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平朱婷师徒相互成全

侯睿哲

在2011年女排联赛恒大对河南的比赛中，郎平第一次见到朱婷，当时郎平是恒大主教练，朱婷只有16岁，效力于河南队，身板瘦弱、球技稚嫩的她在比赛中并不出彩，还多次出现失误。赛场解说员称朱婷“很一般，没有超手进攻的能力”。但郎平却看上了这个河南队的4号小姑娘。郎平回忆对朱婷的第一印象：“我一看，这小孩挺有天赋。这小孩也太像我了，小时候我也是特别瘦、特别软，但非常协调。”

2013年，郎平二度出山，受聘担任中国女排国家队主教练。在启用新人的时候，郎平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朱婷，并把她写进国家队名单。领队兼助教赖亚文诧异地问：“这小孩是谁啊？”郎平说：“河南队4号，1米9的高个，这个小孩我在执教恒大的时候见过，特有天赋。”就这样，朱婷进入了国家队。

不得不说，在此之前，没人看得上朱婷。朱婷从小家境贫寒，营养跟不上，身体瘦弱，运动底子并不好。13岁刚去市体校时，篮球队嫌她瘦，皮划艇队嫌她腿长，最后才有一位排球教练接纳了她，但也嫌弃她“两条胳膊像麻杆”。包括她刚进国家队时，有一位基层教练对她说：“你也别紧张，国家队不是谁都能进的，你虽然入了这个名单，也就是去那边打打酱油，学习学习就回来了。”不过，朱婷这次遇到的是眼光独到的郎平。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自然会促成一个美好的结果。

郎平不愧为能够激发球员潜能的好教练，她深知一个球员只有纯粹的梦想才能走得长远。朱婷加入国家队，郎平首先问她：“你为什么打排球？”质朴而懂得感恩的朱婷说：“为了爸妈。爸妈在农村生活艰苦，尤其是爸爸送我出来打球时说，就是砸锅卖铁也支持我打球。”郎平说：“如果你只是为了爸妈，那你永远也打不出来，再想，为什么？”朱婷沉思了一下，又说：“我从小崇拜你，我想成为你。”但郎平依然不满意。朱婷抓耳挠腮，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答案。郎平说：“你只需要成为你自己。打球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成为别人，而是为了自己，你要打出自己的排球，成为一个最好的自己。”这句话让朱婷茅塞顿开，成为她自我升华的关键。

因为过于瘦弱，只有70公斤，朱婷训练量一加大，就会出现晕厥现象，脸色煞白。郎平交代赖亚文说：“这小孩不能加量了，再给加坏了，咱这苗子不多。”郎平还从国外给朱婷买来蛋白粉等营养品，帮她恢复、增重增肌。那段时间，郎平很少让朱婷加班训练，也从来不罚她，十分心疼这么一个好苗子。“对朱婷要有耐心”，这是郎平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在郎平的蛋白粉一直没断的特供下，到2016年里约奥运会前夕，朱婷的身高长到1米95，体重达到了78公斤，体能上早已远超当年，弹跳能力达到76厘米，只比易建联低了2厘米。

朱婷第一次参加里约奥运会，一开始在小组赛始终未能找到最佳状态，就在自己迷茫之时，郎平给她发来一条微信：“朱婷，我俩能成为师徒这是缘分和天意，我感到十分幸运，我带过的队员遍布世界各地，你是我最为值得骄傲的！加油！你要相信自己，只要你站在赛场上，就是最棒的！”读完信息，朱婷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顿时释放了所有压力。后来的结局十分完美，朱婷带领着队友们一路过关斩将，勇夺里约奥运会冠军。

里约奥运会结束之后，郎平牵线搭桥，积极助推朱婷留洋打球，从选定土耳其瓦基夫银行队到签订合同以及国外生活等问题，郎平都事无巨细地替朱婷协调安排妥当。朱婷前往土耳其时，郎平设宴为她送行，还送上一本《英语口语900句》，说自己曾经就是看着这本书练的英文。郎平说：“我觉得像朱婷这个水平一定要出去打球，跟外国选手交流，而且国外的联赛挺时尚的，世界上最先进的打法都在，因为它云集了世界上很多好的运动员在一个队。中国尽管已经是奥运冠军，但必须要有危机感，中国未来的对手主要来自欧洲，留洋无论是对朱婷来说，还是对中国女排来说，都是有利的。”

期间，郎平在美国进行了髋关节置换手术，师徒二人远隔重洋，却彼此惦念，经常通过微信问候。其时很多人劝郎平急流勇退，郎平也因为身体原因想过就此结束执教生涯，不过最终因为朱婷的一番话被打动，朱婷说：“郎导，真心希望您能陪我们再干4年。我长大，您未老，我们继续携手向前冲！”这让郎平最终下定决心再干一个奥运周期。

当郎平手术成功，同意继续担任主教练职务之后，便开始着手进行东京奥运会的备战工作。尽管如此，郎平还是在百忙之中亲赴土耳其去看望爱徒，观看朱婷的欧冠比赛。朱婷的国外留洋，没有辜负郎平的苦心，3年时间里收获了联赛、杯赛、超级杯、欧冠、世俱杯等8个冠军，也使得她的MVP奖杯加到了10座。

有人说，郎平有两个女儿，一个是白浪，一个是朱婷。郎平对朱婷的关怀与其说是教练式的，不如说更像一位母亲。在欧洲逛街时，郎平会想着帮朱婷买两条紧身裤，因为朱婷腿太长在国内不好买;一起吃饭时，郎平会督促朱婷多吃点绿叶蔬菜;朱婷在国外第一次过生日时，郎平专门给朱婷录了一段生日祝福，朱婷时不时就拿出来看一遍，每次看都会十分开心。2018年中国女排获得雅加达亚运会冠军后，记者问了郎平一个有趣的问题：“如果必须在朱婷和金软景（韩国女排主攻）中选一个球员，您会选誰？”郎平说：“当然是朱婷了，她是我的亲闺女。”一句话展现了郎平和朱婷亦师亦母亦友的关系。

朱婷对郎平说过最多的话是：“遇见您，能做您的队员是我最大的幸运。因为我根本就不敢想象，我在17岁这么小的时候就进入国家队，您还把我重点培养起来，我走的每一步路，都有您细致入微的关爱，我非常感谢您。”每逢郎平生日或母亲节，朱婷都不忘感恩。那年母亲节，朱婷通过腾讯体育，在千里之外为郎平朗诵了一首诗：“您是一棵大树，春天倚着您幻想，夏天倚着您繁荣，秋天倚着您成熟，冬天倚着您沉思，您那高大宽广的树冠，使四野永不荒野。”

郎平和朱婷的师徒缘，是中国体育史上的一段佳话。有球迷说：“当赛场解说员高喊‘朱婷，扣球时，总是有种穿越感，当年那个熟悉的‘郎平，扣球的感觉一下子全部涌上了心头。”郎平助力朱婷成为排坛巨将，朱婷反哺郎平助中国女排更强大，这是师徒相互成全。

（责任编辑/刘大伟 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