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在构建新发展格局中关键作用：增强产业链与供应链可控能力

文=时 杰

进入2021年，全球经济进入了新的不确定时期。这种不确定既来自于全球化进程固有的结构性问题，也越来越明显来自于全球金融体系的变革和产业环境的变迁。全球经济调整与波动会再向哪个方向进行？几乎可以确定，这些波动与调整会对我国产业链与供应链产生的影响。我国国有企业如何通过风险应对，保障供应链安全和增强产业链的可控性？这是我国经济发展迈向高质量发展历史关头，构建国内大循环的保障，也是国有企业尤其是特大型的国有企业发挥优势带动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关键问题。

产业链与供应链：旧模式与新变化

2020年全球经济和全球化进程面临着空前的不确定性，甚至有可能发生一些突变的风险，进入2021年以后，全球的经济虽然仍旧处于动荡之中，但全球供应链断链的风险已经减小，全球供应链的风险更多的是价格和数量的问题，具体而言，当今全球产业链布局和供应链支撑受三因素影响：

（一）贸易增长速度影响

本轮全球化进程开启于上个世纪90年代，和过去三百年一样，贸易的增速和结构是世界经济的推动力，基本上是全球贸易推动全球产业分工的变化，全球产业分工推动工业化进程。全球贸易的表现形式就是全球供应链的搭建，既包括日常消费品也包括工业品，还包括资本品，就微观层次而言，贸易包括人、财、物三个方面，也就是国际贸易对象中的日用消费品、资本品和服务贸易。

根据最新数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表示，封锁措施导致全球贸易在2020年上半年萎缩15%，之后在下半年反弹，其中第四季全球商品贸易较前季增长约8%。这主要归功于发展中国家，尤其是东亚发展中国家，去年第四季来自该地区的商品贸易同比增长12%。UNCTAD预计2021年第一季商品贸易将较前季下降1.5%，服务贸易将下滑7% 。

进入2021年，基本的判断是可以看出来全球贸易高速增长的时期已经过去，现在进入的是全球贸易架构的重新的整合，这种重新整合是受两个因素影响，一个是长期因素，一个是短期因素，长期因素而言就是全球产业格局的变化，短期因素就是国际金融环境的变化。

（二）全球产业格局长期变化规律

二战后，全球贸易平均每30年就会有一些重大的变化，这些变化从根本上来说，推动因素就是技术创新推动产业变革，产业变革推动国际贸易从结构到总量上发生变化。例如在二战之后，随着石油化工行业的崛起，美国在二战末期确立的产业优势受到了极大挑战，德国和日本迅速崛起在全球贸易中，在全球新一轮的产业分工中取得了贸易竞争优势。而随着互联网经济的崛起，90年代以后，美国又成功变革全球贸易的体系，以信息技术为抓手重塑全球产业链，服务贸易的优势地位确立了美国在全球贸易中的主导地位，也推动了全球贸易从规模经济走向了范围经济，全球化进程深入。当前而言，从长期的产业因素来看，全球产业格局正在发生深刻变化，尤其是服务业的变革在即，信息技术与生物工程、绿色产业融合，催生新的产业与业态，正在形成全球产业新的架构。数字化正推动工业4.0从理念成为产业现实。

（三）全球金融体系短期变革推动作用

从短期的因素来看，影响全球供应链稳定的重要因素是全球的金融环境。进入2021年，全世界各主要发达经济体都纷纷实行了空前的量化宽松政策，开动了印钞机，美国新任总统拜登推出数万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除美、日、德、法、意、西、加、澳、韩等主要发达国家以外，包括俄罗斯、巴西、印度、墨西哥、印尼、土耳其、南非等在内的新兴经济体，也都选择开动印钞机，在市场上购入本国债券。截至2020年底，全球主要十二大经济体，货币总供应量已经高达近100万亿美元，约合人民币650万亿元。相比2019年，全球主要十二大经济体的货币总供应量，一年时间，增幅高达近20%。2020，八大经济体新增14万亿美元，这是什么概念？对应到全球总人口（70亿人），差不多每人新增1.4万元人民币。

