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华：不惑时代

不同的人认识杜华，可能是通过她的两种不同形象。

追星女孩知道她，是因为杜华作为创始人的乐华娱乐，为娱乐圈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一批又一批的idol。花样的少男少女们，在不同的偶像组合里被粉丝认识和喜爱，但他们背后的老板，都是杜华这一个人。

从第一次招收有文艺天赋的孩子成为练习生、让他们接受专业的唱跳训练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之久，直到今年正在热播的《青春有你3》里，依旧有乐华选送的选手。毫不夸张地说，娱乐圈的每一代年轻偶像里，都能找到杜华旗下的艺人。和已经成名再去签约经纪公司的成熟艺人不一样，他们几乎都是杜华看着长大的，所以亲切地喊她“杜妈”。

但杜华的影响力，并没有局限在偶像明星的粉丝圈里。哪怕是不追星的普通观众，只要看过这两年热播的《乘风破浪的姐姐》，也一定对杜华印象深刻。在这部综艺里，她作为女团经理人出镜，一边从专业角度点评着两季节目里的60位30+女艺人，一边自己也成了逐渐拥有网络讨论度的“姐姐”。

这是杜华第一次从幕后走到幕前。在节目里，或许她的评价标准和表达方式会时不时地引发争议，但至少她身上的标签不再是哪位艺人的老板，她尝试了一次与她之前创业12年都不同的工作。其实哪一种身份并没有那么重要，难得的是杜华作为她自己，开始被看到。她今年正好40岁，也在按照自己的方式，一路乘风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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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杜华是在28岁的年纪才创业成立乐华娱乐，但其实她对自己要成为一名“老板”这件事，从小就没有什么怀疑。“读书时有一套测试，考察的是一名优秀的企业家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才能。那套题满分是100，我得了99，全班最高。”

等到事业上小有成就之后，杜华再次去思考创业需要具备什么特质，商业敏锐度、做事的专注度、坚韧的性格和宏大的格局……这些关键词，她都能从自己身上找到，哪怕那时候，她还并没有真的做成任何一家公司。

所以在她拥有过互联网公司的工作经验后，放弃继续打工成为一名女金领的可能性，转而白手起家开始创业，就成了水到渠成。也许别人还会思考这算不算太难的挑战，但对杜华来说这再自然不过：既然自己就是适合做这件事的人，那干吗还要在其他的道路上浪费时间？

而且当她把在互联网行业学到的思维方式，带进当时还相对节奏更慢的娱乐产业，至少让她拥有了不同于其他同行的更大格局。“互联网思维，第一是短平快，第二是产品需要有可复制性、企业要能可持续发展。”

后来的经历，也确实让她享受到了这种思维带来的红利。虽然培养一名练习生至少需要3至4年时间，不能像做互联网产品一样只用几个月就能开发出来，但她的确在不断复制成功。

在近幾年的偶像团体出道之前，娱乐圈的明星一般只有演员或者歌手这两条成名途径，随机性很强，有些看似有天分的人，可能演戏几十年也还只是个配角。但自从有了做偶像这“第三条路”，受过专业培训的练习生们，通过选秀节目就可以直接收获喜欢自己的粉丝，甚至一次不成功也没关系，之后总会再有其他节目可以成为新机会。“成名”这件事，真的机会更大了。

当然，拥有了足够多堪称成功的“作品”，也就是业已成名的艺人后，杜华的生活因此走上了一条停不下来的快车道。“因为我们在做的是关于人的事情，所以需要随时候命。艺人和作品都可能会出现各种状况，那我们就必须24小时处在待机状态。”哪怕公司早就步入正轨，每个艺人都有专门的团队，不同层级也设置好了专业的决策流程，但作为老板的杜华本人，也依旧会在各个群里监控着公司的每一件事。

如果换个行业，可能做到杜华这个位置的人，关机一周都不必担心公司的正常运转，但她选择的这个“产品”是人的行业，不行。一些可能影响艺人口碑的事情随时会发生，并且不可能提前预知—平常出现任何问题，杜华都会进行了解，需要的时候，她还是会自己发声处理，一切都和12年前刚成立公司时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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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哪怕仍旧随时准备好了一颗直面业务的心，杜华发现自己也在渐渐慢下来。

“我们做的是创意性工作嘛，原来我可能夜里三四点钟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就会立刻打电话给同事去探讨，但现在的话，除非是特别紧急的突发情况，否则我不会在晚上去打这样的电话，也不希望同事在周末继续加班了。”

发生了这样原来可能自己都不相信会发生的变化，一方面是因为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心态越发平和起来，一方面则是公司也进入了稳定期。她和公司好像踏着同一个步伐在前进，哪一方步频不协调，都不能促成杜华当下的改变。

“当一家公司的发展超过十年，那它的基础就比较扎实了，所以我的心态就也没那么急躁了。可能现在就会更沉稳一些，考虑的事情更全面一点，比如哪些可为、哪些不可为。对现阶段的公司来讲，稳定比急速发展更重要。”

