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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与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测度及影响因素

2021-07-27徐永利

关键词:金砖贸易差异

徐永利,张 悦

一、引言及文献综述

随着全球化逆潮的涌动、保护主义的盛行以及贸易制裁的扩张,区域合作越来越成为促进国际社会互利共赢的重要方式之一。而在南南合作方面,“金砖机制是南南合作的典范,也是促进南南合作的重要平台”①栾建章2017年6月11日在金砖国家论坛期间接受媒体采访时对金砖机制的评价。。在世界经济论坛推出的《2019年全球竞争力报告》②《2020年全球竞争力报告》于当年12月发布,但由于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报告中表示暂停公布“全球竞争力指数”排名,故使用2019年报告中的数据。中,金砖国家在141个最具竞争力的经济体中的位次分别为:中国第28位、俄罗斯第43位、南非第60位、印度第68位、巴西第71位,基本处于前50%。金砖国家GDP总量大、增速快,按2010年不变价美元计算,金砖国家GDP对世界GDP占比从2000年的11.74%,上升到2019年的22.39%,年均增长率达6.38%。利用UN Comtrade数据库进行统计,2019年金砖国家贸易额占全球贸易额的19.55%。为了促进金砖内部友好互惠的贸易往来,金砖国家积极探索实现路径,2000年以来,中国与其他金砖四国签署的促进双边投资的协定、避免双重征税的协定以及其他经贸协定超过50项①数据来源《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经作者统计得到。。与此同时,国际生产分工逐步以模块化分拆方式向产业内、产品内协作转化,伴随全球整体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与消费者对产品需求层次的多样化,产业内贸易成为世界各国之间越来越重要的贸易合作形式。金砖国家作为发展中大国,经济初始条件不同,资源禀赋存在较大的差异,既需要不断扩大产业间贸易往来,更需要顺应国际分工和贸易格局发展趋势,扩大产业内贸易,寻求更加丰富、有效的贸易合作方式。

自1975年加拿大的格鲁贝尔和澳大利亚的劳埃德出版《产业内贸易:差别化产品国际贸易的理论与度量》一书并系统提出产业内贸易理论以来,国外研究产业内贸易的成果不断丰富,中国在这方面的研究大多从1990年前后开始,且最初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产业内贸易理论的讨论[1-3],而后才逐渐发展到结合具体国家具体产业的贸易数据进行实证分析。

对产业内贸易的研究按研究内容可分为对产业内贸易水平的研究和对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的研究。初期的研究结果基本表明,贸易大多发生在产业间,产业内贸易水平较低。Erlat等[4]通过对土耳其与全球产业内贸易的研究发现,土耳其的国际贸易主要是产业间贸易,但是产业内贸易呈增长趋势。王娟[5]对中国与东盟1993—2001年间的产业内贸易水平进行测度后发现,中国与东盟的贸易在1997年之前以产业间为主,产业内贸易指数低于0.50。但随着全球经济的发展,贸易合作愈之呈现出两个特点:一是跨境贸易越来越倾向于发生在产业内。OECD的一项研究显示,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经合组织国家的产业内贸易水平大幅上升,且复杂制成品(化学品、机械、运输设备、电气设备、电子产品等)的产业内贸易提升尤其明显[6]。赵放等[7]在其对中日1988—2008年双边贸易的研究中也表示,中日贸易明显向产业内转移,且制造业产业内贸易水平上升明显,由1988年的0.15上升为2008年的0.40。二是发达国家间的产业内贸易水平高于发展中国家。白远[8]通过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十大服务业产业内贸易的测度发现,除个别行业两者基本持平外,发达国家在绝大多数服务业的产业内贸易水平高于发展中国家。Kim[9]通过研究韩国与其伙伴国的产业内贸易水平发现,与人均收入较高或者与韩国发展水平相类似的国家的产业内贸易水平明显高于与不发达国家的产业内贸易水平。而在发展中国家方面,秦驿等[10]研究了1998—2017年间中国与主要贸易伙伴的产业内贸易,发现中国同越南、印度尼西亚、巴西等国家的产业内贸易处于较低水平,但是有较大发展空间。

