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举措及其特征研究

□张丽莉 张桂春

2019年4月，国务院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中22 次提及“质量”一词，将提高职业教育质量作为我国职业教育改革的重中之重。在职业教育“从追求规模扩张向提高质量转变”的进程中，变革主体的教育领导力成为公认的影响教育机构办学质量和办学效率的关键要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UNESCO）区域主任简·豪提尔先生曾指出，“国家职业教育系统必须适应不断变化的需求以保持社会经济体的竞争力，而这种变化需要依靠具备优秀领导力的管理者”[1]。然而，当前“职业教育机构中，影响变革的主要瓶颈是缺乏具备制定愿景和实施变革能力的基层变革领导者”[2]。基于此，自2016年起UNESCO 开启了职业教育领导力提升项目，以培养“有效领导者”为目标，通过开展变革愿景、变革知识和变革技能等方面的培训，助力各国提升职业教育管理者的领导力。本文基于UNESCO 职业教育领导力提升项目的内容，梳理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目标、框架和施策重点等内容，以期为我国职业教育“领导力”的建设提供借鉴与参考。

一、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内涵与框架

（一）职业教育“领导力”的内涵

职业教育领导力是提高职业教育机构办学质量，增强核心竞争力的关键[3]，是“一种职业教育领导者吸引和影响组织全体成员从而实现组织目标愿景的能力。”[4]早在2002年，欧盟在《哥本哈根宣言》（Copenhagen Declaration）中就提出“加强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领导力建设”的目标，将其作为提高职业教育机构办学质量的主要途径之一。

职业教育领导力主要涉及机构和领导者两个层面，其中领导者的“有效领导”是组织机构变革的有力保障和领导力的具体体现。基于此，UNESCO 指出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目标是塑造 “有效领导者”（Effective Leader）。职业教育系统的“跨界”特质决定了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复杂性。全球化发展趋势、国内社会经济发展需求、职业院校办学质量的提升以及人的全面发展需求对职业教育领导者的知识、技能和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进而丰富并深化了“领导力”的核心内涵。首先，全局战略思维是职业教育“有效领导者”的“内置罗盘”。职业教育领导者需要把握国际职业教育发展趋势，了解国家职业教育改革需求，深谙政府政策导向，据此才能做出有效的战略分析，提出合理的战略举措，确保组织机构的竞争优势。其次，变革领导力是组织提质增效的必要保障。变革是推进组织机构优化和进步的重要手段，因此职业教育领导者的变革领导力对于职业教育机构的质量提升和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变革领导力并非单一能力，它要求领导者不仅具备服务变革的丰富知识，还要善用激励、促进、沟通与交际技能。作为组织变革的主导，职业教育领导者需要以变革知识为工具，以沟通和交际技能为杠杆，激励教职员工形成与组织愿景一致的价值观，积极主动参与组织变革行动；通过与多元利益攸关方的沟通，建立合作关系，获得更多政策和资金支持；在面对复杂问题时，以科学的变革知识为基础，评估风险、分析问题并做出理性决策，保证变革行动的顺利开展。最后，优化组织管理与经营是“有效领导力”的核心。这就要求“有效领导者”不仅具备科学规划、理性决策等管理能力，还要善于规避风险，能够高效、合理地运用政策红利，开发、整合校内外资源，提高办学效益。

（二）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框架

依据《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和《职业技术教育与培训（TVET）战略（2016-2021年）》的总体目标，UNESCO 提出了助力目标实现的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框架，包括三个核心要素，即变革愿景、变革知识和变革技能，而有效职业教育领导者成功变革所需的能力品质则包括战略知识、主题知识以及领导和管理技能（见图1）。

图1 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框架

首先，有效的职业教育领导者必须具备构建和传播变革愿景的能力，这是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第一核心要素。而支撑领导者构建变革愿景的基础是领导者对于职业教育发展目标的明确以及对战略和政策的把握。因此，UNESCO 指出，“了解职业教育的主要国际发展趋势是有效的职业教育领导者的核心价值”，明确理解2030 可持续发展议程，可持续发展目标和国际职业教育发展战略目标对于职业教育机构本身制定政策和战略规划至关重要。

