影响为-0.110,不显著,表明资源型城市越依赖进出口,经济增长越不稳定;存在某些城市对外贸易显著促进经济增长的可能,符合对外贸易与经济增长不确定关系的假设.物质资本对 GDP年增长率的影响呈现不显著正相关,表明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不必然引起经济增长;人力资本与 GDP年增长率显著正相关,表明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关键要素;政府干预与GDP年增长率呈现不显著正相关,表明资源型城市的国有企业占比越高经济增长越明显,但部分城市两者关系并不显著或呈现负相关.
3.2 资源型城市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破解路径比较
图 2显示,成长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直接负向作用,系数为-0.230,在0.0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成长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呈现降低技术水平减缓经济增长、减少资源产业占比促进经济增长、减少对外贸易减缓经济增长的效应,符合关系假设,但均不显著.其中,成长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在0.1的显著水平下负向影响对外依存度,表明成长型资源城市因环境规制减少了外商吸引力以及资源产品出口.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政府干预促进经济增长,符合关系假设,但人力资本对经济的促增效应不显著,物质资本、政府干预对经济的促增效应分别在0.01、0.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表明成长型资源城市的经济发展依赖以政府为主导的资金投入.
图2 成长型资源城市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破解路径Fig.2 The solution paths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on resource curse for growing resource-based cities
图 3显示,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直接正向作用,系数为 0.102,在 0.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通过提升技术水平显著促进经济增长,通径系数分别为 0.246、0.146,均在 0.0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符合假设,表明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有助于企业选择技术创新.环境规制通过增加资源产业占比减缓经济增长,符合关系假设,但不显著,表明成熟型资源型城市已出现资源型产业对其他行业的挤出效应.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政府干预促进经济增长,符合关系假设.其中,物质资本对经济的促增效应不显著,人力资本、政府干预对经济的促增效应分别在0.05、0.0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表明人力资本比物质资本更有助于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经济增长.
图3 成熟型资源城市环境规制对资源诅咒的破解路径Fig.3 The solution paths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on resource curse for mature resource-based cities
图 4显示,衰退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直接正向作用,系数为 0.181,在 0.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衰退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呈现提高技术水平促进经济增长、增加资源产业占比减缓经济增长、减少对外贸易促进经济增长的效应,符合关系假设,但均不显著.其中,在环境规制的影响下,仅有产业结构与经济增长有显著关系,表明降低资源型产业占比是衰退型资源城市应用环境规制破解资源诅咒的关键.与假设不同,物质资本不利于经济增长,提醒衰退型城市不要依赖加大固定资产投资摆脱资源诅咒;政府干预抑制经济增长,符合假设,但作用不显著;人力资本显著促进经济增长,符合假设,表明衰退型资源城市的人力资本投入能为其经济增长添加动力.
图4 衰退型资源城市环境规制破解资源诅咒的路径Fig.4 The solution paths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on resource curse for declining resource-based cities
图 5显示,再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对经济增长的直接正向作用不显著.再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通过提升技术水平显著促进经济增长,通径系数分别为 0.363、0.212,在 0.01、0.1的显著水平下显著,符合假设;环境规制通过降低资源产业占比促进经济增长,符合关系假设,但不显著;环境规制促进对外贸易抑制经济增长,表明,多数再生型资源城市选择发展对外经济,但不利于经济增长.政府干预正向促进经济增长,符合关系假设,但不显著;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分别在0.1、0.05的显著水平上,负向、正向影响经济增长,前者不符合假设,表明资源城市复苏需要以引智为重点.
图5 再生型资源城市环境规制破解资源诅咒的路径Fig.5 The solution paths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on resource curse for regenerative resource-based cities
3.3 讨论
4类资源型城市中,仅有衰退型、再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有利于破除资源诅咒.建议:成长型、成熟型资源城市充分利用环境规制促进绿色转型的优势,秉承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发挥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结构调整的促进作用[56],尽早实现绿色转型.
