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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禄峰:平衡有术

2021-07-27梁坤

商界 2021年7期
关键词:小米机器人

梁坤

2019年10月1日,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联欢活动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在节目的第一篇章,400位演员脚踩平衡车在缤纷光影间灵活移动,潇洒起舞,霎时间吸睛无数。这些通过节目组严苛选拔的平衡车,正是九号公司的代表作。与大放异彩的平衡车相比,九号公司却鲜有人知。

“的确,我们公司的声量还不够大。”作为九号公司董事长兼CEO,高禄峰坦承九号公司还不是一家“著名”企业的事实,尽管他们在成立第3年就发展为全球平衡车类目冠军,第8年成为科创板上市值500多亿元的行业巨头。在高禄峰看来,公司把宣传调门压得很低,很大程度上源于团队低调、务实的风格,也源于九号公司两位创始人身上的北航(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文化底色。从北京一个出租房的地下室,到成为小米生态链成员,被知名基金追捧;从到以小博大,收购行业巨头,再到成为中国境内“VIE+CDR第一股”,一路走来,九号公司曾数次陷于困境。高禄峰就像走在钢索上的将军,靠激情、勇气和睿智平衡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打赢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关键战役。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与高禄峰交谈,常听他引用《孙子兵法》里的经典战术。他具有领袖人物那种超凡的感染力。“上兵伐谋”,是高禄峰在公司内部会议上最常提的一句话,意为用兵的上策是以谋略取胜。作为一位手捧兵法的将领,高禄峰谋的,是未来3~5年的风口和趋势。识风、辨风、捕风、追风,在九号公司的4个发展阶段,他始终盯紧技术跃迁和消费趋势,确保自己永远在风口。在这些有关战略的沉思中,他一边简化事实,一边强化细节,神色坚定,目视遥远,默默描绘着智能短交通的未来。

識风

1998年,19岁的高禄峰揣着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从大连来到北京。在北航的飞行器控制专业,他走向自己的逐梦之旅。

1998年是个极为特殊的年份。中国迎来改革开放第20年,一个全新的互联网时代正徐徐开启:“网民”一词正式出现,雅虎进入中国,搜狐和新浪相继成立,群星闪耀的时代就这样悄然而至。

在高禄峰大二时,互联网公司开始疯狂地在北京各大高校做推广。热火朝天的景象触动了高禄峰骨子里“不安分”的基因。他开始走出课堂,扎进混沌初开的互联网大潮。

大二时,高禄峰加入当年风头最盛的FanSo.com,成为一名兼职编辑,要跑到各大高校采访,再将其编辑成广播节目。 FanSo的创办者为清华大学停学创业第一人鲁军。当年,他被誉为“中国版比尔·盖茨”,吸引了660万元的风险投资,名噪一时。

在真实的商业战场,高禄峰感受着互联网行业的诸多可能,也让自己的世界豁然开朗:他不再执着于做“三好学生”,对商业和互联网的兴趣渐成轮廓。互联网世界鼓励远见、创造力和疯狂的幻想,高禄峰用满满的激情,不断刷新自我。他还跟比自己小一届的学弟王野(九号公司联合创始人兼总裁)一起做了一版北航网页,写了一本编程书,恣肆挥洒创意和想象。

“我是个爱折腾的人,手里必须有点事”,高禄峰这样评价学生时代的自己。

但就在很多人都和高禄峰一样活在憧憬中时,2000年,纳斯达克突现“股灾”,科技股暴跌,风险投资开始撤出资金。包括FanSo在内的一大批明星网站随着互联网“泡沫”的破裂瞬间销声匿迹,倒在了下一个风口到来的前夕。

潮起潮落,风流云散。眼看着创业明星跌落神坛,危机意识连同商业启蒙一起深深烙印在高禄峰心里。

做了几年项目经理之后,高禄峰在2008年踏上创业之路,先后创办了一家教培行业的垂直搜索网站和一家团购网站,但都没有激起太大水花。

“创业是九死一生的事。”2010年底,高禄峰在微博写道。

毕业后,王野等人一直在从事机器人开发。正在寻找新项目的高禄峰遇到王野,说服他一起“折腾”,把大学时期的机器人之梦做下去。

在三亚的沙滩上,几台分时租赁的平衡车让他们眼前一亮。在北航学生看来,平衡车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平衡的陀螺仪,这东西飞机里也有,他们熟。2天时间,他们把一个4轮小车锯掉2个轮子,安上陀螺仪,还真实现了自平衡。