其次，变革知识是有效职业教育领导者引领变革行动的重要工具。进入新世纪，全球环境和气候情况持续恶化，科技的飞速发展引起了人力资本供需的极度不平衡，青年人失业率居高不下甚至逐年攀升，这些问题使职业教育领导者认识到，只有了解新问题、掌握解决问题的新知识，才能时刻坚守变革愿景，引领组织成员坚定地向共同目标努力。

最后，有效领导者必须具备领导和管理技能，这是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又一核心要素。有效的领导和管理技能是指职业教育领导者行使有效领导的能力以及辨识和管理变革流程的能力。领导技能强调领导者与组织成员之间的有效互动，而管理则侧重于过程。简言之，变革技能主要指领导者有效引领组织成员和管理组织的方法和手段。

二、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举措

（一）以培养全局观为目标，提升多维度“变革愿景”构建的能力

1.把握国际趋势，提升全球心智。全球心智是一种具有面向全球的世界观和适应当地环境的能力，它是职业教育领导者国际化领导力建设的关键。UNESCO 强调，职业教育领导者需要在充分把握职业教育国际发展趋势的基础上提高处理与分析国际信息的能力、与他国合作方建立发展关系的能力以及充分利用国际发展相关信息进行组织定位和决策的能力。因此，职业教育领导者需要深刻理解《2030 可持续发展议程》《教育2030 行动框架》和《职业技术教育与培训（TVET）战略（2016—2021年）》的相关目标，充分认识“职业技术教育与培训是包容、公平的优质教育以及人们终身学习的必要保障”，明确职业技术教育与培训在“帮助青年和成年人获得体面工作，促进公平、包容和可持续的经济增长以及支持向绿色经济过渡方面的重要作用”[5]。

2.立足本国政策，服务国家需求。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的发展必然受到更为复杂的外在因素的影响，诸如国家教育管理部门、政府部门、行业企业协会以及雇主等多层级利益相关者。因此，UNESCO指出，职业教育领导者需要熟悉国家政策和战略议程，例如，绿色增长策略或国家劳动力培养目标等；掌握国家立法知识，例如，环境法、职业法、劳动法以及职业教育法等；了解行业企业部门采用的技能需求预测方法及人力资本培养方案等。基于此，职业教育机构的变革行动才具有自上而下的具有建设性的影响。

3.明确地方使命，满足人的发展需求。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应在培养地方产业人才和解决就业问题方面发挥双重作用。这就要求职业教育领导者必须明晰职业教育机构在完成地方就业使命和满足学生强烈需求方面的重要作用。首先，职业教育机构作为地方劳动力输送的主体，必须将满足优先发展产业的技能需求作为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主要目标，以此实现职业教育机构的社会服务功能。其次，将满足学生的技能、就业以及终身可持续发展需求作为职业教育变革的首要目标。

（二）以多元化知识体系构建为支撑，拓展“变革知识”

1.协同培养与创业教育相结合的人才培养模式。UNESCO 在职业教育领导力提升项目中指出，“采用校企协同培养，工作本位学习，以及创业技能教育等人才培养模式是提高职业教育质量、相关性和吸引力，解决青年人失业以及满足成年人再就业需求的有效途径”[6]。无论正规还是非正规形式的工作本位学习都要以校企合作、产教融合为基础。创业能力的培养是解决青年人失业的有效途径。开展创业教育与培训需要政府和教育管理部门的政策支持，要建立与行业企业部门的合作伙伴关系，创设良好的创业学习生态环境。UNESCO 提倡，将德国双元制模式和创业教育的成功案例作为项目教学重点内容，并将案例分析与现场考察相结合，以此增强各国职业教育领导者关于工作本位学习和创业技能培养的相关知识。

2.职业教育信息化素养和领导力。作为职业教育机构的变革者，职业教育领导者不仅需要具备与时俱进的信息素养，还需要积极探索信息和通信技术与职业教育的有效融合，提高职业教育信息化领导力。基于此，UNESCO 构建了职业教育教师信息技术素养框架，为职业教育领导者提高自身和教师队伍的信息化领导力提供了有效工具。信息技术素养的形成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为获取知识。教师需要认识到信息技术在促进教学改革和课程改革方面的潜力，而领导者则应该充分利用国家政策红利为教师提供信息化能力发展和教学改革的有力支持。第二阶段是深化知识阶段。领导者提升自身信息技术应用能力的同时与教师团队协同合作共同构建学校信息化学习环境。另外，领导者还需要提升信息化前瞻力，结合学校自身条件和发展需求制定信息化发展计划。第三阶段是创造知识阶段。职业教育领导者需要批判地分析并反思学校制定的信息化发展政策，设计改进方案，预测变化趋势及其影响，在制定学校技术战略方面起到领导作用，将学校建设成为学习型组织。

