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进展、热点及展望——基于CiteSpace可视化视角*

● 陈会茹，汪 茜

（1.西安财经大学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2.西安财经大学现代企业管理研究中心，陕西 西安 710100）

一、引言

在“全民创业、万众创新”的大环境下，接受创业投资、依赖于技术创新，并在新兴市场中竞争的创业企业正逐渐成为创新时代浪潮的主角。例如，阿里巴巴、英特尔、苹果、亚马逊、谷歌、Face‐book这样的大公司都以创业起家[1]。在企业成长过程中，一些年轻的公司获得了巨大成功，也有一些公司却没有获得成功，为什么企业之间的成长会呈现如此差异？随着企业内外部环境的变化以及不确定性增加，有效的控制权配置对企业的成长至关重要。

以往关于企业控制权的研究已取得比较丰硕的成果，学者大多关注控制权与所有权的关系，控制权的来源及作用，企业家或创始人、投资者、经营管理者之间对控制权的争夺，维持或争夺控制权的方式，控制权配置、控制权争夺的治理方式以及控制权配置对企业价值的影响等。但鲜有学者对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进行系统梳理和深入分析。在目前大力提倡创新创业的现实背景下，以创业企业为出发点，对其控制权进行系统梳理和深入分析，对于了解创业企业控制权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从理论方面来看，通过具体细化分析和可视化方式展现，能使得控制权理论的整体发展脉络、当前研究热点以及未来研究趋势更加清晰明了，可以丰富控制权相关理论研究。从实践来看，定位在创业企业，聚焦于创业企业控制权，是以微观视角剖析企业发展情况，能为指导创业企业公司治理提供经验和证据。因此，关注创业企业控制权，从定量与定性的角度出发，以Web of science数据库中SSCI录用的相关文献作为研究数据，运用CiteSpace软件分析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现状、热点领域和关键主题，总结其演化规律并尝试进行研究阶段划分，提出研究展望，以期为未来创业企业控制权的相关研究提供参考。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工具及数据来源

CiteSpace软件是基于Java开发的文献计量分析工具，利用CiteSpace软件进行分析，可以帮助寻找某一学科领域的研究进展和当前研究的热点[2]。以Web of Science核心数据库进行文献检索，在兼顾数据库全面性、权威性要求，以及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主题本身所属学科的性质后，确定数据库为SSCI，并确定检索主题为“创业企业控制权、创始人控制权”。考虑到汉英翻译过程中出现的不同表达形式，在确定英文检索之前，借助CNKI翻译助手，选取“创业企业控制权、创始人控制权”两个关键词的主要英文表达方式，并结合Web of Science中的检索规则，最终确定检索条件为“主题(“venture enterprise*”or“venture compa‐ny”or“start-up enterprise*”or“new venture”or“pioneering enterprise*”or“entrepreneurial firm*”or“founder*”or originator)and(“control right*”or control or“control*power” or“corporate con‐trol”)”，文献年限选择所有时间，数据更新时间至2020年7月31日，经手动删除明显无关研究文献后，最终得到492篇SSCI文献为研究样本。

（二）数据处理

为适应CiteSpace中对Web of Science数据库的要求，在数据导出时选择纯文本，将492篇文献一次性以纯文本形式导出，导出内容为“全纪录并包含所引用的参考文献”，以download为文件名保存文档。在进行可视化分析之前运用CiteSpace进行数据除重操作，从除重结果中发现，文献发表年份从1992年开始，故而在CiteSpace分析中涉及时间选择均为1992—2020年。

三、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文献分析

（一）研究文献发表趋势分析

图1列示了创业企业控制权发文量年度分布。创业企业控制权相关研究文献发表情况在2019年达到顶峰，共计42篇（由于本文检索时间更新至2020年7月31日，故2020年发文量年度趋势在图1中用虚线表示，增长率情况用空心方框表示）。在2005年之前，除了1995年10篇、2000年11篇外，其余均不足10篇；自2005年之后，数量高于10篇的同时整体呈上升趋势。从年度增长率来看，2005年达到了增长率的最高点200%，增长率最低的是2004年（为-66.67%），其中总体增长率有正有负，除2020年外，有16个年份正增长，9个年份出现负增长，1个年份出现无增长情况，且整体增减幅度有大有小。

