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铃木
2021-06-30孟和其其格
孟和其其格
悬铃木,又名法国梧桐,在北京很多地方都能看到,但在内蒙古生长的我,关注悬铃木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或者说,我对悬铃木的认知是从日坛公园开始的。
日坛公园属于京城著名的五大坛之一。与天坛的回音壁、地坛的庙会、月坛的樱花、先农坛的建筑相比,日坛公园似乎没有独到之处,确切地说,我没有认识到其独特之处。成家、生娃之后,来北京给孩子看病才偶然转到了日坛公园。当时,由于挂到下午的号,上午在医院附近转悠时,发现斜对面有个公园。医院附近人多、车多,竟然还有个公园,高兴程度不亚于发现新大陆。
第一次到日坛公园,印象深刻的有三点。第一,西门旁边也有跳舞的人群,但是她们把音量放得很低,更没有偌大烦人的扩音器;第二,中间部位有个漂亮的壁,犹如北海公园的“九龙壁”,壁前有很多玩耍的小宝宝;第三,日坛公园柏柏成林,靠北侧有棵高大的树,枝叶茂密,树根处做了很大的围栏并设置了一圈椅子,供人休憩。椅子上坐着很多老人,有的人手里拿着保温杯,眼睛盯着正在玩耍的小宝宝们。也有人,只是闲散地坐在那里。
后来,又去过很多次日坛公园,当时与家人相约时必说的一句话是“在大树下见面”。随着孩子们到入学年龄,我们也搬到日坛公园附近居住。日坛公园成了每天打卡的地方。
孩子们常常在大树下玩耍,除了冬季,其他季节大树底下几乎坐满了人。去年疫情严重期间,教育部下令停止一切线下的培训活动,所以着急的培训机构选择在户外举行培训。有一家教拉丁舞的培训班就选择在大樹下面进行培训,二十多个孩子排成四个列队,在大树的树荫下练舞。久而久之,锻炼身体的大人也在大树下跳舞,刚学会走路的宝宝们也在大树下吹泡泡、扔纸飞机,稍大一点的孩子跳绳、踢球……大树似乎成了公园的中心。
对我来说,那就是一棵大树,下面可以乘凉,累了可以休息的地方,从来没有仔细端详过她到底有多高,上面是否有喜鹊窝,叶子是什么形状。直到有一次,有个满头白发、高鼻梁的外国人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问我:“这树,多少年了?”我这才领着他看树的说明牌,结果上面只写着“悬铃木Piatanusacerifolia(Ait)Willd”,没有过多的说明。我想,如果我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就会直接告诉他树龄有200~300年。因为日坛公园的前身是明、清两代帝王祭祀大明(太阳)之神的处所,至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恍惚又确然,这棵大树年限应该不短。
去年的疫情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学校整个学期未开学,我们在家办公,就形成了上午在家做作业(办公),下午去公园的固定模式。后来疫情好转,我去体检,结果查出几处有结节。
有一次,与朋友交谈中得知,可以通过与树进行能量交换,来促进身体的新陈代谢,进而保持身心健康。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激动不已,因为我想到了悬铃木。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啊!我确实观察到有些人手里转着核桃,靠着一棵树坐着或者在某一棵树下做着各种运动。
从此,我开始用敬畏的眼神注视大树,敬佩她的挺拔,敬佩她历经风雨,依旧根深叶茂。我发现树冠上面有一个喜鹊窝,还有一只粉色风筝挂在树枝上。我开始观察树叶,觉得每片叶子上的小纹路都有着传奇,一棵历经百年的大树,那些纹路都记录着不同朝代的惊奇。甚至想,她怎么看待人类呢?与她相比,只能活区区几十年的人类算得了什么呢?如果把大树下看作一个舞台,不同朝代的人是不是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她是不是看见过坐在树荫下抓虱子的太监?是不是看见过把暗器藏在大树底下的奸臣?是不是看见过海誓山盟的年轻人?
这一切,大树都无动于衷,她的根深深地扎进地里,汲取所需养分。春来春去,叶子落了又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坚韧地生长着。几百年的风雨中,谁能保证没有人拿着大斧头去砍过她?但她依旧傲然挺立着。
在我想象中,这棵大树变得越来越神奇,所以,到公园看树成了每日的期待,甚至陪孩子成了我的副业,注视大树成了主业。我不忍心摘下一片叶子,偶尔捡到一片落地的叶子,观察半天,心想叶子上的每条纹路,每个基因,经历的都比我多。
前几天,突发奇想,跟姑娘比赛写作文,就写日坛公园的这棵大树——悬铃木。结果一查资料才发现,这棵悬铃木的树龄只有四十多年,满园静静耸立的侧柏、桧柏动辄就有400~500年的树龄,有一棵九龙柏的树龄竟有一千一百多年了。
责任编辑 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