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版画作品里“纸与书”图案元素研究
2021-08-03雷水青
雷水青
铜仁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一、“纸与书”图案元素在明朝时期的运用
明朝是中国版画的全盛时期。“纸与书”图案作为构成画面的元素之一出现在版画作品中,最早可追溯到明朝正统年间的《圣迹图》(约1444年)刻本(图1)。画面的“纸”图案元素呈现于整幅作品的一个小面,其元素平铺在桌面上,形成长方形手札,右边卷成轴,该元素的透视运用,主要是近小远大的中国画传统透视。虽然画面中“纸”图案元素面积小,但却具有画龙点睛的效果,《圣迹图》为宣扬孔子行迹之书,其“书”图案元素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图1 明朝 (约1444年)刻本《圣迹图》
《登云四书集注》明代万历年间(约1575年)刻本。这幅图可以看出,“书”图案元素是整个画面的焦点。摆放在最中央,形成倾斜的长方形。以线条塑造形体,书的边缘线和数字的边缘线形成四周大面积的空白,突出“书”图案元素的重量感。从透视方面分析,“书”图案元素是近小远大。由于画面两个同一元素,在表现技法上一书打开一书合拢,一书为单线刻画,一书还加了一个灰调暗面。这幅图可以看出,中间有四个人和一只小鹿,三个侍女服侍一个文人士大夫在写字,小鹿回头看着桌子上的书,画面中人、自然、动物和睦相处,呈现出士大夫归隐山林,悠然自得的精神状态。同时也反映出时代中的政治动乱,说明当时的政治环境并不清明,内忧外患纷乱不已,官僚地主阶级只顾加紧压迫与剥削,“书”的文明在动乱中不断流逝,令人堪忧。该作品如此自然地将文人士大夫与政治斗争相联系起来,反映了创作者忧国忧民的内心世界。
《节孝记》明万历间(约1595年)金陵唐氏刻本(图2),明代万历年间名士高濂的昆曲作品《节孝记》中白衣送酒,是讲晋·王弘遣白衣送酒酌陶渊明的故事,此图的“纸”图案元素也是成长方形构图,四周主要是以阳刻线来刻画,长方形两头稍微卷为圆轴,中间有几个文字,一支毛笔压在纸的上面,更能表现“纸”图案元素的质感。整个画面给人一种悠闲自然的感觉,文人士大夫席地而坐,无所顾忌,前面随意纸、笔、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画的上面有四个大字“白衣送酒”,文人、毛笔、酒、小溪、小桥、还有宁静的自然环境等等,从这些绘画元素和谐的综合在一起,“纸”图案元素在此也起到暗示创作者或是画中人物处于政治不清明的社会环境和心声,也是对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文人身份的一种重视。
图2 明《节孝记》
除了以上三张作品,还有《剪灯余话》明万历间(约1600年)刻本,黄一木、黄一林等刻;《义列记》明万历间(约1605年)环翠堂刻本;《坐隐先生精订径弈谱图》明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环翠堂刻本,黄应组刻等等。
这些作品的“纸与书”图案元素的表现手法多以阳刻线为表现形式,纸张中间大块留白,透视是近小远大。但到了《泰兴王府画法大成》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刻本(图3)的“纸与书”图案元素构图也是长方形构图和单张纸为主,以阳刻线条来表现整个元素的形态,线条流畅圆滑,两头为卷轴形式摆放在地面,透视与之前其他的作品有很大的变化,把以前的近小远大的透视规律和观念发展到了近大远小,这是“纸与书”图案元素发展的一重大成就。
图3 明《泰兴王府画法大成》
二、“纸与书”图案元素在清朝时期的呈现
清朝时期,宫廷版画异军突起,既往的版画成就得以传承,并与民间各版画流派并驾齐驱,形成绝无仅有的历史形象。清代宫廷版画多见于武英殿刻本中的书籍插图,被称为“殿版画”,殿版画中保存了一些反映古代手工业,机械制造业的图像资料,如活字印刷、制墨、造纸、农耕等,它们的留存对中国科技史的研究和文献资料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意义。殿版画的兴盛缘于清代皇帝喜好瀚文书画,懂得利用版画的形式,为王朝歌颂升平乐世。此时的版画题材广泛,各行各业都被笼为创作题材。以至于“纸与书”图案元素的运用十分广泛。《钦定元王恽承华事略补图· 汉武帝表章六经图》“表章”同“表彰”儒家《诗》、《书》、《易经》、《礼仪》、《乐》、《春秋》被称为“六艺”,这些书之最早的简册,孔子将其整理辩述,用以教学。所以成为入学的“经”具有载其道的价值。《汉武帝纪赞》“卓然罢黜百家,表彰六经”,图中汉武帝坐于院中,身后大案上堆满书籍,侍从们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六经,请汉武帝过目。整个画面构图丰满,画面中纸与书元素的运用,十分丰富。各种装订的书籍,琳琅满目堆积如山。暗示出书籍不可撼动的稳固地位。