这样全球资产价格暴涨，发达国家股市，房地产、甚至艺术品等资产价格节节攀高，这样的环境下，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上涨趋势明显，以粮食为例，自从去年五月以来联合国粮价指数累积上涨达18%。铁矿石、有色金属和原油等大宗商品也面临着通货膨胀的风险。虽然全球供应链直接断链的可能性不大，但价格暴涨的风险会非常明显，尤其是相关的短期金融市场波动的云谲波诡，巨大的供应链金融风险若隐若现。

如何应对在全球化减速的背景下，把握新产业的崛起，构建以创新为动力的新发展格局，增强我国产业链可控力和供应链的安全，尤其是战略性资源的供应链的安全，成为构建国内经济大循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在这方面我国国有企业能够也理应发挥关键作用。国有企业战略性支撑作用的关键点应该在哪里着力呢？

产业安全：战略支撑点的选择

当前，要充分发挥我国国有企业的战略支撑作用，保障我国产业链的可控性和供应链的安全性。这种战略支撑作用的战略支撑点包括选择先导产业、市场打造、把控供应链金融风险三个方面。

（一）选择先导产业

二战后，国际产业链变革基本规律是新技术的出现，形成错综复杂的技术储备，在相应的金融资源推动下与原有产业进行点式相结合，在市场认可的条件下，逐渐打造具有市场潜力的链式新产业，新产业重塑供应链，打造更多的新业态，随着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的大规模市场化，推动企业走向组织变革，企业改进资源组织与管理效率，加强技术储备，走创新推动的可持续发展之路，确立新的竞争优势，再次推动全球产业布局向更高和更深入层次演变，形成良性循环。在这个过程中，对于工业化进程中追赶型的国家而言，先导产业选择是其中关键。

当前，全球化的新阶段，我国国有企业需要牢牢把握未来国际产业发展的三个方向：信息技术，人工智能与生物工程结合以及绿色产业。从产业发展的理念上入手，改进产业资源的组织形式，不断地突破关键技术，提升产业发展的效率。

（二）打造国际与国内市场

国际市场上具有产业竞争优势的国家，在产业变革阶段对国内国际市场分别采取两种不同的发展策略：在国际市场上强化产业领先的绝对优势，以重点地区国际贸易带动产业链全球分布，推动产业技术实现组合应用。在国内市场上鼓励企业公平竞争，尤其以本国大企业打造新产业发展必须的平台，扩大新技术与本国产业融合的广度和深度，充分发掘国内市场的潜力。

就我们国家40年以来的改革开放的经验来看，也基本符合这样的发展路径，具体可以概括为鼓励对外开放，加强对内放开，以对外开放促进对内放开，打造更大规模的国内经济大循环。

在国际市场的对外开放过程中，由于全球没有中央政府进行充分公共服务提供，市场竞争基本结构是跨国公司垄断寡头之间的。显然在这样的竞争环境背景下，需要鼓励具有产业把控力的国有企业参与国际产业合作和产业竞争，在合作和竞争中不断壮大自己，更充分地融入国际市场，推动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为推动建立国内大循环打造造血机制。

在参与国际竞争与合作的同时，要鼓励国有企业在国内市场上建立更加放开的产业发展平台，包括技术交易平台、信息资源平台和资本组合平台。一方面有一个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不断地推动和带动各种类型企业走协同发展之路，以至在某种条件下，国有企业应该成为一种平台性的企业或者是孵化性的企业。一方面，通过公平市场竞争，不断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推动国内我国工业发展补齐发展短板，从规模经济走向范围经济，走创新发展之路。

（三）把控关键供应链金融风险

产业发展离不开供应链的稳定，也通过技术与资源组织推动供应链变革。就全球供应链稳定性机制而言，国际市场包括生产组织体系和价格确定体系两个方面。当前支撑全球产业链的关键商品供应链包括粮食、石油天然气、铁矿石和有色金属等大宗商品，从生产组织体系来看，大宗商品生产基本处于垄断的跨国公司手中，总量可以保障，但价格风险即国际供应链金融风险日益增加。

