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连载

2021-07-20

民主与法制 2021年17期
关键词:郑钧阿紫陆海

别墅

戴朋文

第十一回 不速之客

拨通那个电话才知道,大奇死了。那场意外过去了一年,郑钧却全然不知。

大奇那么一个与世无争、乐观开朗的人,顷刻间撒手人寰,留下那个从偏远农村讨来的老婆,独自拉扯着弱智的儿子。

厌倦了名利场的污浊,郑钧感觉单纯而又寡欲的大奇,就像一缕清新的春风扑面而来,驾驶着油兮兮的乌篷船往来于黎河两岸。每天,闻腥腥的河水,听刺耳的汽笛,脸上却始终挂着憨憨的笑。每次与郑钧在一起,大奇如同一位博学的收藏家,面对着每一方奇石美玉,如数家珍。然而,大奇的家里不用说美玉,连块最普通不过的灵璧都没有。

郑钧去过大奇家,比家徒四壁好不了多少。老婆没工作,儿子不仅弱智,还是病秧子,大奇哪还有能力把玩美玉、观赏奇石。

临睡之前,郑钧翻箱倒柜地找出5万块现金,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大奇家……

在那个岁月剥落的筒子楼里,郑钧见到了一个人,那个和他在陆海游船的包间里上演现场直播的阿紫。

郑钧从阿紫身上找到了如漆似胶的感觉,正当这种感觉强烈之极的时候,阿紫却突然消失,消失得不留任何痕迹。

“怎么是你?”郑钧挡住了阿紫的去路。阿紫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她好像不知如何应付,这个曾经和自己有过云雨之欢的男人。

大奇的老婆是农村妇女,虽说匮于男女情事,可从眼前这对男女的表情里,也觉察出了一些非比寻常之意。

“郑大哥,她是肖经理。”

肖经理?郑钧看着阿紫,等着她向自己说明一切。

“我是来和这位大嫂谈赔偿的。”阿紫终于开口了,语气很职业,全然没有他熟悉的那种娇嗲。

“你代表谁?”

“当然是陆海,陆老板。”阿紫的回答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砸在郑钧的心里。

那天醉生梦死堕落成魔的时刻,竟然就是大奇夺魂殒命的终点。这同时发生的一切,都是陆海这个王八蛋所赐。郑钧的心里又一次升腾起杀死陆海的念头。

就在他愣神儿的当口,阿紫蓦地窜出房门,很快消失在筒子楼群里。

郑钧掏出那厚厚几摞钞票,搁在桌上。他没有说话,抱起那个弱智的孩子,用胡子使劲扎着孩子的脸,这种亲热的方式,大奇很自豪地告诉过他……

回法院的路上,一辆黑色轿车始终与他保持着两三百米的距离,不用怀疑,肯定是盯梢者,而且肯定是陆海的人。

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坐着院长、纪委书记和两个穿西装打领带的陌生人。一番介绍之后,郑钧得知那两个陌生人是市纪委监察二室的主任和副主任。

“有人举报,辉煌投资公司老板陆海与法院的某些法官有不正当经济来往,郑局长,你也办理过辉煌公司的案子,所以我们特来找你落实一下情况。”

郑钧的心里很紧张,但以他的经验和对办案程序的了解,眼前的不速之客不是专门冲他而来,肯定是有人告发了陆海,但告发陆海的人并没有掌握那些要命的证据。

想到此,郑钧故作镇定地给所有人的杯子里添满了水,然后从档案柜里找出两本案卷,放在茶几上。

郑钧点上烟,尽量把自己调整到向上级领导汇报案子的状态。他把云山别墅那个案子的诉辩主张,一、二审判决结果和执行拍卖情况,全部进行了陈述。所有的陈述都是案情和程序,其他情况当然是全部删除。

“今天就到这儿吧,郑局长,添麻烦了。”两位不速之客起身告辞,监察室主任特意和郑钧对了一下眼光。

“郑钧,你没问题吧?”送走纪检,院长很严肃地问。

“谁能没问题?不过在这件事情上,院长你一百个放心。”

