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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艺术行者”李小可先生

2021-08-06

中国民族博览 2021年8期
关键词:小可李可染黄山

李小可走了,世間再也看不到那个永远满面笑容的“艺术行者”李小可了。

2021年4月20日11时,著名艺术家、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北京画院艺委会顾问、李可染艺术基金会名誉理事长,李小可先生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76岁。李可染艺术基金会沉痛发布讣告:兹定于2021年4月26日8时50分至11时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大礼堂举行李小可先生告别式,疫情防控期间不设灵堂。

作为一代艺术大师李可染之子,也许是从小受父亲的熏陶与教化的缘故,李小可在艺术修养与创造上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这也成就了李小可的绘画生涯。对于李小可来讲,父亲是他艺术生命里的领路者与启蒙者,同时他也在一直打造着属于自己的艺术世界。

李小可早年随父亲李可染学山水,1960年考入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学习,毕业后恰逢十年浩劫,直到1973年才重新拿起画笔,跟随父亲李可染学习中国画,1979年进入北京画院之后一直从事中国画创作。

李小可也被称为是“艺术行者”,通过不断的写生实践(二十余次深入西藏、青海、长江源头、黄河源头等地),来丰富自己绘画的表现能力,以鲜明的绘画语言,匠心独运,最终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从早期的“北京系列”,延续至“藏迹系列”、“山水黄山”等,李小可毕生探索属于自己的“水墨家园”,留下了大量艺术佳作。

藏地,李小可精神家园

在李小可的眼中,“藏地”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地理名词,这里的阳光、雪山、云影,还有叩拜的神山、磕长头的朝拜者、斑斓的玛尼堆和在风中抖动的经幡,都有生命在张扬,让你坦然相对,让你牵动神经。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这种自我的深度体验所化成的冲动,使李小可一次次走入藏地,阿里、珠峰、那曲、玛曲、夏河……

藏地在李小可心中,早已成为不灭的精神家园和创作源泉。

“1988年8月我和摄影家郑云峰的黄河源之行,使我与藏地结下了不解之缘,至今已整整三十年。这块神圣的大地和人,使我触摸到生命最本源的状态和那不灭的灵魂;感悟到真切、敬畏、感恩的美好和自然的圣洁、瑰丽、博大与苍茫的震撼……藏地为我的生命注入了特殊的情感。我企图走的更近,可她永远在远方。这远方包含着变化、失去与永恒……这就像人生总是在超越与无法超越的过程之中。我的水墨创作、写生、版画、摄影作品,只是想把我对藏地无尽的崇敬、感动、记忆,不停的“迹”化,以表达我对这块土地和那儿的人们深深的敬仰和感激……”这是与藏地结缘30年后,李小可在2018年8月的回忆。

父亲李可染用“师造化”对中国山水画进行改革,从而开创了二十世纪“李家山水”的辉煌。而李小可自幼受家庭影响喜爱中国画,在父亲的指导之下系统研习中国山水画。李小可生长在北京,北京对他有太多熟悉的记忆,《宫墙》、《夏》、《秋》等作品是他较早时期的创作。

从上世纪70年代起,李小可跟随父亲去黄山写生,从此也奠定了他以写生为主导的艺术创作方式。从1988年去西藏之后,李小可全身心扑到这里,体察当地的风土人情,藏民、活佛、朝拜、寺庙、雪山、云彩,都在他的镜头里面记录着,用摄影和版画呈现自己的艺术感受。2003年开始创作《藏迹》系列的版画作品,以特殊视角的人文关注和视觉表现的探索引起了美术界和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2005年以来赞助、策划了《雪域彩练》《大美西藏》西藏当代绘画展,为推动西藏当代绘画发展做出努力。

几十年来,李小可的写生足迹踏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近些年更是远足到异国他乡,也从风华正茂走到了古稀之年。