包括对自己一个一个选中，然后再投入大把人力物力去培养的练习生，杜华也并没有什么“非要怎样”的强迫心态。

亲手培养过这么多从一张白纸逐渐长成耀眼明星的练习生之后，杜华又总结出了一个人是不是能在这行出人头地的必要条件：“天赋、运气、努力、机会，都很重要，但第一还是业务水平，机会是给准备好的人的。然后你还要怀着感恩的心，在可以帮助别人的时候就尽量帮忙，维护好自己周围的人际关系。”

哪怕在现在的互联网时代，出名比原来容易太多，但这依旧是个金字塔形的残酷行业。站在顶尖位置的成功者实属凤毛麟角，绝大多数的人最终都在陪跑，“所以自己的坚持就很重要”。而为了让自己旗下的孩子们，能对得起在十几岁就选择的这条路，杜华甚至会把这些成年人都需要花上几年时间才能想明白的道理，直白地告诉他们：“我会去讲，然后看他们自己的悟性。”

尤其是在这两年，通过录制《乘风破浪的姐姐》，体会到一些幕前工作的辛苦之后，杜华又进一步理解了公司那些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虽然是有得必有失，但我确实更能体会到他们作为艺人的心酸了。这些十几、二十岁的小朋友，他们要享受鲜花和掌声，那就要失去一些东西，比如个人的隐私和时间，这就要找到一个平衡。”

入行12年后，她真正地了解起自己旗下的艺人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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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要帮自己选中的艺人实现他们事业上的梦想，有时候杜华也会跟他们一起，做一些没那么功利的事情。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拿这句话来形容已经被称为“偶像教母”的杜华再合适不过。

比如前些天，乐华旗下一位艺人过生日，杜华送他的礼物是一张“愿望支票”，可以实现他提出的任何一个愿望。“他就跟我说，杜妈，能不能用我生日的这个机会，去买一些猫粮狗粮，我们去救助一些流浪猫和流浪狗？”

和粉丝、网友想象中获得这种机会那就必须要争取更大的曝光量不同，这个答案甚至也在杜华本人的意料之外，“但的确对我的触动还蛮大的”。于是她真的兑现了这张“支票”，买来猫粮狗粮，去投喂给数量超出她想象的流浪动物：“我以前都不知道有这么多流浪猫和流浪狗。看它们在吃的时候，你会很感动，觉得原来一些小小的举动就很温暖、很窝心，可以帮助到这些动物。”

其实不仅是送过这一次有意义的礼物，平时的杜华，也是个喜欢从各个方面照顾别人的人。甚至让她漫无边际地幻想自己希望拥有哪一种非凡能力时，她给出的答案是“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女超人，然后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包括自己的家人、员工、旗下艺人……”比起被人照顾，杜华觉得自己更爱当那个照顾别人的人，或许这也正是她能成为老板的原因之一：在任何方面，她都不是一个被动等待的人。

“包括我也一直在鼓励我们公司的女同事，我说一定要经济独立、事业独立、有自我。”现在她公司里的中高层员工，都至少在团队里干了三年五载，甚至十年以上，能这样一路相互扶持走到现在，除了大家的工作能力匹配得上杜华作为处女座的“完美主义”，观念上的互相理解也必不可少。在精神上，她懂得怎么带着他们，不断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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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领别人不断乘风破浪的先决条件，是杜华本就在不断更新着自己的想法。“成长”这件事，从来不专属于某个年龄段。到今年年底，杜华即将迎来40岁的生日，回想起之前的每一步，她都能记起自己当时对生活的目标，现在一一细数，她也确实没有辜负或者浪费过任何一段岁月。

“十几岁的时候就盼着赶紧到18岁，那样就可以离开父母。真到了18岁，又盼着自己可以出来工作，能有独立的空间和独立的生活……”如果可以穿越回去，问18岁的杜华是否能想象出40岁的自己将拥有怎样一番事业，也许那时的她并不能具体地描绘出眼前这样的景象，但其实在之前的每一个阶段里，她都有在一点一点地迈出脚步，直到自己终于走到今天。

所以对这个庞大的世界，杜华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困惑，因为此前遇到的所有难题，都已经被她解决了。

“可能十几岁或者二十几岁的时候，想起30岁、40岁，会特别害怕和恐惧，但是当自己真正到了今年，即将迈入40岁的时候，反而挺享受的。虽然脸上没有那么多胶原蛋白了，但不管是事业还是其他东西，都已经在自己的把握当中了。跟原来比起来，现在会觉得自己更从容、更淡定，更有岁月静好的那种感觉。”

当然她偶尔还是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思考，“比如最近在想，我们眼前的这个世界之外，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平行的世界？”但这些都不构成她生活中的困惑，反而可以当作思维上的调剂。

跟杜华每天处理的动辄就能登上热搜的娱乐圈大事件不同，这类思考只持续了一两分钟，没人能给出经过科学验证的解答，她也并不需要一个真正的标准答案。但或许正是随时可能发生的这样的头脑风暴，让她十二年来，都坚持在这份工作和这个行业里：每个人的每一天，都绝不是按部就班地墨守成规，哪怕遇到的事情时而惊喜、时而惊吓，思考的问题也跳跃性极强，“每天都在不断地接触新鲜的事情，所以这个行业让我非常享受”。她说她要按照法定年龄，工作到55岁再退休，现在的目标早就不是想让公司活下来、或者一年赚到多少钱，她真的想为这个行业做出更多的贡献——既然有能力，她就不会轻易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