对产业内贸易产生影响的因素可大致分为国家特征、产业特征和企业特征,在实证研究中,受制于有些影响因素难以量化或者数据难以获取,研究的影响因素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市场规模(一般用GDP表示)差异、人均生产总值差异、地理距离、是否参与区域贸易协定、贸易平衡度、技术水平(一般用研发投入表示)等。对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的绝大多数文章结论基本一致:产业内贸易水平与市场规模、语言的相似性、区域贸易一体化程度等因素正相关[11-13],与贸易不平衡、市场规模差异等因素负相关[14-16]。当然,也有些影响因素的作用方向不是一定的,比如Stone等[17]的研究结果表明,产业内贸易水平与地理距离正相关,而Clark等[18]的结论则相反;陈迅等[19]的研究结论表明,产业内贸易水平与外商直接投资负相关,而Li等[20]的结论则相反。

按研究对象可分为对某些国家(或区域)整体产业内贸易水平的研究和对某些特定行业的研究。由于产业内贸易发生的原因包括规模经济和博弈竞争,而规模经济一般发生于一国优势产业或者发达国家中,所以对特定行业的研究大多集中在两国(或区域)优势产业上。发达国家各产业发展形势都比较好,所以发达国家可研究的行业较多,包括农业、制造业、服务业[21-23],也包括一些细分产业,如机械及运输设备、化学、通信、文化产品等行业[24-27]。而对发展中国家的研究则大多集中在传统行业——农业上[28-29]。

本文通过将不同经济发展阶段国家的产业内贸易水平进行对比,试图在更广阔的视野上讨论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法,从理论与实证相结合的角度讨论产业内贸易的影响因素,以期得出有参考价值的结论和启示。

二、产业内贸易水平测度

(一)度量方法

格鲁贝尔和劳埃德最先对产业内贸易理论进行系统的研究,并提出了用产业内贸易指数测度产业内贸易水平的方法,公式为:

其中,GLi表示i产业的产业内贸易指数,Xi表示i产业的出口额,Mi表示i产业的进口额。由于在具体测度某产业的产业内贸易指数时,用仅有第一位分类编号相同的数据算出的结果较粗糙,所以本文选用加权产业内贸易指数,公式为:

其中,Xij表示i产业中j商品的出口额,Mij表示i产业中j商品的进口额。根据加权产业内贸易指数的构造,可得全部产业的加权产业内贸易指数GLA,公式为:

本文采用的是SITC(Rev.4)分类标准,该标准将所有贸易商品分成0-9十大类,由于第9类属于其他商品和交易,所以不列入分析范围。本文先计算出发达国家代表间、中国与发达国家代表间、中国与金砖国家间全部产业的加权产业内贸易指数GLA(公式3),再将分类号前三位数字相同的商品归为出自同一产业,计算出中国与金砖国家间的0-8类产品的产业内贸易指数(公式2)。

(二)结果与分析

2019年中国排名前三的贸易伙伴国分别是美国、日本、韩国,即以美、日、韩为发达国家代表,研究发达国家的产业内贸易;以中国与美、日、韩为代表,研究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产业内贸易;以金砖国家为代表,研究发展中国家的产业内贸易,多角度探求金砖国家的产业内贸易发展情况。本文实证部分用到的数据来源World Bank数据库、UN Comtrade数据库以及《中国统计年鉴》。

表1列出美日韩三国彼此间贸易的产业内贸易指数。从数值来看,美韩、日韩产业内贸易水平较高,每年的数值都大于0.50,美日产业内贸易水平略低。其中,日韩产业内贸易水平最高,美韩次之,美日最低。从增长趋势看,美韩、美日产业内贸易水平较为平稳,分别在0.50~0.60和0.35~0.45之间波动,而日韩产业内贸易水平呈明显上升趋势,2010—2019年的10年间从0.543 6增长到0.692 2,增长率为27.34%。

表1 2010—2019年部分发达国家产业内贸易指数GLA

表2列出中国与美日韩三国的产业内贸易指数。从数值来看,中日、中韩产业内贸易水平很高,每年的数值都大于0.60。其中,中日10年间有6年的产业内贸易指数超过0.75,处于Scott William Fausti认为的“强烈产业内贸易趋势”阶段①Scott William Fausti在其文章《NAFTA intra-industry trade in agricultural food products》中将产业内贸易水平根据G-L指数大小划分为四个阶段:0≤GL≤0.25为强烈产业间贸易趋势;0.25<GL≤0.50为微弱产业间贸易趋势;0.50<GL≤0.75为微弱产业内贸易趋势;0.75<GL≤1为强烈产业内贸易趋势。当贸易阶段处于“强烈产业内贸易趋势时”,出口不超过进口的1.67倍或相反。。而中美产业内贸易水平很低,只有0.25左右。从增长趋势看,中美、中日产业内贸易水平较为平稳,而中韩产业内贸易水平呈波动中上升趋势,到2019年其产业内贸易指数甚至达到10年以来最大值,超过中日成为第一。

