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装印刷上市公司社会责任信息披露评价研究

杨 洁 陈媛媛 王梦翔 王 坤

1. 湖南工业大学 经济与贸易学院 湖南 株洲 412007

2. 哈尔滨工业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 山东 威海 264209

1 研究背景

在全球经济持续不稳定的情况下，全球包装印刷市场规模预计将从2020年的3521亿美元增长到2025年的4334亿美元，复合年增长率为4.2%[1]。由于最终用途行业（例如食品、饮料以及制药等）对印刷解决方案的需求不断增长，以及后疫情时期制造业缓慢复苏，包装印刷行业（以下简称包印行业）有望在未来较长时间继续实现稳定发展。

包印行业归属于制造业范畴，在原纸淘洗、过酸硬化、成品封装等环节中，需要大量的植物纤维、酸洗剂、纯化水等资源，以及自动化机械设备。这些环节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机械噪声、边角余料、废水废气，对当地空气、水的质量造成影响，并加重城市固体废弃物处理的负担。目前包印行业在行业内推动“绿色包装印刷”，但单位能耗畸高、投入产出不成比例的现状，使得其面临的内外部压力不断增加[2]。而企业社会责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CSR）信息披露可以有效缓解公众对公司社会贡献的疑虑，提高企业声誉。积极推动循环经济的企业也可享受财政补贴、税收减免等优惠政策，进而提高企业财务绩效，不断增加企业价值。良好地履行社会责任会对企业的资本筹集有所助益。因此，包印行业进行社会责任信息披露，既有现实的紧迫性，又有长远的必要性。

欧美学者较早地对企业社会责任进行了成体系的研究，定义企业社会责任活动是一种组织自我管理和内部政策的形式，这种形式被视为是可持续的业务，是体现企业可持续、企业公民意识、企业良知和企业责任的业务[3]。Ernst & Ernst、A. B. Carroll、T.Donaldson等学者[4-6]和研究机构初步构建了企业社会责任的范畴和基础框架，之后C. Reverte、Lee K.、Z. Sharma等[7-9]则将研究扩展到了企业社会责任的经济后果和特殊行业的披露水平方面，进一步扩大了企业社会责任披露的研究范畴。在过去20 a中，公众对环境和社会问题的认识与重视以及大众媒体的日益关注导致了企业更多的社会责任信息披露[10]。人们也逐渐认识到商业活动所带来的环境污染、产品质量不达标、过度资源浪费和包装废弃物处理等问题对社会造成了深刻影响。

国内学者对于社会责任的研究起步较晚。近20 a发生的重大环境污染事件、重大人员伤亡事故舆情，推动了各学科研究人员将研究重点转移到社会责任，特别是企业社会责任领域。一派学者主要进行的是社会责任披露现状的讨论，如：崔文清[12]通过考察伊利股份的CSR报告，发现食品行业存在“将社会公益与社会责任划等号”的误区；余方平等[13]对交通运输行业进行检视，发现在9个子行业中公路、高速运输行业对于CSR的满足度最低；朱晓娟等[14]研究了电商平台的社会责任，提出平台应当引导关联客户等共同担负社会责任。另一派学者主要研究的是CSR对企业其他指标的影响，如企业绩效[15]、盈余质量[16]、投资效率[17]、现金股利[18]。还有学者进行了CSR评价体系的构建，如杨洁等[19]基于模糊层次法构建了包装绿色度评价体系；王小东等[20]基于利益相关者视角构建了层次分析法（analytic hierarchy process，AHP）模型；张德容等[21]则使用第三方机构构建的评价报告——润灵环球数据库进行相应的研究。

通过梳理文献发现，对企业社会责任披露的评价体系构建中，学者们不约而同地使用了一些指标，说明这些指标得到了多数学者的认可。但现有文献中关于包印行业CSR披露研究仍相当缺乏。因此，本研究在其他学者的研究基础上，根据包装行业特点，先构建较为全面的CSR评价体系，然后利用密切值法得到在有限资源情况下的最优披露水平值，并且基于障碍因子方法分析影响包装行业CSR披露水平的障碍项目，以期为促进我国包装企业的转型和升级、增强包装企业在国际市场的核心竞争力提供理论依据。

