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字书《文海宝韵》义训初探
2021-07-16马万梅
马万梅
西夏字书《文海宝韵》(后文简称《文海》)是阐释西夏文字形、音、义的核心材料,是推进西夏语言文字研究重要的工具。自问世以来,苏联学者聂历山、索夫罗诺夫、克恰诺夫利,以及国内学者史金波、白滨、黄振华、李范文、韩小忙等先后进行了不同层面的释读与研究,产生了一批重要成果。如:聂历山的《唐古特语文学》①Н.А.Невски.З.И.Горачева.(сост).Тангутская илология.Исследо и словарь.(В 2-х книгах).Москва.Изательствовосточно.литературы.1960.。1983 年,史金波、白滨、黄振华合著的《文海研究》②史金波、白滨、黄振华:《文海研究》,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 年。,此书在字义研究方面价值最大,也最具影响力。李范文《夏汉字典》③李范文:《夏汉字典》,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 年。在字义解释方面多继承《文海研究》的内容,以及韩小忙《〈同音文海宝韵合编〉整理与研究》④韩小忙:《〈同音文海宝韵合编〉整理与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 年。等。相比较而言,在形、音研究方面,已有研究利用这些字书材料相对比较充分,但字义方面研究稍显滞后,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文海》字义注释多采用“××也,××也,××也……,××之谓也”的格式。黄振华先生在文章中表述道:“只要确知其中某个西夏字的字义,就能估计西夏本字的意义范围,从而译出同义字(词)或近义字(词)。”①黄振华:《西夏语同义词词源研究刍议》,《民族语文》2002 年05 期。此后多数学者也将《文海》原书中的注文,在现有翻译基础上将各自之下的数个义训材料当作同义关系处理。实际上这里有不少解释是通过其复合词或组合形式来解释某个字的。一个字可以在多个组合形式中出现,不同的组合形式可能表达不同的意义,《文海》通常将多个组合形式列出来,但它们未必同义;此外,即便从意义上看确为同义,但它们在语言中实际的用法也往往表现出差别。如不将这些问题解释清楚,便不利于对西夏文献进行准确解读。20 世纪90 年代以来,西夏文献材料陆续刊布,一大批文献因为有汉文本或藏文本对照而得以解读,大量西夏文的字词、语法研究取得重大突破,为《文海》中出现的大量词语意义落到实处,提供了确切依据和可靠参照。本文拟在前人翻译成果基础上,利用最新的研究材料和文献解读成果,试就《文海》被释词与析义项②此概念采用黄振华先生对《文海》被注释字注文的代称。参见黄振华:《西夏语同义词词源研究刍议》,《民族语文》2002 年05 期。之间、不同析义项之间的关系,做初步探讨。
绵:[没]围发左。绵者绵软也,蛆虫也,柔软之谓。bji1.11kǝ1.27。
耙:火掘翻右。耙者耙铲也,翻火用也,盛灰用也,拾粪用也,故名扒耙也。
至此,可以明确:被释义字与析义项,以及不同析义项皆被当作同义关系处理,实际上是并不恰当的。上文被释义字与每个析义项之间都有关联,但不同析义项之间却未必有联系。如:例(3)释义作“祭祀者祭祀也、烧香也、祷告也,祭祀地祇、大神之谓。”第一个析义项为被释义字与另一个西夏字组成的词组,表示“祭祀”之义,分别与第二、第三个析义项有关联,“烧香”与“祷告”分别是“祭祀”的不同仪式,但“烧香”与“祷告”词义上却毫无关联。再如:文中例(1)与例(6)皆现“”(棉花)一词,在例(1)中“”(棉花)与“”(蛆虫)共同注释“”(绵)字,在例(6)中“”(棉花)与“”(婴儿)、“”(柔软)共同注释“”(婴)一词。可见,《文海》义训的关系与形式是相当丰富的,编写原则亦非单一,可以通过同一个事物的不同侧重点来注释不同物体,也可以通过不同事物的关联性特征来注释同一个物体。因此,不能简单将同一条释文的不同析义项作同义关系处理,需要仔细斟酌与考量,但必须明确的是:被释义字与析义项之间必须具有某种关联。由此,通过释读《文海》义训条文,可知西夏人在解释字词方面发挥了深刻的洞察力与丰富的想象力,这增加了解读文献的难度。正因如此,我们在解读这些条文时须周详考量,谨慎推敲,切忌狭隘僵化地生搬硬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