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个人行吟到集体书写
2021-07-21冯玉恒
冯玉恒
摘要:陈学昭从五四运动走来,历经延安时期的洗礼,后迈入到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她在每个时期都留下了自己的文学创作。陈学昭的创作风格在经受延安洗礼后发生了重大转变:赴延安之前,她用女性的声音在五四运动余波下尽情歌唱;在延安期间,她开始了个人行吟与集体书写之间的艰难抉择;建国后,她在创作上真正转向了集体书写。
关键词:陈学昭 延安 个人行吟 集体书写 转型
陈学昭是中国现代作家群中较有特异性的个体,她以集五四运动时期作家、留洋作家和解放区作家于一身的特殊经历,完成了自己从“一个资产阶级的、有学问、有修养的闺秀作家”到一个无产阶级革命作家的转变。赴延安之前,陈学昭在“五四”新风的沐浴下以女性姿态开启了个人吟唱;到了体制高度规约的延安后,她开始在个人行吟和集体书写之间犹疑和徘徊;新中国成立后文学规范进一步深化,她真正地开启了一代知识分子的集体言说。
一.赴延安前:时代女性的个人吟唱
在五四运动时代大潮的激荡下,无数国人从沉睡麻木中觉醒、奋起,陈学昭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她追求独立、自由、解放的历程正是从五四运动开始的。在这样一场伟大的思想、文化解放运动中,中国女性的解放成为新文化运动先驱者们共同关注的问题,陈学昭作为20世纪第一代女作家之一,她以自立自强的新姿态展示了五四运动时期女性的觉醒,以独立女性的姿态发出了属于个人的女性吟唱。
(一)独立女性的觉醒之声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时,陈学昭正在浙江海宁第一女子高小读书,五四运动所带来的社会政治、思想文化和教育的变革,使她成为最早接受现代教育的女子之一。她在毕业之初就不再依赖家庭的供养,开始自食其力,由于家庭氛围的影响,她对千百年来女性受压迫的弱者地位深感痛恶,正是在“五四”新潮的有力推动下,她的女性独立意识开始觉醒。陈学昭发表于1924年的处女作《我所希望的新妇女》彰显了她鲜明的性别立场和觉醒意识,可以看作是她突出封建重围的女性宣言。在《我所希望的新妇女》中,陈学昭对中国女子的卑贱地位有着清醒的认识,她勇敢大胆地明确宣称:“要恢复女子固有的人格,最要紧的是自立,自立必须要经济独立,倘仍困守家庭,除了饮食男女而外,还有什么发展可言!”[1]她对女性传统的性别角色进行了彻底的颠覆,发出了惊世骇俗的宣言:“一个独身的女子,在社会上的发展,一定会比在家庭做贤妻良母的发展要多。”[2]从这些言论可以看出,陈学昭以自身经历呼喊出的女性觉醒之声不仅在当时是超前的,即使在今天看来仍有警醒意义。这一时期,陈学昭还发表了大量呼喊女性自立自强的杂文,具有浓厚的女性觉醒意识,在《宁可自杀》中她振奋呼吁:“不要把懦弱当美德,我们需要而理想的,是上了马的骑士,负着时代使命的、勇敢的女子。”[3]这些激动人心的女性绝唱,既是陈学昭在时代激流下发出的个人吟唱,也是一代女性的觉醒言说。
(二)孤独感伤的女性绝唱
陈学昭作为新文学第一代女作家,最早是以散文创作被人们熟知并以此名世的,最能体现她个人写作风格的亦是于“五四”落潮后所创作的散文佳作,她在这一时期主要创作了《倦旅》《寸草心》等散文集,这些散文是她发自内心的哀吟与悲歌,作品中渗透着她对现实黑暗社会极端厌恶、反叛抗争、苦闷彷徨的个人情绪。在散文集《倦旅》中,她化身“逸樵”,在每一篇散文里都留下了她孤独感伤的身影。在开篇散文《环龙公园的重游》中,作者叹道:“这人间的悲哀,一重一重的千层万叠,理解仅是片时的,隔膜却是永远的。”