3.发展人与生态和谐共生的绿色职业教育。UNESCO 强调，职业院校的变革与转型离不开有效的领导力。职业教育领导者的绿色知识为职业院校构建绿色转型愿景、分析绿色转型困境以及实施整体机构的绿色转型提供了重要的基础。首先，绿色转型愿景通常由职业教育机构领导者构建并受到全体成员共同认可，是一种引导和激励成员实现绿色发展目标的意象描绘。职业教育领导者构建绿色转型愿景的基础在于对宏观、中观和微观环境下绿色发展趋势和绿色技能需求的明确[7]。其次，职业教育领导者需要充分了解职业教育绿色转型的现状、困境和制约因素。最后，UNESCO 为职业教育领导者提供了“全机构”法，即通过打造绿色校园、开发绿色课程、开展绿色研究、创造绿色社区和工作场所以及传播绿色文化的方式推进职业教育机构的绿色转型。

（三）以优化管理为依托，提升领导者的“变革技能”

1.提升战略规划与管理技能。职业教育是全面提高国民素质和技能、通过增强人力资源优势转化人口红利的重要途经。然而，UNESCO 指出虽然职业教育在各国政策议程中占据重要地位，但是它在应对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多重需求以及战略规划方面的能力还十分有限。据此，UNESCO 将提升战略规划与管理技能的相关培训作为职业教育领导力项目的重要内容，并为项目成员提供了评估本国职业教育和技能发展系统的自我监测框架。该框架分为四部分，即目标，政策，质量和评估。UNESCO 强调职业教育应形成以人为本，融合促进社会、经济和环境发展为一体的战略目标。其次，职业教育领导者需要在把握国家政策的基础上制定学校发展规划和相关政策，才能充分发挥服务社会的功能。第三，“质量就是生命”。职业院校的办学质量既决定了学校的生存和发展，又是国家职业教育质量的基础，因此，职业院校的办学质量成为检验领导力效率的重要标准。最后，质量评估和知识管理也是职业教育领导者必备的领导力。职业教育系统的复杂性决定了其利益攸关方的多元化，高质量的职业教育不仅为消除贫困，人们获得体面工作提供了保障，也满足了行业企业部门的需求。因此，有效的质量评估和科研是确保实现职业教育发展目标的关键。

2.开发有效的变革提案。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重要内容是提高行动能力，而开发有效的变革提案，明确变革目标、规定变革指标以及监测和评估变革成果，是提升“变革技能”的关键。明确变革目标是开发变革提案的首要任务。从国际视角看，变革行动需要以促进公平、包容和高质量的职业教育为行动目标；从本国需求看，变革行动需要以服务劳动力市场需求，提高雇主满意度和增强职业教育吸引力为目标；从人的需求看，变革行动需要以为所有人提供获得体面工作的技能并促进人的终身可持续发展为目标。其次，UNESCO 为参与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项目的成员提供了撰写变革提案所需的SMART 指标要求，即具体、可衡量、可实现、现实性以及时限性（Specific，Measurable，Achievable，Realistic，Time-bound）。最后，有效的变革提案也需要提供行动监测和成果评价方法，从而确保成果的有效性。

三、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特征

（一）强调国际化与本土化相结合的战略思维

1.提升国际化战略思维能力。战略思维能力是职业教育领导者必备的关键能力之一，是其对关系事物全局的、长远的、根本性的重大问题的分析、综合、判断、预见和决策能力。随着全球化进程加速，国际间的合作与交流不断深化，提升国际化战略思维能力成为职业教育领导者增强职业院校国际竞争力，打造具有国际视野的师资队伍以及实现人才培养国际化的重要保障。因此，UNESCO 特别强调将“全球化、国际化”战略思维能力的提升作为职业教育领导力项目的重要内容之一，充分体现该组织对于“具有国际视野的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目标定位。当前，经济发展全球化，人类命运共融化，世界经济、环境和人的可持续发展已非某个国家或某个地区的个体任务，可持续发展已然成为全球共同的战略发展目标。基于此，UNESCO 作为全球教育治理的促进者、倡议者、协商者与构建者积极推进以促进职业教育可持续发展的同时，鼓励各国将可持续发展目标融入国家职业教育发展政策，以全球发展之要务为己任。职业教育领导者是各国职业教育发展的规划者、设计者和推动者，以全球视野和国际化战略思维武装他们的头脑是实现职业教育促进可持续发展的必要保障，也是职业院校与国际接轨的“思想桥梁”。

