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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用兵新疆粮饷筹备述论

2021-07-21赵亚军李国平

牡丹江大学学报 2021年7期
关键词:屯田左宗棠新疆

赵亚军 李国平

(塔里木大学历史与哲学学院,新疆 阿拉尔 843300)

自古西北用兵,后勤补给往往决定着中央政府军事行动的成败。左宗棠用兵新疆,粮饷筹备即是首要任务。左宗棠深知西北用兵筹备粮饷之难处,督办陕甘军务时就曾指出“西陲军务之难,原因饷、粮两匮,转馈维艰,天下所共知”。[1]当时用兵新疆粮饷筹备难度主要有以下几点:其一,陕甘捻回之乱导致西北地区民生凋敝,筹饷、筹粮、筹转运“无一不艰阻万状”[2];其二,海防塞防发生争执,以李鸿章为首的海防派反对在西北边疆荒凉之地劳民伤财,并对塞防加以阻挠;其三,晚清政府财政危急,“量入为出”的财政支出原则已远不能满足时势需要,“量出制入”的财政支出手段开始登上晚清政治舞台,[3]因此中央政府对塞防财政支持能力大大受限;其四,晚清面临的国际环境复杂多变,鸦片战争以后,晚清民族危机和边疆安全危机逐步加深,左宗棠用兵新疆的军事风险和战争成本陡增。

面对如此艰难的复杂背景,左宗棠依然坚决出兵新疆,驱除外虏。在维护国家主权和边疆安全的问题上,他立场坚定。同治十三年,左宗棠奉谕统筹西进粮饷事宜,在整个出关粮饷筹备过程中,他倾力谋划,事无巨细尽量亲力亲为。关于粮饷筹措,左宗棠通过军事、政治、外交、农业等多种渠道基本维持了出关军队的军事补给,进而保证了清廷顺利收复新疆。

一、左宗棠用兵新疆筹备粮饷渠道

左宗棠深谙西北用兵粮饷筹备不易,但心怀西北边疆安危,身体力行,运筹帷幄。他筹措粮饷的办法大体上遵循开源节流的基本原则,其中也不乏开创之举,为成功归复新疆奠定了军事物资保障。

(一)制兵节饷

咸丰二年(1852),左宗棠与太平军交手,在长沙保卫战中声名鹊起,至督办新疆军务时军政生涯也有二十余年,军政大小事务自然是驾轻就熟。西北用兵定不同于东南,自古“东南财富”,而西北穷乡僻壤,地广人稀,左宗棠负责统筹出关粮饷必先着眼于“出兵”和“用兵”。

在关外出兵的策略上,左宗棠实行精兵主义,他认为西北道路远艰,不能用重兵,并说古代关塞精兵作战不乏成功案例。汉代名将赵充国驻兵酒泉、敦煌时,撤销骑兵重视屯田,仅留兵勇万人,此举节省了大笔费用。又言我朝先臣兆惠曾在伊犁苦守数月,当时北路援军阻滞不前,我军深入敌后仅仅数百人,最终力解重围“宣威绝域”[4]。上述案例说明两个问题:其一,精兵可以节饷;其二,精兵策略可行。

既要精兵,当然需汰弱留强,宁缺毋滥。在肃州时,左宗棠就与金顺商定,议先将旧部抽调精壮合成十二营,另外选调出明春所带成禄旧部编成三营,共计十五营;加上金顺请调冯桂增马队一营、炮队一营,与前十五营合计近万人;随后金顺广收军前投效兵勇,总计二十余营。左宗棠认为,如果二十营人马一律精实,足够剿贼之用,不须更调。[5]金顺至乌鲁木齐与景廉会合,左宗棠上奏朝廷调景廉回京任职,金顺接任。景廉旧部号称三十四营,金顺去弱留强并为二十五营,左宗棠嘱咐其继续压缩编制,最后留步队九营,马队十营,与金顺前所属部队共约四十营。至新疆北路平定以后,左宗棠要求上述部队严加裁撤减至二十营,并且原新疆各城驻扎部队都要整编压缩。光绪二年(1876)初左宗棠上奏朝廷,一面言及裁兵之事,一面请求敕拨专饷。他直言此前奉旨办理裁兵减员一事,已酌情优选精锐数营,编好名册;然而,难处在于兵员遣归之万两军饷都无可腾挪垫拨以“俾济急用”[6]。由此可见出关军饷奇缺,裁兵重在节饷,但也实属无奈。