表2 2010—2019年中国与部分发达国家产业内贸易指数GLA

表3列出中国与金砖国家的产业内贸易指数,可以看出:2010—2019年中巴产业内贸易指数每年都是最低,且近年来还有下降趋势,说明中巴产业内贸易水平整体较低;中俄产业内贸易指数略高于中巴,但仍然处于较低水平,近年来表现较为平稳;中印产业内贸易指数除2016年排在中南之后,其余各年均排在第一位,维持在0.22~0.32之间,产业内贸易程度最高;中南产业内贸易指数较高,在经历了2011—2016年6年的增长后近年来略有波动。中巴、中俄、中南的产业内贸易指数基本在2014年到2016年间达到峰值,可能和2014年成立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及之后签署的一系列促进经贸往来的协议相关。

表3 2010—2019年中国与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指数GLA

通过将三种不同发达程度国家产业内贸易状况做对比,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显著低于发达国家。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基本在0.10~0.32间波动,而本文选取的发达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基本在0.40~0.70间波动,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显著低于发达国家,这也印证了前人的研究结论:发达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普遍高于发展中国家。

2.发展水平不同不是限制两国产业内贸易的绝对因素。按照产业内贸易相关理论,产业内贸易较多发生在经济发展水平相近的国家间,而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其与日本、韩国这两个发达国家的产业内贸易水平意外达到了0.70左右,甚至高于发达国家间的产业内贸易水平。可见,发展水平不同不是限制两国产业内贸易的绝对因素,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国家的产业内贸易水平也可以很高。中国与日韩产业内贸易水平如此之高的原因可能是:中日韩均为贸易大国,巨大的贸易基数给中国与日韩贸易创造了更多的可能性与选择范围;日韩均为中国的邻国,优越的地理位置给贸易带来了巨大的便捷;中国与日韩相似的历史文化创造了市场相似的需求,直接促进产业内贸易水平的提升。

计算出2010—2019年中巴、中俄、中印、中南0-8类产品的G-L指数,并绘制成条形统计图进行具体分析。

由图1-图4可得出以下结论。

图1 中巴0-8类产品产业内贸易指数

图2 中俄0-8类产品产业内贸易指数

图3 中印0-8类产品产业内贸易指数

图4 中南0-8类产品产业内贸易指数

1.中巴产业内贸易。巴西疆域辽阔、地大物博,其经济规模、市场规模居拉美国家第一。从2009年开始,中国已连续11年为巴西第一大贸易伙伴。中巴0-5类产品产业内贸易程度都较低(全部小于0.2),表明中巴贸易大部分为产业间贸易,体现中巴贸易的互补性。其中,1-4类产品的产业内贸易处于接近于0的极低水平,原因是巴西向中国出口的初级产品(原油、矿砂)和资源密集型产品(矿物燃料)较多,技术含量低;而中国向巴西出口的大多为制成品(服装、科学仪器等),具有较高的附加值。

2.中俄产业内贸易。中国连续10年为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且双方共同设立在2025年双边贸易额突破2 000亿美元的目标。中俄0、1、5、6类产品产业内贸易指数都较大,而2、3、4、7、8类产品的指数较小,这从俄罗斯的资源禀赋可见一斑。俄罗斯横跨欧亚两大洲,地大物博,拥有丰富的能源及矿产资源,所以向中国出口的矿物燃料、原油较多。俄罗斯是石油、天然气出口大国,2018年俄罗斯出口石油2.58亿吨,出口天然气2 450亿立方米,且仍然呈现增长态势。俄罗斯非常注重基础科学研究,其国民素质普遍较高,在航天、军工等尖端技术领域处于世界领跑地位,而在轻工业发展方面则略显滞后,所以中国向俄罗斯大量出口服装、家具等轻工业产品,这充分体现了双方在不同产业的绝对优势以及由此产生的贸易互补性。