2 评价体系构建与样本选择

2.1 评价体系构建

我国现有文献未提出完整的包印行业CSR披露评价指标体系，因此，本课题组根据行业特征，初步构建此体系。包印行业具有地区分布零散、营业范围较为固定、大宗客户群体集中的行业特点和最终产品的资源耗费量大、加工程序多、无形产权借助有形产品得以体现的特性，这些也决定了其评价体系与其他行业会有一定的差别。

文献的引用频次和下载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研究人员对其赞同度。因此，本研究以中国知网的数据为统计源，分析了与CSR信息披露指标相关的文献，对近10 a高被引文献（当年被引频次/见刊时本年剩余月数>4或总被引频次/已见刊年数>10）进行梳理，以李正撰写的《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价值的相关性研究——来自沪市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作为初始模本，选取研究人员普遍认同的项目，并对相近项目进行整理，最终提出了覆盖披露结构、责任管理、市场管理、社会管理和环境管理5个指标的评价体系，具体内容如表1所示。体系构建中，本课题组考虑了CSR信息披露的最终接受者，以及指标设计和计量时注意了企业运营的受益者、参与者和决策者不同利益相关者的需求差异。

CSR信息披露形式主要是文字叙述，因此本指标计量采用指数法。目前指标有两种赋值方法，根据是否披露设置0～1分，根据披露深浅设置0～2分。分值设置越细化，评价信息披露水平越准确。因此，本赋值采用0～2分，即有数量和文字披露的计2分，仅有数量或文字披露的计1分，未披露的计0分。

2.2 样本选择

根据中国证监会发布的《上市公司行业分类指引》（2012年修订），本研究以造纸及纸制品业(C22)、印刷和媒介复制业(C23)、文教工美制造业(C24)、以及橡胶和塑料制品业(C29)、金属制品业（C33）中从事包装印刷的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并剔除3类上市公司：1）公司主营业务的变动使其行业性质发生变化；2）距离2015年为止上市时间不足3 a的公司；3）删除ST/PT公司，最终得到研究样本20家。本研究数据是利用爬虫技术从CCER（China Center for Economic Research）经济金融数据库、Wind中国金融数据库、巨潮资讯网、公司官网等网站获得，包括CSR信息披露报告、年度财务报告、对外公告、可持续报告、董秘与股东网上定期交流问答文件。我国上市公司发布CSR信息披露报告正式发布于2008年，前期披露公司较少，从2015年起包装印刷上市公司都定期发布CSR信息披露报告。因此，本研究数据从2015年开始。CSR信息披露评价体系见表1。

表1 CSR信息披露评价体系Table 1 CSR information disclosure evaluation system

3 CSR信息披露水平评价分析原理

3.1 密切值法

密切值法是系统工程中多目标决策的一种优选方法。其原理是在可使用的总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当正向指标和负向指标同时存在时，先将其转化为同向指标即同正向或同负向，然后找出各评价指标的“最优点”和“最劣点”，并分别计算各评价对象与“最优点”和“最劣点”的距离，按其密切值的大小排出各评价对象的优劣顺序[22]。

假设样本有m个，每个样本有n个指标，评价指标矩阵为D。密切值法的具体步骤如下：先对评价指标矩阵D进行无纲量化处理，得到标准矩阵R，即

Ci值越小，说明样本Di与最优点距离越近，质量越佳。

3.2 障碍因子分析

利用密切值法得到各上市公司CSR分值后，分析上市公司CSR信息披露的障碍因子，即确定每个指标的障碍度，进而识别不同上市公司、不同时间节点的主要障碍因子。Wang Y. N.等[23]利用TOPSIS（technique for order preference by similarity to an ideal solution）法分析了城市低碳发展质量的障碍因子；Yeh S. L.等[24]对台湾地区上市公司CSR进行了问卷调查，结果表明“人力资源短缺”是CSR实施的主要障碍，而“无强制性法规”是需要改进CSR实施的首要任务。

