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迟

李雨龙

第十五节车厢 村里修水泥路了

一

“轰隆隆……”一阵轰鸣声把正在午睡的雁迟吵醒了。

“奶奶，外面在打雷吗？”雁迟嘟囔着，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

正在做针线活的奶奶扶了扶老花镜，朝屋外望了望，说：“外面艳阳高照，天气可好了。”

“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噪音……”雁迟拉好棉衣的拉链，走出了院子。跟在雁迟后面的，还有虎伢和灰灰。

在雁迟家不远处，那里正好是村子的东头，轰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几十个工人正在忙碌着，挖掘机在挖土，压路机正在压路基，大型混凝土搅拌机发出一阵阵轰鸣……好一派忙碌的场景啊！

“哇，咱们村终于要修路啦！”虎伢高兴地喊了起来，“下雨天再也不用走泥巴路了！”

一般来说，城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喜欢下雨天。比如，有的小朋友，妈妈给他们买了新雨靴，或是买了漂亮的花雨伞，他们便会期待着下雨。盼啊，盼啊，老天爷终于下雨了。他们就会迫不及待地穿上雨靴，去踩水坑里的水，在雨中嬉戏；他们还会打着花雨伞，在雨中跑啊，跳啊！一把把花雨伞在雨中移动，就像一朵朵会走路的花，无忧无虑地在雨中绽放，多美呀！小朋友的笑声融入雨中，雨水也变得甜甜的。

乡下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一定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天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

在虎伢看来，下雨就是一件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他很不喜欢下雨天。每当下雨的时候，上下学的路上，虎伢走的都是泥泞不堪的土路。而且，村里的小学，操场也是土操场，下雨天，操场上还会积水。虎伢没有雨靴，穿着不防水的鞋子，走到半路上鞋子就被雨水打湿了。鞋子湿漉漉的，袜子也湿了。在这样的条件下，虎伢坐在教室里上课，脚冷冰冰的，不感冒才怪。因此，爷爷奶奶经常在家里准备一些防治感冒的中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下雨天，还有一件让虎伢头疼的事情，那就是值日。

虎伢就读的学校，教室的地面也是泥土的。天晴的时候还好，地面只有一些灰尘，值日生扫地不会太麻烦。下雨天就不一样了，孩子们从外面走进教室，鞋底往往沾着不少泥巴和水，将教室的地面弄湿，地上的泥巴东一块，西一块，用扫把很难扫掉。因此，下雨天，教室的地面除了纸屑，还有烂泥巴，一片狼藉。值日生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打扫干净。

二

看到工人叔叔正在修水泥路，虎伢真开心啊！他的高兴劲也感染了雁迟，她忍不住抱着虎伢转起了圈圈。是啊，这真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在雁迟的记忆中，家乡的下雨天，的确是令人头疼的。缠缠绵绵，老天爷像被淘气的小孩子捅了一个窟窿似的，接连不断地下雨，天气阴冷潮湿，冻得人瑟瑟发抖。爷爷奶奶不得不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去放牛，下地干农活，衣服经常被雨水打湿。

如今，村里修水泥路了，村民们出行就方便多了，下雨天也不用发愁了。

“虎伢，大骏知道这个消息吗？”雁迟问虎伢。

虎伢拉着雁迟的手，兴奋地说：“大姐，咱们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吧！”说完，虎伢和雁迟大步朝大骏家走去。

“大骏哥哥……你快出来看看，咱们村修水泥路啦！”刚到大骏家的院门前，虎伢便冲着屋里喊了起来。

“啊！”院子里传来大骏的喊声。

雁迟和虎伢进了院子，看见大骏愁眉苦脸地从茅厕（厕所的俗称，北方人叫茅房，南方人称茅厕，茅房中的便池被称为茅坑）里走出来。

“我的手机掉进茅坑里了，完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大骏耸了耸肩，无奈地说。

雁迟一听，立即说道：“赶快捞出来啊！”

雁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三

雁迟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天，她放学回家后放下书包，想去找小伙伴阿桂子玩。她锁上门，去院子里的茅厕方便的时候，一不小心，手里拿着的钥匙掉进了茅坑。雁迟眼睁睁地看着钥匙渐漸地没入粪水里，最后沉到了坑底。

“没有钥匙，进不了家门，爸爸妈妈回来后，一定会打我的。”雁迟吓得哭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雁迟哪里还有心思去玩，坐在院子里，六神无主。

果然，妈妈比爸爸先回家，见到雁迟便问：“你在家，干吗还把房间的门锁起来啊，快开门呀！”