图1 发文量年度分布

总体来看，关于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的文献呈现出逐年波动增长趋势，不过增长速度不太明显。逐年增长表明创业企业控制权这一研究主题一直以来受到普遍的关注；增长过程中出现波动和增长率低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在增长的过程中，不可能每一年的增长率都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由此可见，创业企业控制权历来受到广大学者的关注，表明其作为一个研究领域，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和稳定发展趋势。

（二）研究作者分析

为了全面了解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现状，首先对研究作者进行分析，设置Node Type为Au‐thor，时间范围为1992—2020年，时间切片Years Per Slice设定1，阈值分别设定为“Top N=50，Top N%=10”，对于可视化视图裁剪方法设定为Path‐finder、Pruning sliced networks，其余采用软件本身默认值。得到基于作者的合作知识图谱如图2所示，其中网络节点1 087个，连线1 241条，网络密度为0.0021，无连线表示作者独立发文，有连线表示作者具有合作关系，作者名字大小表示在领域内的发文量多少，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作者在该领域内的贡献性和影响力。

图2 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作者共现知识图谱

由图2可知，在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中，作者们存在独立发文和团队合作两种情况，并且具有影响力的作者大多是存在于团队中，如Murtinu团队、Raphael团队以及Schmid团队等，各个团队研究领域各不相同，具有差异化。Murtinu团队[3]主要从资本角度考虑创业企业控制权变化，将创业企业所获投资依据来源划分为投资机构和私人投资，厘清了两种资本下创业企业的成长以及对控制权的影响。Raphael团队[4]主要从公司治理角度出发，聚焦家族创业企业，通过具体划分创始人、后代继承人以及外部管理者三种情况，分析创始人管理对家族企业影响，为进一步厘清控制权、所有权和绩效之间的关系做出了贡献。Schmid团队[5]主要以创业领域的文献为基础，结合经济学、心理学和社会学理论，构建了创业实践向学科实践的转变框架，为创业企业控制权相关理论和实践结合做出了贡献。

（三）研究文献共被引分析

对创业企业控制权相关文献进行文献共被引分析，以便进一步了解创业企业控制权的研究成果，设置Node Type为Reference，其余设定和研究作者分析中设定一样。将共被引文献以时间区域的可视化形式展现，最后生成网络节点383个，连线1011条，网络密度为0.0138的时区图谱，如图3所示。时区图谱中的圆圈表示文献的影响力度，圆圈越大说明在该领域内具有较高的代表性，其阅读学习价值比较高。时区图谱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越靠近左下角的文献发表时间越早，但往往其中会产生领域内经典文献，影响力度比较大；越靠近右上角的文献说明发表的时间越晚，这些文献在目前成为经典文献的可能性较小，但是很可能代表这个领域的未来发展方向。

图3 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共被引文献时区图谱

对于文献的经典力度或者影响力度除了可以从时区图谱中获取到，还可以从文献的频数、突现度、中心性、半衰期这些指标来深入考察。文献频数表示该领域文献的出现次数，频数越高的文献其影响力度越大，可能代表着一定时期内的研究热点；突现度反映文献研究内容的创新性，突现度越高的文献代表着这一领域的突发点，可能是该领域的创新区域，也可能是研究主题未来的发展方向；中心性反映文献和主题的相关度，中心性越大，文献越贴合研究主题；半衰期为文献的影响时间程度，半衰期越大的文献一般表示文献长时间的影响力度，从而也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该领域的热点持续时间。通过对该领域的共被引文献时区图谱分析，查看相关指标，得出研究主题领域的关键文献，并将其用表1呈现。由表1可知：

表1 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关键文献主要指标

首先，从突现度来看：突现度最大的两篇文献中，Villalonga等[6]（突现度为11.07）通过对家族所有权、控制权和管理权三者如何影响企业价值进行研究，发现家族企业的平均价值是否高于非家族企业取决于这三个要素的影响程度；Anderson等[7]（突现度为9.73）指出家族企业相比非家族企业，其创始人所有权更有助于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以上文献表明家族企业因其独特的企业形式，对家族企业控制权、所有权、管理权的研究受到学者们的关注。