3.中印产业内贸易。2019年,中国成为印度第一大产品进口国和第三大出口市场。总体来看,印度和中国的产业内贸易程度明显高于其他三国,体现在图3中,即0-8类产品都发生了较为明显的产业内贸易。而在中印内部,不同种类产品间产业内贸易水平又体现明显的差异性,其中0、1、5、6类产品产业内贸易程度较高,4、7类产品产业内贸易程度较低。这主要是因为印度为矿产品、化工产品和贵金属及制品的出口大国,2018年这三类产品的出口额分别占印度出口贸易总额的16.2%、13.8%和12.4%,而中国的化工产品、纺织品、矿物制品向印度出口较多,所以5、6类产品的产业内贸易程度较高。同时,印度为机电产品进口大国,2018年机电产品进口额占进口总额的18.7%,且从中国进口额占从世界进口额比例达38.7%,所以第7类产品产业内贸易水平较低。

4.中南产业内贸易。2019年南非货物贸易额为1 779.1亿美元,居非洲国家之首。自2009年以来,中国连续11年成为南非第一大贸易伙伴、出口市场和进口来源地,但其最大贸易逆差也来源中国。中南0、4、5类产品产业内贸易程度较高,粮食方面较高的产业内贸易得益于中南就农产品签署的相关协议。1、2、7、8类产品则较低,表明中国在含有附加值的制成品方面仍然具有较大竞争力,而南非在工业零部件、机电设备等方面技术和生产力落后,且原油和燃油产品大多依靠进口。南非主要出口的产品包括运输设备,且第7类各组产品进出口量都比较大,但其产业内贸易指数却很小,原因在于中国的第7类出口量相较于南非有绝对优势,这也从侧面表现出中国在机械设备制造方面一定程度上的领先。

三、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分析

(一)度量方法

分析影响因素的方法有很多,包括PCA主成分分析法、灰色关联分析法以及AHP层次分析方法,这里我们使用的是灰色关联分析法。

灰色关联分析法需要确定参考序列和比较序列,测算出的关联度系数越大,说明比较序列对参考序列的影响程度越大。灰色关联分析法的计算步骤如下:

1.确定分析序列

2.变量的无量纲化。为了避免因数据的单位不同而造成对结果的偏差,需要对数据进行无量纲化,无量纲化的方法包括极值化、标准化、均值化等方法,本文使用初值化变换,即所有的数据均除以序列的第一个数据,从而得到新的序列:

3.计算关联系数

其中,ρ称为分辨系数,一般取ρ=0.5。

4.计算关联度γoi

5.关联度排序。关联度按大小排序,关联度系数越大,说明比较序列对参考序列的影响越大。

(二)影响因素的确定

以产业内贸易指数为参考序列,结合以往文献对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的研究,本文选取了以下指标作为比较序列。

1.市场规模差异。市场规模表现了一个国家消费市场的购买能力,也决定了企业差异化生产的程度。一般来说,市场规模越大,越有利于贸易的进行,产业内贸易也就越容易发生。刘雪娇[30]通过对金砖国家农产品产业内贸易的研究发现,市场规模(两国平均GDP)与产业内贸易水平正相关。而两国的市场规模差异越大,市场提供的产品差异也就越大,产业内贸易发生的可能性越小。刘雪梅[31]的研究表明,中印市场规模差异与产业内贸易水平负相关。市场规模可以用两国GDP总量之差的绝对值来表示,为了消除规模偏差,本文采用Balassa-Bauwens相对差异指数对数据进行处理,计算公式为:

其中,ω1=中国GDP/(中国GDP+贸易伙伴GDP),当两国GDP越接近时,ω1越接近0.5,x1越接近0;当两国GDP差距越大时,ω1越接近0或1,x1越接近1。GDP均以2010年不变价美元计算。

2.人均收入差异。收入体现一个人的消费能力,人均收入差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两国消费者消费结构、消费偏好的不同。收入水平越接近,消费者需求偏好、需求层次也就越相似,发生产业内贸易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所以人均收入差异与产业内贸易负相关。人均收入可以用人均GDP来表示,同样利用相对差异指数对数据进行处理得到人均收入差异x2。

3.市场开放度差异。市场开放度体现了一国与别国贸易的难易程度,市场越开放,贸易壁垒越低,贸易自由度越高。两国市场开放水平越接近,越倾向在某些贸易条款中达成一致,越有利于两国进行贸易往来,自然也会更多地发生产业内贸易。一国的市场开放度用其进出口贸易总额除以GDP总量来表示,然后进行相对差异指数处理得到x3。

