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道:与孤独共处
2021-07-16林夏生
林夏生
音乐剧《赵氏孤儿》的排练场,明道偶尔会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其他演员的表演状态。平日里他虽然与剧组演员相处愉快,但始终与人保持着一种疏离感,这是明道刻意在人群中筑起的“墙”。
《赵氏孤儿》中,他饰演屠岸贾,是个“大坏蛋”。春秋时期,权臣当道,赵家战功卓著,屠岸贾将其视作心腹大患,欲赶尽杀绝、灭赵氏九族,《赵氏孤儿》的故事由此拉开帷幕。
明道眼里的屠岸贾,被自负所累,是一个孤独的悲剧人物。然而古往今来,无论是在民间传说里,还是在说书者的评述中,屠岸贾一直以奸臣的面目出现。明道不愿意以简单的“反派”二字来定义这个人物,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屠岸贾也不例外,只是舞台上的戏剧张力,把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物划分成了鲜明的两派。“他们所有人好像都是同一派的,只有屠岸贾一个人持不同想法,他才是被孤立的那一个,这种情境很容易激起他想与所有人为敌的冲动。”明道说。
这种孤立,无形中也为明道建立起了饰演屠岸贾的信念感。置身人潮的孤独,让明道和屠岸贾之间产生了化学反应。
行走
成名之后,许多人都问过明道同一个问题:做演员是你从小的梦想吗?明道总是笑着连连摆手,毫不讳言自己演艺生涯的起点,其实源自“想要挣钱”。
明道家境清寒,自幼在菜市场长大,出道之前,他摆地摊卖过小鱼干,开过面包车,帮忙送货、打杂……为了补贴家用,他一边读书一边兼职做电视购物模特,22岁那一年,他幸运地被电视台相中,成为综艺《冒险王》的初代主持人。
明道曾经看过一个数据统计,世界上许多小有成就的人,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一直在“动”——也许是不得已离乡背井,也许是被迫送到货船上,总之是在颠沛流离中周游世界各地。
明道主持《冒险王》就是这个年纪。《冒险王》说是旅行综艺,一路上却时常如同荒野求生,第一趟旅程,他就跟随捕蛇师傅深入泰国密林,捕捉最致命的金刚眼镜蛇。两年间,他与摄制组跨越了五大洲,“冒险”的足迹遍布三十多个国家,他横越过撒哈拉沙漠,探索过非洲原始部落,攀爬过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体验过零下二十度的雪地极寒,住过最豪华的地方,睡过马路边……
在豆瓣上,《冒险王》获得了9.5的高分。这档高质量的综艺,也为初出茅庐的明道拿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座金钟奖。
如果说生活的不易锻造出了明道的内敛,那么这段行走世界各国的经历,则重新塑造了他看世界的角度。“透过每一双和我相遇的眼睛,我看到了无数的世界。”在第一本文字书《明道的冒险世界》的序言中,他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孤独
“经历不同,看世界的角度就不一样,对每件事情的解读也不一样。”明道说,“人类很难真的理解彼此,这让我感到很孤独。”
《冒险王》之后,声名鹊起的他转战电视剧圈。表演,成为他排解孤独的一个出口,他用自己对世界的理解,赋予一个个角色新的生命。
真正让他一炮而红的,是偶像剧《王子变青蛙》。这部剧甫一开播,就获得了3.29的收视率,随后更以平均7.09、最高8.05的收视率,打破了台湾偶像剧《流星花园》保持的最高收视率纪录。而明道饰演的单均昊,至今仍被誉为最成功的贵公子。
单均昊的身上,看不到豪门子弟的狂跩霸气,但处事的威严果决和良好的气质修养,时刻显示他出身的高贵。明道细腻的演绎,使得这个角色成了众人心目中“霸总”的开山鼻祖。
在后来的表演中,明道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诠释每一个“不完美”的角色。他说:“如果这个角色做了很多对的事情,那我就会去尝试找找他有没有做错一两件事;同样,如果这个角色做错了很多事情,那我就去找他做对的那一两件事。”
虽然不是表演科班出身,明道却擅长从自己丰富的生活阅历中吸取经验,他试着打破“规矩”,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我有时候比较叛逆,明明大家都这样,我就偏偏不想这样。”
成长
观众重新认识明道,是在《演员请就位》的舞台上,他不是“霸总”明道,也不是偶像明道,而是演员明道。
在这一档和另外四十九位演员PK演技的综艺节目中,明道迎来了自己在2019年排演的第一場戏。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孤独:三十多部影视作品的光鲜履历在这个舞台上被彻底撕碎,出道十五年的自己要和一群年轻演员站在一起接受不同导演的点评。
台湾口音、浓眉大眼的小生长相、“霸道总裁”的固有标签……比起其他演员,明道需要克服的东西显然更多,然而,他扛了过来。
作为节目中的资深演员,他始终真诚而谦逊。他放弃了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悄悄躲在排练场向各位导演和演员“偷师”;他极其认真地对待每一次表演机会,没有怠慢过任何一个角色——哪怕仅仅只是助演嘉宾。
从一开始被淘汰的不甘,到后来渐入佳境的坦然,明道一次次冲破困局,用稳扎稳打的演技为自己赢下“复活”的机会,一路走到了最后的盛典。
在这个节目中,他留下了太多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心狠手辣的毒枭林灿、咄咄逼人的花花公子唐季珊、热情乐观的盲人推拿店老板沙复明……在最后一场表演里,人们再也找不到明道留下的任何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不得志的中年理发师。