2.增强国际理念与经验的本土化能力。为避免战略思维国际化与职业教育本土化发展相脱节，UNESCO 建议职业教育领导者在引入他国成熟经验和理念时要避免“拿来主义”，充分分析本国政策、劳动力市场需求以及职业教育机构自身的能力，寻求行业企业部门的合作和支持，建立多层级合作伙伴关系，制定完善的管理制度，形成适合本国国情的人才培养模式，才能发挥职业教育服务本土社会的职能，为青年人就业和失业人群再就业提供有质量的教育与培训支持。例如，UNESCO 职业教育领导力提升项目选取德国双元制人才培养模式、澳大利亚职业资格框架以及韩国职业教育领导力变革技能培训等方面的实践成果和先进理念作为培训内容与各国职业教育领导者共享，并要求项目参与者根据他国的经验与理念，结合本国国情，为所在机构“量身定做”变革项目。参与者被鼓励充分思考他们所设计项目的可行性，以及项目的宣传与推广方案，充分地体现了UNESCO 对职业教育领导者本土化能力的关注。

3.国际化与本土化相结合。UNESCO 职业教育领导力项目不仅强调教育领导者应拥有全球化的国际视野，具备“放眼世界”的能力，还将先进的国际教育理念与战略思维的本土化能力作为各国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重要内容，强调“立足本土”的重要性。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核心指标之一就是理念的国际化，因此，提升职业教育领导者的国际化意识至关重要。然而，国际化并非放弃本国文化、不考虑本国实际情况，而应该形成职业教育国际化与本土化相互依存、相互补充的关系。因此，UNESCO 主张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应注重将全球视野的国际化思维能力提升与先进理念经验的本土化实践能力的提升相结合，以确保职业教育发展与国际接轨的同时，更好地服务本土社会经济发展和人的发展，形成具有本国特色的职业教育国际化发展新模式。

（二）强调知识的学习力与创新力相结合

1.提高职业教育领导者的学习力。职业教育领导者的学习力是其吸收、整合、创造、应用、交流知识和自身修炼的能力。具体而言，包括吸收新知识的能力、分析并处理新知识的能力、自我反思能力、自我修炼能力、推动团队学习的能力以及知识共享的能力。“学习”始终是UNESCO 各种教育理念的关键词，例如终身学习、学习型社会、创新学习、全面学习等。职业教育领导者是学校发展和变革的引领者和推动者，他们的学习力就是学校的发展力，而学习力不足的直接后果就是领导力不足，并最终导致领导失败。因此，UNESCO 特别强调职业教育领导者必须具备获取新信息、新知识和新技术的能力，并能够将其转化为引领学校实现战略发展目标的领导力。当下，各国对职业教育都提出多样化服务的要求，例如助力国家实现现代化发展目标，服务地方经济发展，满足人们全面发展的需求，提供终身教育与培训，培养环境友好的“绿色人才”等。这就要求职业教育领导者形成多元化知识体系并保持信息与知识的更新，以丰富的知识“武器”应对学校发展过程中的各种挑战。随着职业教育从“学校”的教育变成“社会”的教育，职业院校与行业企业部门的合作已经成为决定学校生存和解决企业人力资本结构失衡问题的关键要素。因此，UNESCO大力推荐“工作本位学习”模式，将新型人才培养模式的相关知识作为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重要内容，鼓励职业教育领导者走出“禁锢”，积极主动地寻求与企业的合作，共同开发促进“双赢”的课程体系，以专业的知识指导学校开展办学模式和人才培养模式的改革，提升学校社会服务能力，增强职业教育的吸引力和学校的竞争力。