4.贸易不平衡度。贸易不平衡度衡量了两国之间的贸易状况,在特定时期内一国对他国进出口贸易额越接近,则说明其贸易处于平衡状态,否则则处于贸易顺差或逆差状态,从长远来看都不利于两国国际贸易的发展,所以贸易不平衡度与产业内贸易水平负相关,其公式为:

其中,Xi和Mi分别表示中国对金砖国家的出口额和进口额,贸易不平衡度在0~1之间,等于0则贸易是绝对平衡的,等于1则贸易完全失衡(只发生了进口或出口)。

5.外商直接投资(FDI)。外商直接投资对产业内贸易既可能是促进作用,也可能是抑制作用。一方面FDI可以利用东道国廉价的劳动力和丰富的资源禀赋带动东道国相关产业的发展,这会促进产业内贸易;另一方面FDI目的若是占领东道国广阔的消费市场,则会阻碍东道国与别国的产业内贸易。冯宗宪等[32]通过对“一带一路”国家产业内贸易的研究发现,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FDI对产业内贸易会产生抑制作用。考虑到俄罗斯和印度处于“一带一路”国家之列,且金砖五国都是发展中国家,拥有较低廉的劳动力,基于前一种目的的FDI占比较少,所以综合来看,FDI对产业内贸易的负向效应更大。

(三)结果与分析

1.中国与美、日、韩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在探究产业内贸易水平时,本文测度了三类不同发展程度经济体的G-L指数,以大致了解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在全球市场中的地位;而影响因素的测定是为了提升中国与他国产业内贸易水平,故本节不对美、日、韩之间产业内贸易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以2010—2019年中国与美日韩GDP、进出口贸易额等各项数据为基础,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法计算出上述五大指标的关联度(表4)。

表4 2010—2019年中国与部分发达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与五大影响因素灰色关联度

总的来看,所有指标与产业内贸易的关联度都在0.5以上,说明考虑到的五大影响因素对中国与美、日、韩产业内贸易的影响都是比较明显的。其中,人均收入差异和贸易不平衡度的影响最大,关联度均值都达到0.8以上;市场规模差异的影响最小,关联度均值仅为0.638 4。

(1)中美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五大影响因素对中美产业内贸易的影响大相径庭,影响最大的为贸易不平衡度,关联度为0.893 4;影响最小的为市场规模差异,关联度仅为0.533 4。中美贸易失衡问题随着美国对华贸易逆差的扩大越来越成为中美贸易乃至中美关系中非常棘手的问题,甚至成为美方发动贸易战以遏制中国发展的托辞[33]。中美贸易失衡是中方产业竞争力提升、美方中低端产业转移的客观结果[34],解决这个问题,中国需要通过自主创新掌握核心技术,以提升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争取在与发达国家核心产业的贸易中拥有话语权。

(2)中日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五大影响因素与中日产业内贸易水平的关联度都较大,其中人均收入差异、市场开放度差异、外商直接投资的关联度都超过了0.99,说明这三大因素与中日产业内贸易水平有极高的相关性。2018年10月,中日首届第三方合作论坛在北京举行,中日合作既有广阔的发展前景,也面临诸多挑战[35]。中日人均收入差异虽有减小的趋势,但仍有较大差距。中日需把握机遇,以中日第三方市场合作为切入点,加强合作,凝聚共识,进而改善贸易关系。

(3)中韩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市场规模差异对中韩产业内贸易水平影响最大,对外商直接投资的影响最小。2019年中韩市场规模差异为0.49,明显大于中美0.04、中日0.07的市场规模差异,甚至大于中国与巴西、俄罗斯、印度的市场规模差异,且中韩市场规模差异有逐渐增大的趋势,这主要是因为中国GDP增速快于韩国GDP增速。

2.中国与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以2010—2019年金砖国家GDP、进出口贸易额等各项数据为基础,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法计算出上述五大指标的关联度(表5)。

表5 2010—2019年中国与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与五大影响因素灰色关联度

总的来看,所有指标与产业内贸易的关联度都在0.5以上,说明考虑到的五大影响因素对中国与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的影响都是比较明显的。贸易不平衡度对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影响程度最小(灰色关联度平均值为0.679 3),而市场规模差异、人均收入差异、市场开放度差异和外商直接投资对产业内贸易的影响程度是相近的,其中市场规模差异的影响最大,关联度均值为0.776 3。