面对表演,明道还是会感到孤独,只是他不再痛苦了——孤独让他回归演员的初心,更让他卸下所有包袱,变得更加清醒。
這一回,孤独就像一个陪伴多年的朋友,推着明道不断成长,加速向前奔跑。
跨界
今年年初,参加完综艺《追光吧!哥哥》后,明道特地在微博上写了“小作文”,记录自己的这次追光之旅。“我在追光的同时也能带给你们光,这就是我来这里最大的意义。”
作为艺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明道与观众的对话方式都是通过作品——影视、唱片、演唱会。随着时代的变化,他发现观众的“口味”也在悄悄发生着改变。他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试一试,于是开始探索更多可以带给观众快乐的方式。在抖音,他曾发布过一条短视频:身穿蓝色丝绒西装的他扬起右手,在空中轻轻画了个圈,接着右脚后退一步,朝镜头做了个优雅的王子礼。这条十来秒的视频,收获了数百万点赞,明道感到新奇又疑惑,他说:“既然那么流行,一定有它的原因。只有做了以后,才会更直观地了解观众喜欢这些东西的原因。”
他选择到潮水中去看一看,《追光吧!哥哥》便是一次“试水”。在明道看来,能跳出自己的舒适圈,解锁更多未知的可能性,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跨界这事,他可没少干。
早在出道之初,他便身兼多重角色,除了演戏,他做主持人、成团出专辑、演音乐剧、担任制作人,这两年甚至还一脚迈入美妆界,打造了自己的护肤品牌。
今天的他仍在努力追赶着时代的变化,就像他在“小作文”里写的那样,“我想让大家知道,明道是一个愿意不断尝试的人。”
生活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整天闲着没事,甚至还没开始工作,我就已经规划好自己退休后的生活了。”这句话从“工作狂”明道的口中说出来,似乎一点都没有说服力。不过,自打去年有了孩子之后,他的生活节奏确实放慢了不少。没有通告的时候,明道就待在家里陪家人。宝宝会在早上十一点准时醒来,明道第一时间会打开一首慢悠悠的音乐,抱着儿子摇上半个小时。
等宝宝彻底醒了,妻子给宝宝准备食物,明道就迎来了极其宝贵的个人时间,他总是趁这点空档,抓紧运动一小会儿。待宝宝吃饱喝足,睡起了午觉,这对新手父母才开启午餐时间。午餐过后往往来不及休息,就得开始给宝宝准备晚餐了,然后又是一系列的“规定动作”——洗澡、喂奶、哄睡觉。
“哦,对了,半夜还要起来两次,给他喂奶、换尿布呢。”明道说。忙忙碌碌一天就这么过去,明道倒也觉得挺幸福的。
他突然想起一个至今时常浮现在脑海里的童年瞬间:“我和爸妈坐在汽车后排的座位,具体去哪里我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动物园,或者是出远门。当时我大概只有三岁,我爸跟我妈坐着,我就在他们的脚边爬来爬去。我还说,‘妈妈是最漂亮的美女,爸爸是最帅的帅哥。”说完这话,明道仰起头,靠在椅背上哈哈大笑——那是他在这一天里,最放松的时刻。
《女友》对话明道
做一个正直的人,是我做过的最宠粉的事
《女友》:父母对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明道:首先是思维方式。他们是一对很妙的爸妈,我爸很感性,我妈很理性。在他们的影响下,从小我脑子里的想法就拉得很开,要么完全理性,要么完全感性,我没有模棱两可的“灰色地带”。
第二个影响,就是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做过很多工作,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给我积累了很多生活经验,这些经验给我后来的演艺事业提供了很多帮助。
《女友》:演员这个身份,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明道:演员的身份,给了我一种责任感。我是一个公众人物,我会时刻提醒自己,要好好做人。有人问我,我做过最宠粉的事情是什么,我说做一个正直的人就是我做过的最宠粉的事。
《女友》:你怎么看待自己跨界的尝试?
明道:有一句话我印象深刻——不尝试的成本很高,但试错的成本很低,所以我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试一试。前一阵子有人问我:演音乐剧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我说应该不是吧,我没有上升到这个天天谈梦想的高度啦。其实就是碰巧,新的尝试出现了,那就做做看嘛,会有一些新的学习。
《女友》:对你而言,跨界这件事情容易吗?
明道:刚开始会有一些不习惯,但上次录节目的时候,金星老师说“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努力,没有什么觉得不好意思的”,这句话给了我很大鼓励。
《女友》:有没有给年轻人的一些创业建议?
明道:我没有多少值得给别人参考的创业经验,但我觉得首先必须好好衡量自己。我经常听人说,谁谁谁做直播,只要坐在镜头前说说话,一天就能赚个几十万,但他自己弄直播没弄起来就说自己运气不好。其实哪里是运气的问题。你只看到人家长得漂亮身材好,但你有看到人家能说会道还有才华吗?你只看到人家做直播赚了很多钱,但你有看到人家24小时都在工作吗?
给年轻人的创业建议,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就是要找到很好的同伴、很好的团队,他们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女友》:从三十岁到四十岁,这十年里,你觉得自己最大的转变是什么?
明道:对事物的了解更深入了一些,现在的我可能比十年前更勇于尝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