高禄峰和王野分析之后认为,现在的平衡车还停留在机械时代,如果能发挥团队的机器人研究积累,将其智能化,不就是时下最火的智能硬件吗?他们马上在天通苑租下一间带地下室的房子,注册了一家名为“鼎力联合”的公司,准备大干一场,将平衡车产品化。当时,他们手里有200多万元,只够折腾半年。

未知,是最大的挑战。当时,高禄峰和王野在一楼办公,地下室做为工作间。冬天房间取暖不佳,他们只能穿着厚厚的衣服在地下室做研发。理想就这间不透阳光的地下室里摸索前行。

在研究出第一代平衡车产品时,他们的钱花光了。那时很多投资人不懂平衡车,根本没人给他们投资。

危急关头,面世不久的平衡车靠明星效应“小火”了一把,给了公司喘息之机。2012年,黄晓明在拍摄电影时受伤,脚部粉碎性骨折。他的团队买了一台九号平衡车辅助黄晓明活动,无心插柳的举动,让平衡车的销量有了起色。后来,邓超的电影《分手大师》里的平衡车也用了九号公司的产品,高禄峰还出席了电影发布会,给他的平衡车赚足了眼球。再后来,羽泉组合开始带着平衡车上各大节目,还成为九号公司股东,将产品在明星圈彻底引爆。

坚持1年以后,平衡车项目开始盈利,高禄峰和王野将公司命名为“九号机器人”。那时,公司刚刚走出死亡阴影,高禄峰爱折腾的毛病又犯了,他告诉所有人,公司下一个目标就是上市。

别人劝他不要这么激进,但高禄峰知道,只要看准风向,找到节奏,就不会被吹得东倒西歪。

辨风

和高禄峰做同事,是一种既舒服又紧张的体验。

他倡导平等和效率。公司里谁都不许叫“总”。他自己的办公室很小,塞进一张不大的办公桌、一个侧立的书架、一个2人位的沙发之后已经略显局促。他要求员工只讲真话,不讲套话,“拍马屁”被他听到要罚款100元。

他的管理严格、直接,甚至略显粗暴。曾有人同情高禄峰的助理:“你好可怜,给他当助理压力得多大。” 但高禄峰认为这是个误读,他自称是一个“讲理的人”,只是无法容忍低级错误。一次在常州分公司吃盒饭,高禄峰发现盒饭有股怪味。一查发现,盒饭供应商没有走标准的招标流程,相关责任人被严肃处理。

他思维敏捷,公司会议节奏很快,从不跑题“歪楼”。公司员工称,和他开会必须提前预习会议内容,发言直击要害。指出问题前无需铺垫、兜圈子,照顾他的感受。

争论,是他开会的常态。在九号公司的执行委员会会议中,11个人常常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但也正是全面、公正的集体决策,保证了九号公司9年的发展中没有犯过致命的战略失误。

“我从没觉得公司彻底安全了,从来没有。”

高禄峰认为,这不是自己吓唬自己,保持敏锐和危机感,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可以说,九号公司就是一路从生死存亡的考验中过来的。

2013年底,小米公布了小米生态链计划,宣布要在5年内投资100家AIoT企业。在研究小米的互联网营销体系和生态链计划后,高禄峰感到空前压力。尽管当时的九号公司营收已经过亿,但高禄峰知道,一旦小米也杀入平衡车市场,他几乎没有反击能力,他能做的,只有防止与其短兵相接!

所謂“谋定而动”,就是要谋划准确、周到再采取行动。困局之下,高禄峰想了两条出路:1.与小米达成合作;2.学习小米的营销策略。于是,他开始主动联系小米,试图和小米成为合作伙伴。同时学习小米模式,建立线上营销渠道,为新零售时代做充分准备。

虽然对小米“价格屠夫”的风格早有耳闻,但小米提出平衡车卖到1 999元的要求依然吓了高禄峰一跳。在这之前,九号公司的平衡车要卖1万元左右。经过反复核算,就算小米“带量采购”后可以薄利多销,平衡车也得卖3 000多元才不亏本。

但小米对1 999元的执念依旧,绝不松口。

苛刻的条件下,平衡车的产品质量、价格与企业收益很难全部满足,九号公司掉入了“不可能三角”。合作,血亏;不合作,可能被“打死”。生存危机迫在眉睫,高禄峰要求大家彻底推翻原有设计方案,将1 999元的目标树在工程师面前,“死磕”供应链,以1分钱为单位砍成本。