(1)中巴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中巴产业内贸易水平与市场开放度差异和外商直接投资的关联度大于其五大影响因素的均值,且市场开放度差异的关联度更是达到了金砖五国所有指标的最大值0.920 7。可见,缩小中巴市场开放度差异、适当调整外商直接投资,能够最大限度地提高产业内贸易水平。而贸易不平衡度对产业内贸易的影响最小,原因可能是中国已经连续多年为其最大贸易伙伴国,双方贸易额已经比较稳定,所以贸易不平衡度变化并不明显,进而对产业内贸易产生的影响也较小,这一点在印度、南非也有体现。

(2)中俄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中俄的人均收入差异、贸易不平衡度以及外商直接投资与产业内贸易的关联度大于五大因素的均值,其中人均收入差异对产业内贸易的影响最大,考虑到俄罗斯的人均收入一直位于金砖国家前列,且远超中国(以2010年不变价美元计算,2010—2019年俄罗斯人均GDP的均值为11 481美元,中国仅为6 347美元),缩小与俄罗斯的人均收入差距会较大程度地提高中俄产业内贸易水平。2010—2019年中国的人均GDP增长了接近1倍(2010年4 550美元,2019年8 254美元),这样的增长速度是任何一个人口大国甚至发展中国家都难以做到的,随着中俄人均收入差距的缩小,其产业内贸易水平也会有一定程度的提高。

(3)中印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市场规模差异和人均收入差异对中印产业内贸易影响较大。一方面,中印两国GDP总量都具有较大优势,中国GDP总量一直位于金砖国家首位且远超其他国家,而印度经过多年的发展,在2016年其GDP总量超过巴西之后就一直处于第二的位置。另一方面,中印两国作为人口总数排名前二的人口大国,自身都拥有广阔的市场,但这两国的人均GDP在五国中一直处于中下水平,除了中国近年来人均GDP有较大程度提升,印度的情况一直堪忧,在2019年金砖国家人均GDP排名中,印度以2 169美元排第五,还不足第四名南非的1/3(南非为7 346美元)。贸易不平衡度对中印产业内贸易影响最小,而中印的贸易平衡情况是四国中最差的,其2010—2019年贸易不平衡度均值甚至比中巴、中俄、中南均值总和还大,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印度作为世界排名前列的贸易逆差国,2019年贸易逆差为1.56千亿美元,其在制造业方面竞争力较弱,需要大量依靠进口。但从前文看,中印产业内贸易水平还是比较高的,中印应充分发掘强大的市场潜力,发展优势产业,加强贸易往来,使产业内贸易提升与人均收入拔高相辅相成、互相促进,共同探索人口大国发展之道。

(4)中南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中南产业内贸易五大影响因素的平均关联度小于其他国家,说明综合看来,中南产业内贸易对这五大影响因素的敏感度都不强。相比其他因素,市场规模差异和市场开放度差异对产业内贸易水平影响较大。南非基础设施建设缓慢,国内社会矛盾突出,制约了经济的增长。2018年在反映通胀率和失业率的“蓬勃悲惨指数”排名中位于全球第二①出自《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2019年南非版)。,其市场规模也在金砖五国中处于末位,也因其市场规模小,贸易总额占GDP的比重大,进而在数值上表现为较大的市场开放度,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中国和其他金砖四国的这两项指标中,中南的市场规模差异最大,而市场开放度差异最小。

对中国与发达国家产业内贸易影响较大的因素(人均收入差异和贸易不平衡度),而在中国与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关系中的作用并不显著(关联度分别排第三和第五)。中国虽然自2010年起就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但人均GDP与发达国家仍有明显差距,2019年中国人均GDP为美国的14.78%、为日本的16.76%、为韩国的28.74%。中国与发达国家的贸易失衡问题也较大程度阻碍了产业内贸易的发展,但贸易明显失衡在中国与发达国家间的发生并不普遍,2019年中美的贸易不平衡度为0.63,而中日的贸易不平衡度仅为0.11,贸易不平衡问题可以针对性改善。对中国与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影响较大的因素为市场规模差异和市场开放度差异,其他金砖四国市场规模较发达国家落后中国较多,而与中国的市场开放度差异却普遍小于中国与发达国家。另一方面,中国与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的关联度均值的离散程度也明显低于中国与发达国家,这表明,相较中国与发达国家产业内贸易影响因素的明确性与针对性,影响中国与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的原因有很多,提升中国与金砖国家产业内贸易水平需要多方努力、多措并举。