新疆用兵,左宗棠主张以“缓行速战”[7]为义,这是贯穿收复新疆全过程的一项重要军事方略,是军事指挥和军事运筹的结合。要求军事行动和后勤保障两者相得益彰,从而实现军事行动的顺利推进。

“缓进”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做好军事行动前期准备,如兵、饷、粮、银、军械等物资的筹备和转运,而西北用兵“筹兵难于筹饷,筹饷难于筹粮,筹粮难于筹转运”,其实际操作更是难上加难,尤其粮饷的筹备和转运。由于种种原因出关部队粮饷得不到及时补充,“缓进”一定程度上可争取时间筹集充足的粮饷以备战,并及时整顿军队减少冗员,对军力部署做出调整,实施精兵策略。“急战”是考虑到国库空虚、粮饷匮乏,加上西北交通不便,粮运不济,为减少军队开支,一旦采取军事行动,务必以优势兵力,一鼓作气,速战速决。若拖延时日,粮饷见绌,兵马疲惫,军心不稳,漫长的粮草运输线对战局将极为不利,因此要掌控“急战”的主动权,就要同时具备充裕的物资保障和高超的军事指挥才能。

左宗棠全权督办新疆军务,军事行动基本上可由自己把握,因此在“出兵”和“用兵”的组织问题上,他不会受到同僚掣肘,是极为主动的。他积极谋划出兵策略和用兵方略,力图以最少的人力物力赢得持久的胜利,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但是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再完美的军事行动组织也要靠强有力的物资保障来支撑,军队内部的自我调节并不能根本上左右整个战局,粮饷接济到位依然是左宗棠必须解决的现实难题。故仍需要依赖其他的粮饷筹备渠道来强化物资保障。

(二)开辟粮道

自古西北用兵,必多筹运道,以备不虞。[8]大军出关前期军粮主要以西路粮道转运,当西路粮多运绌,军食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因路途遥远中途容易车坏牲毙,为避免延误期限,遂采取官车、民车同时转输、多起多卸节节粮运。尽管如此,运费仍高得难以附加。开辟新粮道转运军粮显得更有必要。

路程的远近直接决定运费的高低,左宗棠曾就运粮费用也算过一笔账。按关内采粮价和运脚计算,从凉州起,经甘州、肃州到达安西州,大概一千五百六十余里,每运一百斤便需要花费十一两七钱上下;然而根据景廉所奏,从乌里雅苏台、科布多一带采粮一石,运至古城只需饷银十余两,这仅与西路粮道从凉州采运至安西所需费用相当。每石计重三百斤少说也比凉州采运至安西州之费用减少三分之二,况且还不算安西至古城、巴里坤的运脚费用,这样算下来可以节省几倍的采粮运费。左宗棠上奏朝廷陈明上述原由并建议新辟采运路线,他说“万无舍近求远、舍易图难、舍贱食贵之理”[9]。遂于光绪元年尝试办理归化、包头转运军粮事宜,目的是在北路开辟一条新的粮运路径“以裕军储”[10]。经过尽心经营以后,效果甚好,自言始愿所未及。此后,在宁夏周围地方的购粮运输也一路北上途经乌里雅苏台,后并入北路粮道输送至巴里坤、古城等地。