2015年10月19日,雷军带着九号平衡车正式亮相小米发布会,称其为“次时代新玩具”,售价1 999元,在小米全渠道发售。

在高禄峰的坚持下,九号公司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在此之前,九号公司已经获得小米、红杉、顺为等基金8 000余万美元A轮投资,并成为小米生态链成员。后来,雷军曾表示,九号公司是小米生态链到目前为止投资最大的一个项目,达到2 000多万美元,在资本、渠道上给了九号公司最有力的支持。

如今,小米生态链中已经诞生了数家上市公司。有人认为,作为一家独立的上市公司,必须处理好和小米的关系,甚至“去小米化”。对此,高禄峰却不以为然,九号公司也从未提过“去小米化”。

说到底,高禄峰是个重情义的人。高禄峰说,在他创业路上遇到了很多“贵人”,比如雷军和沈南鹏,在九号公司收购Segway的过程中,沈南鹏还曾出面帮助谈判。这些战友、伙伴给了力气尚小的九号公司坚实的支点,让高禄峰能够撬动无穷的想象。

捕风

2001年,发明家狄恩·卡门创立Segway,发布的平衡车产品被视为短途出行革命,成为平衡车的代名词。在高禄峰心中,Segway是一家“高山仰止的企业”。

美国市场的Segway因为其高昂的售价、笨重的机身和尴尬的定位,没有获得想象中的轰动。而以九号公司为代表的中国企业研发的平衡车,不仅更小巧轻便、价格低廉,还增添了科技感和智能性,在美国大有市场。

2014年9月,Segway突然以侵犯公司专利为由,把九号公司等5家中国企业告到美国国际贸易委员,申请发起337调查。377调查的败诉企业将不能再进入美国市场,中兴、华为都在这个事上栽过跟头。

一旦美方调查完成,九号公司可能彻底丢掉美国市场。对于一个谋划上市的企业来说,这不仅是收益的下降,更意味着想象力的丧失,估值会大打折扣。

接到九号公司被调查的消息时,高禄峰刚到美国,计划去Google、Facebook参观学习。当时,恰逢阿里巴巴在美国上市,酒店的报纸上印着马云的大头像,昭示着中概股的黄金时代。

没有时间犹豫,高禄峰马上取消所有的学习计划,飞到美国东部和Segway高管谈判,缓和事态。

黯淡无光的337谈判中,细心的高禄峰发现,Segway的股权方和管理层是分离的。当时的Segway属于一个并购重组基金,只想把企业包装几年再卖掉。而管理层依然是当年的创业团队,对Segway有感情,也愿意认真做企业。

高禄峰胆大心细的个性再次让他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找到了对方内部的分歧,高禄峰突发奇想:要不我把Segway收购了?

他让人私下和对方提了一下,居然发现管理层还有些兴趣,但股东方并不感冒。这是一场艰难的冒险,败了,他将永别美国市场;成了,九号公司就会成为全球平衡车之王。他必须一试!

回国后,他“缠着”Segway方面开了几次电话会,报了一个对方感兴趣的价格,明确了收购意向。Segway管理层发出邀请,邀请高禄峰到美国当面谈。

在会场,Segway大股东从佛罗里达打来电话。高禄峰刚介绍完自己,电话那边就传来冷冰冰的声音:“抱歉,现在这个公司我不卖了。”直截了当,一句寒暄都没有。

尴尬和愤怒混着10余个小时旅途的疲惫瞬间涌出,会场气氛跌入冰点。

但风度和格局依然要在。坐到会场还不到5分钟,高禄峰和同事已经起身,跟对方握手告别。就在这时,大股东的电话再次打来:“我想了一下,要不咱们再聊一聊。”

峰回路转,长达6个月的密集谈判就此开始。中国与美国有12个小时的时差,九号公司为了表达诚意,每次都照顾美方时间开会,经常从半夜12点一直开到凌晨3点钟。

那段时间,双方的谈判极为焦灼,不可控因素很多,高禄峰内心备受煎熬。他当时住在朝阳,常去将府公园散心。每次来公园,他都会给同一棵树拍张照。

相册里,那棵树从叶子最茂盛的姿态,渐渐叶落满地,再到萌发新芽,才最终定格。岁月的荣枯,就像高禄峰从满怀信心到陷入困顿,再到迎来转机的全部历程。

6个月的艰苦谈判,被一通电话分成了两段。前4个月,九号公司非常被动,要委婉地解决摩擦,照顾那些不讲理的股东,同时展现自己做事的坚定态度和企业实力。

但大股东的阴晴不定让高禄峰很头疼。有一次,他故技重施,重新开出一些条件,威胁道:“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就不卖了”。4个月的交锋,高禄峰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路数。这一次,高禄峰没有再迁就他,语气严肃:“如果您仍旧这样胡闹,我们就到此为止。”

