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捕捉“上水”泥鳅
2021-07-01肖明生
肖明生
今年惊蛰过后的一天早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我撑着一把雨伞,漫步在住宅旁的田野间,突然听见一阵“啪啪啪”的响声。我循声望去,只见小道旁那两口临近的鱼塘,地势高的鱼塘往旁边低鱼塘出口的流水处,一群翻着白羽似的小鲫鱼争相朝那股流水游去。我望了一会儿,把雨伞侧着往水里蘸一下,瞬间,鱼群窜得无影无踪。我触景生情,想起小时候捕捉“上水”(即游逆水)泥鳅的往事。
20世纪60年代,五六月间的一个星期六下午,母亲吩咐我把刚买回家几天的小鸭赶入稻田让它们去寻觅食物。刚才还晴朗的天,突然就变脸,不一会儿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我挥舞着一根几米长、尾端裹着一小撮棕毛的竹竿,正准备把小鸭赶回家去,忽然听到脚底下那丘稻田高埂流水缺口的小池里,发出一阵阵“啪啪啪”的响声。我朝响声处望去,小池里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中,一团黑黝黝的泥鳅密密麻麻地拥挤着,伸长脖子,张开嘴巴吮吸着流水溅起的浪花,有的在小池里活蹦乱跳,有的则一个劲地朝逆水游去。听大人讲:天气闷热,泥鳅就出洞“上水”。顿时,我兴奋极了,全然不顾老天爷快要下雨,赶忙丢下竹竿、卷起裤袖管下到水里,迅速抓起一把稀泥朝高埂上缺口抛去,把那股流水截断。接着,我用泥巴将小池周围筑高,把小沟的下游堵住,使它们无处可逃,成为瓮中之鳖。
我把系在腰间的竹篓解下放在小池边。正开始捕捉时,大概源头被堵,断了活水,小池里顿时沸腾起来,泥鳅像锅里的爆米花似地翻滚着。此刻我手中要是有一把捕捉鱼虾的网兜,准捕它个十之八九,可现在只得赤手空拳捕捉。恰在这时,黄豆大的雨点砸在我脑门和脸颊上,如再不动手,就错失时机。常跟着母亲在稻田捕鱼捉虾,我略知捕捉泥鳅的一些技巧,遂决定先不惊动它们,待时机合适时快速出击。我把两手掌张开伸进水里,轻轻地包抄过去,当泥鰍窜入手掌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双掌合缝,泥鳅无隙可钻,只能乖乖受擒。倾盆大雨把我的衣裤全淋湿了,汗水和雨水混淌着使我眼睛都睁不开,可我仍舍不得放弃,忍着性子一条两条地捕捉小池里滑溜溜的泥鳅,小鸭倒是挺乖地跑到高埂下避雨。小池里水面上漂浮的泥鳅捕捉完,我就用双手掌拼合成一只勺子似的将小池里的水泼出去,把钻进稀泥里的泥鳅一条一条地掏出来。小沟里的水被截流后,泥鳅全都躺在泥面上,苟延残喘地翻动身子,或是钻在水草间不能动弹,捕捉起来简直就像拾田螺般轻松。个把小时我就捕捉了半篓泥鳅。
待我捕捉完时,又雨过天晴。我提着盛满泥鳅的竹篓、光着脚丫、穿着湿淋淋的衣裤赶着小鸭,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凯旋。我捕捉的泥鳅足有三斤多重,母亲一条也舍不得吃,第二天,母亲全提到集市上卖了2.95元,换回了十几斤大米供家里度饥荒。
现在,人们更多地使用灭绝鱼迹的捕捉器具,有的甚至往稻田泼洒剧毒药水捕泥鳅,使得那些原本野生在广袤田野的鱼类越来越少了,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上水”泥鳅,可我仍会想起那些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