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时代下的当代架上绘画创作现状

赵岩 Zhao Yan

一、架上绘画受摄影术影响下的变革

架上绘画已经可以追朔近千年的历史，其中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都迫使架上绘画通过其他途径去探索更多的拓展空间。最早影响传统架上绘画的技术因素就是摄影术，摄影图像自然逼真，排挤了绘画的现实功能和叙事功能，架上绘画虽然也有这个能力，但记述不是艺术的目的。摄影术的出现，使当时的艺术家已经开始怀疑传统绘画的目的和复制的模式，并开始思考绘画的命运，在这样的背景下，架上绘画开始探索艺术更多的可能性和发展空间。

摄影技术对架上绘画发展的影响首先要提及的就是印象派。这是19世纪后期活跃于法国画坛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派别。由克劳德·莫奈（Claude Monet，1840年11月14日—1926年12月5日）的油画作品《日出·印象》而得名。在印象派的艺术家看来，所有的色彩都在光的影响下形成，于是他们按照光谱来调和色彩。他们的创新不但摆脱了宗教题材的束缚，同时也使得绘画从刚刚兴起的摄影术中区分出来，日常生活和情感成为了艺术家最热衷表达的内容，艺术家们也通过不断探索扩大了绘画的表达界限，出现了使用各种线条、不同的笔触、狂野的色彩等诸多形式来传达情感的绘画作品，如后印象派、野兽派、立体主义以及抽象主义等。

二、信息时代图像文化的流行性特征

在视觉艺术中，对观众起作用的是图像信息，而图像信息给人的共鸣则来自于人的经验，即一个人在生活中所看到的、在社会环境中对某个图像的理解和认识。如现象学的观点，我们的视野能够触及到的范围就是世界。这视野包括眼睛所能看到的和思想能够触及到的。人们认识的源头就是经验。一个人对某种事物的认识来源于所处的文化环境，人们所学的知识作为基本的认知标准，这些是共性的，但是所处时代的背景使之产生了区别；不同的时代中，因为物质条件、社会环境的区别，各个时代的人有着不同的喜爱和偏好，这些也产生了各个时期意识的区别。从西方美术史的发展来看，从文艺复兴、巴洛克艺术、洛可可艺术、印象派一直到现代主义等，每个艺术潮流都体现着其文化背景，体现着那个时代的审美情趣，也体现了那个时代人们的视觉经验，所以有了“艺术创作来源于生活”的说法，这也体现了信息的获得对艺术创作的影响及意义。当下的图像时代，信息的获得途径越来越广泛，已不再通过速写或相机拍摄进行素材的收集，智能手机的普及使信息的获得变得随手可得，信息变得碎片化，同时对信息给观者产生记忆和反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传统的架上绘画在这个时代如何打动观者，也对艺术家提出了新的要求，对于传统架上绘画从题材、形式、材料等方面的创新，也成为了当下架上绘画作品的一种面貌。

现代社会的海量信息使人们不再如同以往对于一个文化信息不断回味，接踵而来的各式各样的文化信息使得人们不得不放下刚刚获得的信息而转向下个目标，不断循环往复。在这种情况下，哪种信息对人们可以产生较深刻的影响则取决于信息的刺激程度。因此，色情、血腥、暴力等内容不可避免地在各种文化作品中出现。好莱坞电影就是这种现象的显著产物，它的成功源于不断地注入新的视觉冲击力。以2010年上映的电影《盗梦空间》为例，被称为“发生在意识结构内的当代科幻片”。“意识结构”这个词多少有点故弄玄虚的意味，它在影片中指的就是梦境。片中有关梦境的所有元素中，最引人入胜的是梦境中时间流速在主观上跟现实不同这一点。一个物理时间上匆匆结束的梦，在镜头中被延展为一个时间上没有尽头、空间上肆意驰骋的悠长梦境，也由此营造出惊心动魄的剧情张力。这部影片拥有好莱坞的电影特效技术，更是有着叹为观止的剪辑技术，在梦境中给人造成真实的、充满张力的感受。刺激的效果来源于让人身临其境的氛围营造，影片的荒诞性被真实性的技术处理所消解，戏剧性的冲突，使观者产生深刻的印象，这种处理的手法在当代绘画也有类似的表达，如比利时艺术家米凯尔·博伊曼斯的绘画作品就有类似的处理方式，他的作品具有电影的镜头感，氛围理智而冰冷，常常呈现各种怪异的人物姿势和场景，画面中弥漫着超现实的气氛，能感受到艺术家对冷漠现实的质疑。