这一次,高禄峰挂掉了电话。被“教训”了一番后,这个大股东再也没有使性子,谈判变得十分顺畅。

但高禄峰还在担心钱的问题。

一家成立2年多的小公司,要收购行业全球第一巨头,就算把所有“家底”都算上,还剩下数千万元资金缺口。九号公司向银行申请了一圈贷款,只有硅谷银行和渣打银行同意贷款。

随着交割时间临近,渣打银行却犹豫起来。渣打以银行风控通不过为由,让高禄峰请雷军帮忙担保。雷军直接表示没有问题,如果九号公司还不上钱,他愿再投一笔钱到九号公司,专项用来还款。

按理说,渣打银行这笔贷款风险已经极小,但渣打仍表示要再评估一番,至少还需要1个月才能做出决定。

这时离交割仅剩下3个月,收购到了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硅谷银行的贷款已经到账,高禄峰只能放弃向渣打银行贷款,启动融资计划,出让百分之十几的企业股份,填补了资金缺口。这个时间点出让股份是极吃亏的选择,高禄峰很心疼,但别无他法。果然,就在收购完成之后,这部分股份价值直接翻了6倍。

美东时间2015年3月31,正值九号公司收购Segway进入最终交割阶段,而北京时间已经进入深夜。高禄峰11点钟就到床上睡觉了,一夜无梦。创业多年,他早已炼就荣辱不惊的本事,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沾枕头就能睡着。

4月1日早上6点钟醒来时,他看到了律所和审计方发来的邮件:“九号公司已经正式成为Segway100%股权持有者”。至此,Segway极具影响力的品牌、全球市场渠道和400多项平衡车基础专利被九号公司悉数收入囊中。

曾经,高禄峰曾边开车边畅想:如果收购完成,我变成Segway全球CEO,听起来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但现实是,长达6个月的谈判已让他心力憔悴,最初的激动和喜悦早已被琐碎复杂的交锋冲淡,对于全球CEO这个身份的向往,早已被更宏远的目标取代。

到了公司,高禄峰召集公司管理层开会,第一次公开提及这件事:“我们就在今天早上完成了对Segway股权的100%的收购。”说完,他特意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等来任何人的掌声。那天刚好是愚人节,大家都以为这是CEO在愚人节的一个玩笑,甚至觉得高禄峰疯了。

原来,九号公司计划收购Segway的事,全公司只有4个人知道。

事实证明,高禄峰选择对收购案保密非常重要。就在收购后的3个月,Toyota一名高管来到九号公司,开出绝对优势的价格希望拿到九号公司的授权。他们也在筹划平衡车类产品。

这件事让高禄峰心有余悸。“如果九号公司收购Segway的消息被放出,Toyota绝对愿意出1倍以上的价格来截胡”。

今天回看整个收购案,过程尽管曲折,却被九号公司抓住了唯一的机会。按照美国外商投资委员会的审查条件,并购标的附近50英里之内不能有任何军用设施。但审查后发现,Segway附近有三个军用机场,全在50英里内。经过双方坦诚沟通,反复磋商,收购案终于过审。

“放在今天,这场交易绝对无法完成”,高禄峰很笃定。

收购案圆满结束,但九号公司身上还挂着一项337诉讼。掌握主动权的高禄峰决定将九号公司由被告变成原告,打完这场官司。经过审理,九号公司拿到美国的337诉讼完全胜诉的判决,也就意味着除了九号公司和Segway品牌的平衡车,任何跟专利相关的其他品牌产品都不能进美国。这相当于九号公司拿到了一份独家销售的官方授权。

有人点评,这是中国企业遇到337调查之后,取得的最积极正面的结果,甚至“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

追风

2020年10月29日,上交所路演中心,一台机器人敲响了科创板的铜锣,宣告九号公司正式登陆科创板。

这声锣响,为中国资本市场创造了数个“第一”:九号公司成为中国境内上市企业中“VIE+CDR第一股”;A股也首次完成由機器人鸣锣的上市仪式。

为了这一刻,他们已蓄力多年。早在2014年,高禄峰处理Segway的诉讼案时,在纳斯达克大屏幕前拍了一张照片。当时他暗下决心,也要让九号公司登陆美股。高禄峰还在网上找了一张纳斯达克的图片,替换成微信背景,提醒自己坚持梦想。