除此之外,作为必要的后备补充,左宗棠还从俄商手中购买粮食。索思诺福斯齐在兰州时,向左宗棠自荐表示可代办粮运交至古城。总的算下来,每百斤粮只需银七两五钱,赶上丰收年粮价尚可减。与前两路比较之下价格更优惠,左宗棠认为筹粮应急为先,遂即与索思诺福斯齐订协议立合约,约定光绪元年年内运至古城两百万斤,次年开春运足三百万斤。然光绪元年(1875)年底俄人只交付古城粮食三十万斤,直至光绪二年(1876)四月才运足四百八十万斤。此路为北路之北粮道。当然,俄国盘踞新疆伊犁久假不归,肯把粮食卖给中国并非意与中国永敦和好,定是另有他图,对此,左宗棠也心知肚明。其一,俄意在通商。为此左宗棠回信索思诺福斯齐:“必候兵事略定,奏明办理”[11]。其二,意在联英牵制中国。英翻译马嘉礼擅闯中缅边界被杀,英借此出兵缅甸,与俄约定扰袭西陲,欲同时牵制中国。左宗棠询问索思诺福斯齐有无此事,索思诺福斯齐笑而不言,足见其居心不良。其三,意在控制新疆粮运。俄粮运抵之前,各路筹粮已达四千馀万斤,[12]当然,由于该措施只是左宗棠作为筹备粮饷的备选途径,因此即使俄粮停运也不足以牵制新疆兵粮。

(三)争取协饷

同治十三年(1874)十月左宗棠上奏说,自收复肃州、安西等地后,各省仍积欠巨额粮饷。虽敕拨库银一百万两,加上户部续拨各省、关一百万两,但是截至今年八月底实到仅一百万两,由于“饷匮财殚,公私耗竭”[13]不得不拟裁兵节饷。自奉旨办理关外军粮转运,从去年五月至八、九月,已花费粮价和运脚银二百四十余万两,尚欠一百多万两;还有各军饷糈、盐菜银、恤赏诸款一切杂支尽数划拨以后,亦差一百多万两,无从筹措。而西征军队协饷多来自东南各省,自福建筹办台湾防务,东南各省又以海防为急“纷议停缓协饷”[14];并表示即使西北饷源顿涸,也未曾频频上奏朝廷催促各省速拨协饷,以解救亟需。然而眼下出关采粮、运脚银须实发现银,正急需饷源,尤难援待。

海防塞防相比之下塞防更急。左宗棠虽主张海防塞防并重,但明确指出乌鲁木齐归复与否都不能自撤防卫,否则俄国将得寸进尺,进而威胁陕甘、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地;此时撤兵节饷无益于海防,却攸关塞防安危,且海疆之患将会“视西陲成败以为动静”[15],只有保证西北安危各国才不敢轻易袭扰东南沿海。关于新疆局势,左宗棠奏称俄人盘踞伊犁恐将久假不归,而英据印度不断从新疆输入鸦片谋取暴利,喀什噶尔叛回又依附于土耳其,就防备而言必须首先克复乌鲁木齐再做筹划,若现在将各军概议停撤,断不可行,而归复乌鲁木齐“非剿抚兼施不可,非粮运兼筹不可”[16]。左宗棠合计后奏明:同治十二年(1873)办理奏销截至腊月底,积欠饷数六百余万两,加上同治十三年(1874)又新增七百余万两,而“各省协解之款难于议增”[17],然而西北用兵花费甚巨,却无从筹措。

