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剖宫产行为的主要影响因素分析
——基于2017年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
2021-08-09陆杰华伍绪青
陆杰华 伍绪青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100871)
1985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建议妇女剖宫产率不应超过15%,5%~15%最为合适[1]。美国1965年的剖宫产率为4.5%,2007年升至31.8%;英国1990年的剖宫产率为12.5%,2000年后超过了20%[2]。WHO在亚洲九国分娩方式抽样调查报告中指出,亚洲的剖宫产率为27.3%,而中国的剖宫产率最高,达到46.2%,无医疗指征的剖宫产率也最高[3]。郭素华等[4]对中国/联合国人口基金30个项目省1971-2003年7309个育龄妇女进行调研发现中国剖宫产率从1971-1980年的0.9%上升至2001-2003年的20.2%,而其中无医疗指征的剖宫产的占比从1971-1980年的19.3%上升至2001-2003年的49.7%。刘亚军等[5]2011年在中国14个省调查了111 315个分娩案例,发现中国大陆地区剖宫产率为54.90%,其中无医疗指征的剖宫产率达到28.43%。侯磊等[6]2011年在中国14个省调查了112 138个分娩案例中,发现剖宫产率54.47%,其中无指征剖宫产率达24.55%。在较高的剖宫产率背后,妇女主动要求的剖宫产成为首位指征。目前国内关于影响中国高剖宫产率社会因素的研究较少,尤其是从定量方面进行数据统计分析。本文基于2017年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的数据,从社会人口学、婚育、家庭因素对其进行较为深入的分析和探讨。
1 数据与方法
1.1 研究数据
采用2017年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的数据,剔除截止2017年7月1日时未曾生育的调查样本,有效数据共197 756个,年龄15~60岁。
1.2 研究变量
解释变量为研究对象的剖宫产行为,197 756名适龄妇女的任意胎次中,只要有1胎是剖宫产,就认为该妇女有过剖宫产行为,编码处理为1,无剖宫产行为编码处理为0。在影响因素上,社会人口学因素包括女性的年龄、文化程度、民族、城乡和职业;婚育因素包括初婚年龄、初育年龄、孩次和生育意愿(打算生孩子的数量);家庭因素包括现有孩子数量和家庭收入。
1.3 统计学处理
采用Stata.14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处理。利用二分因变量logistic回归方法进行统计分析,逐步回归筛选和确定影响育龄妇女的剖宫产行为的主要因素,P<0.05(双侧)具备统计学差异。
2 结果
2.1 一般情况
在197 756名妇女中,平均年龄44.04岁,平均初婚年龄22.70岁,家庭孩子数平均为1.83个。平均初育年龄23.62岁,其中20~29岁占88.35%。汉族占89.14%,城市占24.92%;文化程度初中及以下、高中、大学及以上分别占74.55%、14.40%、11.05%;未就业、务农、非农就业分别占36.54%、32.30%、31.16%。
2.2 不同社会背景妇女剖宫产率
见表1。
表1 不同社会背景妇女剖宫产率
2.3 剖宫产率的影响因素分析
2.3.1社会人口学因素模型1加入了社会人口学因素变量(女性的年龄、文化程度、民族、城乡和职业)。控制模型1其他变量,年龄每增长1岁,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少;控制模型1其他变量,相比于其他民族,汉族妇女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为普遍;控制模型1其他变量,相比于乡村,城市妇女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为普遍;控制模型1其他变量,相比于初中及以下的妇女,高中的妇女、大学及以上的妇女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为普遍;控制模型1其他变量,相比于未就业的妇女,务农妇女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少,非农就业妇女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多。
