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中立《父亲》与彭伟《而立之年》审美价值的比较研究
2021-07-14杨航杭
杨航杭
西南大学美术学院
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两者心生交融,形成时代命运的共同载体。特殊的历史时期,总会迸发出盖世英雄的人物,那么盖世英雄的出现总能够衬托出一个时代的辉煌。在罗中立的《父亲》与彭伟的《而立之年》这两件作品当中,从正面的角度分析都能折射出一个时代的印记,它们都包含着时代的文化内涵,呈现着时代的价值取向,表达着时代的情感诉求,两者之间有着诸多的交集,但这些交集的背后恰恰存在着实质上的区别。笔者将进一步来比较二者之间审美价值的异同性。
一、审美价值的时代性
罗中立所处的时代背景十分特殊,《父亲》的诞生蕴含着十年文革的惨痛教训以及改革开放的伟大觉醒,这两段历史事件是我们国家政治意志的重大转折点,承载着我们国家的历史命运。正是一股浓浓的“辞旧迎新”风潮,极大推动了艺术家本人对社会的敏感度,由此让《父亲》成为特殊历史时期的一种象征符号。
图1 罗中立 《父亲》 布面油彩 1980年
在上个世纪60年代,为响应国家的号召,罗中立来到四川大巴山的一所村小学当美术教员,一晃就是十余年,与乡亲们同吃同住,让罗中立在这里感受到了农村、农民所带来的温暖。“他回忆道:在大巴山当知青时,有一年的除夕夜,他却见到了一个老人蜷缩着身子,在寒冷的除夕夜守着一个粪池。老人双眼直盯着粪池,身子在冷风中打颤,孤独、凄凉之境深深触动了他,《父亲》的灵感由此引发。他当时就决定创作一幅农民题材的油画作品,而且想要用“很大很大”的尺幅去表现。这种情感在当时来看,只是画家单纯地对农民生活的一种深切体验后的情感表达。”[1]没有大巴山的生活提炼、没有情感的真实流露、没有时代背景的机缘巧合,罗中立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机遇,能创造出这般贴近大众审美取向的绘画作品。
然而,彭伟的作品《而立之年》,在2014年“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上荣获中国美术奖创作奖金奖,引起了整个美术界和社会的广泛关注。相比罗中立处在没有网络信息的时代,《父亲》的影响力在如今还被作为一种社会符号所解读,或许是伤痕艺术、乡土艺术深深影响着那代人,以至于这个伤疤一直存在。但在21世纪高速发展的信息时代,彭伟《而立之年》所获得的金奖作品,似乎很快被数据浪潮给淹没,这是科技时代所带来的弊端现象,社会的发展都显得如此迅速,就目前中国存在着庞大的艺术体系,《而立之年》这件金奖作品在当时如同昙花一现,但其内在的时代性价值终将不会被掩盖。
图2 彭伟 《而立之年》 版画 2014年
笔者从罗中立和彭伟所处的社会背景中去看,他们的确存在着一定的相似之处,那就是处于自身时代的语境,艺术家对当下社会发生的现象极其敏感,从而用他们各自的艺术表现方式去传达对时代的认知,来体现他们自身作品的艺术价值。但这相似的背后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一种是有意识的成功,另一种是无意识的失败。罗中立所处在的20世纪80年代,整个社会的审美水平在当时的语境下是具有一定的限制性,《父亲》的诞生源于罗中立对老农生活场景的一念之想,有意识经过反复的推敲和更改所形成。相反彭伟所处在21世纪初的十年,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经济快速增长,中国成为东方一颗璀璨的明珠,各国之间的艺术交流更加频繁,艺术渐渐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2014年全国美展,《而立之年》在群雄当中脱颖而出成功问鼎金奖,但是这一刻的成功也注定了被这个特定的时代浪潮所淹没,那就是快速的信息化所带来的弊端。彭伟所存在的社会语境下“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这十六句箴言成为大家广泛接受的审美价值,这也是他所在的特定历史时期凸显不出来的原因,也就是笔者上文所提出的观点:“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失败”。那么这也是《父亲》和《而立之年》最本质上的区别。
二、审美价值的主要方面
(一)巨幅头像的视觉特点
罗中立的《父亲》和彭伟的《而立之年》都能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那就是如同罗中立所说的“我要画一幅很大很大的画”。当然尺幅的大小,决定了作品呈现视觉冲击力的大小,尺幅越大会让人对作品产生敬畏、崇高之心,使得参观者能够真切的体会到作品所传达出来的感染力。这也是二者共同的特点(即使《而立之年》尺幅对比《父亲》相对较小)。在罗中立眼里一幅同领袖像大小相当的画像,象征着一种独特的意义,或许是这般尺幅才能体现出中国农民的真实面貌,才能感动到中国千千万万的民众。故乡,两个字其实就道出了他的答案,那就是回归乡土,回到自己的根基,回到自己的传统文化里面去寻找我们的本土艺术。
彭伟教授在而立之年创作谈当中说过:“版画《而立之年》以欧洲传统木口木刻艺术为基石,力图把木口木刻特殊的美学品质超大尺寸地呈现出新颖的视觉感受,力争把黑白木刻具象性的艺术感染力做到我力所能及的最大限度”。[2]运用中西结合的特殊技法和偌大的尺幅更能衬托出画面的主题内容,充分的展现出新时代年轻一辈的精神面貌,突出时代在人脸上的印记,这也是巨幅画作的价值所在。
(二)表现手法的趣味性
《而立之年》与《父亲》有着极其相似的点,偌大的尺幅、巨大的头像、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等等,但这并不是画面的闪光点,很多人说这幅画当中的眼镜最能体现《而立之年》的象征寓意,但笔者认为其实不然,眼镜早在13世纪就已经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对于眼镜来说这并不稀罕,眼镜很大一部分是社会需求的产物,是知识的象征。但是那一头卷发才是整个画面的重点所在,它让整幅作品焕发生命的活力。就是这一头卷发背后所承载的寓意让《而立之年》成功登顶。笔者认为极其有意思,首先,卷发的这种表达形式让人觉得耳目一新,画面由卷发而变得独特。其次,卷发是在这改革开放三十年来出现的形象特征,这是时代的产物,它具有着社会印记的代表性意义。
纵观两幅作品,笔者发现《父亲》与《而立之年》恰恰就是在各自的特殊历史时期,深刻的反应了新时代背景下中国人的形象,由此成就了两幅伟大的作品。圆珠笔代表着新时代文化的需求,卷发是代表着新时代的人物特征,两者都是中国历史的见证者,也是他们各自作品的独特性所在。由此可见,二者其成功的前提不仅仅是技法上的高超,还有就是包含着跟社会有一定的联系在其中,使得作品更好的融入到中国自身的语境当中,从而让人对此产生巨大的共鸣。这是思考创作一幅作品包含的所有趣味性,也是作品成功的重要因素。
三、结语
罗中立的《父亲》和彭伟的《而立之年》各自有着不同的时代背景,从而折射出了各自对所处时代的艺术思考,但两幅作品之间也存在诸多对于审美价值的相似点和不同点,让二者在中国艺术史的发展上添加了一笔浓墨重彩。当然,这也告诫我们伟大的艺术作品不是一味的机械制造,批量生产,而是我们要对自身所处的时代有一定的感知,融入自身对社会环境的思考,探索艺术的价值,从而再去对画面的构成、色彩的分布、趣味的考究等等进行创作,这样的作品才是有温度的作品,能让人产生共鸣并且感动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