2.突出创新力的重要性。学习并非照搬照抄，也不是简单的“拿来主义”，它在本质上是吸收、重组和内化知识的过程，即知识创新的过程。知识创新力是职业教育领导者创新意识、创新思维、创新精神和创新观念的综合体现，它与管理者的洞察力、预见力、整合资源的能力以及分析能力密不可分。在职业教育领导力提升项目中，UNESCO 将各国职业教育发展的成功案例作为培训内容，并要求参与者结合本国职业教育发展的实际情况撰写项目计划书，不断强调知识的吸收、内化和应用能力的提升。在信息化领导力培训中，UNESCO 要求职业教育领导者在学习和分析教师信息和通信技术能力框架的基础上，提出有利于本国信息化领导力和教师信息化素养提升的创新想法。例如，将信息技术能力的培养纳入教师专业发展中，将其融入教师终身学习的过程。在职前阶段，职教教师教育与培训机构应该重点关注培养学习者初步掌握教学方法、学科知识、管理技能、使用数字工具和开放资源等多种教学工具的能力；在职阶段，职业教育领导者应该直接针对教师课堂内外的教学需求提供有组织的面授和远程培训机会，并持续提供正规或非正规的教学和技术支持，协助教师创造性地利用信息技术改革日常教学，促进学生开展更高层次的学习。

3.学习力与创新力的有效结合。在知识经济时代，知识已经成为职业院校保持竞争优势的基础，而知识的学习力和创新力则成为确保组织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能力。UNESCO 在职业教育领导力提升项目中，为职业教育领导者提供了多国职业教育资格框架的设计、实施和成果等相关信息，鼓励领导者“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创新性地将他国的成熟经验与本土实际相结合，促进“舶来之品”创新地在本土落地生根，同时促进职业教育领导者学习力与创新力的有机结合。例如，在针对非洲的领导力提升项目中，UNESCO 为职业教育领导者提供了职业教育系统评估与反馈指标体系，要求参与者依据指标体系对所在机构进行评估并根据评估结果撰写变革提案。该指标体系将职业教育发展阶段分为自由发展阶段、集权管理阶段、部分参与阶段、合作管理阶段。在自由发展阶段，职业院校与行业企业部门合作程度较低，学校与企业的预测工具主要是市场杠杆；集权管理阶段主要以政府集中管理为主，学校与企业存在非正规形式的沟通；在部分参与阶段，社会利益攸关方可以参与职业院校的管理，但仅限于给予咨询；在合作管理阶段，社会利益攸关方成为学校变革的主要驱动者，参与学校管理，发挥积极作用。基于此，非洲各国职业教育领导者对所在机构做出了客观评估。例如，肯尼亚管理者认为他所在的机构正处于从集权管理向合作管理转变的阶段，而马达加斯加的管理者则认为他所在的机构还处于自由发展阶段。根据评估结果，项目参与者均撰写了变革提案，以帮助所在机构向合作管理模式转型。该项目的实施充分激发了参与者的学习力与创新力，使他们在客观认识所在机构发展现状的同时产生了更加全面的认识和创新的发展思路。

（三）强调职业教育管理专业化与科学化相结合

1.提高专业化管理能力。专业化的管理是指职业教育领导者形成的促进职业院校专业化发展的统一构想，通过标准化、规范化、科学化的管理模式加速对学校各项事务的反应速度和完善程度，从而不断提高自身及所有教职员工的工作效率。职业教育领导者的专业化管理能力可以增强组织机构的竞争优势，可以提高组织机构的“应激反应”速度同时提升整体效率。专业化管理能力包括预测能力、分析能力、沟通与交际能力、协调能力、规划与统筹能力、决策与执行能力等。UNESCO 认为职业教育领导者首先应具备“预测和适应重大变化”的能力，这是其制定组织战略发展目标和构建组织愿景的基础。任何组织的变革都需要合理且坚定的理由来驱动。这就要求领导者能够审时度势，在充分分析现状的基础上预测未来，为组织的可持续发展确定“驱动原因”。因此，领导者的前瞻力与决策力成为促使变革发生的必要条件，而领导者对于国际发展趋势、国家政策以及地方需求的把握则成为其“预测与适应重大变化”的前提条件。其次，构建变革愿景也是专业化管理的关键要素。在明确变革的必要性之后，如何“变”，怎么“变”，“变”成什么等问题就成为构建变革愿景的三个维度，也成为引导组织成员形成统一价值观并致力于实现共同愿景的关键要素[8]。最后，制定变革计划，明确发展目标是“有效领导者”组织管理的价值体现。UNESCO 项目咨询委员会专家什雷斯塔（Shrestha）指出“即使认识到变革势在必行，说服人们放弃熟悉的事情都并非易事，因此，激励团队向‘未知’改变就极为困难了”。这就要求职业教育领导者不仅为学校的发展制定战略目标，构建共同愿景，还必须出台激励政策，采用“使能机制（Enabling Mechanisms）”才能够确保变革目标的实现[9]。