障碍因子分析可以适用于截面数据的分析，并通过时序变化，揭示多层次的矛盾分解及动态变化，便于发现质变下的量变和变动方向。其原理是基于已计算出的披露水平结果，计算因子贡献度、指标偏离度和障碍度3项指标，进而诊断出主要障碍因子。第i个公司第j个指标的障碍度Aij[25-26]为

式中：Qij为第i个公司第j个指标偏离度，Qij=1-Rij；Wj为通过熵值法得到的第j个指标权重。

4 CSR信息披露水平测度与障碍因子分析

4.1 CSR信息披露水平测度

根据包印行业上市公司CSR信息披露评价模型，对原始材料进行整理，提取各项目的披露内容，并根据赋值要求进行相应赋值，得到初始总样本。对初始总样本进行归一化处理，计算其密切值，结果见表2。

表2 2015—2019年包印行业上市公司CSR信息披露综合评价Table 2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of CSR information disclosure of listed companies in packaging and printing industry from 2015 to 2019

为了体现CSR信息披露的时序变化，将密切值进行正向化，即以前一年作为基期，将较前一年的增长量作为其本年度得分变化的度量，并对其进行量纲转化，得到包印行业2015—2019年CSR信息披露得分的时序变化，具体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2015—2019年包印行业上市公司CSR信息披露综合评价的时序变化Table 3 Time series changes in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of CSR information disclosure of listed companies in packaging and printing industry from 2015 to 2019

4.2 CSR信息披露障碍因子分析

利用密切值法得到了各上市公司历年密切值，以及同一公司在纵向上的变动趋势后，本课题组通过障碍因子诊断模型分析 CSR信息披露的障碍因子，挖掘对于公司内部和行业内部CSR的弱势指标。各指标对CSR信息披露水平的影响如表4所示。

表4 CSR信息披露指标的障碍因子及其障碍度Table 4 Obstacle factors of CSR information disclosure indicators and their degree of obstacles

4.3 实证结果分析

从表2可知，2015—2019年上市公司CSR信息披露综合评价结果最好（即Ci为0）的分别为鸿博股份、鸿博股份、奥瑞金科技、东风印刷、东风印刷，这表明这些公司在CSR方面走在行业领先位置，尤其是鸿博股份与东风印刷长期位于前列，表明其CSR信息披露已相当完善，且具有一定的稳定性；评价结果最差的是中富实业（0.970）、中富实业（0.908）、顺灏新材料（0.647）、环球印务（0.650）、中富实业（0.894），其中中富实业有3 a的综合评价居末位，说明其CSR信息披露质量长期存在不足。

从表3可知，2015—2019年CSR信息披露进步最大的分别是鸿博股份、永新股份、奥瑞金科技、东风印刷、鸿博股份，上述大部分公司的CSR信息披露水平较高，究其原因是这些公司经营者非常重视CSR履行，不断提升CSR信息披露质量，其进步速度高于平均值。

从表4可知，阻碍包印行业上市公司CSR信息披露水平提升的主要障碍因子为责任管理、市场管理、环境管理，而社会管理处于第一位障碍因子的仅有3家企业，披露结构处于第一位障碍因子的仅有1家——中富实业，这些数据反映了公司CSR信息披露的“外在结构”都已齐备，但实质性披露率不高，需要进一步完善披露数据，让投资者等利益相关方可以全面评估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风险。