[4]在《我的母亲》中,作者直接以第一人称对自己的情绪进行了抒发:“我孤蓬一般的漂泊,生之悲哀已澈透了我的心。”[5]这些孤独与悲哀都是作者个人的真实感受,她把哥哥嫂嫂对自己的偏见、母亲瘫着的病体、自己作为异乡游客漂泊在外的悲凉之感都真实地展现在言辞之中。除了个人的感伤,她还将悲哀导向了更深的地方,即国家的悲哀、民族的悲哀,作为在五四运动中成长起来的新女性,陈学昭心中埋藏着深厚的民族意识,因而她还将个人悲哀与时代悲哀连接起来,发出了自己的真实心声。在《佳节》中,她坦言:“然而这岂是我的飘浮,乃在飘浮的国、飘浮的家的情势之下,我自然是一个勇于飘浮的囚犯了。”[6]在《寸心常随白鸥间》中,她所发出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千古绝唱,都表达了她对动乱年代里国家安危的深切關心。由此可见,在陈学昭孤独感伤的女性绝唱里,不仅包含了她自己的哀伤心绪,还有着深沉的民族意识,她把个人悲哀与国之悲哀联系到一起,增添了悲哀的分量,让人感受到这孤独与悲哀并不是作家的无故呻吟,而是蕴藏着一颗深沉的赤子之心。
(三)反叛男权的大胆言说
在狂飙突进的“五四”风气下所孕育的一批新女性,还勇敢地展现着她们大胆的反抗意识。在“五四”女作家创作的小说中,涌现出了大批带有反抗意识的女性形象,丁玲笔下的莎菲和梦珂,冯沅君笔下的隽华,庐隐笔下的露莎都属此类。陈学昭作为一名新女性,也用自己的创作喊出了反叛的声音。埃莱娜·西苏说过:“只有通过写作,通过出自妇女并且面向妇女的写作,通过接受一直由男性崇拜统治的言论的挑战,妇女才能确立自己的地位。”[7]五四运动时期传入的西方女权运动,启蒙了一批觉醒的女性作家,而陈学昭无疑是其中感受颇深的一位。她自幼便生活在男性权威的家庭氛围中,初恋对象又是一位极端自私的男权主义者,这些生活经历和真实感受都为陈学昭创作长篇小说《南风的梦》埋下了伏笔。在《南风的梦》中,陈学昭以自己留学法国的经历为蓝本,发出了对利己主义者和男权代表者慕欧这一男性形象的批判与控诉。这一时期,陈学昭发出了许多反叛男权的声音,在小说《幸福》中,作者曾借郁芬之口发出类似的呼吁:“现代中国的男子,有着不曾变换过的旧时代的血肉。”[8]小说《他给她》中的“一个女子的生活并不依附在男子身上”[9],这些无疑是亲身经历过男权创伤的女性的真实写照,陈学昭以其反叛男权的个人吟唱在中国女性解放书写的历程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在延安:个人与集体的交融与碰撞
20世纪30年代大批知识分子奔向延安,是文学史上一个重要的现象。留法归来的陈学昭,出于对解放区民主空气的无限向往也来到了圣地延安。陈学昭一生曾三入延安,初入延安的她还保持着留法归来的自由意识,而二入延安的她在经过延安整风后开始由早期的个人行吟向集体书写转变,在艰难的转变中我们也能看到作品中流露出的个人行吟与集体书写的交融与碰撞。
(一)“个人行吟”的延续
1938年的延安,是青年人的海洋。陈学昭是慕名而来的,同当时千千万万来延安的年轻人一样,她的内心充满着向往与期待,只不过此时的她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身份——《国讯(旬刊)》驻延安特约记者,这种客者身份和无党派的中间立场,使陈学昭在报告文学《延安访问记》中对延安进行了客观评价。刚到延安的她,是欣喜的、激动的,在《延安最初的一瞥》中,她写道:“延安的街,我实在欢喜它。”[10]但随着对延安的逐步了解,她那颗被五四精神和法国文化熏陶已久的自由知识分子的敏感的心,开始使她注意到延安的另一面,并以一种大胆直言的方式对其进行揭露。陈学昭在《延安访问记》中,继续秉持她早期那种反抗和批判的觉醒意识,大胆地提出了战时延安的一系列问题。