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高考梦，父子兵齐上阵

曾玺凡　张二健　曾沛夫

6月9目，2021年高考最后一天，结束完所有科目的考试，一位头发些微花白、穿着成熟的中年男子随着兴奋呼喊着的考生大部队走出考点，尽管他手中拿着考试工具袋，但仍旧被周围的学生好奇地打量着。

他叫毛祖辉，今年52岁，是武冈市中医院的科室主任。就在7个月前，他作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和双胞胎儿子一起参加高考。于是，他成为了今年武冈考区年龄最太的考生，也被一众考生高呼“别人家的爸爸”。

A 30年前，复读也要“考出去”

毛祖辉第一次参加高考是在1990年，家中有五姊妹的他排行老幺，“姊妹多，父母负担重，饭吃不饱，想发点狠考出去。”毛祖辉回忆道，三哥毛祖晔在武冈二中读书时，母亲总要在开学前去村里跑上一圈，才能把学费筹措到位。

知书达理的母亲很重视子女的教育，在那个年代她就坚信，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而崇文重教的家风也让五姊妹都至少拥有了高中学历，还走出了3个大学生。

于是，1990年，当毛祖辉第一次高考失利时，他选择与挫折同行，前往武冈一中复读，继续朝着自己的学医梦努力。当时哥哥姐姐们或已参加工作，或已进入大学，唯有毛祖辉这个家中小弟仍在挑灯夜战迎高考，但全家人并未给他很大的压力，都在以不同形式默默支持着他。

1991年，毛祖辉成功考入湖南中医学院医药系中医学专业。为了让出远门求学的弟弟有一身体面的衣服，两个哥哥可谓是“倾其所有”，二哥送给他一件时髦的短袖衫，三哥则送了他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尽管都是哥哥们穿过的，但时至今日回忆起来，毛祖辉仍旧十分感动。

那年9月，一床被子、一个大帆布包、一个瘦小的身影就这样踏上了邵阳发往长沙的绿皮火车，那个从武冈湾头桥镇出发的懵懂少年，随车厢摇晃着，开始了他人生新的旅程。

“那时母亲常说，你们姊妹几个从农村走到了城里，以后你们的小孩也要从武冈走到更广阔的天地，要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句话一直铭刻在毛祖辉的心中，这也是他毅然决定30年后再赴高考考场的原动力。

B上阵父子兵，与时代同行

2003年，大龄青年毛祖辉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毛昊和毛潇。“妻子怀孕大概七个月时，到医院检查发现怀的是雙胞胎，我成家晚，得知这个消息无异于喜上加喜。”当时毛祖辉已进入武冈市中医院工作多年，双胞胎的降生也给这个工薪家庭带来了平凡日子里的温暖。

起初毛祖辉对两个儿子皆是“放养”，任由他们玩耍游乐，放学后打篮球直到天黑都不回家已成家常便饭，“虽然给了他们一个快乐的童年，但由于好的学习与生活习惯未能及时养成，等他们读初中时，我再想管教却为时已晚。”于是，面对贪玩的儿子，毛祖辉开始用粗暴严厉的方式进行教育，打骂取代了“放养”。

高中三年，毛祖辉继续对儿子的学习习惯与目标提出高要求，但由于之前的底子没打牢，他们离父亲的要求总有差距。

“爸爸是个爱学习的人，所以他总觉得考大学很简单，只要记性好，吃点苦就能啃下来。”毛潇告诉记者，新高考和以往的高考，有很大的不同，可父亲对高考的概念还停留在自己读高中那会儿。

眼看高考在即，毛祖辉不得不按下暂停键反思，“是我的教育方式出问题了吗？是不是应该让孩子们多感受到父亲的爱，而不是怨恨父亲，是不是也应该与时代同行，与孩子同行？”毛祖辉说，其实他也曾试图走近儿子，但长期以来父子之间的“对峙”，令多次走近都不欢而散。

“要一代更比一代强。”母亲的话犹在耳边，2020年11月，当毛祖辉得知2021年高考报名即将开始时，想到了“自我进步”的唯一办法：和双胞胎儿子一同复习，一同参加高考。

这是个有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决定，52岁高龄扎进学生娃娃的高考大军中，想想就有些突兀，但为了向两个儿子表明上进的态度，成为他们心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榜样，毛祖辉毅然前往市教育局招考办，以社会考生的身份报了名。

当时，毛昊和毛潇望着父亲，始终有些难以置信。他真的去报名了，但过后想想，父亲一直以来不都是说一不二的吗？也正是那时，两兄弟暗自坚定：是时候要为未来拼一把了。

C考场同进退，奋斗永无涯

今年1月23日至1月25日，第三批高考综合改革的八个省市，同时开展2021年新高考适应性考试。这也是毛祖辉在报名后首次与新高考零距离接触，“裸考”上阵的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分数：400分。

“分数公布的那一刻我是崩溃的，我是真的‘轻敌了。”毛祖辉回家后酝酿了好久，才敢把257分的成绩告诉两个儿子。看到一直以来自信满满、认为学习很简单的父亲落了笑话，毛昊和毛潇都乐不可支，纷纷安慰父亲，离高考还有三个月，还有时间努力。

257分，成了父子间及时到来的“润滑剂”，毛祖辉明白了儿子学习的辛苦，儿子们也看到了父亲的另一面。自此，父子三人每晚回家后各占一角，目标一致直面高考，毛祖辉会虚心请教，儿子们也会悉心解答。

正当迎风起航时，3月21日，毛祖辉在家中意外受伤，摔断了四根肋骨，住院加上康复用了两个来月，直到高考前十来天才痊愈。“那段日子是非常难熬的，我几乎没有复习，可约定还在，只能靠信念支撑着自己，一定要在高考前‘满血复活。”毛祖辉笑道，若不是想着还要高考，可能恢复起来也没有这么快。

在身体康复后，毛祖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刷题、复习，没多少时间了，400分的目标仍然未变！

6月7日，与儿子毛潇被分到同一考点的毛祖辉身着一件黑色T恤、踏着一双运动鞋，稍显拘谨地朝武冈二中校门口走去。他特地错开了人流高峰时间进入，可还是被高考防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直到一番询问后才得知，这位两鬓花白的中年男子竟是考生。

“在考场上感觉陌生而又熟悉，考生和监考人员都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但我对这些都有心理准备，毕竟再度踏入这神圣的考场，就得付出很多。”毛祖辉笑道，每堂考试的第一道题自己都有把握做对，但越往后就心越慌，“难题全都不会了。”

一直以来英语科目都是毛祖辉的强项，但30年前高考并没有听力题，这也让他面对听力时只能无奈摇摇头，选择放弃。

“我没有把考场上的压力带给儿子，每考完一门就过一门，考试间隙我们都没有聊考试的事情。”直到现在，毛祖辉都和儿子们都是以放松的心态相处着，但他明白，走出高考考场，需要他参与的志愿填报这场“考试”，才刚刚开始。

“希望两兄弟都能考上自己满意的高校，但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用心做人，专心做事，做好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毛祖辉告诉记者，这次高考，不仅证明了自己初心不改，也证明了人生有涯，奋斗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