其次，从中心性来看：中心性最大的两篇文献中，Anderson等[8]（中心度0.13）研究发现创始人和继承人控制都与企业绩效呈负相关，大型上市公司的创始人和继承人会利用隐蔽手段加强自身的控制权，并利用信息不对称攫取私人利益，牺牲其他投资者的利益；Miller等[9]（中心度为0.12）研究发现不同类型的所有者和高管的社会背景对各方的角色身份和制度逻辑产生影响，并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所有权和控制权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以上文献关于创始人及继承人控制权研究、不同社会经历和社会背景的创始人或者高管对控制权的影响，为后期探究不同主体特征对控制权的影响以及控制权对企业价值的影响提供了研究基础。

再次，从半衰期来看：研究文献中半衰期最高为8，并且出现了多篇文章。其中，La Porta等[10]指出控股股东经常通过金字塔式的股权结构控制公司，对企业的所有权通常超过其现金流权，存在所有权和控制权分离的问题；Claessens等[11]发现大股东控制权的增加会引起公司价值的下降，并且这种负面影响在控制权和所有权的分离率较大时尤其严重；Walters等[12]认为创业企业在高管团队（TMT）有效的控制范围内，企业回报率与TMT控制权的增加显著正相关；Maury[13]研究发现家族企业中家族控制减少了所有者与管理者之间的代理问题，但在股东保护程度较低、控制权水平较高的情况下，家族股东与中小股东之间的冲突比较严重。以上研究文献涉及创业企业在控制权、所有权、现金流权、盈利能力、高管团队控制权、代理冲突等方面的问题，拓展了控制权研究，提供了理论依据。

最后，从引用频次来看：Villalonga等[6]（频数38）研究发现超过所有权的家族控制通常表现为多个股份类别、金字塔、交叉持股或投票协议等形式，家族控制权和管理权之间的相互作用会对不同公司产生显著的价值差异。Gomez-Mejia等[14]（频数32）通过考察家族企业与非家族企业在管理过程、公司战略、公司治理、利益相关者关系和商业冒险等方面的不同，发现家族制度、公司规模、公司风险和非家族股东代表等因素对家族企业控制产生重要影响。Berrone等[15]（频数29）将保持社会情感财富的方法作为家族企业发展的主导范式。以上高被引文献表明家族企业制度、家族情感文化对家族企业控制权产生重要影响，另外非家族股东、利益相关者等主体也与家族企业的治理紧密相关，为后期家族创业企业的治理研究奠定了基础。

四、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热点与前沿分析

（一）关键词共现分析

运行 CiteSpace，设置 Node Type为 Keyword，时间范围、时间切片、阈值、可视化视图裁剪方法以及其他选项设置均和上文分析一样。关键词共现可视化展现形式保持软件默认选项，最后生成网络节点193个，连线819条，网络密度为0.0442的知识图谱，如图4所示，共现图谱中圆圈大小表示关键词的频次，圆圈越大表明频次越高，说明在研究领域形成了重点科研成果的同时，也可能是研究主题的热点；连线表示关键词之间共现关系，连线粗细代表紧密程度，线条越粗代表紧密程度越强。为了方便观看，同时将关键词时区图谱一并展现，如图5所示，与文献共被引时区图谱相同，关键词时区图谱进一步考虑时间因素，将研究领域关键词按照出现时间进行展现，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研究热点的逐年变化。进一步查看关键词具体情况，将排名前30的关键词、频数及相应中心度情况用表格的形式展现，如表2所示。