资源诅咒破解路径中,环境规制通过提升技术水平促进经济增长的破解路径最有效.但是,成长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不利于技术进步,其原因可能在于:技术创新的周期长、正外部性强、溢出可能性大,成长型资源城市的资源量丰富、环境负担少,企业在受到规制成本压力时更可能选择减少技术投入、粗放式开采.衰退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能够显著提升技术水平,但促进经济增长的效果不显著,其原因可能在于:环境规制带来的提升能源效率、增加产品绿色附加值等技术创新,还未实现规模经济效益.建议:成长型资源城市加强环境政策建设,用科技为城市赋能,摒弃粗放型发展方式.衰退型资源城市加大环境政策对环境友好企业和环保产业的支持力度,在解决生态欠账、改善环境质量的同时为城市创造新的收益点.
环境规制未形成对产业结构的有效调节.成长型、再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对降低资源产业占比的效果不显著,其原因可能在于:环境规制在资源储备充足、资源市场繁荣、环境问题少的成长型资源城市中得不到足够重视;在经历过资源产业增长、稳定、衰退的再生型资源城市中,不再以资源产业作为产业结构的调整重点.成熟型、衰退型的环境规制促进了资源产业占比增长,其原因可能在于:成熟型资源城市的资源企业通常规模较大、体制成熟,环境规制使其退出市场的可能性较低,而在同等环境规制水平下,其他行业更可能因合规成本退出市场;衰退型资源城市在短期内难以转变经济发展模式,通常经济结构脆弱、生态环境恶化、民生保障不足[57].此时,在环境规制成本的作用下非资源企业比资源企业更可能选择异地转移,致使资源产业占比增加,形成不合理的产业结构[58].建议:成熟型、衰退型资源城市消除对资源行业的不合理保护,扶持非资源行业发展,规范监管,利用资源行业常比非资源行业排放高的特征,使部分资源企业因环境规制成本而自主转型或退出市场.
环境规制通过对外贸易影响经济增长的作用复杂且大多不显著.仅能发现成长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显著负向影响对外贸易,其原因可能在于:该类城市不规范的开发秩序以及粗放式的开放方式[59],吸引外商将其作为污染避难所,而环境规制设立了投资壁垒,降低了外商投资兴趣,资源产品出口也因环境规制增加了成本,丧失了价格比较优势[60].建议:成熟型、衰退型、再生型资源城市在全球数字化转型和绿色发展进程中挖掘需求,探索有利于经济发展与复苏的贸易方式,降低对初级资源产品的出口依赖,建立合理的贸易结构.
控制变量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显示,物质资本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从成长型资源城市的显著正向逐渐变为再生型资源城市的显著负向,说明固定资产投资是资源型城市转型的“绊脚石”;成熟型、衰退型、再生型资源城市的人力资本显著促进经济增长,说明“引智”对资源型城市的重要性;衰退型资源城市的政府干预不利于经济增长,说明在资源衰退阶段政府要摒弃地方保护主义,更多将产业转型交给自由市场.建议资源型城市将发展动能从物质资本转向人力资本,避免在资源衰退阶段进行政府干预.
本文受数据可获性的局限,技术水平仅使用了资金投入指标,对外贸易未将出口、进口、外商直接投资进行区分.未来在数据允许的情况下,可进一步剖析环境规制通过科技成果、出口额、外商直接投资等中介要素破解资源诅咒的影响.
4 结论
4.1 衰退型、再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有利于破除资源诅咒.成长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不利于经济增长,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对破除资源诅咒的作用不显著.
4.2 环境规制主要依靠促进技术创新破解资源诅咒,尚未形成对产业结构的有效调节.
4.3 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呈现促进资源产业占比的趋势;衰退型资源城市加剧了资源产业对其他行业的挤出;再生型资源城市的环境规制尚不能通过优化产业与贸易结构实现显著的经济促增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