她注意到边区的恋爱问题,认为这里的爱情实质上是政治性的,只要男性是个边区的军官或者有名气的人,就会受到女性的追求,那么边区妇女被抛弃的命运自是主动了的;在两性方面,她认为边区的男女过于“平等”,如果有哪个男性在女性需要帮助的时候主动伸出了援助之手,那真算得上是中世纪的“骑士精神”了。而这种种现象背后,实则凸显了边区的女性解放是有限度的,陈学昭以直率的性情对其进行了批判与反驳。此外,陈学昭还对边区政府的形式主义问题和不作为现象进行了大胆地揭露。据作家晚年回忆,当时一系列大胆无畏的个人见解,完全是因为领导同志的宽广胸襟才得以成功发表的,可以想见,这些颇具个人看法的如实报道不仅是客观的,还是相当大胆的。
(二)向集体靠拢
与写作《延安访问记》时的环境大不相同,二入延安的陈学昭亲眼目睹了延安整风运动的开展,并认真聆听了《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以下简称《讲话》)的报告,这都给这位坚持个人主义的自由作家带来了不一样的文艺洗礼。和大多数快速投入《讲话》模式下进行“文艺工农兵方向”集体书写的作家相比,身上沾染着浓厚的自由主义色彩的陈学昭的转变和改造之路是艰难的。《讲话》中所规定的文艺方向,对于像陈学昭这样的当时尚属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作家来说,无疑是一种一时难以接受的理论,因而,陈学昭开始对自己过去的小资产阶级的个人吟唱产生了犹疑甚至是完全否定的态度。她主动学习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积极参加大生产运动,在理论和实践中使自己完成思想转变。她曾在《关于写作思想的转变》中提道:“我对于《讲话》的精神的体会深度和贯彻的程度,是经过了一个较长时间,随着时间和革命的实际锻炼而进展的。在毛主席的座谈会讲话以后,我才找到了我新的写作的生命。”[11]在经受了《讲话》洗礼后,陈学昭开始向集体靠拢,首先表现在她所写的关于一些英雄人物的文学报告,这些报告都是以歌颂主调来歌唱工农人物的,如对劳动英雄马杏儿、民间教育家任逢华、抗属英雄折碧莲的采访报道;其次,陈学昭在延安后期创作了诗歌《边区是我们的家》,歌颂党的光辉下人民的幸福与安乐,还有记录她为革命而奔波的报告文学《漫走解放区》,以及歌颂党的领导下新一代的妇女言说即短篇小说集《新柜中缘》。在这些作品中,作者一改之前细腻婉约、忧愁感伤、大胆批判的笔风,转为一种朴素明了的笔调,用大量笔墨去勾勒人物的形象,从而使我们感受到这些工农人物的可敬,言词之中彰显的是对党的歌颂、对工农的无限崇拜、对敌人的仇恨和对穷苦人民的同情与爱怜,甚至有些作品中还出现了一些方言,这些都表现出作家在延安整风运动后所做出的向集体靠拢的努力。
(三)个人与集体之间的缝隙
早在1939年时,陈学昭就想动笔写一个五四运动时期的中国女性,想通过这个女性展现时代的痕迹。但作者执笔几次都放下了,尤其是在《讲话》之后,她又产生了搁置的心理,后在领导人的鼓励下才又提起笔来,决心把主题定为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正如创作《工作着是美丽的(上卷)》时几次搁笔的纠结与矛盾一样,陈学昭在这部作品中也表现出了她的个人言说与集体书写之间的明显缝隙。《工作著是美丽的(上卷)》产生于延安整风运动的特定氛围中,不可避免地打上了那个文学时代的烙印,作品中对一个知识分子女性成长为革命女性的过程中的思想转变进行了细致地刻画,采用了许多贴补手段来歌颂党的正确引领,但在这些符合主流话语的集体书写之下,这本书中最打动读者的却是女主人公李珊裳与几个男性之间的爱情纠葛。也正是这一点,使这部作品显现出了个人叙事与主流集体叙事之间的摩擦与碰撞,作品中对女性婚恋的真情书写与自我心灵的细腻剖析,使它溢出了主流话语所规约的表达空间,具有了某种个人言说的意味。有研究者认为:“女性文学最有魅力的便是自传体文学,而习惯于编织自己的故事,从某种意义上说,正体现了她们对女性自我的肯定,对文学性别审美主体个性意识的张扬。”[12]陈学昭便是在她的自传体小说中,流露出了政治规约下的个人话语。如此看来,这部小说在最初发行时受到批判是无可置疑的,在当时的时代语境中,继续写一个知识分子的情感与经历是不合时宜的。
