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牵挂

Harps

使用无线耳机的人越来越多了。路上行人十有二三耳朵里塞着塞子，匆匆而过。如果是30年前穿越过来的，可能会相信这样的阴谋论：这个时代的人很多都被电子装置控制了大脑——这可能也不完全是阴谋论。著名电影《黑客帝国》是1999年上映的，那时候蓝牙虽然已经有了，但还不太普及。如果耳机忽然失灵，人们一定会表现出瞬间的迷惑、焦急、愤怒，看起来正像大脑被控制了。一切与外界的交流都会多少改变我们的思想，这很正常。不过当人们把思想交流的渠道塞进耳朵振动颅骨的时候，有些人就紧张不安起来了。总爱脱离环境地大惊小怪，是人类作为高等智能生物的一个小缺陷。

普遍使用有线耳机的时候，街上的人类还没有显得那么有病。脖子上挂着耳机线的人眼光茫然，自动表示他们暂时与世隔绝，生人勿近，表情、动作都是配合耳机里那个世界。要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就得走近拍拍肩膀。早些年蓝牙耳机还比较稀少，街上偶然看见个把人耳朵上有个夹子由远及近一路自说自话，你会以为他们不是霸道总裁就是地产经纪，或者就是美国总统的保镖，世界离了他们分分钟要出大事。自从苹果推出了白色无线耳机，无线耳机的队伍在潮水般的嘲笑中迅速壮大。当初人人都说，想要苹果无线耳机何必去买？街上留心捡一对就是了。到底有多少人捡到过？不得而知。只知道越来越多的人戴起了无线耳机，各家制造商纷纷仿效。现在从十几岁的少年到几十岁的大叔，都戴蓝牙耳机了。可以想象，日理万机的重要人物急需新的电子行头，让群众能在人山人海中一眼识别出他们的重要性。

无线耳机真的很方便，它永久免除了耳机线打成千奇百怪的结的危险，以及耳机线挂在各种障碍物上的尴尬。有形之线永远剪不断、理还乱，耳机线可能听了太多故事，所以心有千千结，放在包里再拿出来，哪怕只要五分鐘，不知什么神奇力量已经把它缠绞成了一团。但无线耳机并不比有线耳机的麻烦要少，因为它直接把一个物品变成了三个——左耳机、右耳机，充电盒。有线耳机跟手机的关系是“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无线耳机跟手机的关系则是“左右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无线耳机取下来要放进专门的充电盒里，手头多一重麻烦，包里多一件小物。也就是说，本来已经自成一个小宇宙的包，里面的复杂度、混乱度、神秘度又增添了一分。

我在某购物网站上看见一样天才发明：一根线绳把两个无线耳机系在了一起，开价19.99美元。世路千百转，无线变有线。说不定有一天还会有新发明，把手机嵌进一个用线连在墙上的壳子，为的是不用再满家到处找。

（陈瑶荐自《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