图4 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关键词共现图谱

图5 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关键词时区图谱

由表2可知，关键词共现频数排名前十的有：performance（绩效）、ownership（所有权）、corporate governance（公司治理）、entrepreneurship（创业）、management（管理）、firm（企业)、family firm（家族企业）、market（市场）、growth（增长）、behavior（行为）。这说明在与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相关领域中，以上十个关键词和创业企业控制权联系密切。在以关键词共现分析中，关键词中心性排名靠前的有：growth（增长）、information（信息）、firm（企业)、governance（治理）、firm performance（企业绩效）、decision（决策）、corporate governance（公司治理）、entrepreneurship（创业）、management（管理）、family firm（家族企业）、ownership structure（股权结构）。通常，在共现频次很高的情况下一般也具有较高的中心性，其中所有权、公司治理、管理、家族企业、增长、企业绩效、决策等为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的热门话题，尤其是关于绩效和所有权一直被广泛关注。总之，从以上分析可以了解到研究主题领域的相关热点。具有高频词和高中心性的关键词可能代表着一定时期内的研究热点和方向，而对于那些具有低频次和中心性的关键词也值得注意，因为其可能代表着未来的研究方向和发展动态。

（二）关键词突现分析

关键词突现情况可以帮助更加深入了解研究主题关键词，其中，突现强度代表了关键词突现的影响力度，突现强度越大，影响力越强。主题关键词突现排名情况如表3所示。结合关键词共现情况和关键词突现情况分析，可以将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的发展脉络划分为以下三个阶段：

表3 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关键词突现情况

第一阶段：1995—2004年，创业企业控制权的动因及后果研究阶段。在该时期，研究主要关注企业生命周期、企业战略以及资本风险等因素对控制权的影响以及控制权的影响后果。例如，Doutriaux[16]认为行为和策略可以随着企业的成熟而演变，但是一些初始特征会影响企业的总体定位、战略及控制权分配；Gonzalez等[17]认为风险厌恶因素推动企业降低债务水平，但是出于增长资金而又不失去控制权的需求，使得家族企业又倾向于提高债务水平。

第二阶段：2005—2010年，创业企业控制权配置研究阶段。在这个阶段研究领域开始由微观治理入手向控制权配置、控制权转移、控制权市场等方面展开。例如，Alvarez等[18]运用不完全契约理论，认为使创始人能够在不同的风险及不确定条件下分配所有权和控制权；Gao等[19]认为创始人CEO的存在降低了IPO后控制权变更的可能性，且创始人所有权可以缓和委托代理问题；Fari‐nos等[20]认为未上市公司往往规模较小、知名度低，在公司控制权市场上缺乏竞争。

第三阶段：2011年以后，创业企业控制权的全面研究阶段。此时，创业企业控制权话题被不断挖掘，主要围绕大股东控制权、关联大股东、治理结构、知识性资源等方面。Liu等[21]指出拥有过度控制权的家族企业往往倾向于持有现金，而非投资或者支付给股东，在中国股权分置改革后，家族企业中多个关联大股东的存在加剧了控股家族现金持有及掏空股权的动机。Fang等[22]认为在家族控制权促进或阻碍家族企业国际扩张的过程中，知识性资源具有调节作用。Loyola等[23]从控制权和现金流权分离入手，考察最优公司治理结构设计，认为最优的资本结构应该是较大的投资者能监督制衡最大所有者的权力。

总之，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发展脉络可概括为：早期主要是创业企业控制权前因后果研究；中期为微观视角下创业企业控制权拥有、加强、配置、冲突及转移的过程研究；近期为兼顾企业相关利益者，考虑多层面下创业企业控制权的全面研究。但是，结合图4、图5及上文分析可发现，在控制权研究文献不断丰富的过程中，关键词突现并不丰富，且时间较久远，近三年间甚至近五年间没有出现新的关键词突现，这说明近几年的研究尚未形成可以推动控制权研究领域的新主题，仍需要学者们进行更深层次的挖掘。

（三）关键词聚类分析

为了进一步考察创业企业控制权相关研究热点的知识结构，探寻关键词的组合分类，对关键词使用对数似然算法（LLR）进行聚类分析，通过多次调整阈值得到比较清晰的关键词聚类知识图谱，如图6所示。模块值Modularity Q=0.4254>0.3，说明聚类结果可信；平均轮廓值 Mean S=0.6126>0.5，说明聚类比较合理。为了进一步梳理创业企业控制权相关研究方向的演变趋势，将关键词共现情况以及关键词聚类情况同时以时区图谱展现，如图7所示。聚类分析得到创业企业控制权相关的九个类别：human capital（人力资本）、China（中国）、prior experience（先前经验）、founder ceos（创始人 CEO）、resource orchestration（资源编排）、technological innovation（技术创新）、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创业意向）、liquidity con‐straints（流动性限制）、entrepreneurial exit（创业退出）。表4为聚类具体情况，其中，类别最大的为“#0人力资本”，包含36篇文献，聚类紧密程度较高的为“#6创业意愿、#7流动性限制”，紧密程度为0.84。

