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刺绣烟荷包的装饰性绘画研究
2021-07-14包志民内蒙古艺术学院美术学院2021级硕士研究生
文/图:包志民 内蒙古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2021级硕士研究生
科尔沁刺绣烟荷包是北方游牧民族的文化精髓之一,表达出北方游牧民族的喜好和特征,亦是根溯于北方游牧民族的一种淳美的造型、图案、色彩与物体的实用功能融合的艺术创造。其高超的造型工艺和淳朴的匠人精神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和深厚的文化底蕴。
一、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的发展状况
蒙古族烟荷包主要流行于呼盟、兴安盟、哲盟、昭乌达盟、锡盟以及与黑吉辽相邻的地区,这与早期旱烟在以上地区广泛传布有关系。旱烟自1521年传入中国以来,被广泛传播和栽植。旱烟在黑吉辽地区风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地理环境适宜,以至于影响到内蒙古东部地区。在生活当中,食烟可防止蚊蝇叮噬并有提神醒脑之用,渐渐成为人们茶余酒后的一种享悦方式。蒙古族用相互敬烟来表达尊敬和待客之礼。一般蒙古族男子成人礼之后方可食烟,且征求父母同意之后可随身携带烟荷包。到了清朝时科尔沁地区王公贵族经常来往于京吉辽地区,满族服饰、工艺品、刺绣小物件在蒙古族中流传甚广,清帝也不断以绣荷包等物赏给来往者,这对于丰富和发展科尔沁地区烟荷包文化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蒙古族早期盛放旱烟的小袋叫旱烟袋,与汉民族盛放烟丝的荷包不同,蒙古族的烟袋比汉民族烟荷包大,形制也比较简洁大方,大多是上端抽口并配有银饰的矩形大袋,可以将烟丝和烟管一并纳入。烟袋的材料分为羊皮和织料两种。由于受到华夏文化的影响,烟袋逐渐被称为烟荷包。羊皮烟荷包多为装饰较少,款式简朴;织料烟荷包上则有刺绣等装饰纹样,较为华贵。随着各民族文化的交融,科尔沁地区的烟荷包织料方式逐渐增多,并根据烟草文化的发展和人们的审美需求,演变成有着科尔沁地区独有特征的烟荷包形式。
二、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的艺术特征
在科尔沁地区有很多种不同种类的荷包,烟荷包在其中占了很大的比重。烟荷包多彩的造型和缤纷的色彩是科尔沁地区蒙古族友情、爱情、亲情的载体。烟荷包从传入到演化至今,其造型、图案、色彩都有着形式各异的探讨意义。
1.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的造型类别
科尔沁烟荷包用料考究、色彩多样、图案精美、针法细腻。烟荷包一般由沉头、烟口袋和流苏玉坠(或飘带)三部分构成。“科尔沁烟荷包造型多为长方形小袋,上窄下宽,下部多点缀有彩色丝带,同时刺绣有自己喜欢的图案。一般采用深地浅花以强对比色突出其主要纹样,显得十分华丽,生动活泼。各种绸缎底布、条子的搭配运用鲜艳夺目。”[1]
“烟荷包用绸缎、库锦等来缝造,上窄下宽的小扁袋,烟荷包嘴端偏小,下端用细线缝制出齿轮形状的边花,中端是动植、山川图案,如荷花、鸳鸯、蝴蝶等等。嘴端有烟灰钵(银制),穗子、钩子,腰带处挂钩。这是早期搁旱烟的用具,既实用又有装饰性。”[2]
2.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图案的艺术表征
鹅纹及杏花纹烟荷包
在北方地区这种多民族文化汇集而成的多元化文化的作用下,科尔沁民间刺绣艺术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在逐步吸取其他民族文化的精髓之后,科尔沁刺绣艺术呈现出粗犷、鲜艳、简练、纯朴的艺术特征,并且具有造型简化却极具张力的特征。“在造型艺术作品中既有简化的要求,又有张力的要求。简化与张力二者相辅相成,互为因果,互为消长,相生相灭,是矛盾的统一体。”[3]与此同时,科尔沁民间刺绣艺术也是作为民间文化特征的特殊载体,也是一个民族的习俗、宗教信仰等文化特征的具体反映。科尔沁刺绣艺术反映了北方地区的少数民族刺绣文化内涵和独特的地域特征,它是一种自然而淳朴、简约而抒情并带有原始性的民族艺术形式,孕育着科尔沁地区人民在生产生活中普遍追求的愿望和述求,同时又与科尔沁地区的传统礼仪风俗相融合。