在当前的全球金融环境下，金融市场的变化对我国国家供应链的带来的影响巨大，在国际大宗商品市场上而言，由于产业垄断的特点，大多数交易采用的是期货定价和远期，同时又附加上各种各样的金融工具，定价机制复杂多样。日常处于一种波动的稳定状态。

更重要的是，随着区块链技术的成熟，以2010年比特币的出现为标志，国际金融体系正逐渐从主权货币向数字货币转变，在金融体系转换期，金融的环境变化非常剧烈，这就对我国大宗关键商品的供应链构成了现实风险。大宗商品期货价格的剧烈波动会通过各种渠道传导到我国国内，最典型的就是2020年4月21日，美国5月交货的轻质原油期货价格暴跌至负值后，美油6月合约也暴跌，当天收跌35.78%报13.12美元/桶，盘中一度暴跌近70%，上海原油期货和燃油期货均现暴跌。4月22日，中国银行表示，经该行审慎确认，美国时间2020年4月20日，WTI原油5月期货合约CME官方结算价-37.63美元/桶为有效价格。根据客户与该行签署的《中国银行股份有限公司金融市场个人产品协议》，该行原油宝产品的美国原油合约将参考CME官方结算价进行结算或移仓。

如果说，去年的大宗商品市场是由于特殊原因，即预计需求减少而导致价格下跌，那么今年大概率事件是随着各国央行加大货币供应量和数字货币的推进，国际大宗商品市场价格大概率会处于上升通道，这势必会对我国国内市场价格带来冲击，在这样的背景下，国有企业如何在这样关键时刻，成为稳定国内市场价格的防波堤和稳定器，需要系统性思考。

应对思路：变化与不变

作为参与国际市场竞争的主体，在产业发展和供应链把控两个方面，我国国有企业任务艰巨，既要把握新产业的发展方向，又要保障供应链的安全。基本的应对思路是，清晰发展战略，创新产业发展组织资源，加大相应的产业金融支撑。增强把控力最终目的是深化国内经济大循环，发挥我国多样性市场主体的活力。

在当前国际产业布局和供应链金融波动阶段，由于短期转型是要承担大量的沉没成本、试错成本，而收益又不太明显，国有企业在转型期的战略支撑作用日益凸显。例如在新兴产业资源组织方面，产业组织创新和新产业的孵化。我国国有企业在新产业方面加强技术投入，加强产业组织创新，在发展中不断把国有企业打造成为一个新的产业发展平台，在这样的一个新的发展平台的基础上形成一种主要力量，对外参与国际竞争，对内成为支撑国内市场竞争、在鼓励创新的一个载体，形成中小企业创新，国有企业收购，国有企业创新发展，提升效率形成新的产业，催生新业态良性发展格局。

国有企业发挥产业链的提升作用和供应链的保障作用，离不开外部环境的影响，这个环境或者是市场环境，既包括国内市场环境，也包括国际市场环境。进入2021年，影响到国有企业支撑作用发挥的可能会有以下三种可能：

（一）国际产业链发生重大变化，国际供应链突然中断

国际产业链中断，对我国而言，尤其是粮食和油气资源产业链，突然中断会极大地导致市场和产业安全问题。但是在现有的国际产业格局中，生产组织体系相对稳定、国际地缘政治格局的颠覆性变化可能性极小，这种完全中断的可能性非常小。

（二）国际新产业拓展迅速崛起，国际产业格局发生变化，全球供应链产生结构性变化

发达经济体，尤其是美国产业优势是在于信息技术，而信息技术与金融与生物工程与绿色环保技术相结合，催生新产业。但是由于发达国家中固有的经济结构问题，也就是负债与福利问题，即高福利低税收的问题，会导致产业发展中会选择一种金融量化扩张的路径，而这种量化扩张的路径往往会导致资产价格变化，而新的产业孕育和发展则面临着重重的阻碍。

当前，从产业发展时机而言，信息技术与生物工程相结合，催生全新生物产业、健康产业和未来医药产业。生物工程和人工智能相结合，对很多服务业产生巨大的影响，尤其是高端服务业，从而使将近百年来三个产业的划分，面临大规模的产业融合，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之间的分野消失。产业融合在初始阶段的创造性破坏之后，在适当的政策支撑下，新的产业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出现，但是想要实现这一步，必须要有政治家对现有财政体制的改革，这对于发达国家而言是困难重重，在短期内很难有这样的抓手。