图6 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关键词聚类知识图谱

图7 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方向演变知识图谱

表4 创业企业控制权关键词聚类情况

第一，围绕政治关联、投资决策、董事会结构等为主要内容的人力资本研究（表4中“#0”聚类）。企业家进行人力资本投资是获取控制权的重要前提，人力资本的专用性和排他性对创业企业剩余控制权和特定控制权分配产生影响[24]。进一步，具有政治关联的管理者以及董事会结构安排会对控制权配置产生差异性影响，其中，Ma等研究发现总经理的政治关联与民营企业隧道行为负相关，与国营企业隧道行为正相关[25]。Chauhan等[26]认为董事会结构影响控制权，且董事会独立性和所有权控制之间存在U型关系。投资决策是控制权的经济后果，控制权水平影响投资效率，Chauhan等[27]发现印度企业中，外国投资者对创始人持股水平较高的企业投资不足，当创始人持股超过某一门槛时，这一效应尤为明显。

第二，围绕家族企业、债权人监督、中小股东等为主要内容的中国研究（表4中“#1”聚类），主要关注创业企业控制权在债权人监督、现金持有量等方面产生的差异性经济后果。中国的创业企业中，受到股权结构及创始人控制权的影响，风险投资者的监督会受到阻碍[28]。在中国家族企业中，超额控制权会带来较高的现金持有量[21]。另外，在创始人持股比例对于控制权的影响研究中，Wang等[29]基于雷士照明控制权争夺案例，分析发现创始人持股比例的降低和公司治理中控制权异质性的加强促进了控制权转移过程。

第三，围绕创业激情、创造就业、新的创业进程等为主要内容的先前经验研究（表4中“#2”聚类）。这一聚类强调的不再是单纯的控制权影响因素及经济后果研究，而是特别关注调节因素的作用。例如，企业家先前经验，正向调节生态系统资源来促进公司发展，降低新创业失败的可能性[30]。另外，Murnieks等[31]通过对166名企业家进行调查发现，和谐的创业激情是由创业身份中心驱动的，而强迫性创业激情是由人际情感承诺驱动的，不同的创业激情会不同程度地影响控制权，而这些过程受到企业家性别的影响，表现为男性企业家中更加显著。

第四，围绕创始人、家族创始人企业、多重代理冲突等为主要内容的创始人CEO研究（表4中“#3”聚类）。在这一聚类中，控制权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创业企业创始人、CEO、董事长等具体职位差异下，控制权对公司的差异性影响。创始人可以通过选择多个大股东的所有权结构，并形成联盟以获得控制权[32]，无论是家族还是继承创始人，表现出拥有更加稳定的股权结构和控制权[33]。对于创始人CEO经济后果，相关研究没有统一的结论，Lee等[34]通过研究发现创始人CEO在拥有稳定控制权的情况下，相比于职业CEO，其更加善于管理创新。然而，Hendricks等[35]研究发现许多创始人CEO在公司上市前就被替换掉了，因为通常需要一个强大的高层管理团队，以弥补创始人在管理方面的不足。创业企业创始人在控制权配置过程中，同时面临着的困境是如何在保持控制权的同时进行有价值的融资并扩大业务规模[33]。