“一年时间里,李小可大概会有一半时间不在家。藏历的正月十五的时候,一般都会有盛大的佛事活动,人们的衣着打扮非常漂亮。在很多年里,在我的记忆中都是和孩子过年,李小可在初五前就走了,西藏就是他的第二家乡。每次有西藏的朋友来,那就是家里来人了。”他的夫人刘莹女士曾经对雅昌艺术网这样描述。

“在西藏写生并不容易,海拔高有缺氧的问题,人的精神状态也会受到影响,但是他很坚持。这场三十年的回顾,是他对藏地注入的最深的情感,这是一种缘分,作为一个独立艺术家,他表达自己的所处的时代和感受,就在西藏这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刘莹说。

在外写生的日子里,李小可经常有两位同伴,一个是美术馆的艺术总监张建波、一个是音乐爱好者小吴,他们三人总是一起去西藏,拍摄很多了视频和照片。“李老师画写生精神超强,旁边挤满了人,他都感觉不到。他其实是一个害羞的人,也怕人,但是一画画他就不在乎了。他可以不吃不喝不去洗手间。写生用具也很简单,画架、毛笔,板子就去美术用品店买。”沉甸甸的相机包不离身,除了用手画下来,镜头就是他第二双眼睛。

多年过去,李小可对西藏的理解和在艺术上的表现方式也不同了。从具体的写山、写水,到进入感情,带有哲学的意象中提取出抽象的元素加入。李小可一直保有着中国笔墨的气息,强调线条,因为他觉得线条是中国画最有支撑力的。李小可用线条来表现物体的软硬,人物、山石、树木这些的坚硬和柔软都在他的笔下一一呈现,你在远处看那些飘起的布幔,在他的画里也是在飘动着。

李小可有几个题目常用,例如《正月的雪》和《远方》,反复创作了很多作品。

三十年藏迹回眸

全国游走的几十年里,李小可也留下了很多珍贵照片,也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回忆。

摄影家郑云峰请李可染先生题字“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因为要立一块碑在黄河源头,那一次年轻的李小可跟着前往。当从黄河源头回来之后,李小可被晒得很黑,几乎认不出来。

1990年李小可和郑云峰又去了长江源头,相比黄河源头,长江源头是无人区,没办法开车,只能徒步,当地两个保卫干部当向导,带着他们走了11天。長江源头的自然风貌很特殊,因为常年累月的风化,地面松软,牛走进去,一下就陷到了腿肚子,所以危险很大。终于走到了一处有人在的地方,李小可给他们拍了照片。

2013年,李小可首次从滇藏线进入藏区采风写生,经历了由德钦、芒康、左贡、然乌、波密、林芝等地到达拉萨,拍摄梅里雪山、明永冰川、古盐井、桃花沟等风景地貌。再由拉萨经过日喀则、阿里地区拍摄圣山、圣湖,体验了自1975年以来最大的风雪天气,历经21天,为艺术创作积累素材。

之后很多年,李小可为了寻找新的绘画语言和感受,他多次进藏,有了和藏地人近距离接触的机缘。同时,李小可也在关注西藏的艺术发展,他积极参与公共美术事业的推广普及,策划了很多重要学术性的美术展览,并且特别关注西藏美术事业的发展,成立了“西藏当代画派”,并在策划组织了雪域彩练——西藏当代绘画邀请展、大美西藏——西藏当代绘画邀请展等,为推动西藏当代绘画发展做出努力。

2015年,北京李可染艺术基金会美术馆举办了“蓝天净土·高原画派”展览,这也是李可染艺术基金会美术馆新馆开幕展。汉藏两地艺术家展出作品约150幅,并并包含水墨、油画、重彩等多种形式。

作为“西藏当代画派”的倡导者和创始人之一,李小可为推广西藏当代绘画一直积极奔走。开幕式上,李小可呼吁大家对西藏的关注。“我们正是被对西藏的地域、人文、精神所感动,这种感动转化为一种爱,而这种爱是发自内心的,长久的,挥之不去的。人所坚持的本真,对生活的热爱,在寒冷的雪域高原迸发,我们充满着感恩和敬畏,而这种精神上的坚持,也是我们当今社会所缺少的。”李小可说。