烟荷包的缝制当中,图式图案的选定与使用更为重要,实质上的取材基本上与平日生活休戚相关,而且很少画草图,即兴发挥的空间很大,手巧的蒙古族妇女用各种各样的绸布底来绣不同的花卉、鸟兽及自身喜爱的图纹,颜色鲜艳、图案生动、做工细致。图案的选择体现了草原女性对于日常生活中美的发现和美的感受,“韵律美的特征形成于人类在主客体分化历史过程中对客体抽象性质的认识和归纳”[4]。我们经常见到的科尔沁烟荷包都是蒙古族妇女精心刺绣而成的,这些生活用品的刺绣图案都运用了喜庆、明快的色彩。
科尔沁刺绣的内容和形式是根源于生活的经验和理解。“人类一旦获得对客观对象的认知结构后,就能将自然原型的特征纳入自己的构思,使其成为不同的形象结构和审美形态。人类心理构思越成熟,就会从对象上呈现结构和特征的能力就越强。”[5]生活为科尔沁民间绣图案艺术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使刺绣图案更具有装饰的艺术效果和生动情趣,从而体现出科尔沁民间刺绣图案艺术的浪漫幻想和夸张,达到协调与统一的艺术效果。科尔沁民间刺绣图案首要解决的问题是图案的层次关系,为了使刺绣图案能够表现出生动而强烈的艺术效果,必须要合理地应用粗细线条和疏密的排列。这主要是与刺绣用什么样的底布才能衬托刺绣花纹有很大关系,这样就能避免刺绣底布的空间过于空洞使刺绣图案的空间疏密均匀,否则就会影响刺绣图案纹样的表现。
烟荷包是蒙古族相互馈赠的最珍贵的礼物,也是蒙古族姑娘与心上人诉说情语的重要载体,与其说是装烟的荷包,不如说是传达感情的一种方式。蒙古族经常拿烟来象征火,来表达对家人和好友的一种火热的情感,祝福其生活和事业像火一样旺盛。科尔沁地区烟荷包的刺绣不同的图案代表着不同的意义,送的人也不同,寓意也各异。
烟荷包的图案一般采用的是高度简化的方式,这种方式把具体形象的结构等运用概括、夸张、取舍、简化的方法进行归纳处理。处理之后的刺绣图案里通常包含着本民族古老的文化内涵。
3.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图案的色彩
在历史的变革中,色彩是人类记录世界和探索世界以及自我感知的重要工具。色彩无处不在地影响着人们的政治、宗教和风俗观念。而“人类对色彩的选择有其视觉选择方面的生理基础和自然选择的原始属性”[6]。
色彩不仅仅能传递各种各样色彩上的信息,也能体现出人们对色彩运用上审美的不同情趣。比如说北方民族对色彩的运用有很鲜明的特色,从色彩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蒙古族喜爱白色,普遍认为孕育一切的初始是白色,是纯洁的、吉祥的、高尚的标志,因而会给尊贵的客人献上白色的哈达,表示对来宾的敬意及祈望,给客人送上最美好的祝愿。而对于蓝色的宠爱,是希望本民族像湛蓝的天空一样自由自在。赤色能给人带来激情和煦,绿色代表希望和友好。“首先成为审美对象的色彩是那些直接作为劳动(采集、狩猎)对象、与人类生存关系密切、世世代代与之打交道的自然色彩。”[7]
科尔沁地区各类烟荷包所使用的色彩,可以说是绚丽多姿。在蒙古人的心中,一些色彩代表着特殊的含义,这些色彩从远古以来就影响着蒙古族对事物的理解和虔诚的追求。这是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风俗习惯的影响下形成的,同时也逐渐形成了蒙古族所崇尚和忌讳的颜色。“色彩的感情确定之后,人类在生产劳动、学习生活和艺术活动中广泛使用色彩,以达到实用和审美的目的。”[8]
蒙古族通常崇尚白色和蓝色,认为白色象征草原文化以及人们生活中的纯洁、正直、美好和真实。蒙古族认为,白色代表着“伊始”,春节在有些地区被称为“白节”,所以白色具有神性。由于白色代表着高尚和纯洁,因此,白色是蒙古民族崇敬的颜色之一。他们认为蓝色是自然界最佳的色彩,希望本民族像辽阔的蓝天一样浩瀚无垠和繁荣昌盛。在日常生活中,红色也是蒙古族喜爱的颜色。他们认为红色是温暖、希望的象征。
科尔沁烟荷包的色彩有一个比较突出的特点,就是荷包的主体颜色是黑色。虽然其他颜色被使用的情况也有很多,但是一般情况下,黑色是烟荷包中见到的最多最基本的颜色。
从制作工艺以及色彩使用来看,科尔沁烟荷包在制作上,按照约定俗成的习惯,烟荷包的主体面料在选择上都比较偏向于深暗色,如赭红、深红、深蓝、藏蓝、深绿以及深棕色等。蓝色作为主色调一般用于主体刺绣上。以上颜色,一方面和亮色的刺绣图案相搭配,起到一种衬托的作用;另一方面,这种比较有分量的色彩也和装饰在袋口的比较轻快而又多彩的飘带相辅而相成。“有意思的是,烟荷包无论是作为一种器物,还是艺术品,好像从一开始它就是我们现在见到的这个样子;而科尔沁烟荷包的黑色,也仿佛是‘与生俱来’。这种情况再一次验证了传统的伟大作用,因为,在蒙古族文化中,没有什么物品单单就是为了使用,与之相反‘其物品的形状中最微小的部分也有本身的寓意’。所谓传统,往往都是由于它的意义,才被世世代代传承了下来。”[9]