第五，围绕风险投资、讨价还价能力、组织环境等为主要内容的资源编排研究（表4中“#4”聚类）。在该聚类中，资源与控制权相互影响。一方面，基于资源基础理论，创始人吸引关键资源进入到初创企业有助于建立企业价值，并可能会抵消创始人放弃控制权而导致的代理成本增加的后果[36]；另一方面，创业企业面临着风险选择：完全控制下利用较少的资源，或在有限控制下获得更广泛的资源，不同的选择影响着企业控制权[37]。风险投资是控制权影响因素。风险投资者会对治理决策产生影响，风投资金投入比例与CEO招聘、高管薪酬、员工激励、董事会决策和董事会成员的任命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38]。Alexy等[39]指出战略开放的企业可以通过放弃一定的控制权获得竞争优势。

第六，围绕高管团队、长期绩效、研发投资等为主要内容的技术创新研究（表4中“#5”聚类）。该聚类主要涉及控制权、企业研发、绩效之间的相互影响，Dieguez-Soto等[40]研究发现家族式管理降低了研发费用向技术创新成果转化的效率，但有助于促进技术创新对长期绩效的影响。Jiang等[41]研究认为，由家族成员担任董事会主席的家族企业比没有家族成员担任董事会主席的企业进行了更密集的研发投资，因为家族成员担任董事会主席会形成更大的控制权来影响研发投资决策。

第七，围绕企业家心理、成就需求、特殊的私人利益等为主要内容的创业意愿研究（表4中“#6”聚类）。这一聚类主要关注创始人的心理动机，探讨控制权的发展。Picken[42]发现创业企业由初创阶段到成熟发展过程中，企业家由创始人向首席执行官的身份转变，其创业动机和成就需求会影响控制权大小。Fatma等[43]研究发现心理因素确实会影响企业的成功，特别是企业家的过度自信和乐观倾向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新创企业是否成功。Kriaa等[44]研究发现投资者保护较弱的环境下，私有收益高的创始人控股股东在上市后5年内放弃控制权的可能性较小。

第八，围绕强迫离职率、企业价值、债务结构等为主要内容的流动性限制研究（表4中“#7”聚类）。这一聚类是对控制权经济后果的深入研究及拓展。Leone等[45]认为创始人CEO比非创始人CEO被解雇的可能性更小，因为创始人的身份无形中在影响着控制权。Lozano等[46]研究发现，当主要所有者对企业拥有有效的控制权时，所有权集中度与企业价值之间呈U型关系。Gonzalez等[17]认为风险厌恶使企业保持更低的债务水平，而在不失去控制权的情况下，企业为了增长的融资需求会促进更高的债务水平。

第九，围绕经营失败、社会资本、盈利能力等为主要内容的创业退出研究（表4中“#8”聚类）。这一聚类将创业企业控制权定位在创业退出时的控制权配置。Wilson等[47]认为董事可以为新企业带来社会资本和人力资本，并且在新成立公司的失败路径中，企业的董事或者董事会特征在结构、规模和性别多样性上存在差异，从而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正是这些社会资本和人力资本影响着创始董事在企业中的控制权。Wennberg等[48]指出关于创业退出的研究应该重点关注各种退出路径中控制权的配置及作用。

五、结论与展望

创新创业浪潮催生了大量的创业企业，创业企业控制权作为学界研究的热点，在理论和实践方面取得了较为丰富的研究成果。通过上文梳理发现：关于“创业企业控制权”的研究文献发展速度较快，特别是自2005年以后的年度发文量呈上升趋势；相关研究领域出现了贡献力度较大的作者团队，并且领域内出现较多高质量文献；对关键词进行提取分析发现“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集中在所有权、公司治理、管理、家族企业、增长、企业绩效、决策等方面；通过关键词突现分析发现“创业企业控制权”发展脉络为：早期主要关注创业企业控制权的前因后果研究，中期为微观视角下创业企业控制权拥有、加强、配置、冲突及转移的过程研究，近期为兼顾企业相关利益者和考虑多层面下创业企业控制权的全面研究；通过聚类分析发现“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主要集中在人力资本、中国、先前经验、创始人CEO、资源编排、技术创新、创业意向、流动性限制、创业退出等热点领域。

总体来看，以上检索文献基本反映出创业企业控制权研究领域的发展情况和演化脉络，凸显出控制权在创业企业中的重要性。对于创业企业控制权的文献计量分析不仅有助于梳理创业企业控制权的研究历程，更重要的是为未来研究提供参考。随着创业浪潮的继续推进，后期应继续把握“创业企业控制权”的研究热点和趋势，重点可在以下几个方面开展深入研究：