2.3.2婚育因素的影响模型2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了婚育因素变量(初婚年龄、初育年龄、孩次、打算生孩子的数量)。控制模型2其他变量,初婚年龄每增长1岁,妇女剖宫产发生情况更少;控制模型2其他变量,初育年龄每增长1岁,妇女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多;控制模型2其他变量,孩次每增加1个,妇女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少;控制模型2其他变量,打算生孩子的数量每增加1个,妇女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为普遍。
2.3.3家庭因素的影响模型3在模型2的基础上加入了家庭因素变量(现有孩子数量、家庭收入)。控制模型3其他变量,家庭总收入每增加1个单位,妇女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为普遍;控制模型3其他变量,现有孩子的数量每增加1个,妇女剖宫产的发生情况更多。见表2。
表2 育龄妇女剖宫产行为的logistic回归结果
3 讨论
继2013年“单独两孩”政策后,2016年正式开启“全面两孩”政策时代,中国的出生人口短期内(2016-2017年)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回升。一方面,出生人口的增加以及两孩的比例的提高,直接影响育龄妇女的分娩方式。另一方面,剖宫产手术技术的发展(麻醉、急救、抗生素等),促进中国的剖宫产率不断攀升。毫无疑问,“全面两孩”时代妇女的剖宫产行为有可能呈现新的特点。
本文基于2017年全国生育状况抽样调查的数据,发现截止2017年,妇女中有过剖宫产经历的比例为19.76%,剖宫产率随着年龄组的增大呈现“倒U型”特征,30~39岁已育妇女的剖宫产率达到峰值(48.55%)。汉族、城市的剖宫产率高于非汉族、乡村。剖宫产率随着文化程度的升高而升高,未就业和非农就业的剖宫产率高于务农。一孩和两孩的剖宫产率高于其他孩次,且随着孩次的增加,剖宫产率不断下降。这与郭素华等[5]在1971-2003年进行中国/联合国人口基金项目的研究结论一致。
剖宫产的危害随着剖宫产率的升高而凸显。国内研究表明,剖宫产率升高在一定范围内降低了围生儿死亡率,但随着剖宫产率的进一步升高,围生儿死亡率并未随之下降[7-9]。同时剖宫产出生儿情商低于阴道分娩儿,儿童感觉统合失调中剖宫产儿多于阴道分娩儿[10]。对于母亲,采取剖宫产的孕妇盆腔炎、月经不调、腰痛、异位妊娠病率比阴道分娩高[10]。面对剖宫产的危害,为什么越来越多妇女仍旧借助剖宫产进行分娩呢?
国内关于剖宫产率的影响因素分析主要集中在医学领域,但现实中,社会因素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本文研究结果显示,在社会人口学因素上,年龄越大,经历剖宫产的可能性越小。因为本文选取的是2017年截面数据,早期剖宫产技术的不成熟,使当时妇女的剖宫产率较低,而随着技术的发展,近20年的妇女越来越多地倾向于剖宫产。汉族、城市妇女经历剖宫产的可能性大于非汉族和乡村,城市和汉族聚居的地方医疗水平相对较高,剖宫产技术更加成熟,促使妇女越有可能经历剖宫产。文化程度上,大学及以上、高中比初中及以下的妇女经历剖宫产的可能性大,一方面高等教育延迟了女性生育时间,而年轻产妇的身体素质较好,顺产更容易;另一方面说明文化程度越高,对剖宫产的接受度越高。职业上,非农就业、未就业比务农的妇女经历剖宫产的可能性大,务农的女性在身体素质上要强于非农就业和未就业的女性,顺产相对容易。
在婚育因素上,初婚年龄越小、孩次越少、生育意愿越强、初育年龄越大,妇女经历剖宫产的可能性越大。初育年龄越大,其生育风险就越大,越难以顺产。刘亚军等[6]在2011年的调查中,发现有医疗指征的剖宫产发生率随着产妇年龄的增加而增加,说明年龄的增加会助长剖宫产的医学指征。
在家庭因素上,现有孩子数量越多、家庭总收入越高越有可能经历剖宫产。家庭收入的提高,一方面造成潜在的巨大婴儿变多,另一方面更有能力承受剖宫产的费用,让孕妇免于经历试产的疼痛,从而提高了 剖宫产率。侯磊等[7]在2011年的调查中,发现肥胖产妇占产妇总数的14.25%,且肥胖产妇中有医疗指征的剖宫产妇女最多,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家庭收入的提高极大改善了产妇的营养水平,致使肥胖产妇和巨大婴儿变多,从而间接提高了剖宫产率。
综上所述,我国育龄妇女的剖宫产行为是社会人口学、婚育、家庭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全面两孩”时代的到来,进一步释放了我国适龄妇女的生育潜力,对出生人口和育龄妇女的分娩方式产生直接的影响,这要求我们重点关注“全面两孩”时代妇女剖宫产行为的新变化。但是由于生育行为本身的滞后性,育龄妇女剖宫产行为的新特点、新因素还未真正显现出来,期待对其进行深入探讨,以更好地应对“全面两孩”时代的新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