关于多年的写生经历,李小可说过自己的一段感受:“我们写生的意义就是去碰撞生活,写生之后还要回过头来,把笔墨、传统,以及个人的审美选择和积累的经验融合进去,形成特别的、属于自己的意境。”在他的画中,写生面对的景并不是完全都在画面中,他的视野更加宽广,或是只看到吸引他要去画下的景色。

西藏著名女作家马丽华写过一篇文章,叫经由小可的眼睛,她认为通过李小可内心的美好和包容将西藏的美放大了。曾经在2018年“藏迹——李小可写生之路”展览上,布置了一面照片墙,完整的记录了李小可真实的一步一步走出的藏迹,这些不仅给予了他艺术灵感,也锤炼了他的意志。

藏迹·摄影

作为一个艺术家,李小可对构图有着极强的把控力。几十年里,李小可总是随身带着摄像机,发现好的风景,立刻按下快门。他镜头下的很多照片甚至都是在颠簸中拍摄的。

在李小可的镜头的藏地是平静的,没有刻意地仰视与俯视,就在他的视平线中心一一展开。是眼前的皑皑雪山,还是一眼僧侣的回眸,他记录最触动心灵那一刻,每一张作品都有一个背后故事。在藏区,李小可仿佛总是有“神”眷顾。他曾七次去到珠峰大本营,都拍摄到了珠穆朗玛峰。很多人一次都没有见过,因为云层是将山顶封起来的。李小可站得最长的一次是两个小时,一般是四十分钟、半小时,但珠峰只开一瞬间,顶峰从云洞中显露出来。其中一张作品李小可命名为《天眼》,意指这是自然给他的恩赐。

藏地给了李小可呈现心灵的机会,所以仅仅用镜头说话,对他来说是不满足的。因此在多年积累上,他开始重新审视那近万张照片,将摄影艺术、数码技术和手工的丝网版画技术进行重新组合,与摄影的纪实不同,在这里他创造了一个更为主观的藏地。在绘画、摄影、版画不停的身份转换中,寻找到自己的艺术表现形式。

藏迹·版画

“藏地留下的近万张照片,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随着岁月流失,我仍被这些记忆所感动,开始探索用版画语言再现那注满灵动与激情的画面……创作中我如同那世代用不息生命将佛像与经文雕刻在石头上、印制在经幡上的藏人,怀着虔诚的心,把这不灭的记忆不断的迹化,以表达我对藏地藏人的深深敬仰和感动……”

在2004年,李小可探索将藏区采风体验所拍摄的近万张照片再创作,使版画语言与纪实摄影相互结合,为原有的作品赋予了新的表现力,开始“藏迹”系列版画作品的创作。从照相制版,到手工的复杂分色,到背景肌理的再造,到色彩的主观改变,再到二十多版复杂的套色手工印制,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数字化与手工结合的系统工程。李小可在藏地拍摄的照片,构成了他版画创作的基础,艺术家对人与自然的审美得到了放大和更为主观的塑造。

多年来,李小可的版画已成为具有独立性的作品。他曾说:“制作这些成千上万的版画,就像藏民刻的玛尼石一样,不讲究技术和个性,就是一刀一刀的打下去。”他不仅将朝圣者、禅僧、牧民、活佛作为交织于视野的主题,甚至将自己的肖像也纳入画面语境里,寄托着自己对藏地的炙热情感。

在布达拉宫前,李小可他们遇到一群从四川甘孜来的藏民,他们是受到全村的资助一路来布达拉宫朝拜的,走了半年时间。当时,李小可就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拍完不要走,赶紧跑到了照相馆洗出来送给每人,后来在版画的制作中,他还把自己也加了上去,还有雪山和布达拉宫。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艺术之路和他们一样都是在朝圣的路上。李小可曾说:“我所有的作品都是我人生路上的活儿,不是说多好,或是不好,就是像农民劳作一样,耕种和收获,就这样一直干下去。”

