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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格致散文《减法》中的泛灵论思想

2021-07-28杨浩宇

速读·下旬 2021年1期
关键词:减法女性成长

杨浩宇

◆摘  要:受到满族萨满教泛灵论思想的影响,《减法》内蕴着格致精妙独特的泛灵手法,作者用泛灵论的思想建构起童年成长经历中的种种事件与自然象征物之间的一一对应关系,将同一社会关系下个体的经验进行重叠,以此更好地表现公共经验,承载丰富的生命体验,表达作者性别、城乡等不平等的抗争,展现了作者作为女性历经艰辛但始终坚韧不拔的成长画卷。

◆关键词:《减法》;泛灵思想;女性;成长

泛灵论思想是一种古老而原始的思想,身为满族后裔的格致受到了满族萨满教的泛灵论思想影响,在其众多作品中都有所体现。评论家曾言:“她是满族人,有通古斯民族萨满遗风,她的心里藏着一个‘大神儿,灵魂在此界和彼界穿行如风,消息藏在风中。”关于泛灵论已被普遍接受的定义是“泛灵论亦称‘万物有灵论,认为自然界一切事物和现象都具有意识、灵性,是宗教的最初形态之一。原始人知识极其贫乏,认为动物、植物、山水石等无生物,雷雨电等自然现象也和自己一样,是有意志、有灵魂的,于是就产生了‘万物有灵观念。”泛灵论思想贯穿于格致的散文《减法》,在赋予万物生命和灵魂的同时,深刻地传达了作者对于女性成长的独特思考。

“泛灵思想和手法正是格致散文的灵魂所在。”有许多研究者都认为泛灵论思想是格致散文的魅力和灵魂所在。在《减法》这篇散文中采用泛灵手法也是符合作品中“我”的年龄,作者融比喻、象征和万物有灵于一炉,运用成熟而细腻的笔触赋予电铃、杨树、水稻、野鸭等等生命体验和情感,以此传达人的生命体验,展现了作者在农村女性成长之路上的艰辛与不易。通过泛灵手法形成的对应关系切合实际又耐人寻味,“在格致的散文中,人物事件和相关的景物描写常常形成一种具有象征意味的对应关系。”

文章开篇关于学校电铃的描写“这说明我童年的生活环境已被现代文明所浸染”,作者是生活在一个初具现代化的农村,但仍怀念着原本质朴的挂在树上的用作“铃”的那块铁,因为那块铁敲出来的声音大不相同,人力敲打的铃声是“拉大了声音间的距离,给了每一个声音伸展和生长的空间。”“电铃的声音是那些独立、悠长的声音的有序码放,电使之方向一致,大小相等。金属的悠长的余音在这里是多余的,像懒洋洋的哈欠,它被修剪掉了。电将散落的、处于无政府状态的懒散又悠长的声音很好地组织了起来、管理了起来”。在这里电铃的声音是被管理的,是有生命的。在当时那样一个整齐的、有序的时代“头顶的大雁排着队,树也排着队。每一棵都是另外一棵是否整齐的参照。树看似单独站着,但同距它最远的那一棵、它看不见的1000米以外的另一棵,长在一条直线上。它们是一行树,谁都不是自己。水稻田里的情况同路旁的树相似。”电铃、大雁和树是被赋予了思想情感的,被一股力量束缚着、制约着,这是不同于自然的秩序,自然虽有自己的规律和法则,但它不会创造出一模一样、“谁都不是自己”的个体。大家谁都不是自己,只是在整齐地排列着,遵照着社会秩序,丧失了自己“伸展和生长的空间”。作者借此观照当时的成长环境与自然的差异,随着社会现代化的发展,个体的人存在着被物化的倾向而个体的差异性也逐渐泯灭于集体的同一性中,以泛灵的手法表达渴望自由生长,渴望慵懒而又悠长的生活的成长诉求。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还暗伏着更多的艰难险阻,格致通过更为细致的叙写将其一一展现。水稻是有其生长规律的,“它们在这严格的秩序里缓苗、抽叶、迎风招展;在步调一致里扬花、抽穗、灌浆受粉。”作者笔下的水稻的生长历程同时也是当时的人们的成长旅途,在原先的生命之旅中是“步调一致”的,可是到了受粉的季节就乱套了“花粉无法排队,风破坏了秩序,水稻在受粉这一环节上突然陷入混乱。”象征着人们在成长发育时陷入的混乱、迷茫和无力。少年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一些属于青春的事情,如作者刻画的四位少年偷钱撒尿的事件,再如男孩文写情书、男孩立经常打架闹事的事件。这是青春的印痕,也是自然万物必经的考验。格致通过萨满教泛灵思想洞察世界,精确而又敏感地体会到命运和自然的力量。人们都像是新栽的杨树、献出自己最珍贵的颗粒的水稻和玉米田里准备发育的玉米,还得接受命运的挑战,在作者笔下“风”也是有生命的,“风”会破坏秩序,“被春风刮得东倒西歪”,但又必须接受“风”的无序和命运的无常。两位智力发育有问题的同学被命运抛弃,还有同学被火车夺去生命,面对这些无法控制的无常也只能像万物一样“默默地接受安排”,突出在自然力面前的无助感和被迫感,更为鞭辟入里地表现人对命运的偶然性的无奈。在成长的路上还有知识、文明的考验,缘于生于农村,知识和眼界不够丰富,在面对升学考试时有许多人便止步不前了。命运是变幻无常而不可捉摸的,在面对着青春、知识和文明的考验,作者着重强调了人的脆弱本质。

