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饮谁能问挈壶
2021-07-14王一凡杨滨瑞
王一凡 杨滨瑞
有宋一代,文人的地位空前优越,在这一特殊时代下,文人的爱国热情和忧国忧民的责任感体现得淋漓尽致。相较于唐代,宋代文人的群体性格趋于理性、向乎内敛,他们兴时饮酒,伤感不遇时也以酒为伴,酒已成为宋代文人生活的一部分。
酒文化在宋代得到了繁荣发展,作为社会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酒文化的内涵十分丰富,几乎涉及到宋人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宋代城市发展欣欣向荣,勾栏酒肆等娱乐场所遍布全国,饮酒之风兴盛。宋酒的品种十分丰富,主要有黄酒、果酒、配制酒三大类,黄酒即谷物酿制酒,“凡酝用秔、糯、粟、黍、麦等及曲法、酒式,皆从水土所宜”,它是宋代产量最大的酒品,同时也是市井百姓最主要的消费酒品。与前代相比,宋代的果酒产量大、品种多。在前代,葡萄酒只有名门贵族才能饮用,至宋代,葡萄酒已经成为市井的常见饮品。除了葡萄酒之外,宋代还出现了梨酒、桔酒、黄柑酒、荔枝酒、石榴酒等新类型的果酒。但是相较于黄酒,宋代的果酒生产并未形成社会性规模,“除葡萄酒外,其他果酒品种的生产规模很小,多限于个别地区或个别家庭”。宋代的配制酒采用浸泡的工艺,人们可以按照个人的喜好加入原料,它的制作与酿造具有很大的随意性,因此人们往往自己酿酒。配制酒往往以加入的主要原料为名,例如艾酒、菖蒲酒、茱英酒和菊花酒等等。宋代的酿酒工艺较唐代更为成熟,这一时期涌现了大量关于酿酒技艺的著述,如《北山酒经》、《东坡酒经》、《桂海酒经》、《新丰酒法》等等,宋诗也中不乏诗人对自酿家酒的描写。
宋人饮酒风之盛,文人与酒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酒、文本是同根生,文人与酒天地缘。随着时代的变革,宋代文人饮酒的心态也随之发生改变,文人在“醉”中进行艺术创作,进行审美鉴赏,在“醉”中感慨命运悲欢;而酒作为文人内心情感的寄托,更多地被赋予“知己者”的身份认同,成为见证诗人内心、见证时代的一面镜子。宋代大文豪苏东坡便是一位酒文化专家,据说苏轼写字绘画前都必须饮酒,他曾言,“吾酒后乘兴作数十字,觉气拂拂从十指中出也。”苏轼一生经历颇为坎坷,两次在朝,三次被贬,多次外任,却仍能坦然面对。“持杯月下花前醉,休问荣枯事。此欢能有几人知,对酒逢花不饮、待何时?”便是其诗酒人生的乐观写照。苏轼将“半酣”、“欢适”的饮酒观念与自我人生哲学融为一炉,这些酒后写就的名章便表现出苏轼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以及旷达的胸襟。
酒仙之外,更有醉翁。欧阳修作为北宋文人中的标志性人物,既是文章大家,又是一代士风的开启者。欧阳修因新政失败,多次被贬官。不过他并未一蹶不振,而是很快调整好心态,面对无情的现实,学会了快意人生,纵情山水,不醉不归。无论是悲苦还是欢愉,独处还是会友,欧阳修都离不开酒。《欧阳修诗词全集》中共收录了230首诗词,其中沾酒字酒意就有262处,是真正意义上的酒气冲天。不过欧阳修的“醉”并不是具体的事实,更多的是一种生活的姿态。正如他在《赠沈遵》所说:“我时四十犹强力,自号醉翁聊戏客。”
酒中不仅有真豪杰,还有女丈夫。世称“千古第一才女”的李清照也与酒有着不解的缘分。李清照少女时,曾有“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的经历。参加亲朋好友的宴会,把酒言欢,“金尊倒,拚了尽烛,不管黄昏。”两地分居,丈夫出仕,她用酒排遣相思之苦,抚慰自己,“要来小酌便來休,未必明朝风不起。”南渡之后孤苦无依流落江浙一带,李清照历经身世变迁之悲,国破家亡之痛,思乡念国之苦,酒更是成了她精神的寄托品和生活的必需品。“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思乡之切,令人扼腕。
离开酒,文人在其命运波澜中就缺了一种精神、一种潇洒。失却了酒的精神纾解,文人的仕途坎坷或宦海沉浮就变得无精打采、光华不再。人生之“醉”,不仅能让人超越功利、澄明心胸,在宋代文化的影响下,它还促使文人达到齐生死、等万物的境界,成为一种集真善美为一体的本体之境、存在之域。
宋代的酒文化是以繁荣的酒业、成熟的酿造技术为基础的,宋文人将饮酒与人生哲学融为一体,这种潇洒恣肆的意趣,丰富了酒文化的内涵和表现形式,在客观因素与人文因素的共同推动之下,宋代酒文化盛行,折射出了宋代文人的意趣与人格追求,体现出了浓厚的时代美学精神。在杯盏交错之间,宋代社会生活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开。
(河南大学 河南 开封 47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