1米切尔·博伊曼斯四个精灵布面油画110cm×150cm2003

三、图像时代下的架上绘画创作

在信息时代，媒体和图像无不冲击着大众的视野，人们也更加依赖视觉性的体验。艺术的创作都会受到大量“图像风暴”的影响。从智能设备、网络等途径都可以使艺术家快速得到所需要的信息资源。对于架上绘画而言，油画、版画等只是创作的媒介，抽象主义还是表现主义只是创作形式的不同。中国当代艺术经历了几个阶段，在不同程度上体现了图像对于架上绘画的影响。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艺术家创作的“乡土、伤痕”艺术，20世纪80年代受到西方文化哲学思潮影响的艺术家倡导的“八五思潮”，20世纪90年代出现的玩世现实主义、波普艺术和艳俗艺术，以及其后的“青春残酷绘画”和以80后为主体的“卡通一代”等。艺术家对于创作素材的搜集大都运用了图像，他们大量运用了信息时代的摄影图片作为创作的基础，并进行了各自的艺术语言转换和表达。

方力钧作为“中国后89新艺术潮流”最重要的代表，其“玩世现实主义”的创作语言成为一种经典的语符，通过人物和风景摄影图片，运用了极具个人特质的光头的形象，以及多种场景和空间并置的超现实主义手法，标志了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上半期中国普遍存在的无聊情绪和泼皮幽默的生存感觉，或者更广义地说它标志了当代人的一种人文和心理的感觉。20世纪90年代，张晓刚的“大家庭系列”问世，张晓刚将已成为怀旧记忆中的文革时代老照片作为创作主题，不同于伤痕艺术的现实主义风格的纪实绘画手法，他把家庭关系的冷漠放置在同一个画面中，是一种情绪和感受的共同体验，既像是严酷的批判，又像是无所谓的嘲谑，也像是某种赞扬与讴歌，这种图像使每个观者反思自身的现实处境。他的作品展现了艺术家对中国政治与历史、家庭与文化的视觉图像的全面思考和组合能力。

2000年后出现了以70、80后为主的绘画群体，他们的作品被称为“青春残酷绘画”“卡通绘画”等。“青春残酷绘画”的艺术家们大都通过摄影图片为素材，试图赋予图像一种青春虚无主题的表达，体现了外部社会环境的压力下，青年人精神上理想主义的缺失，呈现出迷茫的生活状态，以艺术家谢南星、尹朝阳为代表。卡通绘画主要以现实摄影图像进行卡通语言的绘画转换，日美卡通文化随着经济全球化而进入中国，从而影响着这批艺术家的绘画创作。其后的“坏画主义”盛行，坏画运用图像资料，但表示一种无视或者拒斥传统艺术，反抗既有的艺术制度，使用畸变与失真的方式，清理通往本质的道路，其实也是架上绘画在信息时代运用图像创作盛行下的一种逆向思维的反思和批判。

综上所述，图像已成为当代艺术家进行架上绘画的工具和手段，不同时代的艺术家都试图探索架上绘画更为新颖的表达形式，通过自身关注的现实生活和对艺术的认知相结合，创作出新的图式。图像只是载体，核心是艺术家对社会环境的认知和体验，结合自身情绪的转换表达。现阶段架上绘画创作在主题、内容及表达方式上尽可能地呈现出多元的变化，图像仍然对架上绘画的创作产生着重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