面对左宗棠的殚精竭虑,清廷于光绪元年(1875)五月谕令:左宗棠和金顺负责统筹出关军务,并严敕各省关火速拨济欠下的西征军饷,着李鸿章等多省要员“按期拨解,勿稍迟缓”[18]。即便如此,各省积欠协饷并无好转。截至光绪元年(1875)正月,各省协饷解济情况参差不齐,未过半者不在少数,湖南省到款三分之一,河南省不足十分之一,广东、福建、四川三省所欠尤甚。以上各省藩司因办事不力,皆按罪论处。清廷借此严令:各省如不能按新规协饷数目如期解至八成,该省藩司、监督将按贻误京饷条例,“指名严参”[19]。截至光绪二年(1876)六月,各省、关积欠西北协饷依然十分严重。据奏:“四川欠解银138万两,山西欠解银134万两,河南欠解银43.5万两,山东欠解银32万两,湖北欠解银7.5万两,江海关欠解银33万两,粤海关欠解银45万两,江汉关欠解银46万两。”[20]如此看来,清廷斥责和论罪威胁对部分省关拨解协饷之事基本已无效力,中央对地方各省的财政控制力也已经明显减弱;然而多省关对于新疆军饷的划拨或多或少亦有推诿之嫌,不尽如人意。

左宗棠在争取各省、关协饷过程中面折廷争,基于民族大义的考量,从民族兴亡的角度对当地的官员及民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最终取得了良好的筹饷效果。由此可见,作为中华民族的每一员,无论是各级官员还是普通的各族民众,他们的选择和立场都是一致的,这也充分证明了历史上的中华各族儿女在国家观念和民族大义问题上的高度统一。

当然,由于多省协饷频频巨额拖欠,使西征饷银得不到及时补充,又西北用兵在即,作为西征军主帅的左宗棠,不得不寻找另一种代替协饷的方式筹钱——外借洋款。

(四)举借洋款

左宗棠借洋款在新疆用兵之前就有先例。左宗棠曾两次借洋款并成功镇压了当时的陕甘农民起义,这两次的成功也为左宗棠新疆用兵筹备饷银提供了借款经验。左宗棠用兵新疆先后共四次借款,巨额洋款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协饷不足的军费压力,为胜利收复新疆积储了充实的物资与钱粮。

同治十三年(1874)十月,左宗棠在《饷源顿涸筹借洋款折》中奏明举借洋款之意,理由是各省积欠饷银为数过巨、甘肃用兵饷馈财殚且公私耗竭、关外军粮转运花费巨大,加上士兵伙食军饷和军事物资补给,出款已无从筹措。左宗棠筹办出关粮饷事宜第一次外借洋款由此开始。至光绪七年(1881)左宗棠入职军机时,新疆用兵共四次举借洋款。下表是左宗棠先后四次借洋款的相关信息简表。

注:借款时间以左宗棠奏明清廷为准数据资料来源《左宗棠全集》[21][22][23][24]

以上四次借款前两次和后两次比较之下大有不同。第一次和第二次借款实属军饷“无可设措”[25]“饷项奇绌”[26],需要及时补充部队军饷,以期士饱马腾。可以看出前两次借洋款是在军费极其紧张的情况下所作的不二选择。第三次和第四次借款背景较前两次相比,新疆大局已定,军饷压力有所缓解,尚可“急节其流,免支此局”[27];若协饷不至,借用国内票商款银亦可“勉强支持,暂应目前之急”[28]。

第三次借款时值新疆正议开设行省,所用耗繁,苦于经费无措,左宗棠致函胡光墉嘱其向华商筹借巨款一百七十五万两,各华商虽答应出借一百七十五万两,但却“心尚犹豫,未能释然”[29],此时汇丰洋商主动提出欲以一百七十五万两附股华款出借,且可免费周折,不由总理衙门暨税务司行文印押,并可使华商释然,胡光墉遂请示左宗棠。左宗棠也表示“实出意外”[30],但是统筹全局过后,决定筹借洋款。他认为一方面可消除华商顾虑,另一方面考虑到借款解齐时即可开办新疆设省事宜,若图长久之计,所省良多。总体来说此次借款对大局有益。第四次借款实为“补苴之计”[31]。时新疆重定,兵事已简,战事基本结束,正值与俄国谈判之际,外交结果虽尚未明朗,但所借华商款银九十万两已可解燃眉之急。原意光绪八年(1882)归还华商款银,因时间紧迫,最后借足四百万洋款,不仅还华商绰绰有余,还可预算开支以备不时之需。