2018年底,上交所出台新规,宣布科创板接受VIE和红筹企业上市,不需要调整结构。高禄峰心动了,马上对接券商,冲击科创板。

正式交表时间是2019年4月,留给九号公司的时间非常紧张。但作为中国境内第一家VIE+CDR上市的公司,完全没有先例可循,科创板和九号公司都在共同摸索,异常艰难。高禄峰开始频繁来往与上海和北京,分别与证监会和上交所工作人员交流,听取他们的意见。

在九号公司长达近18个月的申报“马拉松”中,团队不断在限期内补充材料,更新财务数据,光加审就经历了4次。

2019年7月,科创板鸣锣开市,九号公司的审核状态依然是“待问讯”,毫无进展。后来,上市工作干脆停滞,同事间没有任何汇报,常规的上市工作会渐渐停摆,平常热闹的沟通群也一片死寂。

高禄峰一度觉得这事彻底没戏了。

2020年,九号公司的上市申报柳暗花明,加速推进。近18个月后,九号公司如愿登上科创板,更坚定地驶向远方。

曾经,有很多人把九号公司当成一个生产平衡车的制造企业,质疑九号公司不够“机器人”,也不够AI,甚至不够“科创”。

但九号公司一楼的LED显示屏,默默地回应着质疑。这张屏幕上,入网总车辆、入网用户数、全球累计行驶里程、车辆区域分部情况等数据在不断跳跃。

数字背后,是九号公司建构的产品、服务和数据“铁三角”。

如今,除了平衡车和电动滑板车,九号公司旗下还有配送机器人、混动全地形车、电摩等丰富的产品矩阵,“作业面”不断扩展,“事业线”不断延长。

2019年底,九号公司的电动摩托车开卖,首年销售10万余台,创造了中国电动车企业首年销售最佳纪录。在高禄峰看来:“电动车行业还停留在功能机时代,我们要重新定义电动车。”

感应解锁、即停即走,OTA无线升级……电动车还是那个样子,九号公司却让用户体验焕然一新。

事实上,机器人的内涵不在于人形外观,而在于自主决策能力和执行能力。例如,九号公司的共享滑板车具备半自动驾驶能力,可实现主动避障、调整路线,运营人员在后台就能高效调度共享滑板在每个地铁口、公交站等用车点的分布。

九号公司相信,这些智能共享设备将是比现在的共享单车更智能、更方便的短交通场景。

基于这个逻辑,服务业务成了九号公司一个重要板块。要用共享设备解决各场景“最后一公里”的难题。

解码九号公司跃迁式发展的路径,可以清晰看到其踩中的3个风口,分别是智能硬件、智能短交通出行和机器人风口。这决定了九号公司的价值中枢:不是生产平衡车和电动滑板的制造企业,而是以智能硬件为基础,算法和数据驱动的科技公司。

在九号公司的研发中心,摆着很多盖有黑色塑料布的设备。它们是还在测试中的机器人,也是面向未来的技术储备。在这里,AI算法不断迭代,海量数据计算着发展方向,机器人的“智商”和“机能”日臻成熟。

九号公司科创板上市那天,敲响铜锣的是九号“方糖”机器人。

在高禄峰的描绘的场景里,它们负责末端配送,可以从外卖员、快递站那里里接过餐盒和快递,自己叫来电梯走进去,又稳稳地停在办公室外,呼叫用户手机,叫他来取货。这是比送餐机器人和酒店机器人等简单场景下的决策更大的挑战。

2018年,九号公司发布配送机器人时,机器人的稳定性和避障能力已经达到要求,痛点在于机器人和电梯的协作,让电梯“聪明”起来。但改造电梯,又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电梯公司不愿配合,物业公司会担心改造电梯出现安全风险。

经过艰苦的努力,目前九号公司已经拿到改装电梯的特种许可,并与上游电梯厂商合作,推出更智能化的电梯。毕竟,电梯公司也担心产品被智能时代淘汰。

现在,高禄峰在耐心等待一个开关。一旦配送员的成本上涨,高过机器人的成本,就是九号公司配送机器人大范围落地的时机。长远来看,这是必将发生的趋势。“这是万亿级的大生意”,高禄峰相信,“未来3到5年,配送機器人定会爆发”。

今天,九号公司办公区域的门已全部经过改装,能跟机器人“对话”。机器人可以自己乘电梯进来,把东西送到工位旁。

高禄峰相信,这就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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