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说“牛”
2021-07-02袁勇
●袁 勇
今年是中国农历的辛丑年。在十二生肖中,属牛年。
清代文字学家王筠在《说文释例》一书中,饶有兴趣地引用了他的夫人高梦的见解。认为小篆牛字上部中间的一竖,是牛脖子上隆起的部位,称为封(本义为土堆),这是牛负轭拉套用力的地方。她认为,小篆牛字像是从牛的身后观察牛时所看到的样子:中间下垂的,是尾巴;下面的一横,是两条后腿;上部中间是牛脖子上的隆起,两边是两只角。这是一位古代女子从生活观察中得出的发现,看上去别有慧心,为许慎的说法提供了很完满的解读。
而随着大量甲骨文和金文的出土,人们发现,许慎的解释是有问题的。牛字从甲骨文到小篆的写法,几乎没有明显的变化。这的确是一个象形字,但只像牛头形,而不是牛的整个身体。尤其是将甲骨文与金文繁写的象形字相比之后,更容易看出这一点。
很显然,甲骨文和金文的牛字,都描写了牛的头部形象。两耳和两角,尤其突出。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与甲骨文中的羊字相比,我们就不得不惊叹于甲骨文的造字之妙:牛角向上而且内拢,羊角向上后又向下外翻,造字先民很准确地把握了牛角与羊角不同的形态特点。
中国人对牛的驯养历史很久远。考古学家们通过大量的考古遗址挖掘,发现早在四千多年前,中原地区就已经开始饲养黄牛。
他们通过对出土于殷商时期的牛骨骼的分析,认为在那时,牛的趾骨就已存在骨质增生,这正是它们长期负重行走所导致的。根据出土的V字形犁铧,以及并排埋葬、颈系铜铃的完整牛骨骼,考古学家们推断,也许在殷商时期,牛即被用于犁地耕田和拉车负重。
商代的牛养殖业,已经相当发达。据甲骨文记载,用于祭祀或赏赐的牛,常达数百头或上千头。2006年,考古工作者在安阳市殷墟铁三路,开展了大规模的发掘,发现了一处商代制作骨笄(簪子)的大型作坊遗址。以黄牛骨为主的骨料,总重量竟达三十多吨。这足以证明当时畜牧业的发达。
牛,在传统的农业社会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这也体现在中国独特的十二生肖文化中。从已出土的秦代简牍帛书可以看出,至迟在秦代,人们已将牛与地支中的丑相对应。东汉王充在《论衡·物势》中所列十二生肖,已与今天完全相同。
牛体型大,力气也大,堪负重,能出力。在汉语中,常将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干活儿肯出力的人比作老黄牛。
与牛有关的典故中,“牛角挂书”记载的是隋末李密勤读的事迹。《新唐书·李密传》中说,李密年少时,常将蒲草做的垫子铺在牛背上,牛角上挂着装有《汉书》的袋子,一边骑着牛,一边读《汉书》。有一次,越国公杨素恰好在道路上看到他,就故意按着马辔头,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后来与他谈话,对他的才华格外欣赏。后人常将“牛角挂书”与“韦编三绝”“悬梁刺股”“囊萤映雪”一样,视为赞美勤奋读书的成语。
孺子牛,今天常用于比喻甘愿为人民大众服务的人。而这个词汇广为人知,却是源于一位父亲对儿子的宠溺。据《左传·哀公六年》记载,春秋时,齐景公与儿子荼嬉戏。景公嘴里咬着绳子,假扮成牛,让荼牵着走。荼不小心摔了一跤,向前跌倒,把景公的牙齿也给扯断了。在《晏子春秋》这部书里,齐景公做过许多滑稽可笑的事。而他所留下的“孺子牛”的故事,却充满了舐犊的温情。
49岁(1929年)才做了父亲的鲁迅,曾在1932年写下《自嘲》一诗,其中“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两句,常被富于时代精神的评论家们译为:横眉怒对那些丧尽天良、千夫所指的人,俯下身子甘愿为老百姓做孺子牛。认为这表达了鲁迅先生对敌人决不屈服,对人民大众甘愿服务的思想感情。可是,当我们结合鲁迅作于1931年的《答客诮》(“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来理解这两句诗时,便不难读出他对儿子周海婴的无限怜爱。
一个国家的强大,需要许多人以“牛角挂书”的精神努力学习,以“老黄牛”的精神辛勤劳动。也需要每一位成年人,都能以“孺子牛”的精神,去善待祖国的儿童,好好地教育和扶助孩子们。这样,还何愁我们的民族不能振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