西藏人非常浪漫,藏民家的阳台上几乎都会放着花盆,李小可也做了这个题材的版画。印制版画的纸张都是精心挑选,手工制成。

李小可每次去藏区都会拍摄大量的人物,他把这些有意思、带着感情的肖像集合起来制成版画,他自己也在其中,用经文当作背景。他把人与人的情感一下子拉近了,这些镜头被留在了相机里,也刻在了李小可的记忆中。而用版画再次表现时,在其中注入自我的渴望则愈加强烈。

李小可是摄影与音响设备的发烧友,他的设备每一次的更新换代是他对视听的极至追求。因此,电脑的运用对他来说不会造成障碍,而是工具。就像吴洪亮所说:“不仅如此,这一工作还大大区别于他作为国画家的个人创作,此时他更象一个导演。有趣的是他在策划、组织、实施创作的过程,也是人到机器再归于人的过程。”

李小可对这片为他的生命注入了特殊情感的大地深情地表白,不只是藏地在吸引着他,这个世界每个角落他都想要去碰撞一番。

2021年4月20日晚,李小可先生却永远离开了,我们都回忆他的音容,和他那亲切的笑容,就如依然在眼前。就像这位76岁的先生,仍然在路上,怀着一颗永远年轻的心,面带微笑,大跨步的走着。

重温先生绘画:“水墨家园”——北京系列作品

“水墨家园”是李小可多年来关注与表现的主题之一。“很多我们非常熟悉的,与历史、文化、经历、情感紧密相连的家园环境,在你还来不及回首关注时,不知不觉中就消逝了。北京的四合院、北京的胡同、宫墙下的杨柳、皇城外的红墙、老槐树组成的静谧林荫…… 这一切无不牵动着人们的情思,成为人们情感的依赖与精神的寄托。”李小可曾多次谈到对于逝去时光的珍惜。

“水墨家园”是李小可期望用自己的水墨语言来表现的那渐渐逝去家园的浓烈印象与记忆。作为生存在这个变革时代的人,我们不能割断历史、忘却昨天;必须面对未来创造明天。

“雪域藏迹”——西藏系列作品

为了寻找新的绘画语言和感受,李小可曾多次到西部藏地。“历经黄河源头、长江源头、柴达木、阿里、珠峰、那曲、玛曲、碌曲、夏河……,我有了和藏地藏人近距離接触的机缘。藏地的纯净博大,浑厚苍茫;藏人的真切挚热、刚悍和淳朴,都给我以震撼----那是一个让人魂牵梦萦的神秘境地。我企图走得更近,可它永远在远方,永远包含着变化、失去与永恒……藏地已成为我不灭的精神家园……”李小可数次到底西藏,并创作出大量藏迹系列作品。

山水黄山”——黄山系列作品

黄山是中国山水画的圣地。1978年李小可陪父亲去黄山写生,并有幸遇到了日本著名画家东山魁夷先生。此后曾多次赴黄山写生。2007年,黄山风景区管理委员会成立黄山书画院,特邀李小可任书画院院长。这更加延续了李小可与黄山的情缘,同时也肩负起了画好黄山、为黄山奉献的责任。黄山与皖南已成为李小可探索山水画表现的重要契机与内容。

“师法自然”——写生系列作品

“写生”是艺术家将大自然赋予的感动与传统程式化表现形式及个人审美选择连接起来的重要环节,是对自然、传统的再发现、再认识,是山水画基本功练习的重要一环,最具活力与生机。写生是艺术家的心灵直面瞬息万变的客观世界,能让传统与当代文化以及个人的表现经验发生碰撞,激发无限的创作灵感,推动审美领域的新发现。(来源:雅昌艺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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