2.增强科学化管理能力。科学化管理的核心目标是促进组织每个成员发挥最大的工作效率，获得最大的成功，即用高效率的生产方式代替低成本的生产方式，从而加强劳动力成本控制。检验管理科学化的标准就是生产效率。职业院校是以“生产”满足社会经济发展需求和人的全面发展需求的人力资本为主要职能的组织机构，所以职业教育领导者的科学化管理是学校提高办学质量和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保障，而这种科学化的管理必须以系统性、多元化并且持续更新的知识体系为支撑。职业教育是一个多样化且动态发展的复杂领域，它的教育对象广泛，从处于义务教育阶段的青少年到接受再培训、技能提高或专业发展的成年人，每个人都可以置于其中，并且可以终身置于其中。职业教育的教学环境也具有多样性、灵活性的特征，它可以发生在不同场所，例如教室、车间、实验室或社区等。另外，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和应用又为职业教育提供了新的学习方式与学习空间。这些因素共同构建了的复杂、动态且创新的职业教育系统，也为职业教育领导者的科学化管理提出巨大挑战。因此，UNESCO 提出职业教育领导者必须提升其学习力与创新力，保持学习，持续获取新的资讯才能为组织提供符合发展规律的管理，确保组织活力。

3.强调专业化与科学化相结合。在UNESCO 看来，专业化、科学化的管理不仅要求职业教育领导者具备组织发展规划、政策制定和有效实施的能力，还要求领导者能够有效检验、评估学校办学质量，并通过科学的反思提出改进方案，确保职业院校的可持续发展。制定服务国家发展的有效的职业教育政策是职业教育领导力的充分体现。因此，有效的职业教育领导者需要具备制定及实施公平、有质量的职业教育政策的能力，评估职业教育政策以及开展政策研究的能力。UNESCO 提出，职业教育政策的制定与实施应该充分考虑发挥政府的宏观调控职能，关注跨部门行业和雇主需求，并建立完善的资金支持制度。这就要求职业教育领导者首先了解国家社会经济发展需求和未来走向，通过制定组织战略规划为国家政策的有效实施提供保障。其次，领导者应积极开展职业教育机构的跨部门合作，与行业部门雇主进行有效沟通，了解劳动力市场需求，做好财政规划，为机构变革提供最大化的资金支持。再次，在职业教育质量保障方面，有效领导者应充分考虑职业教育与劳动力市场的相关性，构建公平的准入制度，提供有效的学习路径，确保有质量的学习过程，为职业教育发展提供充分的信息和相关指导，为职业院校教职员工提供充分的福利和专业发展机会，以此确保职业教育的公平、质量和相关性。最后，开展职业教育研究也是有效领导者应具备的重要能力。充分的研究与及时更新的数据能够帮助职业教育领导者清晰明确社会经济发展需求和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之间的适应性程度，以便做出及时、有效的调整。

四、对我国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的启示

（一）思维决定行动：拓阔视野，提升多维度战略思维能力

经济全球化和国际治理格局的调整、国内经济发展转型和产业结构升级、劳动力市场人才需求的结构性变化、职业教育适应性不强等问题对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带来了外部和内部的双重挑战。面对多重挑战，职业教育领导者需要具备国际视野，了解国家战略发展方向，明确地方经济发展需求以及学生就业需求，形成基于国际层面、国家层面、地方层面和人的发展层面的多维度战略思维，这是提升职业教育领导力的关键。

首先，把握国际发展趋势，提升国际化战略思维能力。职业教育要培养与国家发展战略相适应、与中国企业和产品‘走出去’相适应的国际化人才，这是职业教育提质培优的重要任务之一[10]。作为职业教育国际化人才培养工作的领导者，首先要具有国际战略思维能力，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职教中心主任马朱姆达尔（Majumdar）先生所言，“职业教育‘有效领导者’的基本特征之一是对其工作领域的重大国际发展具有远见和清晰的理解”。因此，通过国内外优秀职业教育机构的学术交流和师生交流等途径，助力职业教育领导者拓展眼界，开阔视野，形成国际化战略思维能力。