“那就好,如果真有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郑钧的思绪也随着纷扬起来。

陆海被查是迟早的事,纪检插手陆海案件,有点出乎郑钧的意料,看来被陆海拉下水的不光是他郑钧。然而事已至此,他郑钧的所作所为早晚会大白于众,到时,身败名裂、牢狱之灾会接踵而来。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郑钧很羡慕大奇的生活。穷点、累点、苦点,心里很干净。有一次去大奇家,看到大奇掂着一瓶快要见底的老白烧,就着一盘拌黄瓜、一盘油炸花生米,老婆很崇拜地听他哼着地方小调,儿子围着夫妻俩叫喊着、跑跳着……很简单,很祥和。

而如今,这种简单与祥和也已不复存在。

郑钧想到了田爽。他很怀念以前与田爽那种如水的君子之交,很单纯、很纯净,彼此之间就是一种欣赏。如果不是职业原因,他与田爽应当可以成为知己。交往过密之后,郑钧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妒嫉心理,同样都是法律人,凭什么田爽可以大摇大摆地开好车、住好房?妒嫉心理使他对田爽的感觉,鬼使神差般地发生了变化。

从此,田爽不再是他的知己,而是他的钱包、工具,令他奇怪的,田爽对此好像也乐此不疲。于是,他们之间产生了另外一种默契。

现在,田爽欠他的钱,虽然只是口头承诺,田爽肯定也会履约,这就是那另外一种默契。

思来想去,郑钧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的决定。

为了这个决定,郑钧直接去了云山别墅,他要讨回属于他的400万……

……田爽和郑钧酒喝得很猛,像是故意而为。两人的心里各怀心事,都想借酒行事。

田爽借酒壮胆,他要揭开别墅“闹鬼”的秘密;郑钧借酒拉脸,他要说出田爽还钱的初衷。

然而,林艳如偏偏就是不识相,俩男人喝得云山雾罩了,她依旧端坐桌前,时不时还与他们推杯换盏。

俩男人前后趴在了餐桌上,好像都醉了。其实,他们都存着一些酒量,只等林艳如一离开餐厅,就各自开始行动。

林艳如不知他们的心计,确认两人喝醉时,她噌地站起身来,先仔细端详了一下桌上的饭菜,然后绕着餐桌转了一圈,转圈时还用中指分别弹了两个男人的脑袋,每次弹过之后,脸上立马出现一丝顽皮的怪笑。

转到自己的位置,她用手抓拿着桌上的剩菜,没有间歇地往嘴里猛塞,不一会儿,一桌饭菜全部见底。她又举起一瓶喝了三分之一的澳洲干红,闻闻瓶口,点了点头,一口气全部灌进肚子里。最后,点上一支香烟,打着饱嗝,一摇三晃地上了二楼。

这一切,被田爽和郑钧尽收眼底。特别是郑钧,从林艳如为他点烟的时候,他就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郑钧知道张琳已死,可他就是难以相信林艳如不是张琳。

俩人同时睁开了眼睛。

“想干吗?”田爽问。

“没有别的,我的钱是不是该给了?我有急用。”郑钧心魂未定,却没忘记来别墅的目的。

“哎呀,你不提醒我还忘了,早准备好了。本来今天给你送去,可是……”田爽指了指二楼,“你嫂子生病了。”

是啊,病得还不轻。郑钧心里想。

“你随我来。”

田爽和郑钧蹑手蹑脚地上了三楼,进了那间储藏室。

田爽打开手电,从电刨子底下拖出一个棕色密码箱,交给郑钧。关闭手电,俩人又蹑手蹑脚地回到一楼客厅。

田爽拨弄了几下密码,箱子啪地打开,里面装满了一沓沓百元大钞。

“这是两百万,剩下的再过一个月给你。”说着,田爽拿出最右角的一摞,他想用大拇指捋出钞票的哗哗声,哪承想那些钞票上布满了火柴粗的洞眼。他又抽出几摞,模样依旧。

郑钧也傻眼了。他知道,田爽决不会开出如此荒唐的玩笑。可眼前的事实明摆着,类似的钞票至少有二十多万。

(未完待续)

猜你喜欢

郑钧阿紫陆海
陆海新通道铁海联运班列今年开行破1000班
郑钧有没有资格炮轰“有些歌虽火但却是屎”?
石头比美
黑熊奶奶的老花镜
陆海统筹推进海岸带地质调查
郑钧从小有藏獒情结
运斤成风
郢书燕说
“网络妖精”现形记
一种奇巧的测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