左宗棠在协饷不济的情况下举外债,短时间内弥补了军事资金的不足,维持了新疆用兵军事补给的正常供应,保证了新疆军事行动的顺利进行。但是借洋款的本质,是把未来各省协饷转化成今日外债提前予以支配,积极性在于能有效遏制各省协饷挪移他用,尽量按时解济西北军前,这“对协饷制度缺乏应急性的弊端不失为弥补之计”[32];但也暴露消极的一面:债台高筑之下,巨额的借款利息加重了晚清各省财政负担,进一步深化了晚清财政危机;更危险的是西方借此将资本触角深深地扎进中国,迫使晚清政府财政支出更加受制于西方列强。

(五)兴屯蓄粮

自古边塞战事,屯田为要。[33]尽管当时新疆情况十分危急,沙俄盘踞在北疆,阿古柏祸患于南疆,但是新疆哈密、巴里坤、古城等地依然处于中央控制之下,左宗棠抓住这一有利条件,开始于这些地方屯田,把军政和屯政紧密联接在一起,他说:查新疆用兵,随处屯田,自昔已然,无非为节省粮运起见。[34]

以哈密为例。张曜到达哈密时,左宗棠下令就在荒芜之地开屯,以充军食。他在信中对张曜说,哈密不仅兵役辛苦,而且经常被贼袭扰,驻军之时“自非力行屯田不可”[35]。与古代相比创新之处在于左宗棠主张既要筹办军食又必须照顾百姓疾苦,并首次提出“要筹军食,必先筹民食,乃为不竭之源”[36],他深知光靠军队屯田,缺少百姓的支持,是不能够长久的。左宗棠听闻哈密地方土力肥沃,可种植五谷,因当地百姓多被逆贼挟走,现有土地无人耕种,他嘱咐张曜需做好几件事:其一,查明哈密现有居民人口;其二,有力气耕垦、却无籽种耕牛者,酌量划拨地亩,发给牛种工具,安心耕种,得余粮者,由官照时价购买;其三,籽种必须临时发给,避免耕者作赈粮之食,而不下种;其四,每人每日分配粮食,壮劳力一斤,老弱半斤,救济者按酌量发放粗粮。逐渐闻风而至者愈多,屯田之事也就更容易了,这对稳定当地社会秩序益处极大。新疆本就地广人稀,耕垦者甚少,加上祸患更是民生凋敝,良好的屯田政策不仅可救济当地百姓,且可享余利,这对调动流民屯田的积极性作用极大,百姓复耕可免开荒之苦;对于军粮而言,亦可就地采粮节省运费。随后,古城、巴里坤等地也广开屯田,并发给农具、籽种、耕牛和经费,百姓纷纷前往认垦。

然而西北干旱的自然环境制约了屯政的发展,也就决定了水资源的重要性,若兴水利将会大大推动屯政的发展。为重视农田水利,左宗棠支持修渠引水。哈密办理屯政时,张曜发现石城子渠,虽已停用,但稍加修缮尚可利用。因哈密地区土壤所致渗水严重,需十万毡条铺底以减少渗漏,张曜知军费筹措艰难,上报左宗棠时希望能备六万条,而左宗棠为避免日后短缺决意备足十万条。时陕甘兵事初定,毡条无从购买,左宗棠便动用政治力量,从宁夏、西宁等地搜购运往哈密。张曜得此帮助垦熟田二万亩。石城子渠修成以后,大军尽复南北两路,在左宗棠鼓励之下,各复地分别兴建水利。兴修和挖掘各地渠井的形式大概分三种:“一,防营独力;二,兵民结合;三,官方贷款,人民自力。”[37]水利设施的修缮进一步提升了农田的产量。同治十三年(1874),古城、巴里坤附近兵屯、民屯就已实现丰收,可供军粮采购数月。若除去兵民之粮,如巴里坤可采粮万石,奇台可购五六千石,古城、济木萨也可购七八千石,[38]可见各地屯政产粮相当可观。关外屯田蓄粮成效显著,事实证明兴办屯政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关内粮运压力,并节省大笔运粮费用,也进一步继承和发扬了古代西域屯政思想。