其次，注重学习把握国家职业教育发展的战略规划、任务目标、政策措施。当前，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培养更多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国工匠已经成为职业教育发展的战略任务。近年来，国家出台多项政策、行动计划和实施方案，为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和提质培优指明了方向。因此，职业教育领导者必须深入理解和把握国家政策，形成与国家政策导向一致的战略思维模式，据此构建可持续发展的组织愿景，引领组织成员共同实现国家优质人才的培养目标。

最后，探究地方职业教育供给需求，明确地方职业教育发展目标。职业教育机构最直接的服务对象是地方经济发展和学生的就业与升学需求。在科技快速发展、劳动力供需结构失衡、职业教育扩招背景下，作为职业院校发展的领路人，需要具备预测、评估与分析劳动力市场供给需求以及学生终身可持续发展需求的能力。由此，才能够领导职业院校制定相应的战略发展目标和人才培养模式，确保人才培养和供给满足劳动力市场和学生的需求，增强职业教育的适应性和吸引力。

（二）学习决定发展：增强多元化知识学习与观念更新能力

学习力是一种意识形式，它集学习动力、能力、效率、毅力和转化率为一体，是将外部摄入的信息转化为自身知识资本的能力。当前，国内外的新技术、新兴产业、新业态与新模式的发展不仅对职业教育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提出了新要求，也对职业教育领导者的能力提出了新挑战。职业教育领导者只有努力学习新知识，更新旧观念，才能够应对诸多“新”挑战，确保职业教育机构的竞争力。

首先，关注新技术的发展趋势。当下，新型技术产业的诞生和发展加快了传统技术的淘汰和调整，随之对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培养规格提出了更高要求。因此，职业教育领导者首先需要提升自身学“新”、用“新”、创“新”的能力，通过持续学习，汲取新知识，了解新技术，以新思维武装自己的头脑，才能成为学校教育变革的领路人。另外，要善于将新知识、新技术转化为领导力。

其次，注重探究职业教育发展的新理念。职业教育在应对多元挑战的过程中，也诞生了丰富的发展理念，诸如绿色职业教育理念、包容性职业教育理念等。这些新兴教育理念对于职业教育机构的发展具有导向作用。因此，职业教育领导者应该随时保持对新兴教育理念的好奇心和探究精神，参透其内涵与立意，更新自己的办学理念，并以先进的教育理念规划职业院校的未来发展，解决职业院校应对新挑战时所面临的新问题等。

最后，学习并创造性运用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新模式。目前，国内外各具特色的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不断诵现，例如，以提高数字能力和信息化应用能力为目标的“互联网+技术”人才培养模式；以培养专业基础扎实、实践能力强的应用型人才为目标的现代学徒制模式；以培养全面发展的高素质技能型人才为目标的“职业技能+文化素养”的人才培养模式等。职业教育领导者必须深入、系统地学习这些人才培养模式的理念、要素、路径和方法，以此引领学校人才培养模式的改革实践。

（三）治理决定成效：提高规划、决策、评价、监控等现代职业教育治理能力

职业教育领导者的现代职业教育治理能力直接影响职业院校的办学水平和人才培养质量。因此，职业教育领导力建设要特别注重补齐学校管理者治理能力的短板。

首先，提升职业教育领导者的组织战略规划能力。这是职业教育领导者确立学校发展目标、制定组织发展战略和构建共同愿景的基础。因此，要通过学习和培训来提升其预测发展、评估风险、分析问题和制定目标等战略规划能力以及制定行动方案、实施计划的行动力，从而确保职业院校长期发展目标的实现。

其次，提升职业教育领导者的决策力。“管理即决策”，决策力是领导力的核心能力。这种决策力不仅依赖领导者的变革决心和责任担当，还考验领导者洞悉发展、把控全局以及科学管理和全面治理的能力。科学的决策力是“有效领导者”必备的管理“武器”。当今世界格局瞬息万变，因此职业教育领导者的每一项决策都要基于对当下与未来、整体与局部、组织目标与个人发展的深入分析和准确把握，才能确保决策的权威性、合理性、安全性和科学性。

最后，提高职业教育领导者的评价与反思能力。职业教育领导力有赖于对改革过程及成果的评价与反思。有效的科学评价与反思能够为职业教育改革的成功提供经验和借鉴，保障职业院校未来的发展不偏航，从而促进职业院校办学质量和办学效率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