到清朝时期,我们看到许多刻本刻有“纸与书”图案元素的作品,多是表现尊老孝悌和编绘有关农业题材的书籍。孝悌之道为儒家文化的重要部分,也是中华各民族所倡导的基本礼仪,爱老、敬老为人之本分,不分贵贱皆应将孝敬其他老人如家人一般,而清代的版刻作品《钦定元王恽承华事略补图· 唐明皇宴京师侍老图》清朝刻本,画面中描绘的唐明皇在长安内殿宴请高寿者,凡是80到90高寿者皆赠送拐杖和粟米,要求家家藏《孝经》。正是将中华民族的孝悌之道呈现在了作品里。在该作品中“纸与书”图案元素以卷轴的形成呈现在画面中,卷轴在案牍上呈现出立体三角的结构,体现出“书”图案元素构图形式的稳定,增加了作品结构的局部美感;在画面的正中央的龙案上,明皇正襟危坐,面对案遣地舒展开来的卷轴,自然而然地将“书”图案元素过渡到了“纸”图案元素,让“纸”图案这一元素承载了更多的文明和进步,从而使“纸”图案元素在整幅作品中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将这幅作品要传递的孝悌之道和宗旨刻画出来;在画面中“书”与“纸”图案两种元素相互转换的构图思维和形式,是非常灵活及生动的,他们的变换形式师法自然、不着痕迹,使整幅作品的艺术效果更加的含蓄及深刻。再如《武英殿聚珍版程式·摆书图》清朝刻本;《大本龙头三字经》清朝刻本等等也不另外。
《天工开物》是中国古代一部综合性的科学技术著作,作者是明代的科学教宋应星,杨素卿于明末刻成清初修补完整的《天工开物》木刻本。其中记载以竹子制造纸的五道程序。斩竹漂塘、煮楻足火、荡料入帘、覆帘压纸、透火烘乾。五道工序都非常生动地刻画了出来。特别是《荡料入帘》(图4)和《透火焙干》中关于“纸”图案元素的表现。对于“纸”图案元素的表现是与清朝之前的“纸”图案元素表现变化最显著的两幅。画面的“纸”图案元素构图形式就有很大的变化,一张平整的纸放在桌子或平面的墙上,纸张一角出现半翻或卷的状态,像是被微风轻轻地吹起一角。说明艺术家在刻画“纸”图案元素时思考了如何表现一张纸平放在一个平面的艺术语言。在版画创作的素材中农业生产、手工制造和各类农业相关的事物,常为版画创作者所钟爱,并寄予深刻的内涵。中国是一个农业古国,农业耕种、手工技术的文明发展,是社会繁荣稳定的基础。所以,在古代社会中,比较开明的统治者们都将“圣人治天下,必本于农”的宗旨落到实处,作为国家决策的出发点。为推广农业生产和农耕技术,而将其编纂成书,令地方官员广泛宣传,发挥版画在文化传承和宣传中的特殊作用。在古代中国编纂史书的过程中,也会将画图作为史料的一部分,呈现那个时代的真实场景。某一个元素的出现,它是与作品所需要的内容相符合,否则它的存在就毫无意义可谈。像《透火焙干》和《荡料入帘》的“纸与书”图案元素的刻画,画面和题目融在一起,让读者知道它就是表达我国古代的造纸术过程。
三、结语
综合考证得出,图中发现,开始从《圣迹图》明正统九年(1444年)刻本的“纸与书”图案元素到《泰兴王府画法大成》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刻本的“纸与书”图案元素,再到清朝刻本《透火焙干》的“纸与书”图案元素,又到近代版画作品出现的“纸与书”图案元素构图形式和透视点都有了明显的变化,元素从单一——多——复杂;透视是近小远大;技巧从平放——卷起——多变;形状从正梯形——倒梯形——“残缺不全或混合”。我们看到,是从无意识逐渐向有意识地表现“纸与书”图案元素的一个过程。总之,元素的运用过程需要不断创新、发展、变化,没有创新、发展、变化地去继承元素形式犹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正如恩格斯说的那样“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其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动的和不变的,而是一切都在运动、变化、产生和消失”。元素之所以需要创新、发展、变化,是由于元素的形式产生和发展所依附的社会环境已经改变,为保证其生命力,就需要对它进行与时俱进地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