责任管理的弱势项目是审计沟通和获得由国家或地方政府机关、组织团体颁发的奖项、荣誉称号两项，究其原因主要是制度问题与性质使然。对于审计沟通方面，我国上市公司往往将公司的各项活动视为“自留地”，认为公司活动应当限制在内部人员知晓，对外披露应当慎之又慎，法律尚未对社会责任相关信息的审计作规定，因此目前进行社会责任审计实践的上市公司总量仍寥若晨星。对于奖励与荣誉方面，鉴于包印行业具有较稳定的基础制造技术和较固定的生产流程，公司除了在纳税方面获得荣誉称号外，在其他方面难以取得新的进展，还有若干公司为限制性发展企业（烟草业、酿酒业）提供包装材料，这也加大了其获得政府奖励的难度，最终导致CSR信息披露内容少、得分低。

市场管理、环境管理的弱势项目为无形产权和绿色采购。这印证了包印行业企业“大而不强”的论断，说明企业往往重销售轻研发，尚未能及时将专利技术和新型设备掌握在自己手中，对知识产权可带来的潜在收益认识不足。绿色采购得分偏低则表明企业未能从整个生产链、价值链角度出发审视自己的角色，合理减少生产活动对环境的影响做得不够。因此，想要提升包印行业整体CSR信息披露水平，当务之急是加强第三方责任审计、注重无形资产管理、联合构建生态产业链，以破除“将社会慈善作为社会责任的全部内容”的误区。

5 结论与建议

针对包印行业企业大而不强的现状，本课题组从CSR信息披露角度探讨促进包印行业发展的新动力，先构建CSR信息披露评价体系，再采取密切值法对2015—2019年行业内上市公司的CSR信息披露水平进行测度，并根据障碍因子模型讨论细分项目的影响程度及弱势项目。得出的主要结论如下：

1）包印行业的公司在CSR信息披露水平上维持相对稳定的排名，出现“强者恒强，弱者更弱”的分布趋势，得分固化愈加明显。

2）影响包印企业CSR信息披露的主要障碍因子为责任管理、市场管理、环境管理。责任管理的弱势项目主要集中在审计沟通和外界肯定两项；市场管理、环境管理层面的弱势项目则是无形产权、绿色采购两项，说明企业已经初步认识到了社会责任披露的必要性，并开始探索披露的固定形式和内容，但对于社会责任的认识仍不全面。企业在环境管理项目上披露的不足，一方面说明了环境管理问题本身具有长期性，需要持久性地进行有效披露和积极实践，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包印行业对于企业活动对环境产生的影响认识仍浮于表面，缺乏主动解决环境问题的内部动力。

针对以上结论，建议包印行业的CSR信息披露改进应当着重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首先是行业得分排名垫底的上市公司应当及时“补课”，检视CSR信息披露存在的不足，主动提高CSR信息披露质量，积极向行业内的“先进榜样”看齐，逐步“并跑”，力争实现“领跑”。在实务中，当两种产品的价格差异不大时，消费者会偏向选择市场声誉度高的品牌。因此，高质量的信息披露会向市场和利益相关者传递积极信号，助推公司财务表现和市场价值。

其次是推广普及第三方责任审计程序和服务。目前实行CSR审计的上市公司仍是少数，针对这一情况，有必要研究制定适合我国的社会责任审计制度与执行机制，并逐步施行。我国可借鉴国际上通行的做法，仿照会计信息审计的操作，制定社会责任的审计程序，依法审查经营主体社会责任的时间、活动披露情况，根据其披露的内容，评价其真实性，作出CSR审计意见，监督公司CSR的履行，促使其适时、适度、尽责地对外公布CSR信息。

再次是加强对于无形资产的研发、运营、披露管理。知识产权、专利技术等无形资产，是包印企业能够长期保持业绩领先地位的重要资源，企业应当对其高度重视、有效使用、合理披露。对于潜在的突发状况下的信息披露，企业也应当提前做好预案，从而做到从容不迫，及时将翔实可靠的信息资料传递给利益相关者。

最后是以推动“绿色采购”为契机，助推生态产业链的构建与完善。企业应跳出仅关注社会慈善的认知局限，将CSR实践扩展到包括原材料的环保可靠、生产工艺的节能改良、办公能耗的降低、产品的回收利用等方面，从而为CSR信息披露带来更多的“源头活水”。