四、对策建议

产业内贸易水平代表水平分工的均衡程度,产业内贸易水平高意味着可以参与产业链较多环节的生产,所以在一定层面上可以体现一国对外贸易的竞争力。而中国与其他金砖四国的产业内贸易水平都较低,和巴西的产业内贸易状况最差。为了提升中国与其他金砖四国的产业内贸易水平,增强金砖五国贸易发展模式的可持续性,基于上文分析,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一)重视文化交流,维护贸易关系和谐性

中国与日本、韩国的产业内贸易水平如此之高,一部分原因是其拥有相近的文化传统,进而产生相近的消费偏好与习惯。Stone等[17]在对其研究结果的分析中表示,即使在地理位置上不具有优势,但由于同为殖民地的历史渊源而带来的相似的文化环境,使得某些国家的产业内贸易仍然可以处于较高水平。可见,文化作为一国的软实力在对外贸易中的地位不可小觑。中国与金砖国家间应该积极开展多层次文化交流活动,帮助彼此广泛而深入地了解对方历史文化,以文化为纽带维护好与政府、企业以及当地居民的关系,探索与他国相处之道,进而更好地促进和谐友好的贸易合作关系发展。

(二)发挥比较优势,增强贸易模式持续性

中国向其他金砖四国出口的大多为含有一定附加值与技术水平的工业制成品,如通信设备、半导体器件、集成电路等,而其他四国向中国出口的大多为资源密集型产品,如石油制品、铁矿砂等。近年来,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都分别对中国采取了不同力度的反倾销措施,这在一定程度上给金砖国家经贸合作造成了阻碍。这一点在中美之间也有体现,美国对华的长期出口管制不仅加剧了中美贸易失衡,也制约了中美产业内贸易的发展。要充分发挥金砖各国的比较优势,提升同类产品的差别化与异质性,以避免他国因贸易极端不平衡而采取反制措施。比如,巴西是纺织业大国,年直接从业人数达150万人,中国可以适度增加与本国具有差异性的纺织品进口。

(三)提升创新能力,扩大贸易种类多样性

中国和其他金砖四国进行产业内贸易的商品中,贸易产品种类少,有的只进行了出口,有的只进行了进口,更甚者进出口都没有发生,这是产业内贸易水平较低的一个重要原因。金砖国家相较世界发达国家,其科技水平、创新能力还有很大差距,以致无法在技术含量较高、需要较高创新能力的产业达成贸易。俄罗斯是药品进口大国,其在2019年进口的药品额占进口总额的4.17%;而南非是机动车进口大国,这一项在2019年占进口总额的4.31%,但是纵观金砖国家内部,除印度在仿制药方面位于世界前列之外,其他国家在这两个产业的发展并不突出,也就无法形成可观贸易,更不用说产业内贸易。金砖国家要积极培育创新能力,补足短板,以求自身得到发展的同时进一步探索贸易合作的可能性。

(四)着眼影响因素,促进贸易潜力转化性

整体看来,市场规模差异、人均收入差异、市场开放度差异和外商直接投资对产业内贸易影响程度较大,要有针对性地缩小人均收入差异,提高对外开放度的同时扩大市场规模,合理运用外商直接投资,把更多的贸易潜力转化为贸易现实。对于印度和南非可以以产业间贸易的提升带动产业内贸易的发展,换言之,通过更多贸易往来促进自身经济发展,不断扩大市场规模,最终促进产业内贸易水平提升。中俄人均收入差距虽然很大,但却在不断缩小之中,两国在各种合作组织包括联合国、二十国集团等始终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这不仅有利于两国的外贸合作,更是为两国经济注入了强力的活性剂,中俄产业内贸易发展前景较为明朗。在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2019全球营商环境报告》中,巴西的跨境贸易便利度在190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106位,巴西需要扩大市场开放度,让更多的资本流入以给本国经济带来更多新鲜血液。巴西的压缩机制造、汽车零部件生产技术处于全球前列,全球排名前三的压缩机制造商恩布拉科来自巴西,南美地区最大的国际汽车零部件展览会也在巴西举办,而巴西在华投资产业也主要为压缩机、房地产、汽车零部件等,因此中国要合理运用巴西外商直接投资,发挥知识溢出效应,促进本国相关产业发展,最终提升产业内贸易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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