牡丹纹烟荷包
“外界的自然色彩及日常生活中的实用性色彩情感和造型艺术中的色彩情感是一致的。人们便可借用此色彩,作为造型艺术的媒介,表达人们的情感寄托和思想内涵,或用来美化环境和人造物,增加视觉艺术审美感受,升华精神,这就是色彩的艺术影响。”[10]
三、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的装饰性绘画分析
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的装饰性图案有牡丹、鸳鸯、蝴蝶纹、犄角纹等等以及具有科尔沁特色的纹饰纹样,极为多样。
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的图案应用与表现范围很广,并且在不同的地区内容和表现形式也会不同。这是通过长期的积累和发展演变出来的,并且烟荷包的图案也包含着一种潜在的意蕴和象征性意义,隐含着象征富贵或表现生命繁衍意义,一般会运用比喻、夸张、概括的方法融于烟荷包艺术当中,并通过不同主题和材质的造型表现。
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一般用深暗色底布,绣各种花草纹、几何纹、盘肠纹和交叉型图案等,如用黑色绸布,绣出红花绿叶,通常花朵和叶片不会重迭,颜色光彩夺目,敦实强烈。绣花时通常不会绷架子,用手捏织,操作简洁大方。缝制时惯用对比色,还运用退晕法,浊清层次较多,极为美观。
从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的形制可以看出,在通常情况下很少绘制草图,一般即兴发挥,其刺绣的意蕴如同绘画当中的巧妙构思。且采用的针法也有大小和功能之别,所绣制出的纹理、效果等都各有不同,对于形象而言,不是把实质物体的形象完全地搬上画面,而是经过艺术化的处理,有了抽象化的概念和装饰性的韵味,如线条走向、颜色搭配、疏密关系、构成因素等。还把具象的颜色经过主观处理,让画面显得具有美感,其中包含地域性和特殊性颜色。将图案和造型方面巧妙地处理在画面之中,使之有了鱼水和谐之感。如同绘画的基本准则,合理的构图会提升作品的品评和观赏性。
结束语
科尔沁刺绣中烟荷包是前辈在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时常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而人们的思维意识也在反向影响着烟荷包。将烟荷包的造型、图案、色彩等与美术相结合,正是两者之间相互作用下的结果。若想将烟荷包传统图案这类的“民族风”元素融入到美术当中,就不能单单停留在只照搬一个图案下来这样简单的解析,真正要做到的是追求该风格元素所引申出的意境底蕴和丰富的文化历史,这也同样是一个对民族传统文化提炼和继承发展的过程,是将刺绣与美术结合的过程,是在传统精髓中注入新鲜血液的过程。将烟荷包的传统造型、图案、色彩运用到美术的过程中,应当注意以文化做基础,对手中的素材和元素进行分类和整合。在精炼和概括等方式上也要下足功夫,用合适的美术语言表达思想更为重要。除此之外,还要过行选择、提炼和加工,不断地进行发现和完善,从而使得烟荷包能够展现出更大的魅力,美化生活、传递信息,也使得科尔沁烟荷包艺术得以传承。
鸟纹及莲花纹烟荷包
注释
[1]阿木尔巴图.蒙古族工艺美术史[M].赤峰:内蒙古科学技术出版社,2008:460.
[2]郭雨桥.郭氏蒙古通[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9:334.
[3][7][10]王菊生.造型艺术原理[M].哈尔滨:黑龙江美术出版社,2011:328,26,43.
[4][5][6]张晓凌.中国原始艺术精神[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2:310,282,226.
[8]乌力吉.敖包文化与蒙古族民间美术[J].北京:北京服装学院学报《饰》,2009:80-83.
[9]乌兰托亚、海日汗.科尔沁蒙古族的荷包艺术[J].呼和浩特: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35(6):103-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