绿色能源产业的崛起仍旧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尤其是当美国上一任政府退出了巴黎气候协定和一些其他情况，这种不确定性的空前加强，能不能提出实现碳中和或者是相应的发展，仍就处于未知之中。

（三）国际金融体系去中心化，国际供应链金融定价体系发生改变

发达国家，尤其是美国利用日趋成熟的区块链技术，推动信息技术与金融产业相融合，去中心化的数字货币呼之欲出。例如早在2019年6月，互联网巨头脸书宣布推出一种单一的数字货币“天秤币”，其宣称目的是“让任何人（尤其是没有银行账户的17亿人）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用很少的成本汇款，就像发短信一样简单”。和传统加密货币如比特币不同，“天秤币”是以传统货币或其他有价证券（例如美元、欧元、新加坡元、英镑、日元或政府债券）为基础发行的数字货币，其价值会随着基础资产的市场价值而调整。

本轮数字货币推出与比特币不同，是互联网巨头推动信息与资本相结合，催生新的产业，在这样的环境下，与原有的美元体系面临着重新结构的问题，黄金或者是大宗商品的价格，随着新的数字货币箱连接会产生一种新的定价，国际金融市场将发生剧烈波动，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比较高。

发挥国有企业支撑作用：对策与路径

面临国际产业链、供应链新变化，在打造国内经济大循环过程中，发挥我国国有企业战略支撑作用，需要从以下四个方面入手：

首先以新理念打造良好的产业发展环境。从大的格局基本判断而言，我国的工业化进程需要瞄准国际产业新变化。我国工业化进程离不开国际市场的资本、技术和产业资源。无论在国际市场道义规则和利益格局哪一个方面，都需要应对得当，给新产业发展创造良好外部环境，通过不断地加强政治同盟和构建产业发展新环境。2020年12月30日，中欧领导人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历经7年、35轮，如期完成谈判、达成共识，在中欧建交45周年这一特殊年份更显意义非凡。专家指出，这是中欧双方7年来共同努力的结果，也是深化中欧经贸合作的新开端。中国开放的步子越迈越大，未来将更多地参与高标准贸易与投资规则的制定，推动全球化健康持续发展。2021年开年这个协定为我国国企把握产业发展方向打下坚实环境基础。

其次就产业发展关键着力点而言，国有企业产业链把控方面从三个方面的支撑作用：第一个是方向支撑，从技术和资源组织方面牢牢把握国际产业发展新方向，推动信息技术与生物工程、人工智能，信息技术与传统产业相融合，为我国打造新产业增长点。第二个是发挥平台支撑作用，成为我国各种类型企业进行技术创新、组织创新和资本创新融合发展的平台。第三个是发挥基础公共服务的功能，尤其如电力、交通等自然垄断的国有企业。

第三，发挥国有企业基础作用，推动我国金融体系稳定发展与有序变革。国际金融环境波动不仅需要国有企业做好风险管理，而且在国际金融体系发生重大变革的历史关头，国有企业也应该发挥基础性作用。随着数字人民币的推出，国有企业在数字人民币的推广使用方面，可以从供给侧与相应产业催化方面先联系；在需求侧，参与提供基础公共服务的国有企业例如水电气方面的国有企业，在推动数字人民币应用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数字货币的应用，也能推动我们国家资产价格走向合理的区间，以及推动金融与产业加深融合，发挥积极主动的作用。

第四，保障大宗商品供应链安全，是当前国有企业的重要任务。对于我国重要的大宗商品的供应链而言，国有企业应该发挥更加积极的主动的作用，保证我们国家供应链的基本安全，尤其是粮食、石油等战略性物资，加强战略储备硬件建设，创新战略储备的管理，同时在国际市场上密切关注价格的变化和定价体系的变化，采用多元化策略规避采购风险和供应风险，同时不断提升精准的使用效率，在管理上做文章。加强存货管理，通过区块链技术推动供应链金融。在重要的大宗商品的供应链管理上实现信息流、存货与物流、资本流三流合一，不断提升供应保障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