三.新中国成立后:知识女性的集体书写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文学的发展迈入了一个新阶段。延安时期的文学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规约下不断成长,而新中国成立前第一次文代会又将《讲话》重新提出作为新中国成立后文艺的根本指导思想,可以说,这个阶段的文学规范是“延安模式”的深化。对于经历过整风洗礼的陈学昭来说,她意识到文学创作已不再可能是知识分子的自吟自唱,于是她开启了真正的集体书写,展现出一个无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规范叙事。
(一)一体化规约下的集体追寻
20世纪40—50年代,在中国广大农村开展的土地改革运动,引起了一些解放区作家的重视,他们亲身经历并记录下了这场浩大的运动。陈学昭也紧跟潮流,主动选择下基层去了解这场运动的真实情况,并创作出了与以往作品风貌截然不同的小说《土地》。《土地》以土改队进村作为故事的开始,以土改结束、工作队的离去终篇,土改运动中的每一个重要环节都纳入到了小说的故事叙事中。但在叙事过程中,只见情节的复杂却未见土改斗争的曲折。作者对于俞有升等反动势力的刻画甚至多于对土改曲折进程的刻画,这就使情节的重心发生了偏移。陈学昭在作品中还塑造了许多人物形象,如对地主俞有升的刻画,作者运用很多小细节写出了俞有升的落后与奸猾,但对俞有升被斗争时的挣扎心态却过于轻描淡写,显得没有深度。除了这类反对土改的反面人物,作者还刻画了许多积极支持土改的人物,如作者写民兵队长葛长林对共产党的拥护,写他对这些地主的仇恨,因对俞有升有着浓厚的阶级仇恨,他对俞有升的寡媳妇阿娥连看都不看一眼,更不愿意接受父母的劝说与阿娥结合,而在阿娥脱离了俞有升的家庭以后,他却开始注意到这个小女人,可见其阶级立场十分鲜明。无论是从叙事的繁杂性还是从人物的塑造上来看,陈学昭在这部走向集体书写的小说中,都流露出了一种艰涩生硬的感觉,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对于一个惯于“个人吟唱”的作家来说,掌握集体叙事的技巧还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
(二)走向基层的主流言说
如果说新中国成立后陈学昭初期的小说《土地》是她集体书写的试笔之作的话,那么此后的小说《春茶》则显示了陈学昭在集体叙事上的一种进步。《春茶》分上下两部,上部主要写狮岭村由互助组转为合作社的故事,下部故事的重心则由狮岭村转向了杨岭村。陈学昭在这部作品上下部的主导性情节上进行了精心设计。在前半部里,主要围绕狮岭村是否办社展开故事情节,核心人物是沈大达和沈瑞珍。在下半部里,随着沈瑞珍嫁到杨岭村,故事的重心也跟着转移到了杨岭村的斗争,唐开祥成为核心人物,并由“桂花事件”引出上杨岭、杨岭和下杨岭之间的复杂斗争。就整体结构和情节设计而言,受新中国成立后农村小说常见模式的影响,《春茶》的主题建构紧扣当时政治生活的中心主题,但无可否认的是,作者在乡村叙事中展现出来了相较以往更加自然流畅的笔触。除了描绘阶级斗争之外,陈学昭还对茶乡人民的真实生活进行了细致勾勒,让读者能够感触到茶乡人民的生活气息。这部小说在人物刻画上,也凸显出作者对农民形象的深入挖掘,陈学昭对人物心理进行了细致的描绘,无论是正面人物沈大达、沈瑞珍,还是反面角色黄厚福,读者都能切身感受到他们的喜悦与苦闷,如沈大达身上虽然有着一种领导人物的气魄,但也有着平凡人的苦闷。在描写沈大达与上面领导意见不同时,他的困惑和挣扎,他的坚持与坚定,都彰显了作者对工农人物的进一步了解。《春茶》相比《土地》,无论是在结构上还是在人物塑造上,都显示了作者这一时期在集体书写上的努力。