在关外屯田态度上,清廷也多次支持左宗棠,希望他悉心办理,并屡次强调“关外多一分收获,关内少一分转输”[39],左宗棠也是尽心尽力兴办屯田,每克一城就地兴屯。官兵屯田是为兵屯,且耕且战,随时随地招徕难民复业,官民一起耕种,军事安定以后再把熟地交还农民,虽名为兵屯,但实为民屯。随着屯田日渐兴盛,左宗棠嘱咐屯政管理定要交给实心之人办理比较放心,成效也会更加明显;同时为避免官员办屯人浮于事,左宗棠坚决反对通过设局来兴办屯政。他认为百姓复耕人口本来就很少,若以开屯之名设局兴屯,办事人员开销将远高于赈灾播种费用,殊非此时所宜。[40]

左宗棠坚信维持新疆长久之策非屯政不可,因为开屯政不但可得固守边疆、发展边疆之一时之利,更对维护中华民族之根本利益具有长久之功效。他把屯政与军事活动等量齐观,足见屯政在新疆用兵中的战略地位。刘锦棠在奏折中对左宗棠新疆屯政之功效有过评价:“(左宗棠)尝自谓筹防边地,莫要于屯田,然兴屯必多筹经费,今度支告绌,安可复以此上烦朝廷?故行军以来,未尝一言显及于屯政,其实力所能行,无一非屯田遗意也。其言如此,以故兵民相劝,耕者日多,民务盖藏,而军无匮乏。”[41]从这可以看出当时新疆屯政的成功和左宗棠的个人努力是分不开的,他的屯政功绩与他的军事成就完全可以比量齐观。

二、结语

左宗棠通过多种渠道筹备西征粮饷,为胜利收复新疆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整个筹备过程中,他运筹帷幄,从政治到外交,从军事到农业,为中华民族的统一事业和边疆安全立下了汗马功劳。左宗棠顺利收复新疆使新疆建省成为可能,并直接加速了这一进程。就整个社会动员力度而言,左宗棠筹备粮饷并顺利收复新疆这一壮举之所以能够实现,同当时政府官员和普通百姓的民族大义及坚定立场是分不开的,上至政府果断决策,下至百姓全力支持。可以说,面对外来危机,无论在任何时期,任何外来侵略,中华儿女始终树立正确的国家观和民族观,积极为国家和民族利益做出无私奉献和重大牺牲。

尽管当时新疆战事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晚清财政危机,但与整个中华民族长久利益比较而言,这种牺牲无论怎样今昔看来都是值得的。当然需要指出的是,左宗棠当时出兵新疆所做的一切努力,其出发点确实是出于维护他所处的晚清封建社会,并且服务于统治阶层;然而,忽视社会发展时代差的批判是不够客观、不具说服力的,若以当代社会的眼光贸然评头论足,难免会带有现代批判色彩。战争本身固然残酷并带有一定的破坏性,但从国家大局和民族利益的角度看,左宗棠的这一系列举措不但维护了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同时也使得新疆经济发展获得了稳定的社会条件;同时,边疆民众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很大提升。左宗棠的这一历史行为,不但可以称为历史壮举,就当时的新疆社会而言,他更是一个“伟大的建设者”其功在晚清,利在千秋。非凡的胆识和长远的目光也使左宗棠成为晚清新疆建设的先驱人物,他的个人魅力、远大格局和对爱国主义的实践精神理应得到后世的肯定和敬仰。今日为维护中华民族国家安全、边疆安全以及肯定前人在维护国家利益、民族利益所做出的卓越贡献和牺牲,当代国人要更加珍惜新疆今天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坚决维护新疆社会稳定和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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