“哇……”雁迟见到妈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雁迟！你怎么了？”妈妈愣住了，“你哭什么？”

“钥匙丢了！”雁迟胆怯地回答，担心妈妈揍她。

“在哪里丢的”妈妈阴沉着脸，问道。

“在村子西边丢的，我去那里玩了。”雁迟不敢说钥匙掉到了茅坑里，她觉得钥匙掉到了那么脏的茅坑里，再也不能用了。

“别着急，我们一起去找吧！”妈妈并没有揍雁迟，放下手里的农具，跟雁迟出门去找钥匙。

事已至此，雁迟为了圆谎，只好带着妈妈出去找钥匙。在去村子西边的路上，雁迟低着头看着路面，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和妈妈一起寻找钥匙。

可是，两人找遍了雁迟说的“去过的地方”，哪里有钥匙的影子啊！

“跟你一起玩耍的还有哪些人，咱们挨个儿去问问，看看他们捡到咱家的钥匙没有！”妈妈着急地说。

眼看谎言即将被揭穿，雁迟只好坦白了：“钥匙掉到茅坑里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这个傻孩子，害得咱俩在这里瞎找！”妈妈责怪道。

“哇……”雁迟吓得又哭了起来。

妈妈顾不上安慰雁迟，急匆匆地朝家里走去。雁迟远远地跟在后面，慢吞吞地往回走，害怕妈妈揍她。

雁迟回到家，看见房门已经打开了，她站在院子里，还是不敢进去。

“雁迟，你进来吧！”妈妈从屋里走出来，“这次妈妈原谅你了，你以后不能撒谎了，知道吗？不然，我可真的要揍你了！”

“嗯嗯！”雁迟回答，“妈妈，您是怎么打开门的啊，钥匙还能用吗？”

“我捞出钥匙，洗干净，就能用了啊！”妈妈回答道，“怎么了，你以為钥匙坏掉了啊？”

“那……多脏啊！”雁迟心想，没敢说出口。

从那以后，雁迟再也不说谎了。

四

“捞出来，手机还能用吗？”大骏疑惑地问。

“我家的钥匙掉到茅坑里，妈妈捞出来了，还能用呢！”雁迟脱口而出。

“钥匙可以用，我的是手机啊！”大骏哭笑不得，“手机进水了，还能用吗？”

“试试吧！”雁迟还抱有一线希望。

这时，大骏的爷爷听到孩子们聊天儿，已经知道眼前发生的事情。他找来一个网兜，急匆匆地跑进茅房，将手机捞了上来。顾不得熏天的臭气，他用水给手机洗了个澡。

“快用电吹风将手机吹干吧！”雁迟建议。

大骏立即行动，用吹风机对着手机吹了起来。

“呼呼呼……”吹风机吐出一阵阵热风，不一会儿，手机外壳的水分被吹干了。大骏又将外壳拆开，用热风吹手机的内部。

渐渐的，手机受潮的部位都被吹干了。

大骏试着按住手机的开机键，屏幕出现了开机的画面，大骏高兴地叫了起来。“啊，它居然还能开机呢！”

“所以啊，做任何事情，如果不亲自去试试，我们怎么知道事情的结果呢？”雁迟笑着说。

虎伢在一旁听了，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驻村的第一书记走进大骏家，问道：“大骏，我的手机没电了，借你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雁迟看了一眼第一书记——三十来岁的男人，短发，显得精明强干。

原来，第一书记正要去村口察看工人修路的情况，走到大骏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要给交通局的领导汇报一下村里修路的进度，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大骏回答：“可以啊，不知道我的手机还能不能通话。”

“你的手机怎么了？”第一书记不解地问。

大骏尴尬地笑了笑，把手机掉到茅坑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啊，手机比人还讲卫生，这么冷的天，它居然还洗了个澡啊！”第一书记替大骏解嘲道，“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咱们县正在进行‘厕所革命，村里很快就要采取行动了！”

“厕所革命？”大骏和雁迟异口同声地说。

“是啊，我们即将告别茅厕，每个家庭都要建一个干净的现代化厕所，有专门的化粪池，还有专门的马桶等用具，用自来水冲洗厕所。”第一书记解释道。

“可是，我们哪里有钱搞这个‘厕所革命呢？”大骏的爷爷说着，摇了摇头。

“您放心，建这个厕所的费用由政府相关部门承担！”第一书记拍着胸脯说。

“啊，太好喽！”大家高兴地叫了起来，“厕所革命！我们盼望着早点儿用上干净的厕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