(三)迎合主流的版本修改
长篇小说《工作着是美丽的》分上下两卷。上卷的初版本和再版本分别于1949 年和 1954 年发行,合集本1979 年出版(1982年再版)。上卷的初版本和再版本内容保持一致,1979 年合集版里上卷部分增添了“下定了决心”一节,上卷部分1982 年再版时与 1979年版本相同没有改动。在1979年版本中,上卷部分增添的“下定了决心”一节里,作者主要讲述珊裳是如何在党的领导下走出个人主义道路和无爱婚姻的围城,最重要的是,这一节末尾安排了李珊裳入党的环节,经历了诸多锻炼,珊裳终于由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成为了一个无产阶级战士。这些描述完全可以看作是作者在借珊裳之口表达自己对党的一片忠诚,是作者一心向党的心迹表白。
此外,下卷部分1982 年再版时,作者将1979年版中的“故友重逢”和“工作着,的确是美丽的”两节合并为 1982 年版的“狮岭和故友”一节,在合并的改编中,主要改动体现为个人生活内容减少,歌颂新时期新人物的含量增加。在1979年版“故友重逢”一节中,作者基本上都是在描述珊裳与女儿小裳的感情和与童年好友的相遇这些个人的事情,对于时代先进人物钱小妹的故事则几笔带过。在1979年版“工作着,的确是美丽的”一节中,作者主要讲述珊裳再回狮岭遇见的人和事以及她发自内心的“工作着是美丽的”的真实感受。而在1982年版合并后的“狮岭和故友”一节中,作者开篇就讲述先进人物钱小妹的事迹,然后详细写狮岭的人和事,而将珊裳和故友的重逢进行缩减并放在篇末。由此可见,在1982年的修改版本中,对于个人生活事件和时代人物的事迹的讲述,无论是在讲述顺序的安排上还是对内容的增减上,都表现出了作者对主流文学的一种迎合,这也是陈学昭服膺于集体书写的另一种姿态展示。
四.结语
从个人行吟到集体书写,陈学昭完成了从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到无产阶级作家的身份转变。从赴延安前具有个人感伤风格的女性绝唱到赴延安后服膺于政治主流的集体书写,陈学昭的创作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这不仅体现在文体文风上,还表现为作家个人精神在作品中的消隐。在五四运动时期新风的沐浴下成长起来的陈学昭是自由的、大胆的和勇敢的,所以,她在那个时代用大量的作品发出个人的女性独立之声;到延安后,她身上的“五四”光芒和法国自由主义文化思想与体制规范发生了交融与碰撞;新中国成立后,一体化的文学规范和十年“文革”遭遇让她深谙走向集体书写的必要性。在一代知识分子创作转变的潮流中,深受自由思想熏陶已久的陈学昭,从无所拘束的个人行吟走向了主流的集体书写,这是时代使然。历史给了我们一个独特的陈学昭,而我们看到了她在转变之中的艰难成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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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河南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