身为一位女性,格致更想突出的是女性面临的严峻的性别难题,在作者笔下女性像野鸭,时刻都是谨慎地活着,不敢引人注目、不敢奢望。李满花的“青春之血”较早地流淌,成了众人耻笑的对象从而人生便难逃悲苦的宿命;在火车和贞洁面前毅然选择贞洁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弟弟是宝,我是草”,母亲从不知道“我”的上学之路的家庭环境都是当时女性成长的困境。在重男轻女的观念、贞洁重于生命的思想和特殊的生理结构面前,女性不敢奢望,得步步谨慎但又勇敢地活着。格致在《减法》中通过自然万物的泛灵化描写给予自己心灵的观照,“荣格把本能视为受潜意识决定的生理内驱力,而把原型视为受潜意识决定的心理内驱力。原型本身不能直接表现出来,它主要是在人的梦、幻想、幻觉或神经症当中含蓄的表现出来”,杨树是有着极强的生命力的植物,能抵住恶劣的生长环境,即便面对着上述的艰难与困境,格致不畏惧“风”,勇敢前行;她想像花坛里的花儿那样,“任何一朵花都毫不犹豫地抬起头,然后哗啦啦地打开所有门窗,让阳光照进来,让风吹进来,让雨水滴进来。它们从来不知道害羞。”自信而坚毅地活着去面对那些成长的挑战;桥上那个男人的光一直照亮她前行,使她不再害怕,其实是她内心有了光,所见万物方会有光。杨树坚毅的象征、花坛里的花儿自信的表现、男人眼中照亮前行之路的光都是自身心灵的观照,作者内心本就有着一股劲儿,一股积极向上的劲儿,她是骄傲的、自信的。字里行间是深深的倔强与坚强,始终不放弃,要“死死地占据第一的位置”,要“垄断着几乎所有老师地宠爱”,要死死地扎根于学校,守住自己来之不易的爱与温暖,最后甚至发出“我宁死在上学的路上”的呼号。这种深藏于内心的、不易见的真实而又倔强的精神通过泛灵手法精妙地展现出来。这是一位女性在艰难的成长环境中谱写的独立自主、坚韧不拔的人生赞歌。

在《减法》中每一段自然之物的描绘都是极具深意的,因泛灵手法被赋予了生命和情感,也承载着作者要表达的主题和意旨,有些看似不经意的刻画,实则与作者要传达的对男女不平等、命运无常、农村落后的知识文化的不平等的抗争,追求人的自由发展,向往人与自然的和谐,男女之间的和谐,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的主旨密切相关。这种通过泛灵手法建立的自然之物与个体生命体验之间的勾连并非仅仅停留在孤篇的文本分析中,纵观当时的写作环境和其他经典著作,也具备其特定的时代意义。

在格致的散文《减法》中,运用泛灵论更为真切生动地展现农村女性成长的环境背景,表现了成长之路的艰辛与煎熬。又通过心灵的观照向读者展示自己的心理状态,她的坚毅倔强使她克服一切困难,成为了在大风中屹立的杨树、有着丰满颗粒的水稻和玉米,迎风飞扬。通过泛灵手法建构起叙述的事件与象征物一一对应的关系,精确刻画时代背景的同时体现作者对男女不平等、命运无常、农村落后的知识文化的不平等的抗争,对人的自由发展的追求,对人与自然的和谐,男女之间的和谐,人与人之间的和谐的向往。

参考文献

[1]李敬泽.格致的人与文[J].文艺报,2013.

[2]陈莹莹.论《他们眼望上苍》中的泛灵论思想[J].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03):72-76.

[3]劉潇军.格致作品的思想特征[D].吉林大学,2015.

[4]刘涵华.格致散文简论[J].贵州社会科学,2007(04):10-14.

[5]杨韶刚.神秘的荣格[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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