首先，创业企业创始人进行控制权配置的微观机理。人力资源、资金资源、技术资源等资源都是企业发展的关键，而其中创始人作为重要的人力资源掌握着企业的核心资产，掌控着企业长期发展战略。在创业过程中，创始人为了获得企业成长所需要的资源通常需要引进外部投资者，外部投资者的参与往往又意味着创始人在某种程度上对控制权的丧失。在现实中，创始人引进投资者后，其控制权受到一定的威胁，有些创始人遭到资本驱逐，有些创始人被资本架空。因此，在“资源与权利”困境下，创始人作为企业的核心人物能不能有效解决企业成长与控制的难题值得进一步思考。解决“资源与权利”的困境是一个主观与客观因素综合作用的复杂过程。一方面，作为公司关键的人力资本，创始人自身的特质如能力、技术、工作经验及关联的关键资源提供者都将为企业的资源积累及成长产生较大的影响，这是客观存在的必然效应；另一方面而言，创始人在履职的过程中往往有自身的角色定位，这种定位通常体现在创始人兼任CEO与董事长、创始人仅仅担任CEO、创始人仅仅担任董事长。由于不同的职位角色会造成自身代表的利益目标与董事会其他成员存在分歧而造成角色的冲突，给企业成长带来烦恼。因此后续研究应通过“客观因素”与“主观行为”两个维度构建创始人权衡“资源与权利”困境的微观机理。

其次，数字经济下创业企业的资源开放性战略与企业间的竞争。传统观点认为，企业必须控制稀缺和宝贵的资源，以获得竞争优势。但是企业建立或获取资源只有在不受竞争对手影响的情况下，它们才能成为竞争优势的来源。越来越多的实践证明，随着互联网、物联网、区块链、大数据的发展，企业面临的是一个开放的世界。创业企业多是高科技创新型企业，往往重视依靠自身的技术资源创新提高竞争力，但不确定性、资源稀缺性等环境因素可能会促使这些企业越来越愿意向其他企业开放资源，通过战略要素市场提高竞争能力、增强资源开放性战略的效益。因此，未来研究可结合资源基础观和动态能力理论，进一步分析数字经济下哪些类型的创业企业更应该且更愿意实施资源开放性战略，资源开放性战略是否能带来更高的价值创造和价值获取，创业企业如何利用开放的资源变成自身竞争优势的来源以及创业企业如何利用开放资源来塑造企业间的竞争格局。

再次，中国家族企业的控制权配置与创业创新。一般来说，东西方家族企业都要面临接班人问题、发展问题和治理问题等。而这些问题在中国尤为突出，因为中国的家族企业是民营经济的压舱石，是最活跃的企业形态。家族企业具有亲情与血缘的天然纽带关系，容易形成家族内部人控制，其过度的控制权维持不利于企业创新。因此，未来研究可结合现代管理理论、委托代理理论、管家理论、高阶理论等分析家族创业企业如何选择继承人或接班人，如何选择职业经理人，如何保持董事会的多样性，如何优化高管团队成员的构成，如何处理控制权与融资的关系，并利用面板数据分析家族企业控制权配置对创业创新的影响。

最后，创业企业控制权的规范化治理。在创业企业发展过程中，创始人与投资者之间的控制权冲突不断，如国美电器创始人黄光裕当年由于投资者贝恩资本与职业经理人陈晓的联手使其一度处于失去控制权的边缘；中国的万科股权之争中，当时宝能系通过举牌成为万科的第一大股东，罢免以王石为首的万科创业团队；好利来公司的创始团队“散伙”，罗红卸任公司法人等等。创业企业除了存在创始人与投资者之间的矛盾，也普遍存在大股东与小股东、大股东与大股东、内部人与外部人之间的多重代理冲突，而这些矛盾冲突都反映出创业企业越来越需要规范化治理。因此，未来研究有必要重点关注创业企业如何在初创阶段科学合理地设计股权结构及退出机制，以及如何在经营过程中实施更加完善的制度化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